鐵腕仇和激活春城之水
被稱為“官場另類”的仇和,一路走來無時無刻不處在爭議的漩渦中,但又一路升遷:從中共宿遷市委書記,到江蘇省副省長,到中共云南省委常委、昆明市委書記,2011年12月3日,又升任中共云南省委副書記。
素有“鐵嘴學(xué)者”之稱的云南大學(xué)中文系教授石鵬飛,2008年首次提出“仇和新政”的概念,后被學(xué)術(shù)界和媒體廣泛采用。“仇和新政”包括了一整套重大改革措施:整頓吏治,打造班底;開展城市綜合治理,滇池水系、交通擁堵、城市綠化得到全面整治;強力拆遷,推動城中村改造;招商引資,力促跨越式、壓縮化、超常規(guī)發(fā)展……
像“鯰魚”激活一潭春水
問一千個昆明人,一千個人都會異口同聲地回答:在所有“新政”中,仇和做得最好的,是“鐵腕治吏”。2008年1月28日,仇和在昆明亮相,“一開口,一連串的排比句,口才驚人,氣勢磅礴,昆明哪見過這樣的官員發(fā)言?馬上就有人鼓掌。”但仇和說著說著,就讓臺下1000多名干部倒抽涼氣了:“我仇和到昆明工作,人地兩疏,和大家無親無故;從未共事過,與大家無恨無怨;只身一人,無牽無掛;工作一定能無私無畏。”仇和說,大家“要拼了命地干”,誰不干、干不好,就面臨“最嚴(yán)厲的問責(zé)制度”。一位處級干部告訴記者:“散會時,我們是又興奮又忐忑,只覺得機關(guān)的舒服日子是到頭了。”
1月31日,仇和主張面向全國公選后備干部,40名博士來到昆明掛職,“外來的和尚會念經(jīng)”,讓昆明本地官員再不敢懈??;2月4日,仇和在《昆明日報》上公布各縣(市區(qū))、各部門、各單位“一把手”聯(lián)系電話,包括他自己和市長張祖林的電話,一時“昆明紙貴”,全城搶購。仇和要求全市公務(wù)員24小時做到“辦公電話、家庭電話和手機,三通必須有一通”,“周六保證不休息,周日休息不保證”……昆明官場的神經(jīng)繃到了極點,在這種情況下,轟動全國的“瞌睡門”發(fā)生了,一位縣投資促進局副局長因此辭職。
4年后,當(dāng)記者問這位干部對仇和離任有何感想時,他沉默良久,嘆口氣:“這么說吧,以前像這樣晚上11點鐘被你吵醒,我肯定罵死你?,F(xiàn)在,我都習(xí)慣了,11點還要看文件、看書、打電話安排明天的工作。”
仇和徹底攪動了昆明官場。有人打了個生動的比方:“昆明是一個溫吞水、慢悠悠、與世無爭的城市,官員作風(fēng)當(dāng)然就更加‘懶、庸、散’。仇和像一條快速游動的‘鯰魚’,沖進昆明這個昏昏欲睡的沙丁魚池里,放了幾把火,嚇得所有沙丁魚醒過來,變了個活法。”
仇和喊開會,所有人跑步下樓、出門、上車,一個都不敢遲到;一位局長睡著了,沒接到市委辦公廳半夜打來的電話,第二天就受到仇和批評;一個下大雨的中午,仇和看到垃圾車?yán)锏睦樦晁铝?,就打電話給正在吃飯的環(huán)保局長,要求立刻解決;一天,仇和試撥110報警電話,好長時間無人接聽,他馬上坐出租車到報警中心,發(fā)現(xiàn)值班人員在睡覺,他當(dāng)場命令,以后警察不許“坐班”,全部“上街”……
有的官員向記者訴說:“最苦的時候,我真是不想干了,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背后沒少罵仇和是‘酷吏’。有門路的想方設(shè)法往省機關(guān)調(diào),沒門路的恨不得辭職。”但他們不得不承認(rèn),“仇和新政”效果驚人的好。老百姓辦事,“衙門好進了,臉色好看了”;企業(yè)辦事,“手續(xù)簡化了,效率提高了”。
治污、治堵、治綠,有褒有貶
仇和第二項得到昆明各界一致肯定的工作,是滇池水系綜合治理。
“滇池是昆明的母親湖,昆明之所以成為‘春城’,就是因為有滇池這個天然的空調(diào)。”昆明滇池研究會秘書長李國春欣然承認(rèn)他是仇和的“粉絲”:“滇池的污染,從上世紀(jì)八九十年代開始就很嚴(yán)重了,為什么那么多年治理不好,仇和來了就見效?不是能不能的問題,是干不干的問題。”
滇池治理,牽涉到36條注入滇池的河流。36條河流,又牽涉到岸邊數(shù)以百計的企業(yè)、數(shù)以百萬計的老百姓。仇和親自擔(dān)任盤龍江的“河長”,市長任寶象河的“河長”,其他30多條河,也由市委副書記、副市長、局長們分任“河長”。
仇和每個月至少巡一次河。下暴雨時,他一手打傘,一手拿著擴音器,招呼官員和專家一起下河檢查。河道清淤時,他挽起褲腿,跳進臭氣熏天的淤泥里,揮著鏟子鏟淤泥。如今,站在盤龍江邊,已經(jīng)聞不到臭味,也能看得到清水。
和治水相比,治堵則曲折得多,惹出的怨氣也多。
昆明的交通擁堵已持續(xù)多年,仇和來了之后,問了一個問題:“二環(huán)1年能不能修好?”在場的官員嚇了一大跳,他們原先匯報的是3年修完。仇和斷然否決:“必須1年建成通車,長痛不如短痛。”
2008年10月,二環(huán)全面開工。昆明城東西南北任何一個方向,都是遍地挖坑、塵土滿天、噪音轟鳴,所有道路都陷入令人絕望的擁堵中。“二環(huán)施工變成了一場心理戰(zhàn)。仇和頂住了輿論和民意的壓力,不但做到了1年完工,而且試通車時間還有所提前。二環(huán)修通后,交通擁堵大大緩解,所有怨氣頓時消散,仇和贏得公信力和美譽度。”昆明一位資深媒體人士感嘆道。
但暢通的日子只過了半年。2010年,仇和決定修地鐵,并且6條地鐵線同時開工。昆明一片嘩然。支持者認(rèn)為,“二環(huán)經(jīng)驗”證明了“長痛不如短痛”是對的,干脆一口氣把地鐵修完。反對者認(rèn)為,這是典型的貪多圖快,“連北京、上海都不能同時修6條地鐵。別的不說,僅僅是地鐵管理人員、技術(shù)人員的培訓(xùn)就跟不上,將來安全運營如何保證?”
到昆明不久,植物學(xué)專業(yè)出身的仇和,得知昆明一直在創(chuàng)建國家園林城市,居然12年都沒成功。他覺得匪夷所思。以昆明的植物多樣性條件,還不能成為園林城市?他一聲令下,1年,還是1年,要種300萬棵樹,每條人行道都要有3行樹,園林部門、城建部門的公務(wù)員,統(tǒng)統(tǒng)上街種樹去。一位區(qū)園林局局長告訴記者:“我1年種的樹,比過去16年都多。”
2010年,昆明主城區(qū)綠化覆蓋率達40.53%,當(dāng)年就圓了國家園林城市之夢。如今,走在樹蔭下,人們不得不承認(rèn):仇和做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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