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為還分析了產(chǎn)生這種思潮的一些原因,他認(rèn)為,其中有一條重要的原因就是:“新學(xué)之士,不能兼通中外之政俗,不能深維治教之本原。”正因為如此,這些人往往只能看到事情的表象,他們“以歐美一日之強(qiáng)也,則溺惑之,以中國今茲之弱也,則鄙夷之。”至于他們中間那些對于歐美政教風(fēng)俗“溺惑之甚”者,“則于歐美弊俗秕政,歐人所棄馀者,摹仿之惟恐其不肖也”;而那些對于中國政教風(fēng)俗“鄙夷之極”者,“則雖中國至德要道,數(shù)千年所尊信者,蹂躪之惟恐少有存也”。應(yīng)當(dāng)說明的是,在《以孔教為國教配天議》這篇文章中,康有為是為了強(qiáng)調(diào)建立和發(fā)揚(yáng)孔子教的必要性而發(fā)表這番議論的。但是,他在這里所揭示的那種盲目仿效歐美和自鄙自棄者的面目,及其產(chǎn)生的原因,也還是有相當(dāng)?shù)纳羁绦缘?。在時隔七十六年后的今天(按,康氏該文寫于1913年)我們看一下那些大肆鼓吹“全盤西化論”者,還不是照樣地“于歐美弊俗秕政,歐人所棄馀者,摹仿之惟恐其不肖也”;“雖中國至德要道,數(shù)千年所尊信者,蹂躪之惟恐少有存也。”而且,可以毫不夸大地說,今日之“全盤西化論”者,比之當(dāng)年的“全法歐美論”者,在嗜痂惡癖上只有更為過之者。同時,從思想認(rèn)識方面的原因來分析,康有為指出的“不能兼通中外之政俗,不能深維治教之本原”這一點,對于今日“全盤西化論”者來說,恐怕也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康有為在批評“全法歐美”的觀點時,對抽象的“自由”口號提出了特別的批判。他說,有的人把自由理解為“放手放腳,掉臂游行,無拘無束,任情肆意,不怕天不怕地之謂”,那是完全錯誤的,“人道豈有此義理乎”!他認(rèn)為,自由都是就某一具體的事而言的,“要皆含有法律之意義”,因此都是“有限之自由,而非無限之自由”。他說:“若不著明某事之自由,而僅提倡自由二字為義,則必上無法律,下無阻礙,縱意恣浪,絕無拘檢,而后得完自由之義。然天下有此理乎!其可一刻行乎!”于是,他進(jìn)一步指出:“即今各國憲法所號為言論自由、宗教自由,遷徙自由、出版自由者,亦所謂一事之自由,而非普通之自由矣。”更何況“其言論出版之自由,尚有法律之限制,文部之檢定。即以美之寬大,其得罪政府而無據(jù)者,且下獄終身,或至殺”。他還認(rèn)為,在人類現(xiàn)實社會生活中是不存在所謂的完全意義上的自由的。因為,“人道以合群為義,以合群為強(qiáng)”,有群則有人己之對待,欲合則有協(xié)調(diào)之法律,這樣每一人就不可能“縱意恣浪,絕無拘檢”。所以說,“自由之完全義,必?zé)o可致也。”他同時也批評了有些人把歐美人看得自由得不得了的幼稚想法。他分析說,歐美人是十分看重法律的,其法律條文纖細(xì)悉備,一切行為“少不中律,罰即及之”。從這一意義上說,歐美人在受拘束、聽服從方面“過于吾國人百倍,安得謂自由也”。所以說,“若謂歐美人得自由,則大謬之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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