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果簡介

北京市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副研究員王雙洪的譯著《與諸神相伴的夜晚》近期由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該譯著收入“經(jīng)典與解釋·古今叢編”系列叢書，叢書旨在重塑古今并重和經(jīng)典與解釋并舉的編譯格局，為我國的古典學建設盡綿薄之力，這一系列目前已出版譯著十余種。

1908年，出版商兼書商托馬斯·勞里（Thomas Werner Laurie）剛在倫敦注冊了自己的出版社，就推出了賴希（Emil Reich）的這部《與諸神相伴的夜晚》，可以看出，這位出版商的品味是，注重思想性與學術性，偏好探討民族性、帝國命運、文化認同等主題，他針對的讀者群體為知識階層。作為大英帝國愛德華時代（1901—1910）文化出版的代表，勞里出版社早期出版的圖書集中反映了當時知識界對現(xiàn)代性、帝國衰落、文化沖突的焦慮與反思。

賴希的重要著作幾乎全部在所謂的愛德華時代出版。這個時代主要指20世紀前十年愛德華七世在位的時期，也有史學家將時間延長至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前。愛德華時代常常被浪漫地稱為英格蘭最后的黃金歲月，它不得不帶著舊世界的保守和優(yōu)雅，在帝國衰落陰影中迎接現(xiàn)代社會變革的光芒。這個時代充滿轉(zhuǎn)折的張力和焦慮，社會道德面臨沖擊，出現(xiàn)了現(xiàn)代消費文化、福利國家的雛形，女權運動也在孕育當中。身處這樣一個時代，賴希敏銳地捕捉到英格蘭乃至整個歐洲既有的和即將面臨的問題。他曾經(jīng)提出，英國將會因過度依賴殖民地走向衰落，而美國可能會成為“新羅馬”。如此大膽的論斷，在20世紀初反響劇烈。

《與諸神相伴的夜晚》一書以虛構的形式，記錄了古代的偉大思想家和希臘諸神重臨歐洲，一起討論他們對英國、歐洲乃至當代社會的認識，幾乎回應了變革時代的所有問題：帝國的擴張和衰落、政治制度與文明進程之間的互動、地緣關系對國際政治的影響、道德風尚的變化、女權主義萌芽、科學理性與宗教改革對傳統(tǒng)信仰的沖擊等等。這部作品在寫作形式上模仿了柏拉圖的對話錄，以對話的形式展開，古希臘諸神和先賢與現(xiàn)代人對話，交流探討對現(xiàn)代問題的看法。這種以古今之爭的問題框架展開對話的寫作方式，是一種西方古老寫作傳統(tǒng)的延續(xù)。

賴希是匈牙利裔英國人，1854年3月出生于奧地利帝國（1867年后為奧匈帝國）的一個猶太家庭，后皈依基督教。他早年在布達佩斯求學，獲得法學博士學位后，在美國、法國、英國等各地游歷、講學，最后定居英國，并獲得英國公民身份。1910年，賴希去世，安葬于肯薩爾格林公墓（Kensal Green Cemetery）。賴希學識淵博，早年就接受多語言教育，精通匈牙利語、德語、法語、英語、拉丁語和希臘語。他的研究更是涵蓋了歷史、哲學、文學、政治理論等領域。賴希的游歷、語言、學養(yǎng)構成的豐厚生命底色造就了他開闊的視野，寫作的跨學科性以及非歐洲中心的研究視角增加了其作品的魅力。賴希的作品在當時就產(chǎn)生了廣泛影響，孫中山先生在上海的故居收藏有賴希的《國家間的成功》（Success Among Nations），其著作影響之大、流布之廣可見一斑。

賴希具有強烈的現(xiàn)實關懷，同時具備深厚的古典學養(yǎng)。他曾經(jīng)講授關于柏拉圖的課程，一度表示，自己“要努力基于柏拉圖的思想來處理現(xiàn)代生活”。《與諸神相伴的夜晚》一書出版于賴希去世前兩年。在這本薄薄的小冊子中，賴希以輕松詼諧甚至刻薄的語言，帶出了尖銳的問題和深刻的思想。作者虛構了希臘諸神以及英雄、哲人、劇作家、政治人物在現(xiàn)代城市的聚會。作品以他推崇的柏拉圖式的對話形式展開。不同的是，柏拉圖的對話主要是在蘇格拉底和同時代人之間展開，而賴希的對話卻發(fā)生在古希臘諸神及古人與現(xiàn)代人之間。他們共同置身于現(xiàn)代生活境遇當中，對現(xiàn)代生活中出現(xiàn)的問題，分別從古人和今人的立場展開討論。諸神與人，古人與今人聚會于現(xiàn)代歐洲，共度了七個美好的夜晚。專業(yè)主義、女性主義運動、現(xiàn)代科學理性與傳統(tǒng)宗教、現(xiàn)代地緣政治，以及文學、音樂等等反映出的社會風尚等問題都在對話中出現(xiàn)，充滿了古今之間的張力。

賴希與尼采在生活年代上有交集，他是較早認識到尼采思想分量的學者，他不僅討論了現(xiàn)代歐洲國家間的戰(zhàn)爭和強力意志，還在作品中多次談及日神精神與酒神精神的平衡，如宙斯表示，“我從未允許理性不在非理性的幫助下獨自統(tǒng)治”。在《與諸神相伴的夜晚》中，唯一一位與諸神和先賢處于同一高度的現(xiàn)代人是尼采，賴希或許正是以這種方式表達對尼采的敬意。尼采“超越了時空，振著鷹一般思想的羽翼扶搖直上，”飛升到諸神的高度。

在關于不同論題的討論中，對主要對話者和講述者的選擇顯示出賴希細致巧妙的心思。他讓西方最早給知識系統(tǒng)分類的亞里士多德轉(zhuǎn)述現(xiàn)代知識人的極端專業(yè)主義；讓英俊風流的美男子、政治人阿爾喀比亞德談論維多利亞時代晚期女性的虛偽造作和英國女權運動；讓蘇格拉底、柏拉圖談論科學與宗教；而談論現(xiàn)代議會制度的則是愷撒，因為古羅馬的政制深深影響了現(xiàn)代歐洲。

目錄

譯者前言

前 言

第一夜 亞里士多德論英格蘭專業(yè)主義

第二夜 第歐根尼與柏拉圖論托爾斯泰、易卜生、蕭伯納等 

第三夜 阿爾喀比亞德論英格蘭女性

第四夜 阿爾喀比亞德 （續(xù)）

第五夜 愷撒論下議院 

第六夜 阿波羅與狄俄尼索斯在英格蘭

第七夜 蘇格拉底、第歐根尼與柏拉圖論宗教

賴希的語言輕松幽默，對問題的分析鞭辟入里，入木三分。他以跨學科的整全視野，為讀者展現(xiàn)了現(xiàn)代社會風尚之怪現(xiàn)象，切問現(xiàn)代社會的脈象，討論帝國衰落、現(xiàn)代政治制度弊端、民族性與地緣博弈、現(xiàn)代理性主義對宗教信仰的解構等諸多問題，預見到現(xiàn)代性發(fā)展引發(fā)的病癥，提醒現(xiàn)代人，在與諸神和古人共度的夜晚中或許能找到緩解現(xiàn)代病的良藥。對于古今之爭的亙古論題，對于逃無可逃、避無可避的現(xiàn)代性困境，賴希的著作仍有著重要意義，可以說，賴希仍然是思想史中值得重訪之人。

作者簡介

埃米爾·賴希（Emil Reich 1854—1910），出生于奧匈帝國的一個猶太家庭，后在美國、法國、英國游歷，多次在牛津、劍橋等高等學府舉辦講座，筆耕不輟，出版多部著作。賴希學識淵博，涉獵甚廣。對史學、地緣政治、哲學、都有深入研究，對文學和音樂也都有獨到見解。出版有《帝國主義，其代價及天命》、《中世紀史及現(xiàn)代史重要文獻匯編》（有些文獻至今仍屬罕見）、《德國的瘋狂》（暢銷書）、《現(xiàn)代歐洲的基礎》（已有中譯本）、《西方國家的普遍歷史》、《柏拉圖：現(xiàn)代生命批判緒論》等著作。他對柏拉圖做過過深度研究，有著深厚的古典學素養(yǎng)。賴希在多個學科領域都有杰出著作，學養(yǎng)深厚，研究視角獨特。

譯者簡介

王雙洪，北京市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副研究員，研究領域為古典政治哲學、古典學，譯、著有《蘇格拉底與政治共同體》、柏拉圖的《伊翁》（注疏）等。

供稿：北京市社會科學院科研組織處、哲學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