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把一生活成了一首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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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把一生活成了一首詩

——評黃喬生《魯迅詩傳》

魯迅并不期待別人為他作傳。他說:“我是不寫自傳也不熱心于別人給我作傳的,因為一生太平凡,倘使這樣的也可以作傳,那么,中國一下子可以有四萬萬部傳記,真將塞破圖書館。”魯迅說這話是在1936年5月8日寫給李霽野的信中,半年之后就去世了。

魯迅本人不熱心,但魯迅研究者們對于撰寫魯迅傳記卻懷有巨大熱情,樂此不疲,前赴后繼。這是因為生平研究、傳記寫作是作家文學(xué)研究的重要形式,魯迅作為一位偉大的作家,其生命歷程中包含著大量近現(xiàn)代中國的文學(xué)、文化、歷史信息。所謂“一生太平凡”,當然是過度的自謙。從1941年日本作家小田岳夫出版《魯迅傳》算起,魯迅傳記的撰寫有85年的歷史。1948年王士菁出版第一部中國人撰寫的《魯迅傳》,至今也已經(jīng)過去了77年。80多年來,大量的魯迅傳記(包括評傳)問世。1981年魯迅一百周年誕辰前后是魯迅傳記寫作的黃金時期,至少有7部魯迅傳出版,質(zhì)量高,影響大,以至于《文學(xué)評論》發(fā)表專文進行評說,《中國現(xiàn)代文學(xué)研究叢刊》組織專欄文章展開討論。魯迅傳記的寫作,從內(nèi)容到形式,似乎已達到極限。

現(xiàn)在,黃喬生所著《魯迅詩傳》(商務(wù)印書館2025年1月)告訴我們:別樣的魯迅傳誕生了,極限被突破了。

既往的魯迅傳大致可以分為兩種類型。一種是整體性、綜合性地呈現(xiàn)魯迅的人生歷程與生存狀態(tài)——例如朱正的《魯迅傳》(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13年)、陳漱渝的《搏擊暗夜:魯迅傳》(作家出版社2016年);另一種是著者基于自己對魯迅的認識,偏重、突出魯迅的某個方面——例如,王士菁的改寫版《魯迅傳》(中國青年出版社1963年)“具體地敘述魯迅跟政治戰(zhàn)線和思想戰(zhàn)線上的各種反動勢力進行英勇的斗爭,來捍衛(wèi)人民的利益,為祖國的解放,貢獻出光輝的一生”,王曉明的《無法直面的人生:魯迅傳》(上海文藝出版社1992年)凸顯魯迅的“精神危機和內(nèi)心痛苦”,吳海勇的《時為公務(wù)員的魯迅》(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5年)則是魯迅人生的“斷代史”,“從公務(wù)員的角度梳理魯迅的一段生涯”。

黃喬生的《魯迅詩傳》屬于后一種類型,乃“詩人魯迅傳”,非“魯迅全傳”。黃喬生認為魯迅的“詩人身份長期被忽視”,因此撰寫《魯迅詩傳》“讓這種身份更為彰著”。《魯迅詩傳》“序言”將魯迅的人生概括為一句話:“他把一生活成了一首詩。”而且,該書作為“詩人魯迅傳”采取了“詩傳”的形式。何謂“詩傳”?黃喬生在“序言”中說明:“詩傳以詩人的詩歌活動為主線敘述其生平事跡,而非詩體寫成的傳記。”《魯迅詩傳》為“魯迅傳記大家族”提供了一種新類型,在魯迅形象建構(gòu)、傳記寫法兩方面均有突破。在我的閱讀范圍內(nèi),這是第一部“詩傳”式“詩人魯迅傳”。

那么,“詩人魯迅”這種認識是否契合魯迅的生命本質(zhì)?通過魯迅詩作能否呈現(xiàn)“詩人魯迅”的生命歷程?回答是肯定的。詩歌創(chuàng)作本身,在魯迅生命中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從文類角度看,魯迅作品中,小說、雜文成就最大,影響更廣泛,但是,小說、雜文所對應(yīng)的魯迅人生時段,遠沒有詩歌對應(yīng)的時段長。現(xiàn)存魯迅最早的詩作是1900年19歲時他寫的三首七絕《別諸弟》,最晚的是1935年晚秋所作《亥年殘秋偶作》,時間跨度長達35年,涵蓋了魯迅成年之后的整個人生。這個時間比魯迅的小說、雜文寫作史長許多。按照魯迅自己的說法,其小說創(chuàng)作始于1912年寫《懷舊》。1912年至1935年12月寫歷史小說《采薇》《出關(guān)》《起死》,只有23年。魯迅開始寫現(xiàn)代雜文更晚,已經(jīng)到了五四新文化運動時期。

與詩作對應(yīng)的時間長度同樣重要的,是詩作的內(nèi)容。魯迅詩作內(nèi)容豐富:抒發(fā)兄弟之情的《別諸弟》,悼念好友的《哀范君三章》,抒發(fā)愛子之情的《答客誚》,抒發(fā)對許廣平感情的“十年攜手共艱危”,贈日本友人的《送增田涉君歸國》,憂憤深廣的政治抒情詩《悼柔石》《悼楊銓》《悼丁君》,等等,涵蓋了從家庭到社會、從文壇到政壇、從國內(nèi)到國外的諸多方面,對魯迅的生活、情感、精神、思想均有呈現(xiàn)。正因為如此,《魯迅詩傳》才能夠通過歷時性地梳理、解析魯迅的七十余首詩作,建構(gòu)起血肉豐滿的“詩人魯迅”形象。“他把一生活成了一首詩”——這種概括具有文學(xué)修辭性,揭示了魯迅生命本質(zhì)的詩性層面。

《魯迅詩傳》對于魯迅詩作“傳記”意義的發(fā)掘很充分。以對《亥年殘秋偶作》的解析為例。此詩是魯迅留下的最后一首詩,《魯迅詩傳》將首聯(lián)“曾驚秋肅臨天下,敢遣春溫上筆端”與《摩羅詩力說》中的“如脫春溫而入于秋肅”、與魯迅詩作中的春秋意象、與魯迅的生活道路做了多維度的勾連,并將此詩與魯迅早年的《自題小像》做對比,所涉時間跨度長達33年。這在凸顯魯迅詩人身份的同時,強化了“詩傳”的整體性。而且,著者通過對尾聯(lián)“竦聽荒雞偏闃寂,起看星斗正闌干”的“知識考古”式分析,概括魯迅寫此詩時的處境與心境,指出:“天快要亮了,然而魯迅的生命也臨近結(jié)束了”;“此時的魯迅,是蟄居小樓的老人、病人、局外人、孤獨者。”從《魯迅詩傳》的解析來看,應(yīng)當將《亥年殘秋偶作》作為魯迅的辭世詩來讀,此詩與魯迅翌年9月寫的散文《死》具有情感同一性。

詩人魯迅是與小說家魯迅同時登上五四新文壇的。1918年5月,在《新青年》雜志第4卷第5號上,周樹人用“魯迅”的筆名發(fā)表小說《狂人日記》(這是筆名“魯迅”第一次被使用),同時用“唐俟”的筆名發(fā)表了《夢》《愛之神》《桃花》等三首新詩。魯迅登上新文壇時即有小說家和詩人兩種身份。魯迅研究史長達百余年,“詩人魯迅”的命名由來已久,對于魯迅生平、魯迅詩作的研究也很多,然而,無人撰寫“詩人魯迅傳”,更無人撰寫“詩傳”式“詩人魯迅傳”。這個“盲點”的存在有些詭異。現(xiàn)在,《魯迅詩傳》由黃喬生完成,并非偶然。長期的魯迅研究積累、《魯迅像傳》的撰寫、特定的職業(yè),都是重要的推動因素。按照黃喬生在“序言”中的解釋,他構(gòu)思《魯迅詩傳》的契機,是2021年魯迅誕辰140周年之際北京魯迅博物館“魯迅生平陳列”展覽的策劃。他作為魯博負責人,完成策劃之后發(fā)現(xiàn)展覽的二級標題均為魯迅詩句,由此意識到魯迅詩與魯迅人生道路的密切關(guān)系?!渡穆罚罕本斞覆┪镳^“魯迅生平陳列”策展筆記》已經(jīng)由浙江大學(xué)出版社在2023年出版,《魯迅詩傳》使用魯迅詩句(以及李賀、陸游、許壽裳、周作人等人的詩句)作為章節(jié)題目的做法,與“魯迅生平陳列展”正相一致。詩化的章節(jié)題目使整部傳記彌漫著詩情畫意,可讀性很強。傳記作品如何具有文學(xué)性,曾經(jīng)是相關(guān)討論中的問題之一,現(xiàn)在《魯迅詩傳》提供了一個范本。

《魯迅詩傳》是將詩用作傳記資料,因此按照時間順序解析詩作,并與魯迅生平互證、互釋,做有機融合,以呈現(xiàn)“詩人魯迅”的生命歷程與生存狀態(tài)。在此意義上,《魯迅詩傳》是“魯迅∕詩傳”??少F的是,《魯迅詩傳》同樣重視詩作的自足性,進行獨立的文本分析、考察,呈現(xiàn)每首詩的“前世今生”。在此意義上,《魯迅詩傳》則是“魯迅詩∕傳”。“魯迅∕詩傳”是用魯迅的詩給魯迅作傳,“魯迅詩∕傳”則是給魯迅的詩作“傳”。不言而喻,兩者相輔相成。只有深入理解具體詩作的意義,才能將其在魯迅傳記中準確定位。作為“魯迅詩∕傳”,《魯迅詩傳》對魯迅詩的論述包括詩的創(chuàng)作過程、內(nèi)涵,及其在后世的流傳、影響、衍生狀況。例如對《悼柔石》的論述。此詩出現(xiàn)在散文《為了忘卻的記念》中,1933年4月公之于世之后,30余年間多有著名作家、學(xué)者、革命者如郭沫若、王塵無、朱學(xué)勉、聶紺弩、鄧拓等人步原韻唱和,郭沫若一人就寫了三首。魯迅已經(jīng)逝世,而《悼柔石》“活著”并且被不斷經(jīng)典化。魯迅的大部分詩作皆如此。

黃喬生在解釋“詩傳”的時候,說“詩傳以詩人的詩歌活動為主線敘述其生平事跡”。他說的是“詩歌活動”,而不是“詩”。“詩歌活動”包括但不限于詩歌創(chuàng)作。懷著這種自覺性,他對魯迅詩作創(chuàng)作之外的詩歌活動進行了多方面的挖掘、展示——幼年詩教,詩論、詩歌翻譯,與同時代人的詩歌交流,等等。魯迅祖父周福清詩集《桐華閣詩鈔》、叔祖周兆藍詩集《鏡湖竹枝詞》,魯迅早年文論《摩羅詩力說》,裴多菲名詩《太陽酷熱地照臨……》,魯迅與胡適、瞿秋白、蔡元培、許壽裳、郁達夫、柳亞子等人的詩歌交流,都在論述之列。對于《摩羅詩力說》的論述在文學(xué)觀念層面證明了詩對于魯迅的重要性,告訴讀者魯迅現(xiàn)代文學(xué)觀的建立從一開始就與詩密切相關(guān)?!赌α_詩力說》(1907年)是魯迅最早的文學(xué)論文,闡述詩改造人的精神、改造社會的巨大力量,介紹了拜倫、雪萊、裴多菲等摩羅詩人。文中的“蓋詩人者,攖人心者也”一語,宿命般地暗示了魯迅后來的人生。不言而喻,此文論述的“詩”具有文體與屬性(文學(xué))的雙重含義。對于魯迅多種詩歌活動的論述,一方面使“詩人魯迅”的形象更加豐滿,同時呈現(xiàn)了現(xiàn)代文壇的某些側(cè)面和瞬間。

1940年,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論》中說:“魯迅是中國文化革命的主將,他不但是偉大的文學(xué)家,而且是偉大的思想家和偉大的革命家。”從那以后“三家”成為魯迅的基本身份。那么,對于“三家魯迅”來說“詩人魯迅”意味著什么?這個問題,黃喬生明確意識到了并且做出回答。他在《魯迅詩傳》結(jié)尾處說:“魯迅是中國文學(xué)史上一個獨異的存在,他既是戰(zhàn)士,又是文人,是戰(zhàn)士與文人的合體。”“詩人往往就是戰(zhàn)士,真正的勇士必有詩人的品性。”

還應(yīng)注意的是,“詩人魯迅”形象主要是舊體詩建構(gòu)起來的,革命性鮮明的《悼柔石》也是舊體詩。這應(yīng)當促使我們重新思考何謂“現(xiàn)代作家”、何謂“現(xiàn)代文學(xué)”等舊問題??傊?,在魯迅研究、作家傳記寫作乃至中國現(xiàn)代文學(xué)研究諸方面,《魯迅詩傳》均富于啟示意義。

(作者:董炳月,系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文學(xué)研究所研究員,中國魯迅研究會會長)

責任編輯:王梓辰校對:張弛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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