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xiàn)代化的決定》提出,“構建更有效力的國際傳播體系”。這是提升國家文化軟實力的重要舉措,也是為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xiàn)代化營造良好外部環(huán)境的重要舉措。
應對世界變局需要構建更有效力的國際傳播體系
當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進,世界之變、時代之變、歷史之變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開。分析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一個重要維度,就是非西方國家的群體性崛起,全球化越來越不等同于西方化。“全球南方”這一誕生于20世紀60年代的概念最近幾年風靡世界,它不是一個單純的地理范疇,而是一個能夠影響世界政治走勢的關鍵變量。在相當長的時間內,眾多的發(fā)展中國家給人們的印象只是數量而不是力量,但今天,以金磚國家、上海合作組織等為代表的“全球南方”,不僅是數量更是蓬勃發(fā)展的力量。
群體性崛起不僅包括經濟實力,也包括國際話語權。過去,“全球南方”在國際社會上聲音微弱,盡管現(xiàn)在已經有聲響、有音量,但依然缺乏高質量的話語權。國際傳播學界的知溝理論認為,現(xiàn)存貧富分化的經濟結構決定了信息社會中必然存在兩種人,一種是信息富有階層,一種是信息貧困階層。事實上,信息的貧富分化會進一步導致國際政治地位、經濟發(fā)展的落差。具體來說,國際傳播的結構化特征導致了“中心國家”和“邊緣國家”的分野,進而形成了最有利于西方“中心國家”的國際傳播秩序,他們擁有強大的知識生產、信息加工以及國際傳播能力,充分彰顯了“話語即權力”的范式。
當前,國際輿論格局仍處于西強我弱的局面,尤其是中國快速發(fā)展引起個別國家強烈不安,他們憑借信息優(yōu)勢和輿論霸權丑化我國形象,歪曲抹黑的輿論攻勢不斷加劇。同時,隨著綜合國力和國際地位不斷提升,中國已經前所未有地走近世界舞臺中央,世界各國更加期望深入了解中國、聽到中國聲音,但中國在世界上的形象很大程度上仍是“他塑”而非“自塑”,存在著信息流進流出的“逆差”、中國真實形象和西方主觀印象的“反差”、軟實力和硬實力的“落差”,“有理說不出、說了傳不開”的境地還沒有得到根本轉變。這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國際傳播能力不強是一個重要方面。
傳播力決定影響力,話語權就是主動權。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是對外宣傳一項重要而緊迫的戰(zhàn)略任務,必須加快構建更有效力的國際傳播體系,形成同我國綜合國力和國際地位相匹配的國際話語權,讓中國聲音在世界上傳得更廣,贏得國際輿論斗爭的話語權、主動權,更好展示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維護我國國家形象和國家利益。
把握國際傳播的突出特征
第一,國際傳播是敘述與傾聽的統(tǒng)一。國際傳播不是主體到客體的線性、單向輸出過程,不是“滔滔不絕”的敘述過程,而是交流、接觸以及傾聽、吸納的雙向傳播過程,它強調通過有效渠道與合理方式告知、影響或塑造特定受眾去欣賞、認同國家理念和國家行為。國際傳播包括傾聽和吸納,傾聽是做好國際傳播的基本功,吸納即是將特定受眾的觀點納入政策和行動中并不斷完善國家戰(zhàn)略的能力。
第二,國際傳播是一種合目的性與合規(guī)律性的統(tǒng)一。國際傳播兼有政治目的和商業(yè)目的,二者相互影響。一個國家沒有良好的國際形象,其國際政治空間、世界市場空間都會受到局限。就戰(zhàn)略傳播而言,其效能有三個層次:第一層次(形象優(yōu)化),講好本國故事、提升國家形象;第二層次(態(tài)度轉變),增強國際社會對本國的欣賞與認同;第三層次(秩序塑造),塑造良好的國際輿論環(huán)境與國際交往秩序。因此,我們既要講好本國故事,也要講好世界故事。從世界歷史的發(fā)展潮流來看,大國競爭的勝負不僅取決于誰的軍隊會贏,而且取決于誰的“世界敘事”會贏。
第三,人工智能時代,國際傳播生態(tài)從由人主導轉變?yōu)?ldquo;人機共生”。目前,國際傳播從過去向受眾單向輸出媒體制作的新聞成品,轉為精準投送海量的碎片化信息,讓受眾從已經過篩選和加工的定制信息中進行“選擇”、形成認知。大數據有著極強的心理暗示和認知強化功能,人工智能開始取代人類的創(chuàng)造性腦力勞動,真實與虛擬的邊界變得模糊,基于數據、算法、算力的智能化傳播成為媒體發(fā)展新趨勢和大國博弈新場域。
構建更有效力的國際傳播體系
新時代新征程,推進中國式現(xiàn)代化是最大的政治,需要固根基、揚優(yōu)勢、補短板、強弱項,提升綜合國力。這不僅包括軍事、經濟、科技等物質性力量,也包括文化、價值觀等精神性力量,前者是硬實力,后者是軟實力。一國之文化、價值觀在國際社會是否有塑造力,就要看其能否被國際社會欣賞和認同,這就需要構建更有效力的國際傳播體系。
打造優(yōu)質國際傳播內容,展示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這是提升國際傳播效能最重要也是最基礎的工作。在國際輿論場上,成功、成就是最有說服力的,也是最令國際社會著迷的。要通過有效的國際傳播,讓國際社會不僅了解“中國在做什么”,更讀懂中國“為什么這樣做”。經濟發(fā)展是國際傳播的底氣,文化自信是國際傳播的底色。中國社會的高質量發(fā)展、高水平安全、高水平開放,中國老百姓的幸福感、獲得感、安全感和精氣神,是最優(yōu)質、最有說服力的國際傳播內容。要通過國際傳播向世界展示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塑造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拉近中國同世界的距離,實現(xiàn)民心相通,夯實民意基礎,占領輿論高地。
推進國際傳播格局重構,加快構建多渠道、立體式對外傳播格局。要促進宣傳、外交、經貿、旅游、體育等領域協(xié)同配合。例如,實施72/144小時過境免簽政策,充分展現(xiàn)了中國的開放與自信,讓各國民眾更容易、更便捷地體驗中國的發(fā)展進步,感知中國的文明底蘊。要推動部門、地方、媒體、智庫、企業(yè)、高校等主體協(xié)同發(fā)力。以企業(yè)為例,美國學者承認,美國跨國公司服務于美國戰(zhàn)略,跨國公司的行為有利于傳播美國的價值觀念。對企業(yè)而言,“走出去”的是產品、服務,“走進去”的是技術、標準,“走上去”的是文化、價值觀。中國企業(yè)不僅是商業(yè)主體,也應成為文化主體、國際傳播主體,在國際交往中積極傳播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和企業(yè)家精神。要推動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和人工智能發(fā)展深度融合。人工智能時代,算法、算力等先進技術在國際傳播中扮演著重要角色,面對信息生產和傳播方式的深刻變革,必須加快以生成式人工智能賦能國際傳播能力建設,使其成為傳遞中國文化和價值觀的強大工具。要建強適應新時代國際傳播需要的專門人才隊伍。人才是提升國際傳播效能的關鍵資源,面對新形勢新挑戰(zhàn),必須造就一支高素質專業(yè)化的國際傳播人才隊伍,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培訓體系建設,構筑起對外宣傳的人才高地。
加快構建中國話語和中國敘事體系,實現(xiàn)價值共振。目前,我國國際傳播學科理論框架主要是西方的舶來品,對國際傳播中的中國范式、中國話語以及敘事體系研究明顯不足。要強化我國對外傳播學理支撐,著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用中國理論闡釋中國實踐,用中國實踐升華中國理論。要加強對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宣傳推介,對中國共產黨的宣傳闡釋,講清楚中國共產黨為什么能、馬克思主義為什么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為什么好。國際傳播能力是軟實力的重要組成部分,軟實力的核心是文化,文化的核心是價值觀。要深入研究價值傳播規(guī)律,增強國際社會對中國理念、價值觀的欣賞,認同中國是全球治理的積極因素與建設性力量。需要注意的是,價值傳播具有“強政治性”的特征,國際社會對此往往存在警惕甚至排斥。要努力將意識形態(tài)工作特別是價值傳播“柔化”,推進中國故事和中國聲音的全球化、區(qū)域化、分眾化表達,增強親和力和實效性。
用好文化文明力量,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應對共同挑戰(zhàn),解決全球性問題,既需要經濟科技力量,也需要文化文明力量。對內的文化自信同對外的文明互鑒是內外聯(lián)動的系統(tǒng)。對西方國家而言,“文明沖突論”的產生就是基于文化、宗教、種族等的優(yōu)越論,由此有了“西方中心主義”與“美國例外主義”。而中國強調,要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閡、文明互鑒超越文明沖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優(yōu)越,推動各國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相互信任。文明交流互鑒符合馬克思主義的精神交往理論,馬克思主義認為,國際傳播的本質應該是人與人之間的精神交往,國際傳播的作用不是為了勸服,不是為了灌輸自己的精神意志,而是為了給公眾間的精神聯(lián)系提供一個紐帶。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是習近平外交思想的核心理念,是新時代中國特色大國外交追求的崇高目標。圍繞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習近平總書記提出全球發(fā)展倡議、全球安全倡議、全球文明倡議,這“三大全球倡議”是支撐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和實踐的三根堅固柱石。其中,全球文明倡議是基礎支撐,沒有科學文明觀引領國際社會發(fā)展,發(fā)展和安全均難以實現(xiàn)或不可持續(xù)。黨的十八大以來,從中國共產黨與世界政黨高層對話會到亞洲文明對話大會、“良渚論壇”等,中國廣泛搭建世界文明對話平臺,推動文明交流互鑒,凝聚全球合作共識。在2024年9月舉行的中非合作論壇北京峰會上,習近平主席宣布將實施中非攜手推進現(xiàn)代化十大伙伴行動,其中第一項就是文明互鑒伙伴行動。提升國際傳播效能,要進一步用好文化文明的力量,注重從文化文明角度推進國際傳播,建設全球文明倡議踐行機制,廣泛參與世界文明對話,擴大國際人文交流合作,為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作出積極貢獻。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哲學社會科學領軍人才項目“國家安全學與總體國家安全觀研究”(批準號:22VRC047)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系中共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國際戰(zhàn)略研究院副院長、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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