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天北平淪陷——你所不知道的七七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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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天北平淪陷——你所不知道的七七事變

1937年7月29日,清晨。

北平城里的老百姓度過了難熬的一夜。

從28日一早便響起的槍炮聲整整一天都沒有中斷。頭天晚上,巡警挨門挨戶地通知,叫把窗戶縫兒、門縫兒都塞好了,防著日本人的飛機夜里放毒氣……

一大清早,一些膽子比較大的老百姓趕到北平城城墻下,想看看戰(zhàn)況究竟如何。奇怪的是,往日緊閉的城門此刻洞開,四周一片靜悄悄,不見了中國守軍的一兵一卒。

這時候,住在西單牌樓左近胡同里的朱自清接到了朋友打來的電話:“宋哲元、秦德純昨兒夜里都走了!北平的局面變了!就算歸了敵人了!”

一夜之間,北平城里的老百姓就仿佛從天上摔到了地下。從這一天起,北平城八年的淪陷生涯正式開始。而這一天,距離“七七事變”剛好三個星期。

21個晝夜之間,北平,無可奈何花落去。

“七七”之后

蔣介石有個堅持寫日記的習慣。在盧溝橋事變發(fā)生的當天,他在日記里寫道:

倭寇在盧溝橋挑釁矣。彼將準備乘我準備未完之時,使我屈服乎?或故與宋哲元為難,使華北獨立乎?……倭寇已挑戰(zhàn),決心應戰(zhàn),此其時乎?

這一天,華北大地烽煙四起。

1937年7月7日午夜時分,日本駐北平特務機關長松井太久郎給冀察政務委員會外交委員會打電話,詭稱有日軍陸軍一中隊夜間在盧溝橋演習,仿佛聽見由駐宛平城內之軍隊發(fā)槍數(shù)響,致演習部隊一時呈現(xiàn)混亂,丟失士兵一名,要求進入宛平城搜索。29軍軍部拒絕了日軍的無理要求,并答復說,盧溝橋是中國領土,日本軍隊未經(jīng)我方事先同意而在此演習,已經(jīng)違背了國際公法,妨害我國主權,走失士兵我方不能負責。

中日雙方軍隊的交涉一直持續(xù)到7月8日凌晨5時許,日軍隨后下令向盧溝橋一帶的中國軍隊發(fā)起攻擊,并炮轟宛平縣城。當日晚上,中國守軍第29軍第110旅奮起抵抗,吉星文團連續(xù)擊退日軍的三次進攻。日軍第3大隊直撲龍王廟和附近的鐵路橋。守衛(wèi)橋頭的29軍只有兩個排,終因寡不敵眾,60多名官兵全部壯烈犧牲。

隨后,吉星文團的青年戰(zhàn)士用繩梯爬出宛平城,出其不意地將日軍的一個中隊全殲在鐵路橋上,重新把龍王廟和鐵路橋奪了回來。

同在7月8日,中共中央發(fā)表了《中國共產(chǎn)黨為日軍進發(fā)盧溝橋通電》,指出:“平津危急!華北危急!中華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實行抗戰(zhàn),才是我們的出路!號召全國同胞、政府和軍隊團結起來,筑成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堅固長城,抵抗日寇的侵略!”同日,蔣介石電令第29軍軍長宋哲元:宛平城應固守勿退,并須全體動員,以備事態(tài)擴大。9日,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電令全國備戰(zhàn),并令第26軍孫連仲等部4個師歸宋哲元指揮,支援第29軍作戰(zhàn)。

戰(zhàn)事仿佛一觸即發(fā)。

然而,箭在弦上之際,對決角力的雙方卻都暫時松了手。7月9日晨,第29軍副軍長兼北平市市長秦德純與日本北平特務機關長松井太久郎達成了三項口頭協(xié)議:一、雙方立即停止射擊;二、日軍撤退到豐臺,29軍撤向盧溝橋以西;三、城內防務由保安隊接防,人數(shù)限制在300人之內。

隨后幾天,和談在零星沖突中時斷時續(xù)。宛平城城門緊閉,負責談判的中方代表也得拽著繩子被人從城頭上吊下去。中方對和談的態(tài)度應該說是充滿誠意的,因為希望盡可能以和平方式解決“七七事變”的,正是第29軍軍長兼冀察政務委員會委員長宋哲元。

宋哲元

“七七事變”將第29軍軍長宋哲元推到了歷史的聚光燈下。對于他的一生,有人說是英雄——因為1933年那次蕩氣回腸的長城抗戰(zhàn),但也有人說他欺世盜名——因為他在“七七”之后的猶豫不決。

如果回過頭來,再審視這段歷史。只能說,將整個華北放在宋哲元的肩頭,那一副擔子,對他來說,實在是有些重了。

宋哲元曾經(jīng)是抗日最堅決的將領之一。當時的29軍上下,以抗日熱忱聞名于全國,這與這位軍長的默許不無關系。在1933年的長城抗戰(zhàn)中,29軍憑借大刀、手榴彈和不屈的精神,以近戰(zhàn)、夜戰(zhàn)殲滅日軍3000多人,取得了喜峰口、羅文峪大捷,使得29軍的大刀隊揚威海內外。宋哲元也由此取得了最高級別的青天白日勛章。日本兵的鋼盔上后來加了道可以上下活動的鐵護頸,據(jù)說就是為了防備29軍的砍頭刀。

在宋哲元治下,29軍戰(zhàn)士吃飯前,要先唱《吃飯歌》:“這些飲食,人民供給;我們應該,為民努力。日本軍閥,國民之敵;為國為民,我輩天職。”另外,29軍還將袁世凱正式接受“二十一條”的5月9日定為“國恥日”。每逢“國恥日”,開飯時饅頭上都印著“勿忘國恥”四個字,有時還讓士兵禁食一天以紀念國恥。

在這樣鮮明的愛國教育之下,29軍官兵的抗日情緒一直非常高。1937年春天的一件事情可以作為證明:那次宋哲元在南苑搞閱兵,請了各國駐華的公使和武官來觀看。軍隊走完分列式后,軍長宋哲元對他們提了個問題:“學員們,我們當前的敵人是誰?”當時,宋哲元料想中的答案應該是——共產(chǎn)黨。

沒想到的是,軍隊整齊劃一,舉手的舉手,舉槍的舉槍:“我們的敵人是日本人!”此話一出,高坐主席臺的宋哲元和日本官員相顧無言,十分尷尬。正是那次閱兵之后,日本人給29軍下了這樣的評語:“抗日意識深入官兵,實為性質不良之軍隊”。

不過,在“七七”之后的十多天里,宋哲元卻沒有像四年前那樣下死令抵抗,而是一直對日軍妥協(xié),竭力爭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七七事變”爆發(fā)之時,宋哲元正在山東安亭老家守孝,得知事變發(fā)生后,他并沒有立即返回任上,而只是讓部下與日軍虛與委蛇。直到南京方面派出了第26路軍和龐炳勛、高桂滋部北上支援,并于7月9日、7月10日兩次來電催促,宋哲元才在11日離開家鄉(xiāng),卻沒有返回華北軍政中心的北平去籌劃抗戰(zhàn),也沒有到蔣介石令其開設指揮部的保定去指揮部隊,而是直接前往天津,與日軍新任司令官香月清司進行求和,并拒絕了中央軍的北上增援。

宋哲元對日軍的微妙態(tài)度起源于1933年的長城抗戰(zhàn),這場戰(zhàn)爭讓他清楚地認識到了中日雙方在戰(zhàn)斗力上的懸殊。

何況,盧溝橋事變發(fā)生后,南京國民政府下令“應戰(zhàn)而不求戰(zhàn)”,根本看不出要發(fā)動全國抗戰(zhàn)的決心。在軍械不足的情況下貿然與日軍火拼,會使自己的29軍傷筋動骨,甚至還很可能會丟掉華北的地盤。

29軍當時共轄4個步兵師,1個騎兵師,1個特務旅和2個保安旅,共有兵力73800多人,主力是37,38,132,143四個師,但因為裝備落后,總戰(zhàn)斗力尚不及日軍一個師團。不過,當時宋哲元的排兵布陣頗為講究。主力四個師的部署宛若一只巨大的“三叉戟”,西側,是張家口的劉汝明第143師,東側,是天津的張自忠第38師,正中央,包括北平和北平以南直到保定,是馮治安的第37師,這是三叉戟的三個刃,前面還有一個獨立第39旅作為屏障。三叉戟的柄,則是河間、大名一帶擔任預備隊的趙登禹第132師。

在局勢尚不明朗的情況下,宋哲元選擇了按兵不動,并抱著和談的希冀。7月11日晚8時,日本特務機關長松井與中方代表秦德純終于簽訂了《盧溝橋事件現(xiàn)地協(xié)定》。剛剛趕回天津的宋哲元長出了一口氣,以為事態(tài)將就此平靜下去。他還不知道,日本國內正是在此時做出了關鍵決定,并最終將戰(zhàn)爭推到不可逆轉的浪尖。

香月清司

7月11日,日本駐中國屯軍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中將的心臟病日益嚴重,報了病危。

當天清晨4時30分,日本教育總監(jiān)部部長香月清司接到了就任日本駐屯軍司令官委任狀,要求他“馬上弄一張到中國的飛機票,今天就去上任”。

與傾向于和談解決盧溝橋事變的田代皖一郎不同,香月清司是一個堅定的好戰(zhàn)分子。

好戰(zhàn)的香月并沒能在11日當天到達中國。當他拿到飛往天津的機票后,氣候驟變,能見度低,無法起飛。他不得不在東京停留了一夜。

在香月等待赴任的這段時間里,事態(tài)迅速地發(fā)生著變化。在11日的東京,主戰(zhàn)方占了上風,出兵華北的方案獲得了通過。主戰(zhàn)方對中方的和解誠意大肆詆毀,完全無視29軍早已釋放了200多名日軍俘虜。

日本方面向華北調兵遣將的消息讓本該已經(jīng)到達天津,卻依然滯留東京的香月清司大為雀躍。若干年后,他在回憶這一刻時寫道:“在離開東京前,我認為我自己是在(局勢)擴大的考慮之中,作為軍隊,即使進行交涉,也必須考慮作戰(zhàn),作戰(zhàn)制勝是第一位的。”

正如香月清司本人的回憶,他是跑步進行戰(zhàn)爭準備的。

當天下午3時,香月召集主持駐屯軍全體人員參加幕僚會議,討論戰(zhàn)爭行動計劃。在這個會議上,香月發(fā)出了他上任后的第一個命令:“做好適應對華全面作戰(zhàn)的準備。”會議一直開到次日凌晨,討論決定了日軍對29軍各部隊的作戰(zhàn)具體步驟。

日軍很快便將作戰(zhàn)計劃變成了行動。

7月12日,10列運載著日軍的兵車分載著各種部隊、附戰(zhàn)車、汽車、彈藥等,由山海關陸續(xù)向西開,至傍晚已經(jīng)有5列到達天津附近。同一日,800余名日軍乘戰(zhàn)車、炮車和載重車,由通縣進駐北平。盧溝橋附近的日軍仍然沒有按照約定撤退。

7月13日的日本,主和方又占據(jù)了上風。中央軍向華北的支援引起了日本內閣和軍部的注意。日本內閣會議決定,暫緩國內師團的動員,采取“事件不擴大,就地解決”的方針,日本陸軍中央在《處理華北事件的方針中》,也作出了同樣的決定。

但在接下來的時間里,香月清司的部署卻絲毫沒有停止。15日,香月清司擬制了進攻平津的作戰(zhàn)計劃,要求參戰(zhàn)部隊于20日之前集結完畢。與此同時,進入華北的關東軍和朝鮮軍正在經(jīng)承德向密云進發(fā);第20師團已經(jīng)到達天津、唐山、山海關一帶;駐屯軍旅團步兵第1聯(lián)隊到達豐臺;步兵第2聯(lián)隊主力、炮兵聯(lián)隊主力和騎兵隊、工兵隊預計在18日可到達通縣。

在日本本土,主戰(zhàn)的陸相彬山元帶領著陸軍中央部進行著“要盡快發(fā)動戰(zhàn)爭”的游說,越來越多的人被他們說服了。終于,在7月17日,日本人下了最后的決定。當日上午的五相會議上,決定了以7月19日為最后期限,和中國進行“有限期談判”,并在19日動員本土的3個師團進入華北。

幾分鐘后,蔣介石收到了從日本發(fā)來,不啻于作戰(zhàn)通牒的“有限期談判”通電,這封挑釁意味十足的通電,促成了自“九一八”以來,國民黨政府第一個口氣強硬、態(tài)度明朗的政策性談話。

在被后人稱為“廬山講話”的《蔣委員長對盧溝橋事件之嚴正聲明》中,蔣介石稱:“和平已非輕易可以求得……如果戰(zhàn)端一開,就是地無分南北,年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zhàn)之責任,皆應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

這時,戰(zhàn)爭終于不可避免,但29軍已然失去了應敵的最好時機。

到20日,日軍作戰(zhàn)部隊全部部署到位,把宋哲元的“三叉戟”死死釘在了華北大地上。無論補給還是調動,北平的中國軍隊都必須在日軍的刺刀下仰人鼻息。

北平城里

“七七事變”之后,北平城里的情勢一分為二。澎湃的抗日熱潮與平淡的市民反應奇特地混合在一起。

盡管守衛(wèi)盧溝橋的中國士兵都分到了市民們冒酷暑送來的大西瓜;盡管北平各界救國會等20余團體共同發(fā)起捐獻一萬條麻袋、一萬件背心的運動;盡管“九一八”事變后流亡到北平的東北學生舉著“慰勞團”的標語四處游行,希望29軍將士保家衛(wèi)國,以免北平成了第二個東三省——但還是有很多人和宋哲元一樣,相信仗是打不起來的。

年僅19歲的黃仁宇當時是南開大學一年級的學生,和許多愛國青年一樣,他想?yún)④妶髧?,但是被他的父親所勸阻。在黃仁宇的《黃河青山》中記錄了父親的觀點:“沒有宣戰(zhàn)的戰(zhàn)爭,可能隨時會終止……”

7月8日,一名叫鄧云鄉(xiāng)的北平中學生開始了他的暑假生活。當他回到家中,街坊鄰居正在議論著戰(zhàn)事的發(fā)展。“開始頭幾天,人們并不完全感到事態(tài)的嚴重性,幻想這是局部問題,很快通過談判就能解決……市面上最初幾天還比較正常,城門也未關,去天津、去保定、去張家口的火車還照常通行。糧食、蔬菜、煤炭等物價,一時也未波動。”在鄧云鄉(xiāng)后來的回憶中,北平古城在“七七事變”之后,依然運轉正常。

根據(jù)宋哲元的命令,從7月14日開始,北寧鐵路列車運行正?;?,北平戒嚴也隨之解除。盡管城里一些重要的十字路口,出現(xiàn)了用沙包修筑的臨時工事,還常見三五士兵在其內架好機槍警戒,但宋哲元已經(jīng)下令嚴禁29軍與日軍發(fā)生摩擦。

直到7月23日,天津《大公報》上,范長江發(fā)表了通訊《盧溝橋畔》,一觸即發(fā)的大戰(zhàn)氣氛才見諸報端。

在文中,范長江真實地描述了29軍官兵面臨的殘酷現(xiàn)實——沒有擔架兵、看護隊、醫(yī)官、野戰(zhàn)醫(yī)院等戰(zhàn)爭時應有的設備,對于將士的死傷救護束手無策。后方的交通運輸、電訊通訊等也沒有做應有的布置,在日軍組織了完備的鐵路和汽車運輸時,29軍守軍卻全恃民夫們的毛驢和大車往還運輸。

許多五六十歲的民夫,無代價地把他們唯一的財產(chǎn)——毛驢貢獻出來,不吃不喝地奔走運輸,卻毫無怨言。他們對守城將士說:“這回國家事,不比往常,您要用,盡管招呼。什么時候要,什么時候準來。”

時任北平市衛(wèi)生局局長的謝振平負責照料盧溝橋受傷的八百多官兵,這位曾在29軍擔任過軍醫(yī)的衛(wèi)生局長仍與軍隊有著密切聯(lián)系。盧溝橋事變后,他常跟家里人說:“我雖已脫軍裝,但仍將與北平市共存亡。”他悄悄地把衛(wèi)生局清潔隊組織成一支戰(zhàn)斗隊,還專門打造了一批“鉤連槍”當作武器,以備巷戰(zhàn)。這種“鉤連槍”其實是中國宋代軍隊的發(fā)明,前端一個大鐵鉤子,專門用來對付敵方騎兵。為此,謝振平在北平淪陷后被日軍逮捕,后來慘遭殺害。他精心準備的“鉤連槍”戰(zhàn)斗隊最終也沒能發(fā)揮作用,因為決戰(zhàn)是在一方精心調配而另一方倉促應對之下打起來的。

27日中午,香月清司下令向中國軍隊發(fā)起總攻。日軍隨即向宋哲元下達了最后通牒,要他撤出華北的軍隊。

當天深夜,宋哲元無路可退了。他與29軍的將領一致表示,決心固守北平,誓與城垣共存亡。隨后,宋向全國各界發(fā)表了自衛(wèi)守土通電,稱“國家存亡,千鈞一發(fā)”。

這時,中日雙方軍隊的注意力已經(jīng)全部集中到了北平的南方。這個地方,就是南苑,29軍在北平南方的大本營。

如果說宛平城是北平南方大門的鎖,盧溝橋是鎖鑰,那么南苑就是這扇大門的門樞。所以,即便丟了宛平,只要這個門樞還在,29軍依然可攻可守,但一旦丟了南苑,整個大門就會轟然倒下,北平就完全變成了日軍的掌中之物。

在香月清司作出的總攻計劃里,整整一個主力第20師團加一個步兵聯(lián)隊,全部用來攻打南苑。

潘毓桂

這時,一個幾乎與戰(zhàn)爭扯不上聯(lián)系的書生,卻意外地成了中日南苑交戰(zhàn)的關鍵人物。

在來自中日兩方面的記錄中,都明明白白地記述著一個令人驚訝的事實——日軍在進攻南苑之前,事先把消息透露給了第29軍。

根據(jù)當時日方華北駐屯軍參謀長橋本通回憶,在預定27日開始進攻南苑的前兩天,香月清司授意一名下屬,偷偷到一位和29軍關系密切的中國要員家中,轉達了日軍即將發(fā)動攻擊的消息。

根據(jù)后來香月清司本人的供詞,這個夾在日軍和29軍之間奔走的中間人,就是當時冀察政務委員會的委員——潘毓桂。

潘毓桂是北平城里赫赫有名的才子,偽滿著名電影明星李香蘭的義父,書畫俱佳,極會享受生活。潘的另一個身份是宋哲元的知交至友。宋的父親原為潘父的幕僚,兩家人兩代相交,友誼深厚,因此宋對潘信任不渝,視作親信。無論平時還是戰(zhàn)時,潘毓桂始終可以自由出入29軍軍部,參與最高級別的會議,接觸到最核心的機密。

所謂兵行詭道,怎么會在進攻前預先通知敵人呢?日方的評論認為,這正體現(xiàn)了香月清司是一個高明的“中國通”。

香月清司作出這個決定,首先是因為他認為南苑之戰(zhàn)已有必勝把握,無論29軍是否提前知道,對戰(zhàn)事的結果都不會造成影響。而更重要的一點是,香月認為29軍屬于遠離國軍嫡系的軍閥部隊,在當下的情勢下不太會拼死作戰(zhàn)。如果得知日軍兵力,29軍很可能會為了保存實力而自動撤離南苑。這樣,日軍可以兵不血刃地取得南苑要地。

但香月沒想到的是,他所獲得的要比想象中更為豐厚。潘毓桂不但完成了向29軍通風報信的“任務”,更在參加完29軍的軍事會議以后,把29軍反攻的全部兵力調動計劃向日本人和盤托出,還指點日軍在進攻南苑時要集中攻擊缺乏訓練的學生兵團駐地,以便事半功倍。

更可怕的還在后面。在27日南苑激戰(zhàn)之后,軍部給佟麟閣、趙登禹突圍的命令還沒有到佟趙二人手中,就已經(jīng)到了日本華北駐屯軍第二聯(lián)隊聯(lián)隊長萱島的手里,這又是潘毓桂做的好事。這次的叛賣,直接導致了佟趙兩位將軍的陣亡。

憑借這兩次背叛,潘毓桂從此青云直上,在華北偽政權中歷任北平警察局長、天津市市長。

戰(zhàn)后,潘被逮捕,身上披掛寫著“漢奸潘毓桂”的布條,一路從北平押解南下,沿途遭到萬人唾棄。他最終的下場,是以“漢奸罪”被逮捕,于1961年死在獄中。

無恥的人總有自己無恥的解釋。在臺灣出版的《光復除奸錄》一書中,潘毓桂在戰(zhàn)后受審時,面對審判人員辯解了當時自己的想法:為了中日兩國的利益,真心為華北謀一出路。潘稱,當時國民黨政權對華北鞭長莫及,閻錫山封建落后,都不是華北民眾可以依靠的。而在他看來,華北當時的唯一出路就是和日軍合作。這樣不但可免生靈涂炭,而且日本文明開化,華北如果與日本合作,就可以和平發(fā)展,甚至變成沒有軍閥,政治開明的地方,為整個中國的開化建立楷模。

在《光復除奸錄》的圖繪中,潘毓桂一襲長衫,瀟灑倜儻,神態(tài)自若,毫無愧疚之色。他始終認為,自己的“漢奸”是有立場,有道理的。對29軍的所謂“出賣”,就是為了讓29軍中的反日力量盡快失敗,以免“戰(zhàn)事蔓延,禍及生民”——所謂賣國,乃為了愛國是也。

這一番說辭,居然引起一些人的共鳴。有人寫信給當時的國民政府,稱潘雖然誤入歧途,但終是名流,且本心可嘉,大有“國士”之風,當恕而用之。同時,潘家上下打點,并請動著名律師洪旁吾進行辯護。上下努力之下,潘毓桂一度被從輕判處,并很快釋外就醫(yī)。

這些同情潘毓桂的人都忘記了,由于他的無恥出賣,南苑守軍幾乎全軍覆沒。

學生兵

7月27日深夜,南苑戰(zhàn)事打響。

由于潘毓桂向日軍報告了29軍的調動計劃,日軍發(fā)動襲擊的時刻,正是南苑守軍接防開始卻尚未完成,最混亂軟弱的時候。

當時,宋哲元已經(jīng)認識到南苑的重要性,因此命令預備隊趙登禹132師迅速進駐南苑,以新銳之師阻擊日軍的進攻。同時,鑒于37師戰(zhàn)線太長,原駐守南苑大營的37師部隊被調往北平方向以縮短戰(zhàn)線。

7月27日,趙登禹到達南苑,急于赴戰(zhàn)的他身邊只帶了一個團,另外,132師的另兩個團剛到團河,主力尚在涿州,而37師所部正在撤離。

此時南苑的守軍,包括37師一部、佟麟閣副軍長率領的軍部人員和軍官教育團、特務旅孫玉田部兩個團、騎兵第9師鄭大章部的一個團,還有由熱血學生組成的一個學生兵兵團,共計7000余人。鑒于前幾天雙方的激戰(zhàn),29軍方面認為日軍還要休整四五天才能真正發(fā)起進攻。

戰(zhàn)爭打響。正如潘毓桂所建議的,首先進攻的華北駐屯軍第一聯(lián)隊率先突擊潘毓桂描述的守軍軟肋——南面的學生兵團駐地。

南苑的這場戰(zhàn)事,是學生兵們遭遇的第一場戰(zhàn)爭,也是其中大多數(shù)人遭遇的最后一場。這些握槍剛剛半個多月的學生兵,最后大半死在和日軍的肉搏戰(zhàn)中。

學生兵的設置頗有些來歷。1936年12月,北平、天津、保定城里貼出布告,29軍要招生。這在普遍實行募兵制的當時,著實引起不小的轟動。布告上說,為給29軍培養(yǎng)初級軍官,特招收有志從軍的青年人,要求是18歲以上,初中畢業(yè)學歷,一經(jīng)考試錄取,學制至少兩年。課程設置很全面,國文、數(shù)學、物理、化學、外語,待遇也很優(yōu)厚,每月津貼3元,畢業(yè)后馬上成為準尉軍官。

這樣,又能投軍報國,在兵荒馬亂的歲月里對個人而言又不失為一條好出路。招生布告一下引來平、津、保地區(qū)青年學生的踴躍報名。最終招收了1500人,成立軍事訓練團。

軍事訓練團對學生兵的訓練非常嚴格,訓練中,旅長何基灃被士兵們背地里叫“何閻王”,“張扒皮”指的正是張自忠。即使是學生兵,訓練也毫不放松。訓練時想去廁所得先報告班長,班長說:去吧!學員一溜兒小跑,先跑到單杠區(qū),至少拔3個杠子,再來個腰部轉回,然后才能去廁所。

1999年,當中國抗日戰(zhàn)爭紀念館的工作人員見到100多歲的張壽齡老人時,身為軍訓團教育長的他依然記得當年自己寫下的戰(zhàn)歌:“風云惡,陸將沉,狂瀾挽轉在軍人……”

當時,一千多名學生兵就是唱著這首歌,舉著大刀沖向敵人的。由于軍備緊張,學生兵們一直沒有配備武器。直到“七七”之后,他們才真正被武裝起來,每人發(fā)了100發(fā)子彈,4顆手榴彈,每個班配備一把輕型機關槍,開始練習射擊和投彈。當然,還有每人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大刀都沒開刃,剛發(fā)下來的時候,營房里著實熱鬧了兩天。附近村子里的鐵匠都被請進了軍營,到處都是霍霍磨刀聲。

學生兵的浴血抵抗,是日軍遭遇的第一場硬仗。關于學生兵們與日軍進行的白刃戰(zhàn)中,其詳細情形幾不可考。在佟麟閣率教育團趕來增援之前,眾多學生兵陣亡。

學生兵雖然傷亡慘重,卻始終沒有后退。按照日軍參戰(zhàn)官兵的回憶,整個平津,打得最慘烈的就是南苑之戰(zhàn)。連日軍中著名的勇將,當時擔任華北駐屯軍第一大隊大隊長的一木清直在盧溝橋事變發(fā)生一周年之際接受《朝日新聞》采訪的時候,都不得不對學生兵們在南苑的英勇奮戰(zhàn)表示欽佩——“面對面地死戰(zhàn)也不肯退卻”,“中國兵甚至負傷幾次依然沖上來拼殺”。

學生兵們的堅守,使南苑這道陣地在中國軍隊手中多保留了近半天的時間。

血戰(zhàn)

28日凌晨,日軍總攻南苑。

原以為可以輕取南苑的日軍,在凌晨4時遭到了第一次慘敗。

一木清直所部的日軍沖進南苑守軍的陣地,卻在陣地上紛紛踩上了地雷,損失慘重。此前日軍多次對南苑的偵察,都未發(fā)現(xiàn)這里有布雷防御,這意外的打擊使日軍隊形大亂,一木清直在回憶中寫道,他身邊的炮兵協(xié)調員被炸昏了頭,對著話筒大叫——打近了,打近了……他把地雷的爆炸當成了自己的炮火,認為是日軍炮兵打得太近了。

地雷的威力,加上學生兵團異常頑強的抵抗,沖入南苑的日軍各自為戰(zhàn),失去了統(tǒng)一的指揮。所以,當佟麟閣率領軍官教育團和特務旅一部趕來反擊的時候,指揮混亂的一木清直大隊未經(jīng)激烈戰(zhàn)斗,就又被從陣地上趕了出來。

關于這批日軍始料不及的地雷,據(jù)29軍的老人講,有兩個說法,一說這批地雷還是“七七事變”之前,佟麟閣帶軍官教育團進行演習時候埋下的,因為此后局勢一日三變,也就沒有來得及將其拆除,僅僅在地圖上標出了雷區(qū)了事,卻不料有此收獲。另一個說法是前一天晚上剛給最后一批學生兵發(fā)了槍,學生兵們興奮得睡不著覺,紛紛要求去團河增援遭遇伏擊的132師官兵。營中有個名叫王汝厲的參謀看到這種情況,就讓他們在陣地前埋地雷,免得他們自行出動。沒想到第二天日軍恰好選擇這里突破。

第一次攻擊失敗后,有些意外的第二十師團師團長川岸文三郎趕到前線接替了指揮。28日早8時,日軍在猛烈炮火的掩護下,發(fā)動了第二次進攻。日軍飛機也趕來助戰(zhàn),沒有防空經(jīng)驗的29軍守軍損失慘重,通訊系統(tǒng)完全被摧毀,攻擊的日軍迅速攻占了29軍的第一線陣地,南苑陣地的外壕外墻被日軍多處突破。

但是,29軍的抵抗依然十分猛烈,日軍寸步難進,死傷甚重。

由于遭到意外頑強的抵抗,川岸下達了兩條對南苑之戰(zhàn)結果至關重要的命令——第一條是命令從承德起飛的轟炸機部隊全力加強對南苑的轟炸和掃射。第二條命令,是要求日軍駐扎在通縣的預備隊——華北駐屯軍第二聯(lián)隊(萱島聯(lián)隊)從通縣南下,自側背的東方夾擊南苑守軍。

下達第一條命令,是因為川岸看清了29軍防空火力幾乎為零的弱點。空襲非常有效,南苑在炸彈爆炸聲中變成了一片火海。據(jù)參加過南苑戰(zhàn)斗的29軍官兵后來回憶,日軍的轟炸令戰(zhàn)士只能挨打,無法還擊,軍心迅速動搖。而第二條命令,則是因為他收到了潘毓桂的密報。

根據(jù)幾位親歷者的講述,南苑之戰(zhàn)中29軍的指揮如果用一個字描述,那就是“亂”。負責南苑防御的總指揮趙登禹對當?shù)厍闆r還來不及熟悉就投入了戰(zhàn)斗,留給他的部隊番號雜亂,開戰(zhàn)后溝通不利,各自為戰(zhàn),混亂一片。

在軍訓團教育長張壽齡的回憶中,日本兵天上地下協(xié)同作戰(zhàn),電話線一早就被炸斷了,四處都聯(lián)系不上,軍部也被炸得亂七八糟,副軍長佟麟閣、132師師長趙登禹不知去向。心急的張壽齡率隊四下尋找同伴,直到中午才得知軍部有命令,叫馬上轉移,能進北平城的話進城,不能進城就去保定。接到命令后,張壽齡趕緊命各大隊分散,利用青紗帳的掩護撤退。

而學兵王俊峰則回憶說,戰(zhàn)斗一打響就找不著班長和中隊長了,后來聽說教育長張壽齡抱了一挺高射機關槍在打飛機。大家一聽很高興,好歹還有高級軍官在——其實,當時佟麟閣、孫玉田等將領都在戰(zhàn)斗,只是相互失去了聯(lián)系。張壽齡中午時分傳達的撤退命令,直到下午才傳到王俊峰等學兵的耳朵里,就這也只是小道消息,沒有正式軍官進行傳達。得知消息的學員們便自發(fā)組織起來,三三兩兩地自行突圍。

突圍中,有人向南走,也有人向北走。其中南線為教導旅一部,當天在永定河與當?shù)厥剀姇?,后撤保定。北線為軍部主力,佟麟閣、趙登禹均隨此路突圍。因為激烈的戰(zhàn)斗,而且部隊中夾雜了大量的非戰(zhàn)斗人員,突圍后向北平撤退的部隊隊形混亂,爭先恐后,各部長官實際都已經(jīng)難以掌握部隊,從后來的資料看,突圍中佟趙之間也都失去了聯(lián)系。

這時,南苑守軍撤退的路線沿途,已經(jīng)排布好了日軍的華北駐屯軍第二聯(lián)隊。他們把機槍架在了道路兩邊的田地和村莊中,靜候著退下來的南苑守軍。

這又是被叛賣的結果。當時,趙登禹下達的撤退令并非擅自行事,而是根據(jù)宋哲元的命令。28日南苑遭到襲擊,宋哲元料守軍難以支撐,當日上午下令趙登禹率部撤離。但是,由于南苑通訊系統(tǒng)都被日軍摧毀,命令通過最近的38師部隊派員冒死送達南苑時,已經(jīng)過去了幾個小時。

在這幾個小時的時間里,命令的內容,軍隊的撤退路線,早已被潘毓桂轉給了日軍。因此,才有了川岸立即讓駐屯軍第二聯(lián)隊由通縣轉而前往大紅門方向的命令。

這直接導致了趙登禹與佟麟閣兩位將軍的陣亡。

下午4時,南苑撤退下來的守軍在大紅門一帶落入日軍伏擊圈。由于缺乏遮蔽,又沒有防備,戰(zhàn)斗很快演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殺,南苑守軍共七千多名,最后傷亡五千余人,大部分就是在這里損失的。

此前,趙登禹將軍在戰(zhàn)斗中腿部負傷,陣亡在他所乘坐的黑色道奇轎車中,因為汽車目標大,遭到日軍的集中掃射,所以趙登禹死狀極慘。而佟麟閣則是先被擊傷落馬,隨后在帶傷指揮部下突圍時,頭部再次中彈而犧牲。

這是29軍平津抗戰(zhàn)中最為慘烈的一幕,也是南苑保衛(wèi)戰(zhàn)的最后一幕。次日,宋哲元下令放棄北平,29軍全線南撤。

故都淪陷

7月28日晚,大勢已去。

據(jù)曾在盧溝橋作戰(zhàn)的29軍老兵馬步先回憶,“到了晚上,大概走到橋西邊二三里地時,旅長何基灃坐著吉普車來了,說:‘219團向后轉。’后來我們才知道,那時南苑已經(jīng)丟了,29軍副軍長佟麟閣和第132師師長趙登禹都犧牲了,大勢已去,所以就撤了。”

黃昏時分,29軍殘部三三兩兩地分散退回北平,終于集結起來。隨后,有命令傳來,要所有官兵到中南海集合、休整。

晚上12時,中南海懷仁堂里擠滿了軍官。29軍參謀長張克俠當眾宣布了宋哲元的口信:“今天晚上,宋委員長已經(jīng)到保定去了。他認為孤軍作戰(zhàn),戰(zhàn)爭已經(jīng)不能再打下去了,讓我宣布他的手令。”張克俠說,宋哲元已經(jīng)接受了日軍提出的條件,限29軍明早1時前全部撤出北平,不許留下一兵一卒,北平的治安由代市長張自忠維持。愿意走的馬上出發(fā),經(jīng)廊坊到保定,不愿意走的,發(fā)給路費,就地遣散。

宋哲元是在28日晚上撤退的,當晚,宋到達保定后,于30日發(fā)電報給蔣介石,稱:“刻患頭疼,亟宜修養(yǎng)”,并將29軍軍長職務交給馮治安代理。

兵敗如山倒。

7月29日,拂曉,日軍獨立第11混成旅團進攻北苑與黃寺的獨立第39旅和冀北保安部隊。戰(zhàn)至下午6時,黃寺被日軍攻陷。隨后,在北苑的獨立第39旅旅長阮玄武投敵,北平城內的獨立27旅也被日軍解除武裝。

這一天,北平淪陷。一天之后,天津淪陷。

八年抗戰(zhàn)開始了。

本文原載于《北京日報》2010.7.13 17、20版

責任編輯:劉宇同校對:劉佳星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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