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一詞源自古希臘文“philosophy”,其詞根意為“愛智慧”,由日本“哲學之父”西周翻譯成中文并傳入中國。哲學的“個性”,是指作為智慧之學的哲學,隸屬特定的認知主體,從產(chǎn)生伊始便具有特定的民族性和時代性。“個性”的哲學,則是指不同的認知主體基于自身的學思體悟和生命情趣,構(gòu)思出的具有差異性的哲學流派。
一
哲學的“個性”首先體現(xiàn)為民族性。恩格斯說:“一個民族要想站在科學的最高峰,就一刻也不能沒有理論思維。”這意味著,但凡在歷史上有過重要影響的民族,都有自己的理論思維、哲學思辨。中國人在創(chuàng)造獨具特色農(nóng)耕文明的同時,構(gòu)建出了體現(xiàn)中國哲學“個性”的哲學,譬如“和合”文化。“和合”文化是中華民族處理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人之間關(guān)系的哲學形態(tài),貫穿于中國傳統(tǒng)倫理道德、價值觀念、心理結(jié)構(gòu)、審美情感之中,為各家各派普遍認同。
哲學的“個性”還體現(xiàn)為時代性。哲學的“時代”并不完全是歷史學以時間坐標為基準所斷代出的人類歷史發(fā)展時間段,而是基于“人文語境”的轉(zhuǎn)化,立足“詮釋文本”的轉(zhuǎn)變,凸顯不同“核心話題”的過程。因“核心話題”的不同,便有了哲學“時代”的差異。在中國傳統(tǒng)哲學的演進歷程中,智者們圍繞道德之意、天人之際、玄冥之境、性情之源、理欲之辨等哲學話題展開大討論,造就了先秦諸子學、兩漢經(jīng)學、魏晉玄學、隋唐佛學、宋明理學,中國哲學由此顯示出鮮明的“個性”。
二
在民族的、時代的哲學“個性”演變歷程上,不同民族的不同智者根據(jù)時代的人文語境,基于“自我”主體立場的體認、理解和表述,造就出不同的思辨邏輯和言說進路。當然,無論路徑、方法如何不同,其彰顯的共同的特定時代的核心話題卻是相同或相似的。因此,主體差異對哲學話題體貼的多元性,便形成諸多“個性”的哲學。
“個性”的哲學首先體現(xiàn)為智者的主體差異性和認知多元性。哲學是智者基于自身的生命感悟、心得體悟和學思勘悟?qū)r代話題的追問,是認知主體的能力、實力、毅力、心力“四位一體”的和合過程:能力意味著智者主體積極性的發(fā)揮和思辨主動性的展開;實力意味著主體知識素養(yǎng)的培育和研究方法的豐富;毅力意味著主體持之以恒的精神和知難而進的志趣;心力則意味著主體人生閱歷的品鑒與對自我生命價值的體悟??梢赃@樣說,智者的研究興趣、求知欲是哲學研究的動力,為學志向與恒心是持續(xù)哲學研究的保障,學術(shù)素養(yǎng)、反思精神和觀察視界是哲學邏輯結(jié)構(gòu)創(chuàng)新的催化劑。所以,智者圍繞時代話題,邏輯地闡釋問題和解決問題之“道”必然表現(xiàn)出“個性”的差異。就宋明理學而言,周敦頤、二程(程顥、程頤)、張載、朱熹、陸九淵、王陽明等都對“理欲之辨”這一話題進行思考,但因考察視域和解釋立場的不同,便形成了程朱理學、陸王心學和張王氣學,體現(xiàn)出多元化邏輯進路的“個性”哲學形態(tài)。
“個性”的哲學還體現(xiàn)為開放性和創(chuàng)新性。哲學正在探討的問題和可能要探討的問題是開放的。哲學之思不是無病呻吟,必有其參照對象和未來路向,必有其所要解決的問題。如,在宋明理學工夫論問題上,程朱講格物窮理,希圖將“物理”自覺地開顯為道德修養(yǎng)和心性義理,但弊于對具體“物理”的不懈追求,造成“游騎無歸”的危險;王陽明即此展開以“良知論”為核心的道德革新,堅持“良知是自家準則”,認為只要把內(nèi)在的道德至善充分外顯,自然形成良好的社會道德風氣。到陽明后學,則多重本體而不重工夫,如王畿以良知為“現(xiàn)成”玄說,直把良知作佛性看,落入狂禪的“道德虛無主義”;王艮從日用常行處指點良知,不重道德修悟,至李贄等,則拋卻工夫,落入打破一切道德藩籬的“道德自然主義”。劉宗周批評道:“猖狂者參之以情識,而一是皆良;超杰者蕩之以玄虛,而夷良于賊。”他繼起而建構(gòu)以“本心”為提挈的,即工夫即本體、本體工夫圓融的工夫論:“工夫用到無可著力處,方是真工夫。”“獨之外,別無本體;慎獨之外,別無工夫。”所以,盡管朱熹、王陽明、劉宗周都談“工夫”,但因立意前提有異,故其破題入手和闡論進路并不相同,體現(xiàn)著“個性”的哲學思辨。
三
哲學的“個性”與“個性”的哲學往往交織在一起。從相對的地域差別和中外之別而言,特定民族的哲學有其“個性”表現(xiàn),誠如在卡爾·雅斯貝爾斯所言之“軸心時代”(公元前500年前后),世界幾個重要的文明古國幾乎同時造就了影響后世的智者,中國出現(xiàn)了以孔子、老子、墨子、韓非子等為代表的百家思想爭鳴,印度出現(xiàn)了《奧義書》和佛陀對人類精神的探求,古希臘則涌現(xiàn)出以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等為代表的“先知”和“賢者”。但是,因?qū)Ω髯陨鐣?、人生、思想?guī)律的解構(gòu)與建構(gòu)方式相異,即便是屬于同一哲學“個性”時期的諸子百家哲學,也是由儒家哲學、道家哲學、法家哲學等不同“個性”的哲學共同塑造而成。這表明哲學的“個性”之中內(nèi)含“個性”的哲學。再者,盡管諸子百家主體立場不同、哲學邏輯結(jié)構(gòu)相異,如儒家言仁愛德治、墨家說兼愛非攻、道家論自然無為、法家談法治術(shù)道,但它們都圍繞“道德之意”這一核心話題展開,從而造就諸子百家哲學的“個性”。這也表明,“個性”的哲學無不體現(xiàn)著特定時代哲學的“個性”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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