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川北的大山深處,爸媽因為一次泥石流而雙雙離開了我,那次恰好我住在爺爺家才幸免于難。爺爺靠耍猴為我掙點學費,我勉強把初中上完。后來爺爺病了,我就到離家百里的陳家沖的煤窯給老板挖煤。雖然挖煤的活又累又臟又危險,但我覺得挖煤掙錢多,好給爺爺治病。
我在煤窯干了快一個月時,煤窯來了一個跟我差不多年齡的小伙子。我們倆住在一個屋。他說他叫林子,家住東北。可我聽他的口音,根本不像。我們這個煤窯有一百多工人,哪的都有,說起話來南腔北調。但我跟林子最親密,因為我們年齡相近,又住一處。
到了月底,老板給我們開工資了。我拿著兩千塊錢跟老板請了假,回家給爺爺買藥。我看林子孤苦伶仃的,就讓他跟我一起走。起先他不愿意,但經不住我軟磨硬泡,他終于答應跟我回家。
我倆搭車來到水灣鎮(zhèn),我要去鎮(zhèn)里醫(yī)院買藥。
林子說:“你去買藥,我在路口等你。”
我說:“咱倆一塊去,用不了多大會兒。”
他說他有點事要辦。我也不便細問,我很快買了藥,到了路口,林子正在一片小樹林子里等我。我倆于是抄近路翻過大梁往我家趕。太陽快落山時,到了我們村口。
我老遠就瞧見王大爺家那條大黃狗老遠站在那里,朝我看呢。這狗我太熟悉了。在家時它跟我很親熱,我管它叫阿黃。等我到了它跟前時,它突然朝我狂叫起來,一邊狂叫,一邊夾著尾巴就往村里跑。
我納悶:我才離家不到一個月呢,連狗都不認識我了。
我跟林子說:“這家伙,把我當生人了。”
我們不理會阿黃的狂叫,繼續(xù)往村里走,迎面又有一條大黑狗站在那里。我知道,這是李大叔家的阿黑,過去最愛跟我在一起玩。李大叔離我爺爺家近,這黑狗成天在我爺爺家,有什么豬骨頭、羊骨頭之類的東西,我都扔給它,我一直都認為它是我的好朋友。
我揚起胳臂剛想跟它打招呼,那阿黑猛然掉頭就跑,和黃狗一樣,邊跑邊大聲吼叫著,仿佛我們是來要它命似的。
我更納悶了:跟我最親近的阿黑難道也把我忘記了嗎?
我回頭跟林子說:“牲口這東西,到底跟人不一樣,記性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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