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清官廉吏讀“官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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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清官廉吏讀“官滋味”

摘要:在“墨海沉浮”的封建時代,像海瑞、于成龍、鄭燮這等甘嘗苦滋味卻“窮且益堅”的清官廉吏,雖然猶如鳳毛麟角,但他們卻以做官的“苦”和“累”,播灑了流芳百世的為官價值:做官苦,方能換來百姓甜;做官累,才有百姓安、社稜安。

滋味者,感覺也。吃飯有吃飯的感覺,做人有做人的感覺,做事有做事的感覺,做官當然也有做官的感覺。那么,做官是啥滋味?這恐怕也是一個智者見智、仁者見仁的話題。

儒家名著《尚書》中,有一則官訓率先詮釋了官滋味:“若金,用汝作礪!若濟巨川,用汝作舟楫!若歲大旱,用汝作霖雨!”。由此解讀,這官滋味庶幾可用一個字概括:“苦”。為百姓作“磨刀石”,要吃苦;為百姓作“舟船”,要吃苦。急百姓之所急、給百姓之所需,作抗旱救災的“及時雨”,同樣需要以苦墊底。

這般鑒讀,絕不是筆者的管窺臆猜,而是跟蹤歷朝各代清官廉吏解讀做官的滋味,所得出的一個基本印象和共同感覺。限于篇幅,這里聊舉幾例:

明代著名清官海瑞,歷任州判官、戶部主事、兵部主事、兩京左右通政等職,73歲在南京任上病逝時,由于他沒有兒子,僉都御史王用汲為其主持喪事,看到這個朝廷三品大員的住處,清貧寒酸的竟是用葛布制成的帷帳和破爛的竹器,家中沒有分文積蓄,禁不住地哭了起來?!睹魇贰吩u價海瑞:“苦節(jié)自厲,誠為人所難能。”這里借一個“苦”字刻畫“海青天”,可謂惟妙惟肖。

清代廉吏于成龍,官至兩江總督兼兵部尚書,卻一直過著簡樸清苦的生活。在直隸,他“屑糠雜米為粥,于同仆共食”;在江南,他“日食粗糲一盂,粥糜一匙,侑以青菜,終年不知肉味。”天南地北為官20余年,他一直只身天涯,不帶家屬,只一個結(jié)發(fā)妻子闊別20多年后才得以一見,其清操苦節(jié)享譽當時,被康熙稱為“天下第一廉吏”。他68歲去世時,寢室只有一個放衣物的舊竹笥,里面裝著官服和簡單的靴、冠帶,后堂只有幾斗米、幾罐咸豆豉,別無余物。做官之“苦”,映照著“于青菜”,熠熠生輝。

做官的苦滋味,表述最直白的當推“揚州八怪”之首鄭燮,他在“七品縣官”任上有首《青玉案》,將自己的感受描寫得淋漓盡致:“十年蓋破黃綢被,盡歷遍,官滋味。雨過槐廳天似水,正宜潑茗,正當開釀,正是文書累。坐曹一片吆呼碎,衙子催人妝傀儡,束吏平情然也未?酒闌燈跋,漏寒風起,多少雄心退!”因而他曾修家書感嘆:“人皆以做官為樂,我今反以做官為苦,既不敢貪贓枉法,積造孽錢以害子孫,則每年廉俸收入,甚屬寥寥。”從現(xiàn)有史料來看,鄭燮為官確實很苦:不僅收入少,而且因上書請求賑災,得罪了一些權(quán)貴,最后被罷免了官職,在揚州過著“宦海歸來兩袖空,逢人賣竹畫清風”的貧苦日子,直到離世而去。

清官廉吏何以苦?原因很明瞭:一則廉潔自律,不貪錢財,經(jīng)濟上苦;二則勤政為民,排憂解難,工作上苦。去除了這個“苦”字,就喪失了官的本意。而蒲松齡老先生筆下諷刺的那種做官:“出則輿馬,入則高坐,堂上一呼,階下百喏。見者側(cè)目視,側(cè)足立。”乃是“官本義”的異化,是變餿了的官滋味。

“與其有譽于前,孰若無毀于其后;與其有樂于身,孰若無憂于其心。”(唐.韓愈《送李愿歸盤谷序》)史料載,海瑞死訊傳出,南京百姓罷市相哭,其靈柩運往故鄉(xiāng)時,穿著白衣戴著白帽的人站滿兩岸,祭奠哭拜的人群百里不絕。于成龍逝世后,出殯當日,“士民數(shù)萬人步二十里外,伏地哭,江干江水聲如不聞。公之得吏民心之心,江寧人謂數(shù)百年來無能如此者。”

在“墨海沉浮”的封建時代,像海瑞、于成龍、鄭燮這等甘嘗苦滋味卻“窮且益堅”的清官廉吏,雖然猶如鳳毛麟角,但他們卻以做官的“苦”和“累”,播灑了流芳百世的為官價值:做官苦,方能換來百姓甜;做官累,才有百姓安、社稜安。相反,如果做官樂、做官甜,則只能帶來百姓苦、百姓怨、社會亂。個中的道理也很明瞭:做官的貪圖享樂,就不會去想為百姓做事;做官的追求享樂,揮霍得只能是百姓的血汗,最終結(jié)果必然導致權(quán)力異化,走向腐敗,為人民所唾棄。想一想歷史上的貪官污吏,看一看今天被釘在歷史恥辱柱上的大小“老虎”,概莫能外,均沒有逃出這一鐵律。明鑒于此,那些深嘗做官甜、做官樂的人,那些迄今仍寄希望于做官甜、做官樂的人,真該好好想一想自己應何去何從的選擇了。

“古來不肖之人,皇靈不能使忌,天譴不使霅,而獨畏匹夫匹婦之口,何也?皇靈、天譴皆不必,而匹夫匹婦之口必也。”(明·馮夢龍《口碑部第三十一》)相對于百姓對“古來不肖之人”的口口相傳、嗤之以鼻,清官廉吏卻千秋萬代美名播揚?;蛟S,這正是歷朝各代做清官“滋味”雖苦,卻總不絕于世的一個重要原因吧?!

責任編輯:潘攀校對:葉其英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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