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是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簡稱。在習近平主席首先提出這一概念之后,以一帶一路為方向的“走出去”大戰(zhàn)略已變成了我國開放的一個主軸。作為一個有著美好愿景的戰(zhàn)略,“一帶一路”要最終成功,需要處理好國內與國外、政府與民間、以及長期與短期三個關系。
國內與國外
“一帶一路”在我國國內已經得到了熱烈反響。國內許多人都將其視為有利于我國產能輸出、以及獲取資源的新機會。但別忘記,“一帶一路”是一項國際合作戰(zhàn)略,僅憑我們國內的熱情很難做好。就算我國不缺資金、技術、和意愿來幫助相關國家發(fā)展經濟,別人是否領這個情還不一定。所以,“一帶一路”的主要阻力在國外而非國內。因此,處理好國內與國外的關系是推進“一帶一路”的關鍵之一。
具體來說,我們首先得同時站在國內和國外兩個視角來思考“一帶一路”。這樣才容易發(fā)現(xiàn)別國的關切和顧慮。比如,我們國內高談產能輸出的時候,別國就可能擔心我們產品傾銷。我們熱議資源獲取的時候,聽在別國耳里就可能變成資源掠奪。我們這邊熱心地想著給別人修基礎設施,別人有可能擔心主權受到威脅。類似這樣的國內外認識偏差不在少數(shù)。這是國內在推進“一帶一路”時必須要考慮到的。
其次,“一帶一路”在國際上的宣傳工作也非常必要。我們需要清晰地闡述這項戰(zhàn)略的目標和內涵,給相關國家一個明確的預期。只有明了戰(zhàn)略的具體內容后,外方才可能真心投入其中。至于外方可能存在的顧慮,也需要有針對性的加以解釋。比如,我國的過剩生產能力很可能正好是別國所缺,雙方合作是互利共贏,而非零和博弈。
再次,“一帶一路”的推進需要充分尊重別國的意愿。對于這項戰(zhàn)略,別國在認識、接受上會有一個過程。而國外政府的執(zhí)行力可能也未必趕得上我國。這些都可能造成其行動的遲緩。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還是應該尊重別國的選擇,而不能將我們的想法和做法強加于人。只要本著平等互利的原則做好工作,讓參與“一帶一路”的國家嘗到甜頭,不愁別國不趕著要搭這條大船。
政府與民間
毋庸諱言,“一帶一路”計劃體現(xiàn)了我國的國家意志。因此,我國政府的參與是必然的。但“一帶一路”僅靠政府也遠遠不夠。相比這一計劃所勾勒的宏偉遠景來說,我國政府所能提供的資金規(guī)模是有限的。更重要的,如果這一戰(zhàn)略完全變成政府行為,勢必會增加外部的疑慮,給推進帶來更多阻力。
所以,“一帶一路”必須也要吸引民間參與。這個民間既包括國內,也包括國外。而要協(xié)調好政府和民間的關系,政府需要做到“穩(wěn)預期、擔責任、敢放手”三點。
政府需要給民間提供穩(wěn)定的預期。民間資金要參與到“一帶一路”中來,自然需要賺取合理利潤。事實上,持續(xù)給民間創(chuàng)造有吸引力的商機,是“一帶一路”計劃能內生性持續(xù)發(fā)展的前提。而要做到這一點,政府需要清晰地告訴民間戰(zhàn)略的長、中、短期目標分別是什么,會在哪些領域展開,推進的方式將會如何。有了這樣清晰的圖景,民間自然會發(fā)掘其中的投資機會,積極參與進來。
同時,政府要擔起應該承擔的責任。“一帶一路”的基礎是通過互聯(lián)互通的基礎設施建設,便利相關國家與我國的人員、資源、和信息流動,從而加深經濟的融合?;A設施雖然有較大社會效益,但也有投資大、周期長、回報率低的特點。它的這種公益性決定了,政府必須在基礎設施建設中擔起主要責任。就算要引入民間資金參與,前提也必須是政府給出足夠補貼,從而將項目的回報率提升到有吸引力的水平。另外,基建投資至少在短期內會產生很大債務負擔。這些也理應由政府承擔起來。政府如果沒有承擔起這些責任,而寄希望于民間,那將極大遲滯計劃的推進。
最后,政府還要在該放手的時候“敢放手”。政府搭了臺之后,就應該放手讓民間來唱戲。互聯(lián)互通做好了,資源在更大范圍內怎樣更優(yōu)地配置,就應該交給民間、交由市場來決定。要相信,對于該生產什么、該在什么地方生產、該怎么生產這樣的問題,企業(yè)家比政府官員更清楚。資源該向什么地方、向什么行業(yè)配置,市場也能給出更好的答案。事實上,只有這種囊括了我國和相關國家的大市場建立起來了,“一帶一路”在經濟層面的目標才算基本實現(xiàn)。
長期與短期
“一帶一路”是一個長期戰(zhàn)略。其中重要組成部分是基礎設施的建設。這一塊當然會對經濟總需求有拉動作用。但不能因此將“一帶一路”理解或操作為短期的刺激性政策,否則既貶低了這一戰(zhàn)略的意義,也會損害我國國際聲譽。
這方面,我國2008年推出的“四萬億”刺激計劃是個前車之鑒。應該說,“四萬億”有力地對沖了次貸危機對我國的沖擊,在穩(wěn)定經濟和社會方面發(fā)揮了不容抹殺的功勞。但是,“四萬億”的急放與急收也給國內經濟帶來了兩次大的沖擊,造成了不容忽視的后遺癥。
“四萬億”推出之時,財政和信貸資金投放快速放大,而建設項目也大規(guī)模上馬。這確實在短期內帶動了經濟增長的復蘇。但是,寬松政策也快速推高了物價和資產價格,并惡化了國內產能過剩的問題。而“四萬億”退出也同樣迅速。2010年年初,強力的地產調控措施就開始陸續(xù)出臺。貨幣政策也快速從擴張轉向緊縮。那些在2009年受信貸支持而上馬的投資項目,轉眼就碰到了銀行抽貸的困局。
正是快放與快收帶來的兩次沖擊,讓為穩(wěn)增長作出了巨大貢獻的“四萬億”承受了不少罵名。以至于后來政府再要出臺任何刺激性政策,都極力要與“四萬億”做好切割。如果類似的情況在“一帶一路”建設中發(fā)生,那將對我國的聲譽帶來災難性的打擊,為我國未來任何“走出去”的計劃制造障礙。
因此,“一帶一路”計劃必須著眼長期,穩(wěn)步推進。短期不能急,長期不能松。
建設將為歷史銘記的“一帶一路”
對于“一帶一路”計劃,觀察者必然會將其與美國的“馬歇爾計劃”做比較。而二者也確實有一些相似之處。
在1948到1951年的三年半時間里,美國通過“馬歇爾計劃”向西歐國家提供了127億美元的援助(占同期美國GDP的1.2%),幫助西歐經濟完成了戰(zhàn)后的重建。不過,這些援助在拉動西歐國家經濟增長、緩解其物資瓶頸方面發(fā)揮的作用其實是次要的。“馬歇爾計劃”的真正意義在于幫助西歐國家完成了從戰(zhàn)時管制經濟向戰(zhàn)后市場經濟的轉變,為接下來西歐的高增長打下了制度基礎。1991年,美國國家經濟研究局(NBER)發(fā)表了一篇總結“馬歇爾計劃”的文章,標題就叫做《馬歇爾計劃:歷史上最成功的結構調整計劃》。
“馬歇爾計劃”給了我們啟示。要把“一帶一路”建成一個為歷史所銘記的工程,一定不能只著眼于對國內外經濟增長的拉動之上。更何況,考慮到目前我國和有關國家的GDP水平,“一帶一路”的規(guī)模還趕不上當年的“馬歇爾計劃”,因此至少在短期內,它能給相關國家經濟增長帶來的直接拉動不會太大。
但“一帶一路”在改善沿線國家經濟結構方面大有可為。“一帶一路”的推進可以緩解長期制約這些國家發(fā)展的基礎設施瓶頸。而通過互聯(lián)互通設施的建設,這些國家與中國、以及這些國家相互之間也能加強經濟融合,從而打造互利共贏的經濟共同體。這些都有利于其長期經濟增長潛力。如果“一帶一路”能夠幫助這些國家跨越低收入陷阱,減少貧困,并走上更快發(fā)展的道路,它就一定會被歷史所銘記。
在這樣的愿景之下,切實處理好國內和國外,政府和民間,以及長期和短期這三個關系,“一帶一路”戰(zhàn)略的推進就能少一些障礙,多一些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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