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
“要看我的傷口嗎?”
105歲的老紅軍尹全學坐在自家的院子里,說話間就要脫下衣服。他所說的傷口,是在攻打松潘縣城的戰(zhàn)斗中受的傷,當時他的左肩胛骨被子彈擊穿。
1935年5月,紅軍到達鎮(zhèn)坪、鎮(zhèn)江一帶。當時23歲的尹全學應召加入了“羌民游擊隊”,當了紅軍。他在毛兒蓋為紅軍籌過糧,也隨紅軍踏上過荒無人煙的草地。由于過草地途中缺乏糧食和水,再加上負傷,尹全學最終流落在毛兒蓋地區(qū)。直到1942年,才輾轉回到鎮(zhèn)坪家中。
65歲的尹發(fā)秀是尹全學的養(yǎng)女,她記得第一次遇見尹全學的時候大約六七歲。自那以后,她便被尹全學收養(yǎng),成了尹全學在故鄉(xiāng)唯一的親人。
在岷江畔的鎮(zhèn)坪鄉(xiāng),父女二人安寧而又平淡地過著日子,傷口慢慢變成了回憶。
“當初年紀小,也不知道他以前是干啥子的,只知道他當年打過仗、負過傷。”尹發(fā)秀說,只是有的時候把剩飯剩菜倒掉時,老人家就會發(fā)火,“我們在草地里的時候沒吃沒喝,多少戰(zhàn)友就活活餓死了,你們現(xiàn)在就這么浪費?”
“民國二十四年。”尹全學年事已高,耳朵已經聽不大見,但口中喃喃自語的年份,顯然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因為,在這個年份,也就是1935年,紅軍走入了長征中最神秘的區(qū)域——草地。
路線
1960年10月,美國作家埃德加·斯諾在北京中南海采訪毛澤東時問道:“您一生中最黑暗的時刻是什么時候?”毛澤東回答:“那是在1935年的長征途中,在草地與張國燾之間的斗爭。”的確,關于路線問題,紅軍內部產生過不小的分歧。
1935年6月,紅一、紅四方面軍在四川懋功會師,就地召開的兩河口會議提出了北上建立川陜甘根據(jù)地的戰(zhàn)略方針。想要北上,就要取道川西北重鎮(zhèn)——松潘。但當時松潘已被胡宗南的軍隊占領,奪取松潘的任務交給了張國燾。一直反對北上、主張南下的張國燾雖然勉強答應,但消極行動貽誤了戰(zhàn)機,致使胡宗南得以重兵控制經松潘北去的交通要道。于是,黨中央不得不再次召開會議,統(tǒng)一思想,重新制訂了北上過草地的計劃。這也就是過草地前夕著名的沙窩會議和毛兒蓋會議。
從松潘縣城出發(fā)到兩次會議舊址所在,僅百余公里,車程卻要五六個小時。蓋因綿延的山路難走,一邊是絕壁,一邊是深淵,很多路段僅能容一輛車通過。此處地形以群山為主,植被茂密,是打伏擊的好地方。這恐怕是當年國民黨軍明知紅軍在毛兒蓋集結,也不敢深入的原因之一。
沙窩會議舊址,位于現(xiàn)今松潘縣下八寨鄉(xiāng),原先是一戶普通民居,現(xiàn)在已被保護成為歷史建筑。從外部看,這是一棟典型的藏式建筑。走進其中,內部設施可用簡陋來形容。而當年決定紅軍命運的會議,則是在三層的一個小房間內召開。在如此狹小的空間,黨和紅軍的重要人物齊聚于此,借著煤油燈的微弱光線,圍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為黨和紅軍的下一步路線據(jù)理力爭。最終,會議重申了兩河口會議確定的集中主力北進、創(chuàng)造川陜甘根據(jù)地的戰(zhàn)略方針,強調黨對紅軍的絕對領導和一、四方面軍的團結。怎奈,沙窩會議時,張國燾原本同意了中央的北上路線,但一回到住地就變了卦。他在召集的四方面軍部分軍以上干部會上公然提出,要西出阿壩,占領青海、甘肅邊遠地區(qū)。路線無法統(tǒng)一,中央只好接著再開會。
于是,在現(xiàn)今松潘縣上八寨鄉(xiāng)的索花寺,著名的毛兒蓋會議召開了。毛兒蓋會議的舊址,實際上是一座喇嘛廟。如今這里喇嘛們誦經的場景,讓人難以想象這里曾是紅軍集結的地方。但“毛兒蓋會議舊址”碑上的哈達,還是顯示了藏族同胞對于此處的崇敬。最終,會議決定紅軍第一、第四方面軍分別在毛兒蓋和卓克基兩地集中,混合編為左右兩路軍,在中共中央統(tǒng)一指揮下,繼續(xù)北上。
路線終于得到了統(tǒng)一,取道松潘代價太大,只能向大自然闖出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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