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曾較早地認識到一些“左”傾錯誤,并對博古主持的工作提出過批評
由于王明在共產國際工作,能夠比較早地了解共產國際及蘇聯(lián)政策的變化。因此,隨著蘇聯(lián)對外政策及共產國際主張的轉變,他的思想也開始發(fā)生變化,與博古主持的臨時中央政治局和新的中央政治局發(fā)生了分歧,并多次對臨時中央政治局和新的中央政治局提出批評。在我和周國全合著的《王明傳》中,就談到了這些分歧和批評。
例如1933年11月30日,王明在《中國蘇維埃區(qū)域底經(jīng)濟政策》一文中,提出了一些修改對富農、土地、工商業(yè)、勞動政策等方面的“左”傾錯誤的意見,指出當時不能從蘇區(qū)經(jīng)濟中鏟除資本主義,而應利用它振興蘇區(qū)的經(jīng)濟;不能消滅富農和頻繁地重新分配土地,應當保護、發(fā)展工商業(yè)和允許自由貿易等,與博古主持的臨時中央政治局的認識是不一致的。
又如1934年4月20日,王明、康生在寫給中共中央政治局的信中,指出在黨內兩條路線斗爭問題上有“不可忽視的嚴重的弱點”, 批評了黨內路線斗爭的擴大化和斗爭方法的不策略。
再如1935年7月,王明根據(jù)共產國際七大的精神,起草了以中華蘇維埃中央政府、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的名義發(fā)表的《為抗日救國告全體同胞書》,即《八一宣言》,提出停止內戰(zhàn)、一致抗日,建立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主張,對于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建立和第二次國共合作的形成,起了重要的推動作用。當時,博古還處在長征途中,集中力量突破國民黨軍隊的圍追堵截,其思想與王明是不同的。
對于王明的思想轉變,是應該肯定的。但是也應該指出:一、他并沒有從根本上認識到自己所犯的“左”傾錯誤,因而他的思想轉變是不徹底的;二、博古主持的臨時中央政治局和新的中央政治局所犯的錯誤,與他原來所提出的“左”傾主張是完全一致的,他不做自我批評,只知批評別人,這種態(tài)度是不好的。
對待錯誤的態(tài)度不一樣,因而結局也不一樣
在延安整風中,王明基本上是拒絕檢討的,不承認自己的錯誤。在1941年10月7日晚,當毛澤東指出王明在抗戰(zhàn)初期犯了右的錯誤時,王明不但不承認錯誤,反而抓住不久前季米特洛夫關于考慮如何改善國共關系的電報,批評中央。在10月8日的中央書記處會議上,王明還針對毛澤東批評的四個方面,逐條進行了反駁。當王明聽毛澤東說要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討論他提出的問題,要他說明自己武漢時期的錯誤及對目前政治問題的意見時,便突然于10月12日宣布有病,不再參加政治局會議。經(jīng)過其他同志做工作,王明于1945年4月20日寫信給任弼時,請他閱轉毛澤東并擴大的七中全會各位同志,表示贊同《關于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高度贊揚了毛澤東及毛澤東思想的正確與功績,并檢查了自己在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的錯誤。但在1949年3月召開的中共七屆二中全會上,他又對一些同志對他的批評進行反駁。當會議決定要他寫一個檢討錯誤的聲明書時,他以種種理由拒不書寫。1956年他到蘇聯(lián)治病以后,就再也沒有回國。中蘇關系惡化以后,他更根據(jù)蘇聯(lián)領導人的意旨,撰寫《中共半世紀與叛徒毛澤東》等文章和書籍,對毛澤東等中共領導人進行惡毒的攻擊,千方百計地為自己的“左”傾、右傾錯誤辯護,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博古的態(tài)度就與王明完全不同。當他在延安整風中受到批評后,多次認真地作了檢查。在1941年9月至10月的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博古作了兩次發(fā)言,承認1932年至1935年的錯誤他是主要負責人。遵義會議時是公開反對的。自己只學了一些理論,拿了一套公式教條來反對人家。過去黨的許多決議是照抄國際的。在1943年9月和11月召開的中央政治局會議上,博古再次作了檢查,表示在教條宗派中除王明外,他是第一名;在內戰(zhàn)時期,他在國內是第一名;抗戰(zhàn)時期的投降主義,以王明為首,他是執(zhí)行者和贊助者;然后,檢討了教條宗派形成的歷史和個人的錯誤。1945年4月30日,博古在中共七大討論政治報告時發(fā)言,再次檢討了自己的教條主義錯誤。他說,在革命階段問題上,在內戰(zhàn)時期混淆了民主革命與社會主義革命的界限,在抗戰(zhàn)時期則將新民主主義革命回返到舊民主主義革命;在農民是革命的主干問題上,不了解與輕視農民在中國革命中的偉大作用,在內戰(zhàn)時期過度地強調城市與工人的作用,堅持城市觀點,在抗戰(zhàn)時期則犧牲農民的迫切要求以遷就大資產階級;在革命領導權問題上,在內戰(zhàn)時期是在教條地空喊,在打倒一切之下把同盟者縮小到只有貧農中農的地步,在抗戰(zhàn)時期則從空喊轉變?yōu)楣_否定,提出所謂“共同領導”的口號;在政權問題上,在內戰(zhàn)時期死啃所謂工農民主專政的舊公式,在組織形式上完全因襲無產階級專政形式的蘇維埃形式,在抗戰(zhàn)時期則把本質上、組織形式上并未改變、只有施政政策有若干改變的國民黨政府認為是全國統(tǒng)一的國防政府和政治制度徹底民主化的開始,強調要時時、處處、事事幫助這種類型的政府,反對建立敵后的抗日民主政府;在革命發(fā)展前途上,是民粹式的企圖跳過資本主義發(fā)展階段。
從上面的檢討可以看出,博古的檢討是誠懇的,而王明的檢討是不誠懇的。由于他們的態(tài)度不同,對他們的批判也是不同的。1943年12月28日中共中央發(fā)給各中央局、各中央分局并轉各區(qū)黨委的《中央關于〈反對統(tǒng)一戰(zhàn)線中機會主義〉一文的指示》,不僅明確地批評王明的“右傾機會主義(投降主義)路線”,甚至認為王明、博古是“反黨宗派”,進行了“反黨活動”。但由于王明、博古對錯誤的態(tài)度不同,在這之后,毛澤東等人對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左”傾錯誤和抗戰(zhàn)初期右傾錯誤的批判,就只著重批判王明,對博古很少提了。博古1946年4月8日遇難后,中共中央和權威的中共歷史著作就不再將博古與王明并提,而將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的“左”傾錯誤只說成是以王明為代表的。
從王明與博古的比較中可以得到很多啟示,最重要的有兩條:一是要認真學習理論,但不能搞教條主義。二是犯了錯誤不要緊,但不能堅持錯誤不改。王明和博古在這方面提供的教訓,也是深刻的,有力地說明不管你原來職位多高,如果犯了錯誤不承認,不改正,就不會得到別人的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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