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反侵略戰(zhàn)爭史上,抗日戰(zhàn)爭最為輝煌,也最為慘烈,最為殘酷。今天,我們固然值得彈冠相慶,但更重要的是,如何總結歷史經驗與教訓,緬懷先烈,不斷提高民族的自強、自尊與自信。在此,我們不得不提到一個話題,那就是當下如過江之鯽的抗戰(zhàn)題材電影電視劇中,有許多不能令人滿意,甚至令人反感的情節(jié)。它反射出的重要問題,是過于疏離當時的現實條件,模仿中國先人編造神話的藝術創(chuàng)作風格和思路,把真與假、美與丑、善與惡的爭斗戲說成了神與鬼的爭斗,結果不但達不到教育人、激勵人的目的,反而給人以戲耍之感,讓這些烏煙瘴氣的東西虛無我們血與火的抗戰(zhàn)歷史,解構下一代對侵略者兇殘本性的正確認知。
中國的抗日戰(zhàn)爭代價之沉重,一組宏觀數據既可說明:侵華日軍最多時,也就200萬人,在中國前后戰(zhàn)死者40多萬人,但正是這幫窮兇極惡的法西斯,造成了中國軍隊近200萬人死亡,以及中國平民2000多萬人的死亡。這就是說,我們在抗日戰(zhàn)爭中每消滅1名日本軍人,都付出了5名中國軍人的代價,或者說,付出了50名中國人的代價!所謂的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全世界損失人口6000萬至8000萬,中國人占了三分之一以上。
面對如此慘烈的戰(zhàn)爭,我們說勝利尚且心情太沉重。但今天的許多抗日影視劇是如何表現、刻畫這段煉獄般的歷史呢?它們要么將敵人描寫得十分愚蠢,總被動挨打。殊不知這樣一來,詆毀的卻是中國抗戰(zhàn)軍民的智慧,同時也只會降低我們對當今依然蠢蠢欲動的日本軍國主義亡靈的警惕。它們要么將我們的抗戰(zhàn)將士描寫得無比神勇,仿佛練就了刀槍不入的金剛之身,進敵營如入無人之境,殺鬼子如同探囊取物,但抗日戰(zhàn)爭的慘烈性卻消失得無影無蹤。許多媒體受眾之所以將這些影視劇斥之為“神劇”,也是出自幾分輕蔑,幾分憤怒。
中國素有神話傳統(tǒng),尤以《西游記》《封神榜》等為代表。但這類作品的魅力不管如何經久不衰,其中的瑕疵也是顯而易見的。首先是缺乏邏輯。在膾炙人口的西游記中,孫悟空受封弼馬溫時,能大鬧天宮,諸神也奈何他不得,而護送唐僧西行時,卻斗不過天神身邊一只小動物。水滸傳中的公孫勝能呼風喚雨,卻救不了招安后的梁山兄弟。這類故事都是屬于神話、童話、鬼話故事,不可細究。時至今日,許多抗戰(zhàn)神劇之所以難以贏得觀眾,其中一個原因也是在邏輯上經常破綻百出,經不起推敲。事實上,作為各種故事的原材料,人類戰(zhàn)爭生涯、冒險精神、俠義行為實際上大同小異,關鍵在于如何加工提升。今天要講好中國抗日故事,講得讓大眾信服,讓全民受激勵,前提是要合情理、合邏輯。有邏輯,才能貼近生活、貼近實際,否則吸引不了人,也打動不了人。
神劇難以讓人產生歷史認同。一旦孫悟空、豬八戒能夠騰云駕霧,成為百變金剛,擁有普通人類不可企及的超自然本領,受眾就絕不會認為那是中國歷史上的真實人物,進而也不會認同那所謂九九八十一難的取經歷程。同理,如果抗日戰(zhàn)爭的過程被描述為一個輕松打鬧的過程,其真實性就會被遮蔽,實質上只會為歷史虛無主義張目。的確,抗戰(zhàn)勝利了,可我們最該銘記的,是為此付出的沉重代價;最該追念的,是數千萬死于戰(zhàn)亂的血肉之軀;最該歌頌的,是寧死不屈的民族氣節(jié);最該張揚的,是自強不息的中華魂魄。因此,我們在大眾中廣泛傳播的絕不是某種歷史機緣,更不是巧借抗日幌子而戲耍歷史真相的卑劣做派。前一段時間,以某些胡編亂湊為代表的抗日神劇終于引發(fā)了眾怒,與其他假冒偽劣產品一樣,被迫下架,當是國民理性增長的邏輯使然。
誠然,娛樂是人類精神消費的必然需求,也是心理放松和調節(jié)的必要一環(huán)。但緊張和松弛均需有度。古羅馬帝國不可謂不強大,但后來過度娛樂,最后土崩瓦解。娛樂消費也是信息消費,我們今天信息技術的發(fā)達固然為娛樂增添了新手段,但如果不注意利用信息手段傳播社會正能量,則社會發(fā)展就會缺失精神導向。毫無節(jié)制地調笑逗樂、嘩眾取寵,或以宮廷戲為主旋律,或以抗戰(zhàn)題材為原材料,任意篡改、戲說歷史、自我陶醉在歷史的支流里,以滿足大眾消費傾向為幌子,過度娛樂,其實是喪失理想信念的典型表現。
因此,想拍好抗戰(zhàn)劇目,請先把現代技術手段、情節(jié)噱頭放一邊,靜下心來,多讀點書,多問問人,多尊重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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