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檔案
姓名:李存剛 年齡:93歲 住址:北京市東城區(qū)煤渣胡同
▲李存剛老人深情地看著他獲得的軍功章。 京華時報記者 陶冉攝
講述·老兵
16歲帶領鄉(xiāng)親們報名參軍
我叫李存剛,河北邢臺南宮人,1922年12月出生,今年93歲了。我1938年參軍,在部隊歷任勤務員、護士、調劑員、司藥和科員等職務。1954年,我從空軍第九師轉業(yè)到北京市衛(wèi)生局工作。
1931年9月18日,日本駐東北地區(qū)的關東軍突襲遼寧沈陽,繼而向吉林、黑龍江各地發(fā)起進攻。短短數(shù)月間,東北三省紛紛淪陷,次年即成立了偽滿洲國。我讀過四年小學,老師常常講“九一八”的故事,我從那時起開始恨日本人,恨他們在東北犯下的罪行。老師還教我們唱《松花江上》,那曲調我到現(xiàn)在仍然記得。后來舅舅在天津給人看貨,東家是生意人,讓我去當學徒。可日本人已然進駐天津,在那里橫行霸道。我內心抵觸,不肯過去,謝絕了舅舅的好意。
中共中央長征到達陜西延安后,1938年初,南宮縣來了八路軍。我有個叔叔的孩子是共產黨員,聽他說八路軍在招兵。我那時在同村青年中的威信還是挺大的,我倡導大家一同抗日、抵御外辱,帶了十五六個青年去報名。人家看我個子小、年齡小,上下打量我一圈問,“你為什么參軍?”我說,“打日本、救中國,不當亡國奴!”那人就笑了,爭執(zhí)半天,總算答應了。因為我讀過書、認識字,組織讓我做勤務兵,給縣大隊和冀南軍區(qū)送信。我雖然想當個戰(zhàn)士,上前線、殺鬼子,但是要服從命令,到需要的地方去。那一年,我16歲。
反掃蕩時右耳被炮火震聾
后來,我被調到休養(yǎng)所當護士。戰(zhàn)時從前線送來的傷員很多,輕傷、重傷都有,聽他們講起前線的故事,我恨不能拿起刀槍,親赴戰(zhàn)場保家衛(wèi)國。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護理傷員,忙起來沒有鐘點。我不覺得苦,大家都是這樣度過。
1940年,敵人以公路、鐵路為支柱,對抗日根據(jù)地進行了頻繁掃蕩。彭德懷指揮八路軍第一二九師和晉察冀邊區(qū)等共百余個團,對華北地區(qū)的日偽軍發(fā)動了百團大戰(zhàn),給予他們沉重打擊。
同年,我在南宮縣馬古莊,經歷了一次反掃蕩斗爭。那是在野外,敵人突然來襲,到處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和子彈觸地時的砰砰聲,部隊遭受重創(chuàng)。護士沒有槍,不是他們攻擊的重點。我和其他護士躲進草叢,等他們離開后出來才得以幸免。但我右耳被敵人的炮火聲震聾,左手食指被敵人的子彈擊傷,一直未能復原。
此后,我轉移到野戰(zhàn)醫(yī)院負責藥品管理工作。醫(yī)院距離前線較遠,工作相比之前較輕,可我還是惦念著,若是能回前線該有多好。1950年,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我到了吉林,統(tǒng)歸空軍管轄。1954年,應黨組織要求,我從空軍第九師轉業(yè)到北京市衛(wèi)生局工作。我走時,好多老戰(zhàn)友還在部隊。雖然不舍得,但沒有想不開,支援地方建設也是為國家效力。
講述·妻子
如果安排他上前線,我也支持
我叫胡秀蓉,是李存剛的妻子。1932年出生,今年83歲了。我也是南宮人,與他的家鄉(xiāng)隔了三里地。日本人到過南宮縣,他們到各村掃蕩,搶人劫財,弄得人心惶惶。當時我還小,只有幾歲,就跟父母一塊兒逃,等日本人走了再回來。
1947年,經人介紹,我和他相識結婚。他住在部隊,最初兩年,我們很難相聚。后育有四女兩男,小的因病去世,只剩下五個。我知道他是當兵的、共產黨員,知道他是好人,打過鬼子,這就足夠了。
1949年,因丈夫沒人照顧,考慮他生活困難,部隊批準我隨軍到涿縣生活。
1950年,大女兒出生。數(shù)月后,丈夫被調至吉林。因為孩子小,我怕她太冷生病,就帶她回了老家。他在吉林屬于后方,相對來說比較安全,我沒什么顧慮。他一直想到前線,可惜未能成行。若組織安排,我一樣支持,不拖他的后腿。我嫁了這個人,他想去哪兒我都沒意見。危險不可避免,若大家都有顧慮,這仗就沒法打了。
轉業(yè)那天,丈夫和平時沒什么兩樣兒。他嘴上不說,可我知道他心里舍不得。后來幾個孩子陸續(xù)出生,他一直鼓勵他們入黨,爭取進步。
講述·女兒
嬌氣在我一輩人里是少見的
我叫李紅,是李存剛的二女兒。1953年出生,今年62歲了。打我記事起,印象最深的是父親在一家中醫(yī)門診部工作,他給院長當秘書。和他要好的田叔叔、侯叔叔等常來家里,幾個老戰(zhàn)友,聚在一起就是聊抗戰(zhàn)。
1969年,我16歲,從學校到內蒙古生產建設兵團。兵團下轄六個師,我所在的團駐地在烏梁素海附近,平時跟著老農種菜、打蘆葦。我在家只干家務,到這兒做農活兒也沒覺得苦,同齡人在一起挺高興。我覺得,嬌氣二字在我一輩人里是少見的。
在兵團滿三年后,可獲準一次探親假,大概有十幾天。隨著回鄉(xiāng)政策落實,1973年,經兵團批準,我回家開始繼續(xù)學業(yè),并且遇到了我的丈夫。我們是同班同學,他也到過兵團。
在讀書近三年后,武鋼建設了大型的冷軋廠、熱軋廠和硅鋼廠,我作為中專生被調至武漢工作。這期間,工人都是以對調形式,出一個回一個,非常嚴格。因此一去就是十年。
我們每年都有探親假,也是十幾天,婚后可能會多點。當時,除了弟弟在安徽蚌埠當海軍,父母和其他兄弟姐妹都在北京,難免會孤獨。
其實父親不常主動講抗戰(zhàn)的故事,但有人愛問他,他就滔滔不絕。父親年歲大了,可身體還硬朗,那會兒參加革命的人已經不多,我們都覺得很光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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