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厲莉,來自北京市房山區(qū)人民法院。不久前當選為黨的十八大代表和全國道德模范。今天我要講的是我與一位上海女孩之間的故事——我們素昧平生,卻有著血脈親情。
2007年,正就讀研究生的我突然接到中華干細胞庫打來的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雖然急切,卻用試探地口吻問我:“有一名白血病患者與你的造血干細胞配型成功,你愿意幫助她嗎?”
5年了,我一直苦苦等待著這個電話。我12歲的表姐就是被這種可怕的疾病奪去了生命。我盼望著,盼望著能挽救那個冥冥中與我有緣分的人。但是,我又是多么不愿意,不愿意任何跟我有緣份的人遭受病痛的折磨。
2002年,我大學畢業(yè)后,就到中華干細胞庫留下了自己的血樣。此后,只要聯(lián)系方式發(fā)生變化,我都會在第一時間專程打電話給干細胞庫。如今,這一刻真的來臨了,我沒有猶豫或者放棄的理由。一諾值千金,在選擇做志愿者的時候,你可以拒絕。但是,一旦做了志愿者,配型成功了,就要為自己的承諾負責到底。更何況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夙愿。
2007年9月22日,我在北京307醫(yī)院,捐出了自己的造血干細胞。從此,我和遠方的這個人得以血脈相連,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我會常常惦記起他來,不知他恢復了沒有,出院了沒有,上班了沒有。不久,我接到了一封郵件,郵件上說:“手術成功了,只要五年內不復發(fā),我們的孩子小穎就可以好起來。”
天呀,這位白血病患者的家人竟然通過網(wǎng)絡找到了我的聯(lián)系方式。我這才知道,生病的是一位16歲的女孩,名叫小穎,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
20多天后,小穎的免疫力就達到正常,離開了無菌艙。她發(fā)給我的第一條短信是:"姐姐,外面的陽光照在身體上好舒服呀"。從那時起,她每天都會發(fā)來消息,告訴我她可以喝水了,可以下地活動了,可以吃飯了…一周后,我第一次接到了她的電話,她說很想聽聽我的聲音。電話那邊的聲音柔柔的,甜甜的。我突然意識到,如果當初選擇拒絕或放棄,世界上或許就少了這甜美的吳儂軟語。小穎16歲生日那天。我買了一對紅瑪瑙手鏈,一只作為她的生日禮物,另一只則戴在自己的手腕上?,旇笳髦】岛推桨?,紅色是涌動著的血液的顏色,而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和我流淌著同樣血液的人。
我媽媽也常常在電話中問起小穎,聽到我說“挺好的”。媽媽就很欣慰:“挺好就好,她可是咱家的第二個閨女呀!”
人都說,歲月如梭,轉瞬即逝,可有時,一年的時間也會如此漫長,長得小穎靠自己的力量根本跨越不過。2009年,小穎的病復發(fā)了。4月3日,醫(yī)院發(fā)出病危通知。就在這一天,我接到了小穎媽媽的電話,那聲音痛徹心扉、卻又萬般無奈“醫(yī)生建議我們聯(lián)系你,我們反復考慮,知道不該要求你再為小穎付出,可是我們已經(jīng)無路可走了。你可否愿意再次捐獻,救救我可憐的孩子。”
放下電話我有一種心如刀割的感覺,為什么命運非要跟這個善良而懂事的女孩過不去。我撥通了愛人的電話,我哭著問他我該怎么辦?畢竟我成家了,而且已經(jīng)31歲了,正積極準備著要一個孩子。愛人平靜地說,去做吧,如果你不去做,那么你和我,將自責一輩子。
二次捐獻造血干細胞是非常罕見的一件事,我很想查查資料,看看反復捐獻干細胞的后果究竟是什么?但是最終我放棄了。因為小穎的醫(yī)生在電話里說“再不捐就來不及了。”那正是清明前后,我不寒而栗,我不敢想象那甜美的笑容可能會永遠的定格于一幅黑白照片。4月4號,也就是小穎媽媽給我打電話的第二天,我就和愛人登上了去往上海的航班。
同第一次一樣,注射動員劑的反應讓我渾身疼痛。但是這暫時的疼痛和一個鮮活的生命相比,似乎不值一提。4月7日,我的血液第二次流入小穎的身體。
我在病房里見到了飽受病痛折磨的小穎,滿嘴的潰瘍,已經(jīng)讓她無法說話。體重不足70斤的她,在紙上費力地寫了一行字:“姐,你疼嗎”,我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滑落下來。
小穎說,她要謝謝我給了她兩次生命,我是她生命的守護天使,可是上天沒有給我繼續(xù)守護的機會,也沒有再次眷顧這個18歲的女孩,5月30號,突發(fā)的并發(fā)癥讓小穎永遠地閉上了那雙大眼睛。那個流著我血液的妹妹,我最終還是沒能留住。
小穎離開已經(jīng)3年了,我一邊以法官的公正和睿智去面對每一位當事人,一邊和我的同事們組成了“厲莉愛心團隊”,向更多的人去傳遞社會主義大家庭的溫暖。因為我知道,那個如花的生命已經(jīng)融入我的生命中。——兩個人的人生路,從此,一個人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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