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爾夫·愛默生(1803-1882),美國思想家、作家。本篇是愛默生于1865年5月為悼念林肯不幸遇難而發(fā)表的演講。
當噩耗越過海洋,越過陸地,從一個國家傳到另一個國家,我們相聚在災難的陰影中,像預料之外的日食遮蓋世界,它給整個文明世界的善良人心頭蒙上了陰影。盡管人類歷史如此漫長,悲劇如此多樣,我懷疑是任何人的逝世像這次一樣對人類造成如此巨大的悲痛,或在宣布消息時引起人類如此巨大的哀傷。
與其說這是由于現(xiàn)代藝術(shù)將各民族十分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倒不如說是因為當今與美國的名字和制度相聯(lián)系的神秘希望和恐懼。在這個國家,上個個星期六使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當他們對這一可怕打擊冥思時,最初只是在內(nèi)心最深處有所意識。
也許,到了目前這一時刻,當這裝有總統(tǒng)遺體的棺柩正在運回伊利諾斯家鄉(xiāng),沿途各州正在舉行致哀活動,我們應該沉默,讓時間的怒吼折磨我們。
然而,這最初的絕望是短暫的,我們不能就這樣哀悼他。他曾是最活躍、最有希望獲得成功的人。他的事業(yè)并沒有毀掉。對他的工作的贊譽和喝彩譜成了一曲凱歌,即使人們的傷心淚水也不能淹沒它??偨y(tǒng)在我們面前是人民中的一員。他是地道的美國人,從未漂洋過海,從未被英國的偏狹或法國的放蕩所侵蝕。就像橡樹上的橡果,他是一個溫和的、樸素、土生土長的人,既不崇洋媚外,也不嘩眾取寵。他生在肯塔基州,長在農(nóng)場,曾是平民船員,在黑鷹戰(zhàn)爭時任船長,還當鄉(xiāng)村律師和伊利諾斯農(nóng)村地區(qū)立法機構(gòu)的代表——他的博大聲譽就是建筑在如此謙卑的基礎(chǔ)上。經(jīng)過十分緩慢而愉快的準備階段,他進入了自己的位置!我們大家都記得——那只不過是五六年前的事——他首次在芝加哥被提名時國民所表現(xiàn)出的驚訝和失望。西沃德先生當時聲譽甚高,是東部各州的紅人。當林肯這個新的、比較陌生的名字被宣布時(盡管有對此喝彩的報道),我們冷淡傷心地聽取了結(jié)果。在這樣令人憂慮的時刻,僅憑一個人在某個地區(qū)的名望就賦予如此如此重大的責任,似乎操之過急,人們議論的話題自然是政治不可知論。然而結(jié)果并不是這樣。伊利諾斯和西部的人們對他贊不絕口,他們把這些看法與同事分享,使他們可以在各自家鄉(xiāng)的選區(qū)證明自己的正確觀點。這一切都不是操之過急,盡管他們還沒意識到這個人的全部價值。他是一個普通的人,卻有不尋常的運氣。培根勛爵說過:“展示美德使人獲得名望,隱藏自己的運氣。”初次見面時,你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使人目眩的品格;但別人優(yōu)越并不能使他遜色。他的面孔和風度能消除懷疑,提高自信和確保善意。他是一個沒有惡習的人。他責任感強,易于服從大局。他還是個農(nóng)民稱之為精明的人,非常善于盤算,為自己的意見作辯解,并公正堅定地說服對方。
后來人們發(fā)現(xiàn),他還是個偉大的工作者,而且具有驚人的工作才能,他工作起來輕松自如。工作好手本來十分少見,因為每個人都有某種毛病。而這個人卻是從里到外都十分樂觀,鍥而不舍,對工作再合適不過了,而且他本人也最熱愛工作。他性子非常好,具有忍讓精神和平易近人的作風;作為一個公正的人,他根據(jù)請求者的愿望,和藹可親地、而不是神經(jīng)過敏地對待無數(shù)來訪者給他造成的折磨;而作為總統(tǒng),他本來可以讓別人做這些事情。
在戰(zhàn)爭引起的許多悲劇中,他的好性格化為一種高尚的人道主義。每個人都會記得,他在憐惜一個種族時是如何愈來愈親切小心地處理問題的??蓱z的黑人在一次令人難忘的場合是這樣談論他的:“林肯先生無處不在。”他的廣泛良好的幽默感是這個聰明人的另一財富。他可以輕松自然和別人進行詼諧的談話,他十分擅長這樣做,并從中得到樂趣,這使他可以不泄密,可以與社會各階層人物接觸,使即便是最嚴肅的決定也不那么鋒芒畢露,以此掩蓋他自己的目的,試探他的同事并本能地捕捉各種聽眾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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