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們的組織任務(wù)給一位同志的信》后記

（1904年1月）

《火星報》編輯部 在第55號上談到，中央和反對派“已經(jīng)達成協(xié)議，要忘掉”我在《給〈火星報〉編輯部的信》（《我為什么退出了〈火星報〉編輯部？》）[注：見本卷第91— 98頁。——編者注]中提到的事實。編輯部的這一聲明是真正形式主義、官僚主義和文牘主義的（用阿克雪里羅得同志的漂亮詞匯來說）“遁詞”。事實上，并沒 有達成這樣的協(xié)議，正象中央駐國外代表在《火星報》第55號出版后立即出版的專頁上公開聲明的那樣。而且也不可能達成這樣的協(xié)議，這是每個認真讀過我的信 的人都很清楚的，因為反對派拒絕了中央提出的“真正的和平”，而這種和平當然也包括忘掉應該忘掉的一切這個條件在內(nèi)。當編輯部拒絕了和平，并在第53號上 掀起了反對所謂官僚主義的戰(zhàn)爭時，難道他們就如此幼稚，竟指望對方緘口不談關(guān)于官僚主義的這些鬼話的真正來源嗎？

編輯部非常不喜歡我把這些鬼話的真正來源歸之于無謂爭吵（Literatengezank——著作家的無謂爭吵）。這也是毫不奇怪的！但要知道，對這個確實使人不愉快的事實喋喋不休地說些抱怨的話，并不能否定事實。

我們想冒昧地向最尊敬的編輯部提出兩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有人對于拼命責難專制制度、羅伯斯比爾式的制度和搞政變等等，只是覺得可笑，而另一些人對于別人心平氣和地敘述事實和談?wù)搶嶋H上要求將軍地 位的人，卻感到是對自己的莫大侮辱，這是為什么呢？他們確實感到是奇恥大辱，竟說起什么“意氣用事”、“有損道德”、甚至“動機卑下〈這是從何說 起？？〉”這樣一些全然“沒有意義”的話來了。我的朋友們，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差別呢？是不是因為將軍的“地位”比專制君主的地位“更卑下”呢？

第二個問題。編輯部為何不向讀者解釋一下，為什么它（在很久以前，當它還屬于反對派而事實上是“少數(shù)派”的時候）曾表示希望要忘掉某些事實呢？編輯部難道不懂得，希望“忘掉”原則分歧，這個想法本身就是荒謬的，任何一個頭腦清楚的人都不會產(chǎn)生這個念頭嗎？

請看，我親愛的“政治對手們”，你們有多狼狽??！你們譴責我，說我把原則爭論降低為無謂爭吵，你們本來想通過這種辦法把我置于死地，然而，事與愿違，你們恰恰證實了我對你們的某些“分歧”的真實原因所作的論斷。

其次，由于處境狼狽，編輯部承認曾經(jīng)有過無謂爭吵，但他們卻不肯向讀者說明，在他們看來，原則分歧是從哪里結(jié)束，無謂爭吵是從哪里開始的。編輯部避而不 談我在信中曾試圖把這兩件事十分明確地區(qū)分開來。我在信中指出，原則分歧（遠未嚴重到真正分手的地步）是在黨章第1條的問題上暴露出來的，并由于火星派少 數(shù)派在代表大會結(jié)束時同非火星派分子接近而擴大。我還指出，關(guān)于官僚主義、形式主義等等的言論，主要不過是代表大會閉幕以后發(fā)生的那些無謂爭吵的回聲。

編輯部大概不會同意這樣劃分“原則的”東西和“應該忘掉的”東西吧？那他們?yōu)槭裁床豢习炎约?ldquo;正確”劃分這兩件事的意見講出來呢？這是不是因為，這兩件事在他們的頭腦里還沒有劃清界限（而且劃不清界限）呢？

根據(jù)尊敬的阿克雪里羅得同志在《火星報》同一號即第55號上發(fā)表的小品文，讀者可以想象得出，這樣……模模糊糊會產(chǎn)生什么樣的結(jié)果，我們的黨中央機關(guān)報 成了一個什么樣子。阿克雪里羅得同志實際上一個字也沒有接觸到我們在黨章第1條問題上的爭論，只是作了一些沒有出席代表大會的人根本不懂的什么“外層團 體”的暗示。阿克雪里羅得同志大概忘了，我們對第1條進行了多么長久多么詳細的爭論！阿克雪里羅得同志反而編造了一種“理論”，說什么“出席代表大會的火 星派多數(shù)派都有一個念頭，就是他們的主要任務(wù)是……同內(nèi)部敵人進行斗爭”。“由于這個使命”，對火星派多數(shù)派來說，“我們面臨的正常任務(wù)就沖淡了〈尊敬的 阿克雪里羅得同志堅信這一點〉”。“進行正常工作的前景被推到了遙遠的不可預測的未來”；擺在黨的面前的是更加迫切的“制服內(nèi)部敵人的戰(zhàn)斗任務(wù)”，阿克雪 里羅得同志簡直不知道該用什么字眼來咒罵這個“官僚主義的[注：順便提一下，請編輯部注意，我這本書是用“指定的標題”出版的。我是個堅定的集中主義者， 我服從我們中央機關(guān)報的“原則”指示，它已在第55號上開辟了一個從“標題”的角度評論黨的出版物的專欄（為了同形式主義作斗爭）。]〈或機械的〉集中 制”，這些“雅各賓式的”（?。。浚┯媱?，這些拿別人“當叛亂分子來鎮(zhèn)壓和處置”的“瓦解組織的分子”。

為了說明這個理論，確切些 說，為了說明這些譴責代表大會的多數(shù)派鎮(zhèn)壓（應該說是想象中的）叛亂的瓦解傾向和輕視正常工作的態(tài)度的論調(diào)的真實價值，我只需要向健忘的阿克雪里羅得同志 提醒一個（開頭只提一個）小小的事實。1903年10月6日，經(jīng)過多次向少數(shù)派分子講明他們進行抵制活動的荒謬和瓦解性質(zhì)之后，我和普列漢諾夫一起正式約 請“叛亂”著作家（阿克雪里羅得同志也包括在內(nèi)）開始進行正常工作，并正式向他們申明，拒絕這個工作，無論從個人意氣用事還是從某種意見分歧（為了闡述這 些分歧，我們在我們的刊物上開辟了一定的篇幅）出發(fā)，都是愚蠢的。[注：見本卷第352—353頁。——編者注]

阿克雪里羅得同志忘了這回事。他忘了，他當時的回答是，沒有說明任何理由而表示斷然拒絕。他忘了，在當時，在這早已成為過去的時期，他認為“正常工作被推到了遙遠的不可預測的未來”，而這個未來，只是到了1903年11月26日才成了期待中的現(xiàn)實[73]。

阿克雪里羅得同志不僅“忘了”這回事，而且希望把諸如此類的“意氣用事”統(tǒng)統(tǒng)“忘掉”，——不是這樣嗎？

向少數(shù)派指出，他們長年累月地瓦解黨，拋棄正常工作，把中央的許許多多力量吸引到他們挑起的無謂爭吵上去，——這是“意氣用事”，是有損道德，是把兩種傾向的斗爭降低為無謂爭吵。中央機關(guān)報不能登載這樣的東西。

而譴責黨代表大會的多數(shù)派，說他們竟敢把時間花到訓誡“叛亂分子”上去，說他們通過跟（想象中的）瓦解組織的分子進行斗爭來破壞黨，——這才是原則分歧，《火星報》應該“騰出”篇幅專門登載這種分歧。不是這樣嗎，尊敬的阿克雪里羅得同志？

假如阿克雪里羅得同志看一下自己的周圍，即使現(xiàn)在也許還可以找到不少這樣的例子，說明“正常工作”對少數(shù)派的實際工作者來說，也被推到了同樣是期待中的，但還是不可預測的遙遠未來吧？

不，你們知道吧，你們最好還是根本不要涉及多數(shù)派和少數(shù)派對正常工作的態(tài)度這個問題！最好還是不要提起例如某城一位工廠工人[74]在給我的下面一封信中談到的事情：

“親愛的同志：

近來，也就是第二次黨代表大會以后，我們聽說，中央委員會不是代表大會一致選出的，代表大會在中央機關(guān)報與中央委員會的關(guān)系問題上分成了兩派，形成了所 謂的多數(shù)派和少數(shù)派。這一切，就象一塊很沉的石頭壓在我們頭上一樣，我們感到非常沉重，因為中央機關(guān)報與中央委員會的關(guān)系問題，對我們來說，是個出乎意料 的新聞：在這次代表大會以前，不僅沒有一個小組和會議提到這個問題，而且據(jù)我的記憶，各種出版物也都沒有談?wù)撨^這個問題。我不懂，代表大會以前，為什么避 而不談這個問題。假如這個問題根本就不存在，那就必須承認，竭力要把黨統(tǒng)一起來的那些同志，對黨的組織，也就是黨的機構(gòu)，心中無數(shù)。但后面這個情況是完全 不可能的，因為現(xiàn)在造成黨的分裂的這個問題，已經(jīng)清楚地表明，對黨的機構(gòu)是有看法的，而且大家的看法是不一樣的。如果是這樣，那為什么要隱瞞呢？這是一。 第二，就是這個問題本身。當我要解決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就產(chǎn)生這樣一個問題：什么樣的黨的機構(gòu)可以保證黨的正統(tǒng)方向呢，與此同時，我的腦子里還出現(xiàn)了一個 想法，就是除了黨的機構(gòu)，黨的領(lǐng)袖人選也是很重要的，就是說，如果他們是正統(tǒng)的，黨的方向也會是正統(tǒng)的，如果他們是機會主義者，那么黨也會是機會主義的。 現(xiàn)在，有了這樣一些設(shè)想，也知道了黨的領(lǐng)袖人選，我就毫不猶豫地表示主張在對黨進行思想領(lǐng)導方面中央機關(guān)報比中央委員會占支配地位。尤其是俄國的實際情況 使我更加堅持這種主張。因為盡管中央委員會是正統(tǒng)的，但它在俄國，就不能保險不被破壞，從而不能保險不會違背自己的意志而喪失正統(tǒng)性，因為繼承人并不總是 和他們的前人相象。在委員會做過一段工作的同志，誰不知道這樣的事情：一個最好的委員會由于某一偶然原因而被一個糟糕的委員會代替，或者相反。中央機關(guān)報 就完全不同了：它所處的條件不同（因為中央機關(guān)報將設(shè)在國外），它可以較長時期地存在下去。因而也有可能為自己培養(yǎng)合格的繼承人。但是，同志，我不知道， 這個問題是不是一經(jīng)解決就一成不變，就是說，或者是中央機關(guān)報永遠比中央委員會占支配地位，或者是中央委員會永遠比中央機關(guān)報占支配地位。我想，不能這 樣。比如發(fā)生了這樣的情況：中央機關(guān)報成員突然起了變化，從正統(tǒng)的變成了機會主義的，象德國的《前進報》那樣；試問，那時，是不是還要它在思想領(lǐng)導方面居 于支配地位呢？我們這些受過正統(tǒng)教育的人應該采取什么行動呢？難道應該向他們妥協(xié)嗎？不，那時，我們就應該剝奪他們的支配權(quán)，把它交給另一個機關(guān)，如果由 于某種原因——不管是由于黨的紀律或是其他——而沒有做到這一點，那我們大家就都應該被叫作社會民主主義工人運動的叛徒。我是這樣來看這個問題的，我無論 如何不能同意問題一經(jīng)解決就一成不變，象有些同志做的那樣。

現(xiàn)在，我對目前多數(shù)派和少數(shù)派之間的斗爭，簡直不能理解，我們許多人都覺 得，進行這個斗爭是不對的。同志，請您說說！僅僅為了議論多數(shù)派和少數(shù)派而把全部力量用來奔走于各委員會之間，這是正常的嗎？我真不懂。難道這個問題就這 么重要，值得把全部力量都投進去，并且為了這個而彼此怒目相對，視如仇敵嗎？事實上出現(xiàn)了這樣的情況：假定一個委員會由一派選出，那另一派就不會有人參加 進去，盡管他完全適合做這個工作，甚至可以說，即使工作需要他，沒有他，工作會遭到很大損失，他也不參加。當然，我這并不是說，在這個問題上根本不要進行 斗爭，完全不是這樣，我只是認為，這個斗爭應該具有另一種性質(zhì)，我們不要因為進行這個斗爭而忘記我們的主要任務(wù)，即在群眾中進行社會民主主義思想的宣傳， 因為忘了這一點，我們就會削弱我們的黨。我不知道這樣說是否妥當：當我看到有人肆意踐踏事業(yè)的利益、把它們?nèi)恢弥X后的時候，我就把所有這樣的人叫作政 治陰謀家。當你看到領(lǐng)導事業(yè)的人在干別的勾當，你會為這個事業(yè)而感到多么痛心和恐懼啊！看到這個，你會想到：難道我們黨一定要為這些瑣事長期分裂下去嗎？ 難道我們就不能同時進行內(nèi)部斗爭和外部斗爭嗎？既然代表大會的決議不被重視，每個人都借口代表大會作出的決定不正確，借口中央委員會不中用等等，而各行其 是，那還舉行代表大會做什么呢？這樣干的正是那些在代表大會以前一直叫喊集中制，叫喊黨的紀律等等的人，而他們現(xiàn)在好象又想表明，只有普通人需要紀律，他 們這些上層人士是不需要的。他們大概忘了，他們的所作所為對缺乏經(jīng)驗的同志起了多么可怕的腐蝕作用?，F(xiàn)在在工人中間，已經(jīng)又可以聽到對知識分子只顧自己進 行無謂爭吵而忘記了工人這一點表示不滿的呼聲，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些比較性急的同志由于自己不知道應該做些什么而心灰意冷了。對工作進行集中統(tǒng)一的安排，在目前還 完全是一句空話。現(xiàn)在只有希望將來一切會好起來。”

載于1904年俄國社會民主工黨中央委員會在日內(nèi)瓦出版的《就我們的組織任務(wù)給一位同志的信》一書

譯自《列寧全集》俄文第5版第7卷第26—32頁

【注釋】

[73]指格·瓦·普列漢諾夫把《火星報》原來的孟什維克編輯增補進了《火星報》編輯部一事。——106。

[74]寫這封信的是俄國社會民主工黨葉卡捷琳諾斯拉夫委員會委員、工人尼·葉·維洛諾夫。列寧于1903年12月給他寫了回信（見《列寧全集》第2版第44卷）。——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