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歐洲和俄國的土地問題的馬克思主義觀點[54]

　?。?903年2月）

　　講演提綱

　　第一講。土地問題的一般理論。資本主義農業(yè)的形成。商業(yè)性農業(yè)發(fā)展的各種形式和農業(yè)雇傭工人階級的形成。馬克思的地租理論。所謂的批評學派（布爾加柯夫先生，赫茨先生，大衛(wèi)先生，切爾諾夫先生，馬斯洛夫先生也可以算一個，還有其他人）學說的資產階級性質，該學派企圖用自然規(guī)律（如臭名遠揚的土地肥力遞減規(guī)律）來解釋為什么存在土地占有者向社會索取的貢賦。農業(yè)中資本主義的矛盾。

　　第二講。農業(yè)中的小生產和大生產。

　　所謂的批評學派竭力抹殺小生產者在現代社會中所處的奴隸地位。分析被該學派（莫·黑希特，卡·克拉夫基，奧哈根）完全曲解的專題研究著作。

　　第三講。續(xù)上。巴登調查。調查結果完全證實了馬克思主義的觀點。德國農業(yè)統(tǒng)計的一般材料。關于大資本的大地產退化的神話。農業(yè)中的機器。中等農戶耕畜的極端惡化。農業(yè)中的合作社；德國1895年關于奶品協(xié)作社的大量材料。農業(yè)中的合作社和工業(yè)中的托拉斯在形式上的差別，這種差別使所謂的批評學派無法理解兩者的社會經濟內容是完全一樣的。

　　第四講。土地問題在俄國的提法。民粹主義世界觀的基礎，這種世界觀作為土地民主派原始形態(tài)的歷史意義。農民問題（村社和人民生產）的中心意義。農民分化為農村資產階級和農村無產階級。研究這一過程的方法及其意義。資本主義經濟代替徭役經濟。民粹主義觀點的反動性。當前歷史時期的要求：肅清農奴制殘余和使農村階級斗爭自由發(fā)展。

　　第一講的提要

　　一般理論

　　馬克思關于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發(fā)展的理論，既適用于工業(yè)，也適用于農業(yè)。不要把資本主義的基本特點和它在農業(yè)中和工業(yè)中的不同形式混淆起來。

　　現在來分析一下，形成資本主義農業(yè)制度的過程有哪些基本特點和哪些特殊形式。產生這一過程的原因有兩個：（1）商品生產和（2）這時，作為商品出現的，不是產品，而是勞動力。當勞動力一進入交換，整個生產就變成了資本主義生產，同時形成了無產階級這個特殊的階級。農業(yè)中商品生產的增長和雇傭勞動的發(fā)展，其形式不同于工業(yè)，因此，在這里應用馬克思的理論可能使人覺得不正確。但是必須知道農業(yè)是以怎樣的形式變成資本主義農業(yè)的。為此，首先要弄清楚兩個現象：

　　一、商業(yè)性農業(yè)是怎樣發(fā)展的？和

　　二、工人階級是怎樣形成的？

　　一、這一過程的主要現象就是工業(yè)人口迅速增長和產品運往市場。這就是說，要廣泛地發(fā)展商業(yè)性農業(yè)，就必須大大增加非農業(yè)人口。這個過程的表現形式各種各樣，在進口糧食或出口糧食的國家都可以看到。工業(yè)人口的迅速增長又造成工業(yè)國家的糧食不足，也就是說，在技術條件不變的情況下，不從別國進口糧食就無法維持。在全部土地私有的情況下，對糧食的需求不斷提高，其結果就形成了壟斷價格。

　　這一點對于說明地租很重要。

　　商業(yè)性農業(yè)的形成過程本身，同工廠工業(yè)不盡相同。在工業(yè)中，這采取簡單的、直線的形式；在農業(yè)中，情況卻不同：那里大多是商業(yè)性農業(yè)和非商業(yè)性農業(yè)相互摻雜，各種不同的形式結合在一起。每一個地區(qū)，運往市場的主要是某一種產品。一方面，地主的生產，特別是農民的生產是商品性生產，另一方面，這種生產又保留著自己的消費性質。

　　獲得貨幣的需要，使得自然經濟逐步向商品經濟轉化。貨幣的權力不僅壓迫著西歐的農民，也壓迫著俄國的農民。地方自治局統(tǒng)計表明，甚至在宗法式經濟的殘余非常嚴重的地方，農民從屬于市場的現象也十分普遍。

　　二、雇傭工人階級的形成過程就是農民分裂為下述兩個階層的過程，即（1）把農業(yè)當成工業(yè)的農場主；（2）雇傭工人。這個過程通常叫作農民的分化。特別在俄國，這個過程表現得很突出。早在封建制度時代，這個過程就為經濟學家覺察到了。

　　形成的特點。

　　這個過程進行得不平衡。在雇傭工人階級形成的同時，既有宗法制度存在，又有新的資本主義制度在形成。雇傭工人階級同土地有著這樣那樣的聯(lián)系，因此這個過程的形式也就多種多樣。

　　關于資本主義農業(yè)的統(tǒng)治

　　地租

　　資本主義國家的居民分為三個階級：（1）雇傭工人，（2）土地占有者，（3）資本家。有些地方可能還不存在這種明確的劃分，在研究制度時，對這些地方特點只能不予理會。

　　馬克思認為，產品主要分為必要產品和剩余產品。剩余產品中的某一部分，即扣除了資本的平均利潤所剩下的那一部分，就是地租。在發(fā)達的資本主義社會中，平均利潤是在競爭影響下形成的，競爭使剩余產品不是按工人人數的比例，而是按投入企業(yè)的資本總量的比例，在資本家之間進行分配。

　　馬克思在《資本論》第3卷中考察了平均利潤的形成過程。在肥力不同的土地上，資本將獲得不同的利潤：在較壞土地上利潤較少，在較好土地上利潤較多，即獲得超額利潤。（還在馬克思以前，李嘉圖就奠定了地租理論的基礎。）由于糧食市場價格的壟斷，由于糧食數量普遍不足，價格就由較壞土地來決定。按照馬克思的說法，同較壞土地和距離市場最遠的土地相比，從較好土地或距離市場近的土地上所獲得的超額利潤叫作級差地租。

　　地租是土地占有者從農場主那里索取的。

　　超額利潤的數量不同可以有兩種情況：（1）由于肥力不同，（2）由于資本使用不同。其次，除了土地私人經營的壟斷而外，還有土地私有權的壟斷，這就是說，土地占有者要到糧食價格上漲時，才肯把土地租給農場主，這樣他就能獲得絕對地租，這種地租是一種基本的壟斷。絕對地租可能是：（1）一種純粹的壟斷（在這種情況下，嚴格分析起來，它不應當叫作地租）。（2）絕對地租可以從農業(yè)資本的超額利潤中產生，這是由于下述情況造成的：在農業(yè)中，技術水平較低，因此可變資本（＝創(chuàng)造利潤的資本）所占的比重比工業(yè)中高。因而農業(yè)中的利潤率應當比工業(yè)中高。而土地占有權的壟斷阻礙農業(yè)中的高額利潤同工業(yè)中的低額利潤平均化。于是從不受平均化影響的較高的農業(yè)利潤中產生了名副其實的絕對地租。絕對地租的來源就是糧食價格的上漲。級差地租則來自產品。近幾年的特點是一些新國家被吸引到商業(yè)中來，這就引起了危機。

　　土地價格是一種預先計算出來的地租。因此它被看作是從一定數量的資本中所得到的收入。在購買土地時，需要花費資本，這種資本可以提供平均地租這種收入。因此工業(yè)的迅速發(fā)展進程在歐洲大大抬高了地租，并使之固定下來。

　　不久以前出版的馬斯洛夫的《俄國農業(yè)發(fā)展的條件》一書，大部分都是論述地租理論的，而在這個問題上，他所持的觀點是極其錯誤的，只是重復諸如布爾加柯夫先生這樣一些資產階級的所謂馬克思的“批評家們”所提出的論據。馬克思曾經指出，舊的英國政治經濟學把這個問題看得過于簡單，不是把它看作一個創(chuàng)造特殊歷史條件的過程，而是看作一個創(chuàng)造自然條件的過程，因此就提出論斷說：地租是由于較好土地必然轉到較壞土地形成的。但是往往也有相反的情況，因為土地常常是能改良的。這些批評家從馬克思倒退到資產階級經濟學那里去了。

　　對地租理論的另一種狹隘理解，就是把級差地租的形成規(guī)律同土地肥力遞減規(guī)律結合起來，根據后一種規(guī)律，在同一塊土地上，利潤似乎會遞次減少。李嘉圖認為較好土地轉到較壞土地的原因，是由于不可能向土地投入愈來愈多的資本。俄國的“批評家們”全都起來維護土地肥力遞減的理論，在其他問題上想成為馬克思主義者的馬斯洛夫也是如此。然而為這一理論辯護的論據無非是一些俏皮話，如說什么要是不承認這個理論，那就得承認一小塊土地可以養(yǎng)活整個國家。

　　馬克思曾經同這種理論進行了斗爭。這種理論從算術的角度來看待資本的耗費，忽視了一般經濟條件，因而陷入了謬誤。假定在任何時候都可以投入愈來愈多的資本，那么這個理論是正確的，但是這要以改變耕作制度為前提，而農業(yè)中的耕作制度好幾個世紀都一成不變，這就使投資受到一定的限制。技術如果不發(fā)生變化，就不可能繼續(xù)投資，或者只能在狹小的范圍內繼續(xù)投資。馬克思指出，在工業(yè)中也不能在同一塊土地面積上無限制地發(fā)展生產：如果企業(yè)占有一定的土地面積，那么要發(fā)展企業(yè)，就必須擴大企業(yè)。如果土地得到合理的耕種，那只會改進生產，因此馬克思得出結論說，這樣使用土地不僅沒有壞處，反而有好處。這個“如果”正好被那些反對馬克思理論的人忽視了。于是，那位冒牌馬克思主義者馬斯洛夫，就能用自己在這個問題上的觀點把很多人引入歧途。在我們的時代里，有無數的例子：要后退，不前進；馬斯洛夫的著作就是這樣一個實例。

　　農業(yè)人口在絕對地減少，農業(yè)生產卻在日益進步。在19世紀，這種進步是同商業(yè)性農業(yè)的發(fā)展密切相聯(lián)的。它表明了當代資本主義制度的一個基本特點，即農業(yè)中的競爭、農業(yè)市場和居民的分化已經形成。這種進步有力地推動了農業(yè)的發(fā)展，但是每一個進步都引起矛盾，這些矛盾使人們無法利用新的、科學的農業(yè)的全部生產力。資本主義建立了大生產，產生了競爭，隨之而來的是土地的生產力受到掠奪。人口集中于城市，使土地無人耕種，并且造成了不正常的新陳代謝。土地的耕作沒有得到改善，或者說沒有得到應有的改善。

　　社會主義的批評早就注意到了這一點（如馬克思）。赫茨先生，以及后來我國的布爾加柯夫先生、切爾諾夫先生和司徒盧威先生卻指出，以李比希的學說為依據的馬克思的理論已經過時了。“批評家們”的這種見解是完全錯誤的。資本主義破壞了土地經營和土地肥力之間的平衡（由于城市同農村的分離），這是無庸置疑的。很多著作家贊成的不是馬克思主義理論，而是對這一理論的“批評”，但是他們自己的材料卻駁倒了他們。例如諾西希（Nossig）就是如此。根據他的材料，看來土地的生產力沒有得到補償，沒有把從土地上索取的東西歸還給土地。必須有人造肥料和廄肥。要求每公頃土地平均所施的60000公斤肥科中有1/3是天然肥料，但是在現有的耕作制度下，這一點是辦不到的。

　　總之，資本主義在農業(yè)中的影響表現如下：

　　它要求雇傭工人獲得自由，它排斥一切舊的盤剝形式。但是農業(yè)雇傭工人依舊處于受壓迫的地位。壓迫加重了，這就要求進行更加激烈的斗爭。

　　資本主義大大增加了土地占有者所索取的貢賦，大大提高了級差地租和絕對地租。飛漲的地租又阻礙著農業(yè)的進一步發(fā)展。

　　載于1932年《列寧文集》俄文版第19卷

　　譯自《列寧全集》俄文第5版第7卷第107—116頁

　　【注釋】

　　[54]《對歐洲和俄國的土地問題的馬克思主義觀點》是列寧1903年2月10—13日(23—26日)在巴黎俄國社會科學高等學校所作的關于土地問題的講演的提綱和第一講的提要。

　　俄國社會科學高等學校是由一批被沙皇政府逐出俄國高等學校的自由派教授于1901年創(chuàng)辦的，主要組織者是馬·馬·柯瓦列夫斯基、尤·斯·加姆巴羅夫和葉·瓦·羅別爾季。這是一所合法的學校，學員主要是巴黎俄國僑民區(qū)的流亡革命青年和俄國大學生。該校校務委員會在擬訂1902年講演人名單時，邀請了社會革命黨人維·米．切爾諾夫和卡·羅·卡喬羅夫斯基講土地問題。巴黎火星派小組獲悉這一情況后，決定為馬克思主義觀點的代表也爭取一個在該校講演的機會。他們要求聘請著名的馬克思主義者、《俄國資本主義的發(fā)展》和《經濟評論集》這兩部合法著作的作者弗·伊林來校講演。校務委員會接受了這一建議并于1902年12月發(fā)出了正式邀請。后來，學校領導弄清了弗·伊林和列寧原來是一個人，曾企圖撤銷自己的決定，但是未能實現。列寧在該校作了四次講演，都十分成功。在準備講演時，列寧研究了大量有關土地問題的著作，摘譯了恩格斯的《法德農民問題》，摘錄了馬克思的《資本論》和馬克思發(fā)表在《新萊茵報》上的一些有關土地問題的文章，以及彼·巴·馬斯洛夫、亞·尼·恩格爾哈特、瓦·巴·沃龍佐夫、?！な﹫D姆普費、羅·羅基尼、路·格朗多、阿·諾西希、胡·伯特格爾等人的書籍和文章。列寧寫的講演提綱要點(兩稿)載于《列寧文集》俄文版第19卷第225—228、230—240頁。

　　本卷所載的第一講提要是該校一個學員在聽講時作的記錄，經列寧審閱過?！?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