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立面的統(tǒng)一和斗爭，是社會生活中普遍存在的。斗爭的結(jié)果，走向自己的反面，建立新的統(tǒng)一，社會生活就前進了一步。
　　共產(chǎn)黨整風，是一個統(tǒng)一體兩種作風之間的斗爭。在共產(chǎn)黨內(nèi)部如此，在整個人民的內(nèi)部也是如此。
　　在共產(chǎn)黨內(nèi)部，有各種人。有馬克思主義者，這是大多數(shù)。他們也有缺點，但不嚴重。有一部分人有教條主義錯誤思想。這些人大都是忠心耿耿，為黨為國的，就是看問題的方法有“左”的片面性?？朔诉@種片面性，他們就會大進一步。又有一部分人有修正主義或右傾機會主義錯誤思想。這些人比較危險，因為他們的思想是資產(chǎn)階級思想在黨內(nèi)的反映，他們向往資產(chǎn)階級自由主義否定一切，他們與社會上資產(chǎn)階級知識分子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幾個月以來，人們都在批判教條主義，卻放過了修正主義。教條主義應當受到批判，不批判教條主義，許多錯事不能改正?，F(xiàn)在應當開始注意批評修正主義。教條主義走向反面，或者是馬克思主義，或者是修正主義。就我黨的經(jīng)驗說來，前者為多，后者只是個別的，因為他們是無產(chǎn)階級的一個思想派別，沾染了小資產(chǎn)階級的狂熱觀點。有些被攻擊的“教條主義”，實際上是一些工作上的錯誤。有些被攻擊的“教條主義”，實際上是馬克思主義，被一些人誤認作“教條主義”而加以攻擊。真正的教條主義分子覺得“左”比右好是有原因的，因為他們要革命。但是對于革命事業(yè)的損失說來，“左”比右并沒有什么好，因此應當堅決改正。有些錯誤，是因為執(zhí)行中央方針而犯的，不應當過多地責備下級。我黨有大批的知識分子新黨員（青年團員就更多），其中有一部分確實具有相當嚴重的修正主義思想。他們否認報紙的黨性和階級性，他們混同無產(chǎn)階級新聞事業(yè)與資產(chǎn)階級新聞事業(yè)的原則區(qū)別，他們混同反映社會主義國家集體經(jīng)濟的新聞事業(yè)與反映資本主義國家無政府狀態(tài)和集團競爭的經(jīng)濟的新聞事業(yè)。他們欣賞資產(chǎn)階級自由主義，反對黨的領導。他們贊成民主，反對集中。他們反對為了實現(xiàn)計劃經(jīng)濟所必需的對于文化教育事業(yè)（包括新聞事業(yè)在內(nèi)的）必要的但不是過分集中的領導、計劃和控制。他們跟社會上的右翼知識分子互相呼應，聯(lián)成一起，親如弟兄。批判教條主義的有各種人。有共產(chǎn)黨人棗馬克思主義者。有括弧里面的“共產(chǎn)黨人”，即共產(chǎn)黨的右派棗修正主義者。有社會上的左派、中間派和右派。社會上的中間派是大量的，他們大約占全體黨外知識分子的百分之七十左右，而左派大約占百分之二十左右，右派大約占百分之一、百分之三、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依情況而不同。最近這個時期，在民主黨派中和高等學校中，右派表現(xiàn)得最堅決最猖狂。他們以為中間派是他們的人，不會跟共產(chǎn)黨走了，其實是做夢。中間派中有一些人是動搖的，是可左可右的，現(xiàn)在在右派猖狂進攻的聲勢下，不想說話，他們要等一下?，F(xiàn)在右派的進攻還沒有達到頂點，他們正在興高采烈。黨內(nèi)黨外的右派都不懂辯證法：物極必反。我們還要讓他們猖狂一個時期，讓他們走到頂點。他們越猖狂，對于我們越有利益。人們說：怕釣魚，或者說：誘敵深入，聚而殲之?，F(xiàn)在大批的魚自己浮到水面上來了，并不要釣。這種魚不是普通的魚，大概鯊魚吧，具有利牙，歡喜吃人。人們吃的魚翅，就是這種魚的浮游工具。我們和右派的斗爭集中在爭奪中間派，中間派是可以爭取過來的。什么擁護人民民主專政，擁護人民政府，擁護社會主義，擁護共產(chǎn)黨的領導，對于右派說來都是假的，切記不要相信。不論是民主黨派內(nèi)的右派，教育界的右派，文學藝術(shù)界的右派，新聞界的右派，科技界的右派，工商界的右派，都是如此。有兩派最堅決：左派和右派。他們互爭中間派，互爭對中間派的領導權(quán)。右派的企圖，先爭局部，后爭全部。先爭新聞界、教育界、文藝界、科技界的領導權(quán)。他們知道，共產(chǎn)黨在這些方面不如他們，情況也正是如此。他們是“國寶”，是惹不得的。過去的三反，肅反，思想改造，豈有此理!太歲頭上動土!你們又知道許多大學生屬于地主、富農(nóng)、資產(chǎn)階級的兒女，認為這些人是可以聽右派號召起來的群眾。有一部分有右傾思想的學生，有此可能。對大多數(shù)學生這樣設想，則是做夢。新聞界右派還有號召工農(nóng)群眾反對政府的跡象。
　　人們反對扣帽子，這只是反對共產(chǎn)黨扣他們的帽子。他們扣共產(chǎn)黨的帽子，扣民主黨派左派中派和社會各界左派中派的帽子則是可以的。幾個月以來報紙上從右派手上飛出了多少帽子呢!中間派反對扣帽子是真實的。我們對中間派過去所扣一切不適當?shù)拿弊佣家〉簦院笠膊灰獊y扣。在三反中，在肅反中，在思想改造中，某些真正做錯了事，都要公開改正，不論對什么人的。只有扣帽子一事，對右派當別論。但是也要扣得對，確是右派才給他扣上右派這頂帽子。除個別例外，不必具體指名，給他們留一個回旋余地，以利在適當條件下妥協(xié)下來。所謂百分之一、百分之三、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的右派是一種估計，可能多些，可能少些。在各個單位內(nèi)情況又互相區(qū)別，必須確有證據(jù)，實事求是，不可過分，過分就是錯誤。
　　資產(chǎn)階級和曾經(jīng)為舊社會服務過的知識分子的許多人總是要頑強地表現(xiàn)他們自己，總是留戀他們的舊世界，對于新世界總有些格格不入。要改造他們，需要很長的時間，而且不可用粗暴方法。但是必須估計到他們的大多數(shù)，較之解放初期是大為進步了，他們對我們提出的批評，大多數(shù)是對的，必須接受。只有一部分不對，應當解釋。他們要求信任，要求有職有權(quán)，是對的，必須信用他們，必須給以權(quán)責。右派的批評也有一些是對的，不能一概抹殺。凡對的就應采納。右派的特征是他們的政治態(tài)度右。他們同我們有一種形式上的合作，實際上不合作。有些事合作，有些事不合作。平時合作，一遇有空子可鉆，如像現(xiàn)在這樣時機，就在實際上不想合作了。他們違背愿意接受共產(chǎn)黨領導的諾言，他們企圖擺脫這種領導。而只要沒有這種領導，社會主義就不能建成，我們民族就要受到絕大的災難。
　　全國有幾百萬資產(chǎn)階級和曾為舊社會服務的知識分子，我們需要這些人為我們工作，我們必須進一步改善和他們的關系，以便使他們更有效率地為社會主義事業(yè)服務，以便進一步改造他們使他們逐步地工人階級化，走向現(xiàn)狀的反面。大多數(shù)人一定可以達到這個目的。改造就是又團結(jié)，又斗爭，以斗爭之手段，達團結(jié)之目的。斗爭是互相斗爭，現(xiàn)在是許多人向我們進行斗爭的時候了。多數(shù)人的批評合理，或者基本上合理，包括北京大學傅鷹教授那種尖銳的沒有在報紙上發(fā)表的批評在內(nèi)。這些人的批評目的，就是希望改善相互關系，他們的批評是善意的。右派的批評往往是惡意的，他們懷著敵對情緒。善意，惡意，不是猜想的，是可以看得出來的。
　　這一次批評運動和整風運動是共產(chǎn)黨發(fā)動的。毒草共香花同生，牛鬼蛇神與麟鳳龜龍并長，這是我們所料到的，也是我們所希望的。畢竟好的是多數(shù)，壞的是少數(shù)。人們說釣大魚，我們說鋤毒草，事情一樣，說法不同。有反共情緒的右派分子為了達到他們的企圖，他們不顧一切，想要在中國這塊土地上刮起一陣害禾稼、毀房屋的七級以上的臺風。他們越做得不合理，就會越快地把他們拋到過去假裝合作、假裝接受共產(chǎn)黨領導的反面，讓人民認識他們不過是一小撮反共反人民的牛鬼蛇神而已。那時他們就會把自己埋葬起來。這有什么不好呢？
　　右派有兩條出路。一條，夾緊尾巴，改邪歸正。一條，繼續(xù)胡鬧，自取滅亡。右派先生們，何去何從，主動權(quán)（一個短期內(nèi)）在你們手里。
　　在我們的國家里，鑒別資產(chǎn)階級及資產(chǎn)階級知識分子在政治上的真假善惡，有幾個標準。主要是看人們是否真正要社會主義和真正接受共產(chǎn)黨的領導。這兩條，他們早就承認了，現(xiàn)在有些人想翻案，那不行。只要他們翻這兩條案，中華人民共和國就沒有他們的位置。那是西方世界（一名自由國家）的理想，還是請你們到那里去吧!
　　大量的反動的烏煙瘴氣的言論為什么允許登在報上？這是為了讓人民見識這些毒草，毒氣，以便鋤掉它，滅掉它。
　　你們這一篇話為什么不早講？為什么沒有早講？我們不是早已講了一切毒草必須鋤掉嗎？
　　你們把人們劃分為左、中、右，未免不合情況吧？除了沙漠，凡有人群的地方，都有左、中、右，一萬年以后還會是這樣。為什么不合情況？劃分了，使群眾有一個觀察人們的方向，便于爭取中間，孤立右派。
　　為什么不爭取右派？要爭取的。只有在他們感到孤立的時候，才有爭取的可能?，F(xiàn)在，他們的尾巴蹺到天上去了，他們妄圖滅掉共產(chǎn)黨，那肯就范？孤立就會起分化，我們必須分化右派。我們從來就是把人群分為左、中、右，或叫進步，中間，落后，不自今日始，一些人健忘罷了。
　　是不是要大“整”？要看右派先生們今后行為作決定。毒草是要鋤的，這是意識形態(tài)上的鋤毒草。“整”人是又一件事。不到某人“嚴重違法亂紀”是不會受“整”的。什么叫“嚴重違法亂紀”？就是國家的利益和人民的利益受到嚴重的損害，而這種損害，是在屢戒不聽一意孤行的情況下引起的。其他普通犯錯誤的人，更加是治病救人。這是一個恰當?shù)南薅?，黨內(nèi)黨外一律如此?！罢币彩侵尾【热?。
　　要多少時間才可以把黨整風任務完成？現(xiàn)在情況進展甚快，黨群關系將迅速改善?？礃幼?，有的幾星期，有的幾個月，有的一年左右（例如農(nóng)村），就可完成。至于學習馬克思主義，提高思想水平，那就時間要長些。
　　我們同資產(chǎn)階級和知識分子的又團結(jié)又斗爭，將是長期的。但有兩三個五年計劃，估計也就差不多了。共產(chǎn)黨整風告一段落之后，我們將建議各民主黨派和社會各界實行整風，這樣將加速他們的進步，更易孤立少數(shù)右翼分子?，F(xiàn)在是黨外人士幫助我們整風。過一會我們幫助黨外人士整風。這就是互相幫助，使歪風整掉，走向反面，變?yōu)檎L。人民正是這樣希望于我們的，我們應當滿足人民的希望。
　　根據(jù)中共中央辦公廳提供的原件刊印
    注釋
    [1]　這是毛澤東寫的一篇文章，題目原為《走向反面（未定稿）》，署名為“本報評論員”。在審閱第一次清樣稿時，毛澤東將題目改為《事情正在起變化》，署名改為“中央政治研究室”。六月十二日，此文印發(fā)黨內(nèi)。毛澤東在看已經(jīng)印發(fā)的這篇文章時，又將署名改為“毛澤東”，時間定為一九五七年五月十五日。此文后來編入《毛澤東選集》第五卷，于一九七七年四月第一次公開發(fā)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