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匯】

編者按

老師在臺上講，學生在臺下聽，是我們對中小學課堂最深的印象。然而，進入信息化時代，這一普遍的、傳統(tǒng)的教學方式被冠以“滿堂灌”之名而廣受質疑——該方式實為以教師為中心、以傳授知識為目的的單向輸出，在傳授過程中往往忽視學生的認知規(guī)律和思維發(fā)展。打破“滿堂灌”的傳統(tǒng)教學模式已迫在眉睫，近年來教育界也進行了多種探索。如何找到更加高效的抓手，切實根除“滿堂灌”？本文從學習科學的角度進行了探討。

教師“滿堂灌”，學生便只能“呆讀死記”

“滿堂灌”在《教育大詞典》中被稱為“注入式教學”，具體描述為“視學生為接受知識的容器，不顧他們的知識基礎、理解能力和學習興趣，用強制方法向學生灌輸知識，并要求他們呆讀死記”。這一過去教學中被長期沿用的模式，在進入信息時代后受到普遍質疑。今天，雖然伴隨著教育教學改革，中小學課堂的氛圍日漸活躍，師生互動大幅增加，教學形式也出現了很多新的變化，但總體而言，以教師和知識為中心、學生被動接受的情況仍然在相當大的范圍內客觀存在。中小學課堂，“滿堂灌”亟待打破。重申其必要性、深入分析其原因，我們才會更有緊迫感。

首先，從教育與社會發(fā)展的關系看，“滿堂灌”適應了大工業(yè)經濟發(fā)展的需求，有其社會必然性。當經濟和文化生活發(fā)生巨大變革，個體意愿得到重視的時候，傳統(tǒng)教育學逐漸被發(fā)軔于信息時代的學習科學所取代，教師中心、知識中心的課堂教學基點，必然向學生中心和能力中心轉變，“滿堂灌”自然也就失去了它的社會生存基礎。

其次，“滿堂灌”不符合學習科學的規(guī)律，不利于學生思維發(fā)展。“滿堂灌”缺乏對人的“認知過程”和“社會化過程”的深入理解，不能認識到“通過參與的神經元間的適應連接而發(fā)生的學習”的本質。大腦是人學習的主要器官，大腦與人的身體在“社會化”境脈中，形成了神經元與外界條件相互適應的機制和神經元間的彼此連接，使以經驗為基礎的知識轉換為解決問題的能力，最終形成了人的素養(yǎng)。學習科學確立了適應時代發(fā)展的“四個中心”，即學習者中心，以知識為載體的能力中心，以“形成性評價”為主、“終結性評價”為輔的評價中心和學習共同體中心；明確了“三個發(fā)現”，一是學生帶著前擁（前知識）走進課堂，只有把它融入學習過程，才能產生好的效果；二是思維發(fā)展需要客觀知識，知識在概念框架的情境中，便于記憶和提??；三是發(fā)展學生的“元認知”，便于提高學習能力。

最后，新時代中國教育改革的步伐，使打破“滿堂灌”成為刻不容緩的重要任務。進入新時代，黨中央、國務院出臺了一系列教育改革的重要文件，這些文件以學生為中心，注重學生核心素養(yǎng)，改變教育評價，提倡學習共同體，重視在情境中遷移知識、發(fā)展思維、涵育素養(yǎng)。2019年7月8日頒發(fā)的《關于深化教育教學改革全面提高義務教育質量的意見》，要求“切實提高課堂教學質量，優(yōu)化教學方式，注重啟發(fā)式、互動式、探究式教學”。黨中央、國務院聚焦課堂教學改革，為打破“滿堂灌”指出了明確道路，表明了深化教育改革的決心，作出了“多出人才”“快出人才”，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占領科技制高點的戰(zhàn)略部署。教育部2018年頒布了《普通高中課程方案和語文等學科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2年4月又頒布了《義務教育課程方案和課程標準(2022年版)》，高中和義務教育課程標準站在時代高度，要求我們依據學習科學，通過規(guī)范教學行為，打破“滿堂灌”。

打破“滿堂灌”，教師轉變是先決條件

“滿堂灌”有著二百多年的發(fā)展歷史，大部分教師也是在“滿堂灌”的氛圍中成長起來的。長時間積累的教學習慣和傳統(tǒng)觀念無形中制約著教師、塑造著教師。轉變教師觀念和習慣，是打破“滿堂灌”的先決條件。應從“教師之變”入手，創(chuàng)新方法、探索路徑，規(guī)范行為、形成風氣，創(chuàng)建自主學習的課堂教學新形態(tài)。

第一，打破“滿堂灌”需要教師開闊視野，了解世界教育發(fā)展的新觀念、新方法、新動態(tài)，認真學習黨中央、國務院和教育部頒發(fā)的一系列關于教育改革的重要文件，從民族和國家發(fā)展的高度，充分認識“滿堂灌”對創(chuàng)新型人才培養(yǎng)的阻礙作用，運用學習科學指導教學，推動教育改革深入發(fā)展。

第二，打破“滿堂灌”需要教師把課堂還給學生，讓學生在真實的情境中學習知識、增長能力、提高素養(yǎng)。教師要把學習科學的“四個中心”落實到教學中，以學生為中心，了解并利用學生的前擁知識，設計課堂活動、制定活動規(guī)則，通過評價促進反思、改進理念，發(fā)展“元認知”，推動思維發(fā)展。

第三，打破“滿堂灌”需要為老師搭建“腳手架”，通過教科研推動教學轉變。伴隨新課改，各級教研機構開展了大量課堂教學改革實驗，具身學習（即用具身認知理論指導學習，通過大腦、身體的感覺運動系統(tǒng)與周圍環(huán)境的互動，促使學習者的認知、心理和情感發(fā)生變化，提高學習效率）、高效課堂、友善用腦、深度思維等課題不斷涌現。例如教育部重點課題《基于學習科學的友善用腦課堂教學實踐研究》中的“138范式”，提倡教學要遵循“創(chuàng)設場景、誘發(fā)思考、引導結論”的原則，教師利用3～5分鐘“講目標、講活動、講規(guī)則”，明確目標，設計流程，制定規(guī)則，探究知識。老師帶領學生按照“舒緩情緒、明確目標、布置活動、宣示規(guī)則、學生探究、團隊展示、質疑辨析、師生評價”八個步驟開展教學。友善用腦“138范式”成為幫助老師打破“滿堂灌”的有效抓手，規(guī)范了教師的教學行為，提高了課堂教學效率，讓課堂中的每個學生都有滿滿的收獲。

“滿堂灌”變成“大家談”，“獨角戲”變成“群英會”

學習科學強調以學生為中心，教師要實施“學生所有制”，使學生成為課堂探究的主人。例如，高中數學的“數列”，先講定義，再給公式，最后做練習，這種方式讓學生處于被動學習位置。北京市第五十七中學的孫月梅老師請同學彈奏一支曲子，然后讓大家探究“音階之間的等比數列關系”。永樂店中學的韓為老師把《紅樓夢》里的行酒令帶到了課堂，在游戲過程中捕捉等差數列的奧秘。北京師范大學燕化附屬中學的錢月華老師抓住冬奧會舉辦年份，追尋等差數列的身影。抽象的數學鑲嵌在多姿多彩的社會生活中，誘發(fā)了學生自主學習的熱情，表現了數學源于生活的學科本質，“滿堂灌”變成了“大家談”，“獨角戲”變成了“群英會”。

學習科學注重在概念框架的情境中，用具身體驗的方式理解知識，生成能力。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附屬小學白立華老師帶領孩子們學習《翠鳥》，她請同學表演翠鳥形狀、特征，讓其他同學依據課文點評。課文描寫翠鳥抓魚，她讓學生畫出翠鳥抓魚的特點。最后，讓學生有感情地朗讀課文，并梳理作者描寫翠鳥的順序。“演與評”“畫”“朗讀和找順序”，遵循學生的認知規(guī)律，讓學生自己體驗、感悟、生成知識，并掌握學習的基本方法。

學習科學把評價作為學習的組成部分，學生開展互評自評，促進思維深度發(fā)展。例如，在復習密度時，北京市通州區(qū)第六中學的袁磊老師通過“大猜想”“解謎團”判斷獎牌材質，帶領學生做實驗證實判斷，最后用思維導圖總結收獲。一堂課老師不講什么，更多的是學生動手、質疑、辯論，在猜想、論證、表達的思維鏈條中，很好地掌握了知識、提升了素養(yǎng)。

學習科學提倡形成學習共同體，通過文化境脈中的團隊學習、交流辨析，提高學生的學習興趣。北京市通州區(qū)龍旺莊小學的小D同學曾經游離于語文課堂，熱衷于自己的“鉛筆大戰(zhàn)”，考試從來沒有及過格。團隊學習讓小D感到很有意思，他投入討論中，沉浸在各項活動里，考試及格了，性格也產生了變化。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興趣是激勵學習的最好老師。“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興趣是學習的內驅，情境是動力的引擎，自主是持久的保障，專注是思維的深化。在推進科教興國、人才強國戰(zhàn)略，建設學習強國的道路上，打破“滿堂灌”，必將培養(yǎng)出更多適應未來競爭的優(yōu)質人才。

（作者：李薦，系北京市學習科學學會常務副會長兼秘書長、北京市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