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桿子,世人常以稱操持文字為業(yè)者,廣義則文化人之謂也。筆桿子類型多樣,有出將入相者,有營報館私塾者,亦有充刀筆訟師者,不一而足。“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在歷史上,鐵做的槍桿子和竹制的筆桿子結(jié)合,創(chuàng)造出嶄新世界。在和平年代,筆桿子依然承擔重要的歷史角色。
筆下展乾坤。“賦家之心,苞括宇宙,總覽人物”,筆桿子為人們描摹出一個完整世界。倉頡造字,夜聞鬼哭,大抵因從此天心可窺,人文初張。在筆桿子創(chuàng)造的文字世界中,山川草木、鳥獸昆蟲、天地鬼神、雜物奇怪、王制禮儀、世間人事,莫不畢載。世界不再是令人驚懼的混沌存在,而成為日漸清晰的“人化自然”。不僅展示世界的表象,筆桿子還追尋內(nèi)在的奧秘。概念、判斷、推理等演繹精神圖景,思想、理論構(gòu)建系統(tǒng)知識體系指導實踐,哲學探究自然、社會和人類思維的根本規(guī)律。從具體到抽象,又從抽象回溯具體,筆桿子繪出的,是一個豐富多彩的世界。
筆端帶感情。“立身先須謹重,文章且須放蕩”,筆桿子以文字表情達意,彰顯情性。山水云霞、雷鳴風動、鳥啼蟲吟等,觸目入耳者,皆可會于心,形于筆。人士男女,歌哭言笑、憂離歡樂等,走心動容者,皆可通于情、達于言。古人云,年壽有時而盡,榮樂止乎其身,二者都“未若文章之無窮”。故此,或作史記,成史家之絕唱;或上策論,展經(jīng)緯之雄才;或著春秋,藏褒貶之曲筆;或撰馬說,鳴不平之郁結(jié),乃至借他人之酒杯,澆胸中之塊壘。其間展情理交融之趣,顯文質(zhì)彬彬之美,明詳略搭配之法,見前后呼應(yīng)之妙,倡明凈高遠之境。文字作品可視為一部打開的心理學,筆桿子流出的,是一個生動活潑的自己。
筆中有分量。“纖筆一枝誰與似?三千毛瑟精兵”,筆桿子具有足夠的影響力。書中自有千鐘粟,書中自有黃金屋,翰墨曾經(jīng)可以決定個人衣食榮辱。在現(xiàn)代社會,常讀好書使人氣質(zhì)自華,性靈文字有益于情操陶冶,優(yōu)秀雜文則如匕首投槍,直擊要害,挑膿放血,推進社會進步。大眾媒介可謂社會的公共筆桿子,除了傳播文化、延續(xù)文明外,更如社會航船的瞭望者,公平正義的守護者,常以新聞傳遞信息,以輿論監(jiān)督社會。在小說中,諸葛亮鵝毛筆輕搖,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體現(xiàn)了智慧的價值。在鄧小平同志看來,用筆桿子是“實現(xiàn)領(lǐng)導最廣泛的方法”,因為用筆寫出來傳播就廣,而且經(jīng)過寫,思想更周密。用筆領(lǐng)導可以上升到方法論的層次,筆桿子寫出的,是能夠定國安邦的文韜武略。
筆底顯情懷。“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筆桿子在直面現(xiàn)實中隱含廣博深厚的情懷。情懷的本質(zhì),是超功利的價值堅守和精神追求。舍生取義,是情懷;富貴不淫,威武不屈,是情懷;海納百川,無欲則剛,也是情懷。筆桿子的情懷是具有現(xiàn)實糾偏作用的有效營養(yǎng)劑。秉筆直書,不動一字,彰顯的是史官風骨;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表達的是憂患意識;仁者樂山,智者樂水,蘊涵的是哲人智慧;議論吐為仁義辭,文章散作生靈福,托舉的是家國責任;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充盈的是天地境界。作為文明圣火的傳承者、關(guān)懷現(xiàn)實的創(chuàng)新者,筆桿子搖出的,是對國家民族乃至人類世界的深沉大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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