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冬天,差不多每天下午都在一條新修的路邊散步。路很直,直到對面的山前拐彎。那山被水泥廠采石,炸掉了半邊臉,但日久人們也就看慣了。尤其陰翳的日子,下午三四點就仿佛傍黑了,晚來天欲雪,走在這樣的路上,四野無人,雖自謂是散步,其實好像落荒而走。
這時候心里默念道:“一年將盡夜,萬里未歸人。”覺得衰颯。轉而想起:“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歸來跟離去不同,這幾句就似有些暖意。而那由遠而近所聞的犬吠,應該是自家的,歡迎主人回家的歡聲。
王世襄老人曾寫文分辨過“犬”和“狗”的區(qū)別,我沒弄清,是不想弄清。不過我知道,至少在這首詩里,如果改成“柴門聞狗叫”,就不是一回事,變成打油詩了吧。道理在哪兒?我說不清,也不想弄清。憑詩的直覺,語言的感覺吧。
狗跟主人親,所以“風雪夜歸人”隔著柴門聽到小院落里的狗叫,會感到親切,知道狗叫也是向屋里的家人報信,聽到狗叫,家人就會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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