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就在北京的大運河邊,朋友問我“什么運河”或者“運河的什么位置”時,我只有回答“原來舉辦草莓音樂節(jié)的那個地方就在我家旁邊”,才能讓他們在腦海中瞬間鎖定方位。然而2015年的草莓音樂節(jié)沒有在北京舉辦,湊巧的是,本該舉辦音樂節(jié)的那段時間里,我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尋覓到了這個選題。
網(wǎng)絡(luò)上對他的評論,可以用“三個一”來概括:一個文人,對文學滿腔熱誠;一個旅者,奔波30多年只為搜集整理那些漸行漸遠的文化寶藏;一個失敗的農(nóng)民、兒子、丈夫、父親,不務(wù)農(nóng)活、母親沒錢治病、美貌妻子變半瞎農(nóng)婦、女兒考上大學因?qū)W費窘迫外出打工……他幾年前甚至上過一檔山東電視生活頻道《請你原諒我》的欄目,向妻子女兒表達歉意。
當我來到山東省聊城市陽谷縣阿城鎮(zhèn)趙店村時,沒看到那個全村最窮的“僅有的土坯房”了。曾經(jīng)的土坯房變成了水泥房,夕陽灑在這個小院里,斑駁的光影和稀少的物件兒還是體現(xiàn)出了一個字——窮。
昏暗破舊的客廳里,沒有什么東西看起來像是值點兒錢的。在他看來,他的財富就是他這些年搜集來的運河民謠,300余萬字的歌謠手稿堆疊起來和他一樣高。他將手稿攤開,瞬間鋪滿了整個床面。
我的理解,這些手稿就是他的寶貝。他本應(yīng)該對它們輕拿輕放,然而他的動作,準確的說應(yīng)該是“扔”。面對著一床的手稿,他沒有自豪的表情。幾分鐘后,他哭了……
他說,他其實不愿意看到這些手稿。為了這些手稿,他搭上了他們?nèi)业男腋!1疽詾樗鸭巳绱艘?guī)模的民族文化瑰寶,出版發(fā)行等等后續(xù)工作就會水到渠成,然而身為一個農(nóng)民的他卻只能寫“求救信”尋求幫助。運河民謠對于他來說,是他努力了一輩子的事業(yè),也是他無法掙脫的枷鎖。他幾乎不參與農(nóng)活兒,每天都要像個作家一樣坐在書桌前修改他的手稿,書桌是整個客廳最明亮的地方,書桌前的窗戶被一根根鐵棍保護著,卻也像個鐵籠,安全又尷尬。
因為拍攝的需要,我要找出幾首歌謠放在片子里面重點展現(xiàn),便向趙中田提議能否拿回一兩本手稿回旅店閱讀,第二天便歸還。他拒絕了,說這些手稿從未離開過他的身邊,這就是他的命根子。
我理解并且尊重他的想法。在這之后的幾天拍攝過程里,我們雖然遇到了下雨和霧霾這種不利于拍攝的天氣,好在捕捉到了我們滿意的鏡頭。透過鏡頭,我再一次感受到了他對于出版手稿的迫切愿望。
我的能力有限,這條片子便是我能夠為他做的事情。
祝趙大哥早日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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