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袁金武的時候,是在地鐵公司探傷部第二項目部一個簡陋的二層小樓里。雖然袁金武是項目部主任,但因為探傷工是常年夜班工作,沒有自己的辦公室,所以我們就臨時借用了書記的屋子對他進行采訪。
當我與他面對面時,最好奇也是最迫切想要了解的就是上了三十一年夜班,他就沒有想過放棄或者調換一下工作?因為地鐵探傷工每天的工作時間是晚上11點到凌晨四點,我想象不出常年日夜顛倒的生活他是怎么過來的,尤其現(xiàn)在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但袁金武只說了一句“習慣了”,就輕描淡寫把問題回答了,最初我以為他不善言談或者我的問話有問題,后來才發(fā)現(xiàn)其實不然,他性格當中有一種樂觀因子總能讓他泰然面對困難。
袁金武笑起來總是憨憨的,一種對生活很知足的淡然樣子,我們后來都一直親切地叫他“袁師傅”。說到常年熬夜,他會說也挺好,這樣白天可以帶孩子做飯,盡管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常常出現(xiàn)耳鳴的狀況。說到自己離異后與女兒相依為命的生活,他會說現(xiàn)在最驕傲的是女兒很自信,朋友很多,盡管他曾經(jīng)一度擔心有聽力障礙的女兒會自卑。說到自己這個不足10平米的家,他也會說上班很方便離單位很近。袁師傅因為工作的關系對孩子對家人懷有深深的愧疚,但他并沒有讓抱怨充斥生活。兩天的采訪,最觸動我的就是他那種樂觀面對困難的心態(tài)。
采訪中袁師傅說的最多的就是責任,“壓力太大了”,因為這個工作容不得半點疏忽,一次漏檢就可能導致地鐵事故,危及到成千上萬人的安全。我第一次跟隨他走進黑黢黢的地鐵隧道時,最初時感到新鮮好奇,后來則被緊張和疲累代替。因為地鐵隧道里的燈光時有時無,隧道的積水路面、坑道、半裸露的管道時不時出現(xiàn),袁師傅一直提醒我們注意腳下,拿著手電筒給我們照路。一路上,哪的路面是干的,哪的風扇聲小,哪的管道比較多,還有多遠到鋼軌的接口處,袁師傅都門清,就像他自己說的一樣,這些鋼軌就像他的孩子,這么多年照看著它們過來的。等我們凌晨三點半走出隧道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鞋上粘滿了黑乎乎的油污,幾乎算毀了。這才理解他說的這活兒費鞋的意思,所以他們下軌道前要換上工作鞋。
工作結束袁師傅張羅著大伙去西直門吃橋頭拉面,因為那24小時營業(yè),他們已經(jīng)在那吃了十幾年了,袁師傅說這個工作壓力太大了,有時候和工友們去吃碗拉面聊聊天,可以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也可以聽年輕徒弟們聊聊心里話,開導開導他們。“早就不困了,越熬越精神”,袁師傅一臉輕松的看著我們,但是我知道明天白天他還有一些日常事務要處理,并不是外人想象的那樣可以一覺睡到自然醒。
在拍攝籌備階段,袁金武所在的地鐵公司領導就曾與我們溝通能否盡量縮短他白天的拍攝時間,因為盡管探傷工的工作是上兩天休息一天,但袁金武負責2號線和8號線,一旦管轄線路發(fā)現(xiàn)問題,不論休息與否他都要趕到現(xiàn)場處理,所以要盡量保證他的精神狀態(tài)。言辭之間對探傷工的重視可見一斑。
其實地鐵的安全運行需要一個很龐大的系統(tǒng)來維護,不光是探傷工,還有巡道工,電力工等很多幕后工種在工作,但老百姓也許并不了解。在隧道采訪時,我們碰巧碰到了一位巡道的工人,他在地鐵的另一側聽到了說話聲,就跑過來查問,巡道工走后袁師傅由衷地說“你看我們的人多么負責”。采訪中我們也發(fā)現(xiàn)地鐵分工和責任歸屬極為明細,比如探傷工換鞋的柜子歸站臺管理,袁金武要進入地鐵端門內的工作室需要在中控室報備,站臺和站廳是有區(qū)別的等等。盡管這給我們的拍攝造成了一定的困難,但卻讓我有了嚴格管理的踏實感。當我再次乘坐地鐵出行時,站在站臺看著呼嘯而過的列車,我會不由得看一眼地下,想象著袁師傅和工友們凌晨工作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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