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產主義運動中的“左派”幼稚病[1](1920年4—5月)
一
在什么意義上可以說俄國革命具有國際意義?
無產階級在俄國奪取政權(1917年10月25日,即公歷11月7日)后的最初幾個月,人們可能覺得,由于落后的俄國同先進的西歐各國有巨大的差別,西歐各國的無產階級革命同我國的革命將很少有相似之處?,F在我們已經有相當豐富的國際經驗,它十分明確地說明,我國革命的某些基本特點所具有的意義,不是局部地區(qū)的、一國特有的、僅限于俄國的意義,而是國際的意義。我這里所說的國際意義不是按廣義來說的,不是說:不僅我國革命的某些基本特點,而且所有基本特點和許多次要特點都具有國際意義,都對所有國家發(fā)生影響。不是的,我是按最狹義來說的,就是說,所謂國際意義是指我國所發(fā)生過的事情在國際上具有重要性,或者說,具有在國際范圍內重演的歷史必然性,因此必須承認,具有國際意義的是我國革命的某些基本特點。
當然,要是夸大這個真理,說它不限于我國革命的某些基本特點,那是極大的錯誤。如果忽略另外一點,同樣也是錯誤的,那就是:只要有一個先進國家的無產階級革命取得了勝利,就很可能發(fā)生一個大變化,那時,俄國很快就不再是模范的國家,而又會成為落后的(在“蘇維?!焙蜕鐣髁x的意義上來說)國家了。
但在目前歷史時期,情況正是這樣:俄國這一模范向所有國家展示了它們在不久的將來必然會發(fā)生某些事情,而且是極重大的事情。各國先進工人早就懂得了這一點,而在更多的情況下,與其說是懂得了這一點,不如說是他們憑著革命階級的本能而領悟到了這一點,感覺到了這一點。因此蘇維埃政權以及布爾什維主義的理論原理和策略原理具有國際的“意義”(按狹義來說)。第二國際的“革命”領袖們,如德國的考茨基、奧地利的奧托·鮑威爾和弗里德里?!ぐ⒌吕罩鞑欢眠@一點,因此他們成了反動分子,成了最壞的機會主義和背叛社會主義的行為的辯護人。例如,1919年維也納出版的一本沒有署名的小冊子《世界革命》(《Weltre-volution》)(《社會主義叢書》伊格納茨·勃蘭德出版社版第11冊),就異常清楚地表明了這些人的整個思路和整套思想,更確切些說,表明了他們的困惑、迂腐、卑鄙和對工人階級利益的背叛,已經達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而這一切又都是用“捍衛(wèi)”“世界革命”的思想作幌子的。
但是,對于這本小冊子的詳細評論,要等以后有機會時再說了。這里我們只想再指出一點:在很久以前,當考茨基還是一個馬克思主義者而不是叛徒的時候,他曾經以一個歷史學家的態(tài)度看問題,預見到可能會有一天,俄國無產階級的革命精神將成為西歐的模范。這是1902年的事,當時考茨基在革命的《火星報》[2]上寫了一篇題為《斯拉夫人和革命》的文章。他是這樣寫的:
“現時〈與1848年不同〉可以認為,不僅斯拉夫人加入了革命民族的行列,而且革命思想和革命活動的重心也愈來愈移向斯拉夫人那里。革命中心正從西向東移。19世紀上半葉,革命中心在法國,有時候在英國。到了1848年,德國也加入了革命民族的行列……揭開新世紀序幕的一些事變使人感到,我們正在迎接革命中心的進一步轉移,即向俄國轉移……從西歐接受了這么多的革命首創(chuàng)精神的俄國,也許現在它本身已有可能成為西歐革命動力的源泉了。轟轟烈烈的俄國革命運動,也許會成為一種最強有力的手段,足以鏟除在我們隊伍中開始蔓延的萎靡不振的庸俗習氣和鼠目寸光的政客作風,促使斗爭的渴望和對我們偉大理想的赤誠重新燃起熊熊的火焰。俄國對于西歐來說早已不再是反動勢力和專制制度的堡壘了?,F在的情況也許恰恰相反。西歐正變成支持俄國反動勢力和專制制度的堡壘……俄國的革命者如果不是同時必須跟沙皇的同盟者——歐洲資本作戰(zhàn),也許早就把沙皇打倒了。我們希望,這一次他們能夠把這兩個敵人一起打倒,希望新的‘神圣同盟’比它的前驅垮得更快一些。但是不管俄國目前斗爭的結局如何,那些在斗爭中犧牲的烈士(不幸的是,犧牲的人會很多很多)所流的鮮血和所受的苦難,決不會是白費的。他們將在整個文明世界中培育出社會革命的幼苗,使它們長得更茂盛、更迅速。1848年時,斯拉夫人還是一股凜冽的寒流,摧殘了人民春天的花朵。也許現在他們注定要成為一場風暴,摧毀反動勢力的堅冰,以不可阻擋之勢給各國人民帶來新的幸福的春天?!保枴た即幕端估蛉撕透锩?,載于1902年3月10日俄國社會民主黨的革命報紙——《火星報》第18號)
卡爾·考茨基在18年前寫得多好??!
二
布爾什維克成功的基本條件之一
大概,現在差不多每個人都能看出,如果我們黨沒有極嚴格的真正鐵的紀律,如果我們黨沒有得到整個工人階級全心全意的擁護,就是說,沒有得到工人階級中所有一切善于思考、正直、有自我犧牲精神、有威信并且能帶領或吸引落后階層的人的全心全意的擁護,那么布爾什維克別說把政權保持兩年半,就是兩個半月也保持不住。
無產階級專政是新階級對更強大的敵人,對資產階級進行的最奮勇和最無情的戰(zhàn)爭。資產階級的反抗,由于資產階級被推翻(哪怕是在一個國家內)而兇猛十倍;資產階級的強大不僅在于國際資本的力量,在于它的各種國際聯(lián)系牢固有力,而且還在于習慣的力量,小生產的力量。這是因為世界上可惜還有很多很多小生產,而小生產是經常地、每日每時地、自發(fā)地和大批地產生著資本主義和資產階級的。由于這一切原因,無產階級專政是必要的,不進行長期的、頑強的、拼命的、殊死的戰(zhàn)爭,不進行需要堅持不懈、紀律嚴明、堅定不移、百折不撓和意志統(tǒng)一的戰(zhàn)爭,便不能戰(zhàn)勝資產階級。
再說一遍,俄國無產階級專政取得勝利的經驗向那些不善于思索或不曾思索過這一問題的人清楚地表明,無產階級實現無條件的集中和極嚴格的紀律,是戰(zhàn)勝資產階級的基本條件之一。
人們時常議論這個問題。但是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這在什么情況下才是可能的呢?關于這些,他們卻考慮得遠遠不夠。在對蘇維埃政權和布爾什維克歡呼的同時,是不是應該對布爾什維克為什么能夠建立革命無產階級所必需的紀律的原因多作些極其認真的分析呢?
布爾什維主義作為一種政治思潮,作為一個政黨而存在,是從1903年開始的。只有布爾什維主義存在的整個時期的歷史,才能令人滿意地說明,為什么它能夠建立為無產階級勝利所必需的鐵的紀律并能在最困難的條件下堅持住這種紀律。
這里首先發(fā)生這樣一個問題:無產階級革命政黨的紀律是靠什么來維持的?是靠什么來檢驗的?是靠什么來加強的?第一,是靠無產階級先鋒隊的覺悟和它對革命的忠誠,是靠它的堅韌不拔、自我犧牲和英雄氣概。第二,是靠它善于同最廣大的勞動群眾,首先是同無產階級勞動群眾,但同樣也同非無產階級勞動群眾聯(lián)系、接近,甚至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同他們打成一片。第三,是靠這個先鋒隊所實行的政治領導正確,靠它的政治戰(zhàn)略和策略正確,而最廣大的群眾根據切身經驗也確信其正確。一個革命政黨,要真正能夠成為必將推翻資產階級并改造整個社會的先進階級的政黨,沒有上述條件,就不可能建立起紀律。沒有這些條件,建立紀律的企圖,就必然會成為空談,成為漂亮話,成為裝模作樣??墒橇硪环矫妫@些條件又不能一下子就產生。只有經過長期的努力和艱苦的實踐才能造成這些條件;正確的革命理論——而理論并不是教條——會使這些條件容易造成,但只有同真正群眾性的和真正革命的運動的實踐密切地聯(lián)系起來,這些條件才能最終形成。
布爾什維主義所以能夠建立并且在1917—1920年異常艱難的條件下順利地實現極嚴格的集中和鐵的紀律,其原因僅僅在于俄國有若干歷史特點。
一方面,布爾什維主義是1903年在最堅固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基礎上產生的。而這個——也只有這個——革命理論的正確性,不僅為整個19世紀全世界的經驗所證實,尤其為俄國革命思想界的徘徊和動搖、錯誤和失望的經驗所證實。在將近半個世紀里,大約從上一世紀40年代至90年代,俄國進步的思想界在空前野蠻和反動的沙皇制度的壓迫之下,曾如饑如渴地尋求正確的革命理論,專心致志地、密切地注視著歐美在這方面的每一種“最新成就”。俄國在半個世紀里,經受了聞所未聞的痛苦和犧牲,表現了空前未有的革命英雄氣概,以難以置信的毅力和舍身忘我的精神去探索、學習和實驗,經受了失望,進行了驗證,參照了歐洲的經驗,真是飽經苦難才找到了馬克思主義這個唯一正確的革命理論。由于人們在沙皇政府的迫害下僑居國外,俄國的革命者在19世紀下半葉同國際的聯(lián)系相當廣泛,對世界各國革命運動的形式和理論十分熟悉,這是世界上任何一國所不及的。
另一方面,在這個堅如磐石的理論基礎上產生的布爾什維主義,有了15年(1903—1917年)實踐的歷史,這段歷史的經驗之豐富是舉世無比的。這是因為任何一個國家在這15年內,在革命經驗方面,在各種運動形式——合法的和不合法的、和平的和激烈的、地下的和公開的、小組的和群眾的、議會的和恐怖主義的形式——更替的迅速和多樣性方面,都沒有哪怕類似這樣豐富的經歷。任何一個國家都沒有在這樣一個短短的時期內,集中了現代社會一切階級進行斗爭的如此豐富的形式、特色和方法,而且由于俄國的落后和沙皇制度的殘酷壓迫,這個斗爭成熟得特別迅速,它如饑如渴又卓有成效地吸取了歐美政治經驗方面相宜的“最新成就”。
三
布爾什維主義歷史的幾個主要階段
革命準備年代(1903—1905)。處處都感到大風暴即將到來。一切階級都動了起來,準備應變。國外的僑民報刊,從理論上提出了革命的一切基本問題。三個主要階級的代表,即自由主義資產階級派、小資產階級民主派(它掛著“社會民主”派和“社會革命”派[3]的招牌)和無產階級革命派這三個主要政治派別的代表,在綱領觀點和策略觀點上進行著十分激烈的斗爭,預示著和準備著行將到來的公開的階級斗爭。1905—1907年間以及1917—1920年間導致群眾武裝斗爭的一切問題,都可以(而且應當)在當時報刊上找到它們的最初提法。自然,在這三個主要派別之間,還有無數中間的、過渡的、搖擺的派別。確切些說,在各機關報刊、各政黨、各派別、各集團之間所展開的斗爭中,逐漸形成真正代表階級的各種思想政治派別;各階級都在為未來的戰(zhàn)斗鍛造自己的思想政治武器。
革命年代(1905—1907年)。一切階級都公開登臺了。一切綱領觀點和策略觀點都受到群眾行動的檢驗。罷工斗爭的廣泛和激烈是世界上前所未見的。經濟罷工發(fā)展為政治罷工,政治罷工又發(fā)展為起義。領導者無產階級同動搖不定的被領導者農民之間的相互關系,受到了實際檢驗。蘇維埃這種組織形式在自發(fā)的斗爭進程中誕生了。當時關于蘇維埃的意義的爭論,就預示了1917—1920年間的偉大斗爭。議會斗爭形式和非議會斗爭形式的更替,抵制議會活動的策略和參加議會活動的策略的更替,合法的斗爭形式和不合法的斗爭形式的更替,以及這些斗爭形式的相互關系和聯(lián)系——這一切都具有異常豐富的內容。這個時期的每一個月,就群眾和領袖、階級和政黨所受的政治科學原理的訓練來說,可以等于“和平”“憲政”發(fā)展時期的整整一年。沒有1905年的“總演習”,就不可能有1917年十月革命的勝利。
反動年代(1907—1910年)。沙皇制度勝利了。一切革命黨和反對黨都失敗了。消沉、頹喪、分裂、渙散,叛賣和色情代替了政治。追求哲學唯心主義的傾向加強了;神秘主義成了掩蓋反革命情緒的外衣。但同時正是這一大失敗給革命政黨和革命階級上了真正的和大有教益的一課,上了歷史辯證法的一課,上了使它們懂得如何進行、善于進行和巧妙地進行政治斗爭的一課。患難識朋友。戰(zhàn)敗的軍隊會很好地學習。
勝利了的沙皇制度,不得不加速破壞俄國資本主義以前的宗法制度殘余。俄國資產階級性質的發(fā)展突飛猛進。非階級的、超階級的幻想,認為可以避免資本主義的幻想,都破滅了。階級斗爭采取了完全新的、更加鮮明的形式。
革命政黨應當補課。它們學習過進攻?,F在必須懂得,除了進攻以外,還必須學會正確地退卻。必須懂得——而革命階級也正在從本身的痛苦經驗中領會到——不學會正確的進攻和正確的退卻,就不能取得勝利。在所有被擊敗的反對黨和革命黨中,布爾什維克退卻得最有秩序,他們的“軍隊”損失得最少,骨干保存得最多,發(fā)生的分裂最小(就其深度和難于挽救的程度來說),頹喪情緒最輕,他們最廣泛、最正確和最積極地去恢復工作的能力也最強。布爾什維克所以能夠如此,只是因為他們無情地揭露了并且驅逐了口頭革命家,這些人不愿意懂得必須退卻,必須善于退卻,必須學會在最反動的議會、最反動的工會、合作社、保險會等組織中進行合法工作。
高潮年代(1910—1914年)。高潮起初來得非常緩慢,1912年勒拿事件[4]后,稍微快了一些。經過1905年,整個資產階級看清了孟什維克是資產階級在工人運動中的代理人,于是千方百計來支持他們反對布爾什維克,布爾什維克克服了聞所未聞的困難,才打退了他們。但是,如果布爾什維克不是運用了正確的策略,即既要進行不合法的工作,又必須利用“合法機會”,那他們是永遠做不到這一點的。在最反動的杜馬中,布爾什維克把整個工人選民團都爭取過來了。
第一次帝國主義世界大戰(zhàn)(1914—1917年)。在“議會”極端反動的條件下,合法的議會活動使布爾什維克這一革命無產階級黨獲得了極大的益處。布爾什維克代表被流放到西伯利亞。[5]社會帝國主義、社會沙文主義、社會愛國主義、不徹底的和徹底的國際主義、和平主義以及反對和平主義幻想的革命主張——所有這些形形色色的觀點,都在我們的僑民報刊上充分反映出來了。第二國際中的書呆子和老懦夫,看到俄國社會主義運動內部“派別”繁多,斗爭劇烈,都高傲地嗤之以鼻,可是戰(zhàn)爭把一切先進國家中夸耀一時的“合法性”奪去以后,他們甚至連近似俄國革命家在瑞士和其他一些國家里組織自由(秘密)交換意見和自由(秘密)探索正確觀點這樣的事情,都沒有做到。正因為如此,各國公開的社會愛國主義者也好,“考茨基主義者”也好,都成了最惡劣的無產階級叛徒。布爾什維主義所以能在1917—1920年間獲得勝利,其基本原因之一,就是它從1914年底就開始無情地揭露社會沙文主義和“考茨基主義”(法國的龍格主義[6]以及英國的獨立工黨[7]首領,費邊派[8]和意大利的屠拉梯之流的見解,也同“考茨基主義”一樣)的卑鄙齷齪和下流無恥,而群眾后來根據自身的經驗,也日益相信布爾什維克的觀點是正確的。
俄國第二次革命(1917年2月至10月)。沙皇制度的極端腐朽和衰?。由蠘O其痛苦的戰(zhàn)爭的打擊和負擔)造成了一種摧毀這個制度的極大力量。在幾天之內,俄國就變成了比世界上任何國家都自由(在戰(zhàn)爭環(huán)境里)的資產階級民主共和國。反對黨和革命黨的領袖,也同在最“嚴格的議會制”共和國內一樣,出來組織政府;而且議會(盡管是反動透頂的議會)反對黨領袖的身分,使這種領袖在革命中容易繼續(xù)發(fā)揮作用。
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人”[9]在幾個星期內就對第二國際的歐洲英雄們、內閣派[10]以及其他機會主義渣滓的那套方法和手腕、那套論據和詭辯十分精通了。我們現在讀到有關謝德曼和諾斯克之流、考茨基和希法亭、倫納和奧斯特爾利茨、奧托·鮑威爾和弗里茨·阿德勒、屠拉梯和龍格、英國費邊派及獨立工黨領袖等人的一切評述,總覺得是(事實上也是)舊調重彈,索然無味。所有這些我們已經在孟什維克那里見過了。歷史真是開了個玩笑,竟使一個落后國家的機會主義者搶到許多先進國家機會主義者的前面去了。
如果說第二國際的一切英雄都破了產,他們在蘇維埃和蘇維埃政權的意義和作用這個問題上丟了臉,如果說現在脫離了第二國際的三個非常重要的政黨(即德國獨立社會民主黨[11]、法國龍格派的黨和英國獨立工黨)的領袖們,在這個問題上也特別“光彩地”丟了臉而且變得糊涂透頂,如果說所有這些人都成了小資產階級民主派偏見的奴隸(同1848年自命為“社會民主派”的小資產者一模一樣),那么這一切我們已經在孟什維克身上看到了。歷史開了這樣的玩笑:1905年俄國產生了蘇維埃;在1917年2月到10月間,孟什維克篡改了蘇維埃,他們由于無法理解蘇維埃的作用和意義而破產了;現在,蘇維埃政權的思想已經在全世界誕生,并且正以空前未有的速度在各國無產階級中間傳播開來,而第二國際的老英雄們也象我國孟什維克一樣,由于無法理解蘇維埃的作用和意義而到處遭到破產。經驗證明,在無產階級革命某些非常重要的問題上,一切國家都必然要做俄國已經做過的事情。
布爾什維克發(fā)動反對議會制(實際上是)資產階級共和國、反對孟什維克的勝利斗爭,是極其審慎的,所作的準備也絕不象現在歐美各國所常常認為的那樣簡單。在這一時期的初期,我們沒有號召去推翻政府,而是說明,不預先改變蘇維埃的成分并且扭轉蘇維埃的情緒,是不能推翻政府的。我們沒有宣布抵制資產階級的議會,即立憲會議,而是說,并且從我們黨的四月(1917年)代表會議[12]起就用黨的名義正式說,有立憲會議的資產階級共和國要比沒有立憲會議的好,而“工農”共和國即蘇維埃共和國,則要比任何資產階級民主共和國即議會制共和國好。沒有這種謹慎的、周到的、細致的和長期的準備,我們就既不能取得1917年10月的勝利,也不能鞏固住這個勝利。
四
布爾什維主義是在反對工人運動內部哪些敵人的斗爭中成長、壯大和得到鍛煉的?
首先是而且主要是在反對機會主義的斗爭中。機會主義在1914年徹底變成社會沙文主義,徹底倒向資產階級方面反對無產階級。這自然是布爾什維主義在工人運動內部的主要敵人?,F在這個敵人在國際范圍內仍然是主要敵人。對于這個敵人,布爾什維主義過去和現在都給予極大的注意。布爾什維克在這方面的活動,現在就是國外也知道得很清楚。
關于布爾什維主義在工人運動內部的另一個敵人,就不能這樣說了。國外還極少知道布爾什維主義是在同小資產階級革命性作長期斗爭中成長、成熟和得到鍛煉的。這種革命性有些象無政府主義,或者說,有些地方照搬無政府主義;它在任何重大問題上,都背離無產階級進行堅韌的階級斗爭的條件和要求。馬克思主義者在理論上完全認定,并且歐洲歷次革命和革命運動的經驗也充分證實:小私有者,即小業(yè)主(這一社會類型的人在歐洲許多國家中都十分普遍地大量存在著),在資本主義制度下一直受到壓迫,生活往往異常急劇地惡化,以至遭到破產,所以容易轉向極端的革命性,卻不能表現出堅韌性、組織性、紀律性和堅定性。被資本主義摧殘得“發(fā)狂”的小資產者,和無政府主義一樣,是一切資本主義國家所固有的一種社會現象。這種革命性動搖不定,華而不實,而且很容易轉為俯首聽命、消沉頹喪、耽于幻想,甚至轉為“瘋狂地”醉心于這種或那種資產階級的“時髦”思潮——這一切都是人所共知的。可是革命政黨光在理論上抽象地承認這些真理,還絲毫不能避免重犯舊錯誤,這種錯誤總是會由于意想不到的原因,以稍微不同一點的形式,以前所未見的打扮或裝飾,在獨特的(多少獨特一點的)環(huán)境里重新表現出來。
無政府主義往往是對工人運動中機會主義罪過的一種懲罰。這兩種畸形東西是互相補充的。如果說俄國的無政府主義在兩次革命(1905年與1917年)及其準備時期的影響都比較小(盡管俄國居民中的小資產階級成分大于西歐各國),那么毫無疑義,這不能不部分地歸功于布爾什維主義一貫對機會主義進行了最無情最不調和的斗爭。我所以說“部分地”,是因為削弱俄國無政府主義勢力的,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因素,這就是無政府主義在過去(19世紀70年代)曾盛極一時,從而徹底暴露了它是不正確的,不適合作革命階級的指導理論。
布爾什維主義在1903年誕生時,便繼承了同小資產階級的、半無政府主義的(或者是迎合無政府主義的)革命性作無情斗爭的傳統(tǒng);革命的社會民主黨向來就有這種傳統(tǒng),而在1900—1903年俄國革命無產階級的群眾性的政黨奠基期間,這種傳統(tǒng)在我們這里已特別鞏固。布爾什維主義繼承并繼續(xù)了同表現小資產階級革命性傾向最厲害的政黨即“社會革命”黨的斗爭,這一斗爭表現在下列三個主要之點上。第一,這個黨否認馬克思主義,頑固地不愿(說它不能,也許更確切一些)了解在采取任何政治行動之前必須對各種階級力量及其相互關系作出極客觀的估計。第二,這個黨認為自己特別“革命”特別“左”,因為它肯定個人恐怖、暗殺手段,而我們馬克思主義者卻堅決屏棄這種做法。我們屏棄個人恐怖,自然只是出于對這種手段是否適當的考慮,如果有人竟在“原則上”譴責法國大革命的恐怖行為,或者譴責已經獲得勝利的革命政黨在全世界資產階級的包圍下所采取的任何恐怖手段,那么這類人早在1900—1903年間,就已經受到當時還是馬克思主義者和革命家的普列漢諾夫的嘲笑和唾棄了。第三,在“社會革命黨人”看來,“左”就是嘲笑德國社會民主黨內比較輕微的機會主義罪過,而在某些問題上,例如在土地問題或無產階級專政問題上,卻又效法這個黨的極端機會主義者。
附帶說明一點,歷史現在已經在廣大的、世界歷史的范圍內證實了我們始終堅持的那個意見:革命的德國社會民主黨(請注意,普列漢諾夫早在1900—1903年間就要求把伯恩施坦開除出黨[13],后來布爾什維克始終繼承這種傳統(tǒng),在1913年揭穿了列金的全部卑鄙、下流和叛賣行為[14])同革命無產階級取得勝利所必需的那種政黨最相近?,F在1920年,在戰(zhàn)爭期間和戰(zhàn)后最初幾年中發(fā)生的一切可恥的破產和危機之后,可以清楚地看到,西歐各黨中正是革命的德國社會民主黨才產生了最優(yōu)秀的領袖,并且比別的黨更早地恢復了元氣和健康,重新鞏固了起來。無論在斯巴達克派[15]那里,或在“德國獨立社會民主黨”左翼,即無產階級一翼那里,都可以看到這種情形。這一翼正在對考茨基、希法亭、累德堡、克里斯平之流的機會主義和毫無氣節(jié)進行堅定不移的斗爭。如果我們現在大致回顧一下從巴黎公社到第一個社會主義蘇維埃共和國這一十分完整的歷史時期,那么,關于馬克思主義對無政府主義的態(tài)度,便可以得到一個十分明確的毫不含糊的輪廓。歸根到底馬克思主義是正確的,雖然無政府主義者曾經正確地指出在多數社會黨內所盛行的國家觀是機會主義的,但是,第一,這種機會主義是同曲解甚至公然隱匿馬克思的國家觀(我在《國家與革命》一書中已經指出,恩格斯給倍倍爾的一封信,曾經異常鮮明、尖銳、直接、明確地揭穿了社會民主黨內所流行的國家觀是機會主義的,可是這封信竟被倍倍爾從1875年到1911年擱置了36年[注:見《列寧全集》第2版第31卷第61—63頁?!幷咦)分不開的;第二,正是歐美社會黨中最忠實于馬克思主義的派別才最迅速量廣泛地糾正了這種機會主義觀點,承認了蘇維埃政權及其對資產階級議會制民主所具有的優(yōu)越性。
布爾什維主義同自己黨內“左”傾的斗爭,有兩次規(guī)模特別大:一次是1908年關于是否參加最反動的“議會”和是否參加受最反動法律限制的合法工人組織的問題;另一次是1918年(締結布列斯特和約[16]時)關于可否容許某種“妥協(xié)”的問題。
1908年,“左派”布爾什維克由于頑固地不愿意了解參加最反動的“議會”的必要性而被開除出黨[17]。那時“左派”——其中許多人是優(yōu)秀的革命者,后來還光榮地成了(而且現在仍然是)共產黨員——特別援引1905年抵制議會成功的經驗作為論據。當1905年8月沙皇宣布召集咨議性的“議會”[18]時,布爾什維克同一切反對黨和孟什維克相反,曾經宣布抵制,而1905年的十月革命[19]果然掃除了這個議會。那次抵制所以正確,并不是因為根本不參加反動議會是正確的,而是因為正確地估計到,當時的客觀形勢正在由群眾罷工迅速轉為政治罷工,進而轉為革命罷工,再進而轉為起義。而且當時的斗爭內容是:讓沙皇去召集第一個代表機構呢,還是設法把這個召集權從舊政權手中奪過來?后來情況不同,既然沒有把握并且也不可能有把握斷定是否存在著同樣的客觀形勢,以及這種形勢是否按照同樣的方向和同樣的速度向前發(fā)展,那么抵制便不再是正確的了。
1905年布爾什維克對“議會”的抵制,使革命無產階級增加了非常寶貴的政治經驗,表明在把合法的同不合法的斗爭形式、議會的同議會外的斗爭形式互相配合的時候,善于放棄議會的斗爭形式,有時是有益的,甚至是必要的。但是,如果在不同的條件下和不同的環(huán)境里盲目地、機械地、不加批判地搬用這種經驗,那就大錯特錯了。1906年布爾什維克抵制“杜馬”,雖然是一個不算大的、易于補救的錯誤[注 :關于個人所說的話,作適當的修改,也適用于政治和政黨。聰明人并不是不犯錯誤的人。不犯錯誤的人是沒有而且也不可能有的。聰明人是犯的錯誤不太大同時又能容易而迅速地加以糾正的人。],但畢竟已經是一個錯誤。至于1907年、1908年以及以后幾年中的抵制,就是極其嚴重而難于補救的錯誤了,因為當時一方面不能期望革命浪潮會非常迅速地高漲并轉為起義,另一方面,資產階級君主制度正在維新的整個歷史環(huán)境,使我們必須把合法的工作同不合法的工作配合起來?,F在如果回顧一下這個十分完整的歷史時期(它同以后各時期的聯(lián)系也已經完全顯示出來了),就會特別清楚地看出:假使布爾什維克當時沒有在最嚴酷的斗爭中堅持一定要把合法的斗爭形式同不合法的斗爭形式結合起來,堅持一定要參加最反動的議會以及其他一些受反動法律限制的機構(如保險基金會等),那么他們就決不可能在1908—1914年間保?。ǜ挥谜f鞏固、發(fā)展和加強)無產階級革命政黨的堅強核心。
1918年事情沒有弄到分裂的地步。那時“左派”共產主義者只是在我們黨內形成了一個特殊集團,或者說“派別”,而且為時不久?!白笈晒伯a主義者”最有名的代表,如拉狄克同志、布哈林同志,在1918年這一年就已公開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他們原來認為,布列斯特和約是同帝國主義者的妥協(xié),對于革命無產階級政黨說來,在原則上是不能容許的而且是有害的。這的確是同帝國主義者的妥協(xié),但這種妥協(xié)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恰恰是必要的。
現在當我聽到人們,例如“社會革命黨人”,攻擊我們簽訂布列斯特和約的策略的時候,或者當蘭斯伯里同志和我談話,講到“我們英國工聯(lián)的領袖們說,既然布爾什維克可以妥協(xié),那他們也可以妥協(xié)”的時候,我通常是先用一個簡單的“通俗的”比喻來回答:
假定您坐的汽車被武裝強盜攔住了。您把錢、身分證、手槍、汽車都給了他們,于是您擺脫了這次幸遇。這顯然是一種妥協(xié)?!癉o ut des”[注:拉丁文,意為:“我給(你)是為了你給(我)。”——編者注](“我給”你錢、武器、汽車,“是為了你給”我機會安全脫險)。但是很難找到一個沒有發(fā)瘋的人會說這種妥協(xié)“在原則上是不能容許的”,或者說實行這種妥協(xié)的人是強盜的同謀者(雖然強盜坐上汽車又可以利用它和武器再去打劫)。我們同德帝國主義強盜的妥協(xié)正是這樣一種妥協(xié)。
而俄國的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人,德國的謝德曼派(考茨基派在很大程度上也是這樣),奧地利的奧托·鮑威爾和弗里德里?!ぐ⒌吕眨ǜ挥谜f倫納之流的先生們了),法國的列諾得爾和龍格之流,英國的費邊派、“獨立黨人”、“工黨分子”(“拉布分子”[20])等,在1914—1918年間以及1918—1920年間,同他們本國的資產階級強盜,有時甚至同“盟國的”資產階級強盜實行妥協(xié),反對本國的革命無產階級,所有這班先生才真是強盜的同謀者。
結論很清楚:“原則上”反對妥協(xié),不論什么妥協(xié)都一概加以反對,這簡直是難于當真對待的孩子氣。一個政治家要想有益于革命無產階級,正是應當善于辨別出那種不能容許的、蘊涵著機會主義和叛賣行為的具體的妥協(xié),并善于對這種具體的妥協(xié)全力展開批判,猛烈地進行無情的揭露和不調和的斗爭,決不容許那班老于世故的“專講實利的”社會黨人和老奸巨滑的議員用泛談“一般的妥協(xié)”來推卸和逃避責任。英國工聯(lián)以及費邊社和“獨立”工黨的“領袖”先生們,正是這樣來推卸他們實行叛賣所應負的責任,推卸他們實行那種確實意味著最惡劣的機會主義、變節(jié)和叛賣的妥協(xié)所應負的責任。
有各種各樣的妥協(xié)。應當善于分析每一個妥協(xié)或每一種妥協(xié)的環(huán)境和具體條件。應當學習區(qū)分這樣的兩種人:一種人把錢和武器交給強盜,為的是要減少強盜所能加于的禍害和便于后來捕獲、槍斃強盜;另一種人把錢和武器交給強盜,為的是要入伙分贓。這在政治上決不總是象這個極其簡單的例子那樣容易分辨。但如果有人異想天開,要替工人們打一張包票,能包治百病,或者能保證在革命無產階級的政治活動中不會遇到任何困難和任何錯綜復雜的情況,那他簡直就是一個江湖騙子。
為了不給人留下曲解的余地,我想把一些基本情況提出來(即使是十分簡要地),以便對具體的妥協(xié)進行分析。
通過簽訂布列斯特和約而同德帝國主義者實行妥協(xié)的黨,從1914年底起就以行動履行自己的國際主義。它敢于提出使沙皇君主政府失敗的主張,敢于痛斥在兩伙帝國主義強盜的戰(zhàn)爭中“保衛(wèi)祖國”。這個黨的議會代表,寧愿流放到西伯利亞,也不愿走可以登上資產階級政府大臣寶座的道路。革命在推翻了沙皇政府和建立了民主共和國以后,又使這個黨受到了新的、極大的考驗:它不同“本國的”帝國主義者實行任何妥協(xié),而是作了推翻他們的準備,并且果真把他們推翻了。這個黨取得政權以后,便徹底摧毀了地主和資本家的所有制。這個黨一面公布和廢除了帝國主義者締結的秘密條約,一面向各國人民建議媾和,只是在英、法帝國主義者破壞了媾和而布爾什維克為加快德國和其他國家的革命已經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以后,它才屈服于布列斯特強盜的暴力。大家都愈來愈清楚地看到,這樣的黨在這樣的情況下實行這樣的妥協(xié)是完完全全正確的。
俄國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人(同1914—1920年間世界上第二國際的一切領袖一樣),一開始就實行叛賣,直接間接地為“保衛(wèi)祖國”即保衛(wèi)本國的資產階級強盜辯護。后來他們又進一步實行叛賣,同本國的資產階級聯(lián)合,同本國的資產階級一起來反對本國的革命無產階級。他們在俄國起初同克倫斯基和立憲民主黨人[21]結成同盟,后來又同高爾察克和鄧尼金結成同盟,正如他們國外的同道者同各自國家的資產階級結成同盟一樣,都是倒向資產階級一邊反對無產階級。他們同帝國主義強盜的妥協(xié),自始至終都表明他們已淪為帝國主義強盜的同謀者。
五
德國“左派”共產黨人。領袖、政黨、階級、群眾間的相互關系
我們現在所要講的那些德國共產黨人,他們不是把自己叫作“左派”,而是叫作——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原則上的反對派”[22]。但是他們卻完全具有“左派幼稚病”的癥候,這從下面的闡述中可以清楚地看出。
有一本持這個反對派觀點的小冊子,叫作《德國共產黨(斯巴達克聯(lián)盟)的分裂》,是由“美因河畔法蘭克福地方組織”出版的;這本小冊子把這一反對派的觀點的實質,敘述得極其鮮明、確切、清楚、扼要。我們只要從中引證幾段,就足以使讀者了解這一實質了。
“共產黨是進行最堅決的階級斗爭的政黨……”
“……從政治方面來看,這個過渡時期〈在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之間〉就是無產階級專政時期……”
“……現在發(fā)生這樣一個問題:誰應當是專政的執(zhí)行者,是共產黨,還是無產階級?……原則上應該力求實現的是共產黨的專政,還是無產階級的專政?……”
(引文內的著重標記全錄自原文。)
往下小冊子的作者責難德國共產黨“中央”,說這個“中央”在尋求和德國獨立社會民主黨結成聯(lián)盟的途徑,說這個“中央”提出“原則上承認”斗爭的“一切政治手段”(包括參加議會活動)“的問題”,只是為了掩飾它想同獨立黨人結成聯(lián)盟這一真正的和主要的意圖。小冊子接著說道:
“反對派選擇了另一條道路。它認為共產黨的統(tǒng)治和黨的專政問題只是一個策略問題。不管怎樣,共產黨的統(tǒng)治是一切政黨統(tǒng)治的最后形式。原則上應該力求實現無產階級的專政。黨的一切措施、黨的組織、黨的斗爭形式、黨的戰(zhàn)略和策略,都應該適應這一目的。因此,凡是同其他政黨妥協(xié),凡是回頭再去采用在歷史上和政治上已經過時的議會制斗爭形式,凡是實行機動和通融的政策,都應當十分堅決地拒絕。”“無產階級所特有的革命斗爭方法應該大力加以強調。為了把那些應當參加共產黨領導的革命斗爭的無產階級各行業(yè)各階層的最廣大群眾吸收進來,就必須在最廣泛的基礎上和最廣大的范圍內建立新的組織形式。這種匯集一切革命分子的場所,便是以工廠組織為基礎而建立起來的工人聯(lián)合會。凡是響應‘退出工會!’這一口號的工人,都應當聯(lián)合在這里。在這里,正在斗爭的無產階級組成最廣大的戰(zhàn)斗隊伍。凡承認階級斗爭、蘇維埃制度和專政的人,都可以加入。至于進一步對正在斗爭的群眾進行政治教育和在斗爭中進行政治指導,則是站在工人聯(lián)合會之外的共產黨的任務……”
“……于是,現在有兩個共產黨彼此對立著:
一個是領袖的黨,它力圖從上面來組織和指揮革命斗爭,不惜實行妥協(xié)和參加議會活動,以便造成一種形勢,使他們可以參加掌握專政大權的聯(lián)合政府。
另一個是群眾的黨,它等待革命斗爭從下面高漲起來,為了進行這一斗爭,它只知道并且只采用一個明確地引向目的的方法,而排斥任何議會方法和機會主義方法;這個唯一的方法就是無條件地推翻資產階級,以便隨后建立無產階級的階級專政來實現社會主義……”
“……那里是領袖專政,這里是群眾專政!這便是我們的口號?!?br>
這就是表明德國共產黨內反對派觀點的最重要的論點。
凡是自覺參加過或仔細觀察過1903年以來布爾什維主義發(fā)展過程的布爾什維克,讀了這些議論,一定會立刻說:“這是多么熟悉的陳詞濫調!這是多么‘左的’孩子氣!”
不過,我們還是來進一步考察一下這些議論吧。
“是黨專政還是階級專政?是領袖專政(領袖的黨)還是群眾專政(群眾的黨)?”——單是問題的這種提法就已經證明思想混亂到了不可思議的無可救藥的地步。這些人竭力要標新立異,結果卻弄巧成拙。誰都知道,群眾是劃分為階級的;只有把不按照生產的社會結構中的地位區(qū)分的大多數同在生產的社會結構中占有特殊地位的集團對立時,才可以把群眾和階級對立起來;在通常情況下,在多數場合,至少在現代的文明國家內,階級是由政黨來領導的;政黨通常是由最有威信、最有影響、最有經驗、被選出擔任最重要職務而稱為領袖的人們所組成的比較穩(wěn)定的集團來主持的。這都是起碼的常識。這都是簡單明了的道理。何必再另來一套胡說八道,另造一套新奇的沃拉皮尤克[23]呢?一方面,大概是由于黨的合法狀態(tài)和不合法狀態(tài)的迅速更替破壞了領袖、政黨和階級之間那種通常的、正常的和簡單的關系,人們面對這種難于理解的情況,思想便發(fā)生了混亂。在德國,也象在歐洲其他國家那樣,人們過分習慣于合法狀態(tài),習慣于由政黨定期舉行的代表大會自由地正常地選舉“領袖”,習慣于通過議會選舉、群眾大會、報章雜志,通過工會和其他團體的情緒變化等方便辦法來檢驗各政黨的階級成分。但是,由于革命的急劇發(fā)展和內戰(zhàn)的展開,不得不放棄這種通常的辦法,而迅速轉為交替使用合法的和不合法的方式,結合使用這兩種方式,采用“不方便的”和“非民主的”方法來推選或組成或保留“領導集團”,在這個時候,人們不知所措,開始臆想出一些荒謬絕倫的東西。大概荷蘭共產黨某些黨員由于不幸生在一個具有特別優(yōu)越和特別穩(wěn)定的合法狀態(tài)的傳統(tǒng)和條件的小國,根本沒有見過合法狀態(tài)和不合法狀態(tài)的相互更替,因此思想上發(fā)生了混亂而不知所措,助長了這種荒謬的臆想。
另一方面,很明顯,這不過是未經很好考慮就胡亂使用“群眾”和“領袖”這類當今“時髦”的字眼而已。這些人時常聽到并切實學會了怎樣攻擊“領袖”,怎樣把“領袖”同“群眾”對立起來;但是他們卻不能想一想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能把事情弄清楚。
在帝國主義戰(zhàn)爭末期和戰(zhàn)后時期,在一切國家里,“領袖”和“群眾”的分離表現得特別明顯而突出。產生這種現象的基本原因,馬克思和恩格斯在1852—1892年間曾以英國為例作過多次說明[注: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8卷第724頁;第22卷第320—325、377—382頁;第28卷第146頁;第29卷第344—345頁;第33卷第521、526、637頁;第35卷第18、353頁;第37卷第314—316頁?!幷咦。英國的壟斷地位使“群眾”分化出一部分半市儈的機會主義的“工人貴族”。這種工人貴族的領袖們總是投靠資產階級,直接間接地受資產階級豢養(yǎng)。馬克思所以光榮地被這班壞蛋痛恨,就是因為他公開地斥責他們是叛徒?,F代(20世紀的)帝國主義造成了某些先進國家的壟斷特權地位,正是在這個基礎上,第二國際中紛紛出現了叛徒領袖、機會主義者、社會沙文主義者這樣一種人,他們只顧自己這個行會的利益,只顧自己這個工人貴族階層的利益。于是機會主義的政黨就脫離了“群眾”,即脫離了最廣大的勞動階層,脫離了大多數勞動者,脫離了工資最低的工人。不同這種禍害作斗爭,不揭露這些機會主義的、背叛社會主義的領袖,使他們大丟其丑,并且把他們驅逐出去,革命無產階級就不可能取得勝利;第三國際所實行的正是這樣的政策。
為此竟把群眾專政和領袖專政根本對立起來,實在是荒唐和愚蠢得可笑。尤其可笑的是,人們在“打倒領袖”這一口號掩飾下,實際上竟把一些胡說八道、滿口謬論的新領袖拉出來代替那些對普通事物還能持常人見解的老領袖。德國的勞芬貝格、沃爾弗海姆、霍納、卡爾·施勒德爾、弗里德里?!の牡聽?、卡爾·埃勒,就是這樣的新領袖。[注:《共產主義工人報》[24](1920年2月7日漢堡出版的該報第32號所載卡爾·埃勒《論解散政黨》一文)上說:“工人階級不消滅資產階級民主,就不能摧毀資產階級國家,而不摧毀政黨,它就不能消滅資產階級民主。”羅馬語國家的工團主義者和無政府主義者中間頭腦最糊涂的人物可以“心滿意足”了,因為那些顯然以馬克思主義者自居的莊重的德國人(卡·埃勒和克·霍納通過在上述報紙上發(fā)表的文章特別莊重地證明,他們認為自己是莊重的馬克思主義者,可是同時他們又極其可笑地說出一些荒謬絕倫的話,暴露出他們連馬克思主義的起碼知識都沒有),竟也發(fā)表出這種極不恰當的議論。只承認馬克思主義還不能保證不犯錯誤。這一點俄國人特別清楚,因為馬克思主義在我國曾特別經常地成為“時髦的東西”。]埃勒企圖使問題“深入一步”,他宣稱政黨是根本不需要的,是“資產階級性”的,這真是荒謬絕頂,簡直使人啼笑皆非。如果堅持錯誤,深入一步地來為錯誤辯護,把錯誤“堅持到底”,那就往往真要把小錯鑄成駭人聽聞的大錯了。
否定政黨和黨的紀律,——這就是反對派得到的結果。而這就等于完全解除無產階級的武裝而有利于資產階級。這也恰恰就是小資產階級的散漫、動搖、不能堅持、不能團結、不能步調一致,而這些一旦得到縱容,就必然斷送無產階級的任何革命運動。從共產主義的觀點看來,否定政黨就意味著從資本主義崩潰的前夜(在德國)跳到共產主義的最高階段而不是進到它的低級階段和中級階段。我們在俄國(推翻資產階級后的第三年)還剛處在從資本主義向社會主義即向共產主義低級階段過渡的最初階段。階級還存在,而且在任何地方,在無產階級奪取政權之后都還要存在好多年。也許,在沒有農民(但仍然有小業(yè)主?。┑挠@個時期可能會短一些。消滅階級不僅意味著要驅逐地主和資本家,——這個我們已經比較容易地做到了——而且意味著要消滅小商品生產者,可是這種人不能驅逐,不能鎮(zhèn)壓,必須同他們和睦相處;可以(而且必須)改造他們,重新教育他們,這只有通過很長期、很緩慢、很謹慎的組織工作才能做到。他們用小資產階級的自發(fā)勢力從各方面來包圍無產階級,浸染無產階級,腐蝕無產階級,經常使小資產階級的懦弱性、渙散性、個人主義以及由狂熱轉為灰心等舊病在無產階級內部復發(fā)起來。要抵制這一切,要使無產階級能夠正確地、有效地、勝利地發(fā)揮自己的組織作用(而這正是它的主要作用),無產階級政黨的內部就必須實行極嚴格的集中和極嚴格的紀律。無產階級專政是對舊社會的勢力和傳統(tǒng)進行的頑強斗爭,流血的和不流血的,暴力的和和平的,軍事的和經濟的,教育的和行政的斗爭。千百萬人的習慣勢力是最可怕的勢力。沒有鐵一般的在斗爭中鍛煉出來的黨,沒有為本階級一切正直的人們所信賴的黨,沒有善于考察群眾情緒和影響群眾情緒的黨,要順利地進行這種斗爭是不可能的。戰(zhàn)勝集中的大資產階級,要比“戰(zhàn)勝”千百萬小業(yè)主容易千百倍;而這些小業(yè)主用他們日常的、瑣碎的、看不見摸不著的腐蝕活動制造著資產階級所需要的,使資產階級得以復辟的那種惡果。誰哪怕是把無產階級政黨的鐵的紀律稍微削弱一點(特別是在無產階級專政時期),那他事實上就是在幫助資產階級來反對無產階級。
除了領袖、政黨、階級、群眾間的相互關系問題外,還必須提出“反動”工會的問題。但是先讓我根據我們黨的經驗講幾句話來結束前一問題。在我們黨內,對于“領袖專政”的攻擊是一直都有的。我記得這樣的攻擊最早是在1895年,那時黨還沒有正式成立,但是彼得堡的中心小組[25]已經開始形成,并且就要負起領導該城各區(qū)小組的責任。在我們黨的第九次代表大會[26](1920年4月)上,有一個小小的反對派,也聲言反對“領袖專政”,反對“寡頭政治”等等。所以德國“左派共產黨人”的“幼稚病”是毫不足怪的,既沒有什么新東西,也沒有什么可怕的地方。這種病沒有什么危險,一經治愈,機體甚至會更加強壯。另一方面,合法工作和不合法工作的迅速更替,正是要求我們特別要把總指揮部,把領袖們“藏起來”,隱蔽起來,這有時就使我們黨內產生十分危險的現象。最糟糕的就是1912年奸細馬林諾夫斯基混進了布爾什維克中央委員會。他斷送了幾十個上百個極優(yōu)秀極忠實的同志,使他們去服苦役,并使其中許多人過早去世。他所以沒有能夠造成更大的禍害,是因為我們的合法工作和不合法工作配合得正確。為了取得我們的信任,馬林諾夫斯基作為黨中央委員和杜馬代表,曾不得不幫助我們創(chuàng)辦合法的日報,這些日報即使在沙皇制度下也能進行反對孟什維克機會主義的斗爭,并且能采用適當的隱蔽方式宣傳布爾什維主義的原理。馬林諾夫斯基一只手把幾十個上百個極優(yōu)秀的布爾什維克活動家送去服苦役,使他們喪生,另一只手又不得不通過合法報刊來幫助培養(yǎng)成千上萬個新的布爾什維克。對于這個事實,那些必須學會在反動工會里進行革命工作的德國同志(以及英國、美國、法國、意大利的同志),不妨好好地考慮一下。[注:馬林諾夫斯基后來在德國被俘。他在布爾什維克掌握政權時回到俄國,立即被送交法庭審判,由我們的工人槍決了。孟什維克特別惡毒地攻擊我們竟讓一個奸細混進了我們黨中央的這個錯誤??墒钱斘覀冊诳藗愃够鶊?zhí)政時期要求逮捕杜馬主席羅將柯并且將他提交法庭審判(因為他在戰(zhàn)前就知道馬林諾夫斯基的奸細活動,卻沒有把這事告知杜馬中的勞動派[27]和工人)時,同克倫斯基一起執(zhí)政的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人都沒有支持我們的要求,因此羅將柯得以逍遙法外,自由自在地投奔鄧尼金去了。]
在許多國家里,包括最先進的國家在內,資產階級無疑正在派遣而且今后還會派遣奸細到共產黨里來。對付這種危險,辦法之一就是把不合法的工作同合法的工作巧妙地結合起來。
六
革命家應當不應當在反動工會里做工作?
德國“左派”認為對這個問題無疑應當作絕對否定的回答。他們以為只要對“反動的”和“反革命的”工會慷慨陳詞,怒氣沖沖地叫嚷一番(克·霍納在這方面干得特別“莊重”,也特別笨拙),就足以“證明”,革命家、共產黨人不需要甚至不容許在黃色的、社會沙文主義的、妥協(xié)主義的、列金派的、反革命的工會里做工作。
不管德國“左派”怎樣確信這種策略是革命的,但實際上這種策略是根本錯誤的,它只是幾句空話,毫無內容。
為了說明這一點,我根據本文總的意圖,先從我國的經驗說起,因為本文的目的就是要把布爾什維主義歷史上和當今策略上普遍適用的、具有普遍意義和必須普遍遵循的原則應用到西歐去。
領袖、政黨、階級、群眾間的相互關系,以及無產階級專政和無產階級政黨同工會的關系,現時在我國具體表現如下。專政是由組織在蘇維埃中的無產階級實現的,而無產階級是由布爾什維克共產黨領導的。根據最近一次黨的代表大會(1920年4月)的統(tǒng)計,我們黨有黨員611000人。無論十月革命前還是十月革命后,黨員人數的起伏都很大;以前,甚至在1918年和1919年,黨員人數比現在少得多。[28]我們擔心黨過分擴大,因為那些只配槍斃的野心家、騙子手一定會想方設法鉆進執(zhí)政黨里來。最近一次我們敞開黨的大門(僅僅是對工農),是在1919年冬尤登尼奇離彼得格勒只有幾俄里、而鄧尼金攻占了奧廖爾(距莫斯科約350俄里)的時候,也就是蘇維埃共和國危在旦夕的時候,這時候冒險家、野心家和騙子手以及一切不堅定的人,決不可能指望靠加入共產黨飛黃騰達(倒可能預料到會因此上絞架或受拷打)。[29]我們黨每年召開一次代表大會(最近一次代表大會,每1000個黨員選代表1人參加),由大會選出19人組成中央委員會領導全黨,而且在莫斯科主持日常工作的則是更小的集體,即由中央全會選出的所謂“組織局”和“政治局”,各由5名中央委員組成。這樣一來,就成為最地道的“寡頭政治”了。我們共和國的任何一個國家機關沒有黨中央的指示,都不得決定任何一個重大的政治問題或組織問題。
黨直接依靠工會來進行自己的工作。根據最近一次工會代表大會(1920年4月召開)的統(tǒng)計,現有會員已經超過400萬。工會形式上是一種非黨的組織,而實際上大多數工會的領導機構,首先當然是全俄總工會的中央機構或常務機構(全俄工會中央理事會),都由共產黨員組成,執(zhí)行黨的一切指示??傊@是一個形式上非共產黨的、靈活而較為廣泛的、極為強大的無產階級機構。黨就是通過這個機構同本階級和群眾保持密切聯(lián)系的;階級專政就是通過這個機構在黨的領導下實現的。如果沒有同工會的極密切的聯(lián)系,沒有工會的熱烈支持,沒有工會不僅在經濟建設方面,而且在軍事建設方面奮不顧身的工作,那么別說我們能管理國家和實行專政兩年半,就是兩個半月也不成。自然,要建立這種極密切的聯(lián)系,實際上就要進行很復雜的各種各樣的工作:進行宣傳和鼓動,及時地和經常地與工會領導者以至一切有影響的工會工作者舉行會議,還要跟孟什維克作堅決的斗爭,因為孟什維克直到現在還有一些信徒(雖然人數不多),直到現在還在教唆他們進行各種反革命勾當,從在思想上維護(資產階級)民主,鼓吹工會“獨立”(不受無產階級國家政權約束而獨立?。钡桨抵衅茐臒o產階級紀律,如此等等。
我們認為通過工會來聯(lián)系“群眾”還是不夠的。在我們的革命進程中,實踐創(chuàng)造了一種機構,這就是非黨工農代表會議[30],我們正在全力支持、發(fā)展和推廣這種機構,以便考察群眾的情緒,接近群眾,答復群眾的要求,從群眾當中提拔優(yōu)秀的人才來擔任公職等等。最近頒布的關于把國家監(jiān)察人民委員部改組為“工農檢查院”的法令中,有一項法令就授權這種非黨的代表會議選出國家監(jiān)察委員來擔任各種檢查工作等等。
其次,黨的全部工作當然都是通過不分職業(yè)而把勞動群眾團結在一起的蘇維埃來進行的。縣蘇維埃代表大會這種民主機構,就是在資產階級世界最好的民主共和國里也是前所未見的;通過這種代表大會(黨對這種代表大會極為關注),以及通過經常把覺悟工人派往鄉(xiāng)村擔任各項職務的辦法,來實現無產階級對農民的領導作用,實現城市無產階級的專政,即對富有的、資產階級的、進行剝削和投機的農民展開經常的斗爭等等。
“從上面”來看,從實現專政的實踐來看,無產階級國家政權總的結構就是這樣。相信讀者一定會明白,為什么在俄國布爾什維克看來,在熟悉這種結構、觀察過它是怎樣在25年內從一些不合法的地下小組發(fā)展起來的布爾什維克看來,什么“從上面”還是“從下面”,什么領袖專政還是群眾專政等等議論不能不是一派幼稚可笑的胡說,猶如爭辯究竟是左腳還是右手對人更有用處一樣。
至于德國左派談論什么共產黨人不能而且不應該在反動工會里工作,說什么可以放棄這種工作,說什么應該退出工會,必須另外創(chuàng)立一種嶄新的、極純的、由極其可愛的(也許大部分是極其年輕的)共產黨人臆想出來的“工人聯(lián)合會”等等,這種煞有介事的、非常深奧的和極端革命的論調,在我們看來也不能不是一派同樣幼稚可笑的胡說。
資本主義必然遺留給社會主義的,一方面是工人中間舊有的、長期形成的工種和行當的差異;另一方面是各工種的工會,它們只有十分緩慢地、經過許多年才能發(fā)展成為而且一定會發(fā)展成為規(guī)模較廣而行會氣味較少的產業(yè)工會(包括整個生產部門,而不僅是包括同行、同工種、同行當),然后經過這種產業(yè)工會,進而消滅人與人之間的分工,教育、訓練和培養(yǎng)出全面發(fā)展的和受到全面訓練的人,即會做一切工作的人。共產主義正在向這個目標前進,必須向這個目標前進,并且一定能達到這個目標,不過需要經過許多歲月。如果目前就企圖提前實現將來共產主義充分發(fā)展、完全鞏固和形成、完全展開和成熟的時候才能實現的東西,這無異于叫四歲的小孩去學高等數學。
我們可以(而且必須)利用資本主義遺留下來的人才,而不是利用虛構的和我們特別造就的人才來著手建設社會主義。這當然是很“困難的”,不過,想用其他任何辦法來完成這項任務都是異想天開,簡直不值一提。
在資本主義發(fā)展初期,建立工會是工人階級的一大進步,使工人由散漫無助的狀態(tài)過渡到了初步的階級聯(lián)合。當無產者的階級聯(lián)合的最高形式,即無產階級的革命政黨(要是這個黨不學會把領袖和階級、領袖和群眾結成一個整體,結成一個不可分離的整體,它便不配擁有這種稱號)開始成長的時候,工會就不可避免地暴露出某些反動色彩,如某種行會的狹隘性,某種不問政治的傾向以及某些因循守舊的積習等等。但是除了通過工會,通過工會同工人階級政黨的協(xié)同動作,無產階級在世界上任何地方從來沒有而且也不能有別的發(fā)展道路。無產階級奪取政權是無產階級這個階級向前邁出的一大步,這時候黨更需要用新的方法而不單純靠舊有的方法去對工會進行教育和領導,同時不應當忘記,工會現在仍然是、將來在一個長時期內也還會是一所必要的“共產主義學?!焙蜔o產者實現其專政的預備學校,是促使國家整個經濟的管理職能逐漸轉到工人階級(而不是某個行業(yè)的工人)手中,進而轉到全體勞動者手中所必要的工人聯(lián)合組織。
上面所說的工會的某種“反動性”,在無產階級專政時期是難免的。不懂得這一點,就是完全不懂得從資本主義向社會主義過渡的基本條件。害怕這種“反動性”,企圖避開它,跳過它,是最愚蠢不過的了,因為這無異是害怕發(fā)揮無產階級先鋒隊的作用,即訓練、啟發(fā)、教育工人階級和農民中最落后的階層和群眾并吸引他們來參加新生活。另一方面,如果把無產階級專政推遲到沒有一個工人抱狹隘的行業(yè)觀念、沒有一個工人抱行會偏見和工聯(lián)主義偏見的那一天才去實現,那錯誤就更加嚴重了。政治家的藝術(以及共產黨人對自己任務的正確理解)就在于正確判斷在什么條件下、在什么時機無產階級先鋒隊可以成功地取得政權,可以在取得政權過程中和取得政權以后得到工人階級和非無產階級勞動群眾十分廣大階層的充分支持,以及在取得政權以后,能夠通過教育、訓練和爭取愈來愈多的勞動群眾來支持、鞏固和擴大自己的統(tǒng)治。
其次,在那些比俄國先進的國家里,毫無疑義,工會的某種反動性顯得比俄國嚴重得多,這也是必然的。在我國,孟什維克過去在工會中所以得到支持(今天在很少數的工會中,也還得到部分支持),正是由于存在著行會的狹隘性、職業(yè)上的利己主義和機會主義。西歐的孟什維克在工會里的“地盤”鞏固得多,那里形成的“工人貴族”階層比我國的強大得多,他們抱有行業(yè)的、狹隘的觀念,只顧自己,冷酷無情,貪圖私利,形同市儈,傾向于帝國主義,被帝國主義收買,被帝國主義腐蝕。這是無可爭辯的。同龔帕斯之流,同西歐的茹奧、韓德遜、梅爾黑姆、列金之流的先生們作斗爭,要比同我國的孟什維克作斗爭困難得多。他們完全是同一個社會類型和政治類型的人。但是必須無情地進行這種斗爭,必須象我們過去所做的那樣把斗爭進行到底,直到一切不可救藥的機會主義和社會沙文主義領袖丟盡了丑,從工會中被驅逐出去為止。這種斗爭沒有進行到一定的程度,就不能奪取政權(而且也不應該去作奪取政權的嘗試)。不過在不同的國家和不同的情況下,這個“一定的程度”是不一樣的;只有每個國家的深謀遠慮、經驗豐富、熟悉情況的無產階級政治領導者才能正確地估計這種程度。(順便提一下,在1917年10月25日無產階級革命后幾天,即1917年11月間所舉行的立憲會議選舉,就是衡量我國進行這種斗爭勝負的尺度。在這次選舉中,孟什維克一敗涂地,只獲得70萬票,加上外高加索的票數,一共只有140萬票,而布爾什維克卻獲得了900萬票。見《共產國際》[31]第7—8期合刊上我寫的《立憲會議選舉和無產階級專政》[注:見《列寧全集》第2版第38卷第1—25頁。——編者注]一文。)
但是,我們同“工人貴族”作斗爭,是代表工人群眾進行的,是為了把工人群眾爭取過來;我們同機會主義和社會沙文主義的領袖們作斗爭,是為了把工人階級爭取過來。如果忘記這個最淺顯最明白的道理,那是愚蠢的。而德國“左派”共產黨人做的正是這種蠢事,他們由于工會上層分子反動反革命,竟得出結論要……退出工會??!拒絕在工會中工作?。〗⑿碌囊芟氤鰜淼墓と私M織形式??!這真是不可寬恕的愚蠢行為,這無異是共產黨人給資產階級幫大忙,因為我們的孟什維克正象一切機會主義的、社會沙文主義的、考茨基主義的工會領袖那樣,無非都是“資產階級在工人運動中的代理人”(我們一向都是這樣稱呼孟什維克的),或者,按美國丹尼爾·德萊昂派使用的一個絕妙的極其中肯的說法,是“資本家階級的工人幫辦”(abor lieutenants of the capiatlist class)。不在反動工會里工作,就等于拋開那些還不夠十分成熟的或落后的工人群眾,聽憑他們接受反動領袖、資產階級的代理人、工人貴族或“資產階級化了的工人”(參看恩格斯1858年寫給馬克思的論英國工人的信[注: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9卷第344—345頁?!幷咦)的影響。
正是這種主張共產黨人不參加反動工會的荒謬“理論”最清楚不過地說明,這些“左派”共產黨人在對待影響“群眾”的問題上所采取的態(tài)度是多么輕率,說明他們在高喊“群眾”時是如何濫用這個字眼的。要想善于幫助“群眾”,贏得“群眾”的同情、愛戴和支持,就必須不怕困難,不怕那些“領袖”對我們進行挑剔、搗亂、侮辱和迫害(這些機會主義者和社會沙文主義者多半都直接或間接地同資產階級和警察有勾結),哪里有群眾,就一定到哪里去工作。應該善于作出一切犧牲,克服極大的障礙,在一切有無產階級群眾或半無產階級群眾的機關、社團和協(xié)會(哪怕這些組織是最反動不過的)里有步驟地、頑強地、堅定地、耐心地進行宣傳和鼓動。而工會和工人合作社,恰恰就是(后者至少有時是)這種有群眾的組織。據瑞典《人民政治日報》[32]1920年3月10日所刊登的材料,英國工聯(lián)會員,從1917年底到1918年底,已經由550萬人增加到660萬人,即增加了19%。1919年底,已達750萬人。我手頭沒有法、德兩國的有關材料,但是證明這兩國工會會員也有大量增加的事實,是絲毫不容置疑的,是人所共知的。
這些事實同其他千百件事實一樣,也最清楚不過地證明,正好是無產階級群眾、“下層”群眾、落后群眾的覺悟程度正在提高,要求組織起來的愿望日益迫切。當英、法、德各國的幾百萬工人第一次擺脫完全無組織的狀態(tài),進入初步的、低級的、最簡單的、最容易接受的(對那些滿腦子資產階級民主偏見的人說來)組織形式即工會的時候,那班雖然革命但不明智的左派共產黨人卻站在一旁,空喊“群眾”,“群眾”!并且拒絕在工會內部進行工作??!借口工會的“反動性”而拒絕去工作??!臆想出一種嶄新的、純潔的以及沒有沾染資產階級民主偏見、沒有行會習氣和狹隘行業(yè)觀念的“工人聯(lián)合會”,一種將會(將會!)具有廣泛性而只要(只要?。俺姓J蘇維埃制度和專政”(見前面引文)就可以加入的“工人聯(lián)合會”?。?br>
很難想象誰還會比“左派”革命家更不明智,給革命帶來更大的危害!即使現時在俄國,在我們對本國和協(xié)約國的資產階級取得空前勝利的兩年半之后的今天,如果我們提出“承認專政”作為加入工會的條件,那我們也是在做蠢事,破壞自己對群眾的影響,幫助孟什維克。這是因為共產黨人的全部任務,就是要善于說服落后分子,善于在他們中間進行工作,而不是臆想出一些幼稚的“左的”口號,把自己同他們隔離開來。
毫無疑義,龔帕斯、韓德遜、茹奧、列金之流的先生們是非常感謝這樣一些“左派”革命家的,因為后者象德國的“原則上的”反對派(上帝保佑我們擺脫這種“原則性”吧?。┗蛎绹摹笆澜绠a業(yè)工人聯(lián)合會”[33]的某些革命者一樣,鼓吹退出反動工會,拒絕在那里進行工作。毫無疑義,機會主義的“領袖”先生們一定會使用各種資產階級的外交手腕,借助資產階級政府、神父、警察和法庭的力量,來阻止共產黨人進入工會,千方百計地把他們從工會中排擠出去,盡量使他們在工會中工作不順心,并且對他們進行侮辱、攻擊和迫害。我們應當善于對付這一切,不怕任何犧牲,必要時甚至可以采用各種巧妙的計謀和不合法的手段,可以保持緘默,掩飾真情,只求打入工會,留在工會里,想盡方法在那里流行共產主義工作。在沙皇制度下,1905年以前,我們不曾有過任何“合法機會”,但是當暗探祖巴托夫為了追捕革命者、同革命者進行斗爭而召開黑幫工人會議、組織黑幫工人團體時,我們就派遣我們的黨員到這種會議上和團體中去(我個人還記得其中有彼得堡的優(yōu)秀工人巴布什金同志,他在1906年被沙皇的將軍們槍殺了),同群眾建立聯(lián)系,巧妙地進行鼓動,使工人不致受祖巴托夫分子[注:龔帕斯、韓德遜、茹奧、列金之流,也就是祖巴托夫式的人物,他們和我國的祖巴托夫所不同的只是穿著歐洲的服裝,具有歐洲的風度,在推行自己的無恥政策時采用一些文明、精巧和民主的粉飾手段。]的影響。當然,在西歐,由于合法偏見、立憲偏見和資產階級民主偏見根深蒂固,進行這種工作要更為困難。但是這種工作能夠進行而且必須進行,并且要經常不斷地去進行。
我個人認為,第三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應當公開譴責并建議共產國際下次代表大會也來譴責不參加反動工會的政策(詳細說明這種不參加反動工會的政策是不明智的,是對無產階級革命事業(yè)有極大害處的),還要譴責荷蘭共產黨的某些黨員支持(不管是直接或間接地、公開或隱蔽地、完全或部分地支持,都是一樣)這種錯誤政策的行動路線。第三國際應當同第二國際的策略決裂,對于難以解決的迫切問題不應回避、掩蓋,而要直截了當地提出來。我們已經把全部真理公開地告訴了“獨立黨人”(德國獨立社會民主黨)[注:見《列寧全集》第2版第38卷第61—68頁。——編者注],我們也應當把全部真理公開地告訴“左派”共產黨人。
七
參加不參加資產階級議會?
德國“左派”共產黨人以極端鄙視又極端輕率的態(tài)度對這個問題作了否定的回答。他們的論據是什么呢?我們在前面的引文中已經看到:
“……凡是回頭再去采用在歷史上和政治上已經過時的議會制斗爭形式……都應當十分堅決地拒絕?!?br>
這話說得狂妄到了可笑的地步,而且顯然是錯誤的。“回頭再去采用”議會制!莫非在德國已經建立了蘇維埃共和國?恐怕還沒有吧!那么,怎么說得上“回頭再去采用”呢?難道這不是一句空話嗎?
議會制“在歷史上已經過時了”。就宣傳意義上來說,這是對的。但是誰都知道,從宣傳到實際戰(zhàn)勝議會制,還相距很遠。早在幾十年前,就可以而且完全有理由宣布資本主義“在歷史上已經過時了”,但是決不能因此就說不必要在資本主義基地上進行很長期很頑強的斗爭。就世界歷史來說,議會制“在歷史上已經過時了”,這就是說,資產階級議會制時代已經告終,無產階級專政時代已經開始。這是毫無疑義的。但是世界歷史的尺度是以數十年為單位來衡量的。早10—20年或遲10—20年,這用世界歷史的尺度來衡量,是算不得什么的,這從世界歷史的角度來看,是微不足道的,甚至是無法大致估計在內的。正因為如此,拿世界歷史的尺度來衡量實際政策問題,便是絕對不能容忍的理論錯誤。
議會制“在政治上已經過時了”嗎?這是另外一回事。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左派”的立場就是穩(wěn)固的了。不過,這需要十分嚴肅認真的分析來加以證明,而“左派”連這樣做的門徑都還摸不著。在《共產國際駐阿姆斯特丹臨時辦事處公報》第1期(《Bulletin of the Provisional Bureau in Amsterdam of the Communist In-ternational》,1920年2月)上登載了一篇《關于議會活動的提綱》,這篇提綱顯然是反映了荷蘭左派或左派荷蘭人的意向,其中的分析也是十分拙劣的,這一點,我們在下面就可以看到。
第一,大家知道,同羅莎·盧森堡和卡爾·李卜克內西這樣一些卓越的政治領導者的見解相反,德國“左派”早在1919年1月就認為議會制“在政治上已經過時了”。大家知道,“左派”是錯了。單單這一點就立刻從根本上推翻了議會制“在政治上已經過時了”的論斷。“左派”應該證明,為什么他們那時的不容爭辯的錯誤,現在卻不成其為錯誤了。他們沒有拿出也不可能拿出絲毫的證據來。一個政黨對自己的錯誤所抱的態(tài)度,是衡量這個黨是否鄭重,是否真正履行它對本階級和勞動群眾所負義務的一個最重要最可靠的尺度。公開承認錯誤,揭露犯錯誤的原因,分析產生錯誤的環(huán)境,仔細討論改正錯誤的方法——這才是一個鄭重的黨的標志,這才是黨履行自己的義務,這才是教育和訓練階級,進而又教育和訓練群眾。德國的(以及荷蘭的)“左派”沒有履行自己的這一義務,沒有極仔細地認真地嚴肅地研究自己明顯的錯誤,這恰恰證明他們不是階級的黨,而是一個小組,不是群眾的黨,而是知識分子和沾染了知識分子惡習的少數工人的一個小團體。
第二,在“左派”的法蘭克福組織出版的同一本小冊子里,除了上面詳細摘引的言論之外,我們還可以讀到:
“……數百萬的仍舊跟著中央黨[34]〈天主教“中央”黨〉政策走的工人是反革命的。農村無產者正在提供眾多的反革命軍隊?!保ㄉ鲜鲂宰拥?頁)
這些話顯然說得太隨便、太夸大了。但是這里所敘述的基本事實卻是不容爭辯的;“左派”既然承認這個事實,便特別明顯地證實了他們的錯誤。既然“數百萬的”和“眾多的”無產者,不僅仍舊贊成議會制,而且簡直是“反革命的”,那怎么能說“議會制在政治上已經過時了”呢???顯然在德國,議會制在政治上還沒有過時。顯然是德國“左派”把自己的愿望,把自己思想上政治上的態(tài)度,當作了客觀現實。這對革命家是最危險的錯誤。在俄國,沙皇制度的壓迫異常野蠻、異常殘暴,從而在一個特別長的時期里,通過多種多樣的形式造就了各種派別的革命家,造就了無限忠誠、熱情、英勇和堅強的革命家;在俄國,我們曾經對革命家所犯的這種錯誤,作過特別真切的觀察、特別仔細的研究,我們對這種錯誤特別熟悉,所以對別人身上的這種錯誤也看得特別清楚。對于德國共產黨人來說,議會制當然“在政治上已經過時了”,可是問題恰恰在于不能認為對于我們已經過時的東西,對于階級、對于群眾也已經過時。正是在這一點上我們又一次看到,“左派”不善于作為階級的黨、作為群眾的黨來判斷事理,處理事情。你們決不應該把自己降低到群眾的水平,降低到本階級中落后階層的水平。這是毫無疑義的。你們應該對他們說不中聽的真話。你們應該把他們的資產階級民主偏見和議會制偏見叫作偏見。但是同時你們也應該清醒地注意到正是整個階級的(而不僅是它的共產主義先鋒隊的)、正是全體勞動群眾的(而不僅是他們的先進分子的)覺悟和準備的實際狀況。
即使不是“數百萬的”和“眾多的”,而是只有相當數量的少數產業(yè)工人跟著天主教神父走,只有相當數量的少數農業(yè)工人跟著地主和富農(Groβbauern)走,那么根據這一點也可以毫無疑義地得出結論說,在德國,議會制在政治上還沒有過時,革命無產階級的政黨必須參加議會選舉,參加議會講壇上的斗爭,其目的正是在于教育本階級的落后階層,正是在于喚醒和啟發(fā)水平不高的、備受壓抑的和愚昧無知的農村群眾。當你們還無力解散資產階級議會以及其他類型的任何反動機構的時候,你們就應該在這些機構內部工作,正是因為在那里還有受神父愚弄的、因身處窮鄉(xiāng)僻壤而閉塞無知的工人;不然,你們就真有成為空談家的危險。
第三,“左派”共產黨人說了許許多多稱贊我們布爾什維克的好話。有時我不禁要說:你們還是少稱贊我們幾句,多研究研究布爾什維克的策略,多熟悉熟悉這些策略吧!1917年9—11月間,我們參加了俄國資產階級議會即立憲會議的選舉。我們當時的策略是否正確呢?如果是不正確的,那就應該明確地說出來,并且加以證明,因為這樣做是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制定正確策略所必需的。如果是正確的,那就應該由此作出一定的結論。當然,不能把俄國的條件和西歐的條件等量齊觀。但是在專門談“議會制在政治上已經過時了”這個概念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時候,就必須準確地估計到我國的經驗,因為不估計到具體經驗,這類概念就很容易流為空談。我們俄國布爾什維克在1917年9—11月間,豈不是比西方任何一國的共產黨人都更有理由認為議會制在俄國在政治上已經過時了嗎?當然是這樣,因為問題不在于資產階級議會存在時間長短,而在于廣大勞動群眾對于采用蘇維埃制度、解散(或容許解散)資產階級民主議會的準備(思想上、政治上、實踐上),達到了什么程度。至于1917年9—11月間,由于種種特殊條件,俄國的城市工人階級、士兵和農民對于采用蘇維埃制度和解散當時最民主的資產階級議會已經有了非常充分的準備,這是絲毫不容爭辯的、明明白白的歷史事實。雖然如此,布爾什維克還是沒有抵制立憲會議,而是在無產階級奪取政權以前和以后都參加了立憲會議的選舉。這次選舉收到了非??少F的(對于無產階級極為有益的)政治效果,我想,這一點我在前面提到的那篇詳盡分析俄國立憲會議選舉材料的文章[注:見《列寧全集》第2版第38卷第1—25頁。——編者注]中已經證明了。
由此可以得出一個絲毫不容爭辯的結論:經驗證明,甚至在蘇維埃共和國勝利以前的幾個星期里,甚至在勝利以后,參加資產階級民主議會,不僅對革命無產階級沒有害處,反而會使它易于向落后群眾證明為什么這種議會應該解散,易于把這種議會解散,易于促使資產階級議會制“在政治上過時”。不重視這種經驗,同時卻希望留在必須以國際的觀點來制定策略(不是狹隘的或片面的一國的策略,而正是國際的策略)的共產國際,那就是犯極大的錯誤,那就恰恰是口頭上承認國際主義,行動上背棄國際主義。
我們現在來看看“荷蘭左派”主張不參加議會的論據。下面就是剛才提到的“荷蘭人的”提綱中最重要的一條即第4條的譯文(譯自英文):
“在資本主義的生產體系已經崩潰而社會已處于革命狀態(tài)的時候,議會活動同群眾本身的行動比較起來,便逐漸失去意義。在這種條件下,議會正在變成反革命的中心和反革命的機構,而另一方面,工人階級正在建立自己的政權工具即蘇維埃;這時候,拒絕以任何方式參加議會活動,甚至可能是必要的?!?br>
頭一句話顯然就錯了,因為群眾的行動,例如大罷工,任何時候都比議會活動重要,決不是僅僅在革命時期或在革命形勢下才如此。這種顯然站不住腳的、從歷史上和政治上來看都是錯誤的論據,只是特別清楚地表明,提綱作者們既絕對沒有考慮到全歐洲的經驗(法國1848年、1870年革命前的經驗,德國1878—1890年的經驗等等),也絕對沒有考慮到俄國的經驗(見上面),沒有考慮到把合法斗爭和不合法斗爭配合起來的重要性。這個問題,一般說來,或是就特定的情況說來,都具有極其重大的意義,因為在一切文明的先進的國家內,由于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之間的國內戰(zhàn)爭日益成熟和逼近,由于百般侵犯合法性的共和制政府以及所有資產階級政府瘋狂迫害共產黨人(只要看看美國的例子就夠了),等等,革命無產階級的政黨愈來愈有必要(有些地方早已有必要)把合法斗爭和不合法斗爭配合起來的時刻正在迅速到來。荷蘭人以至一切左派對這個極為重要的問題卻根本不懂。
第二句話,首先從歷史上來看就是錯誤的。我們布爾什維克參加過極端反革命的議會,而且經驗表明:正是在俄國第一次資產階級革命(1905年)之后,這樣做對于革命無產階級的政黨準備第二次資產階級革命(1917年2月),以及后來準備社會主義革命(1917年10月),不但是有益的,而且是必要的。其次,這句話說得極其不合邏輯。既然議會正在變成反革命的機構和反革命的“中心”(附帶說一句,實際上議會從來沒有成為而且也不可能成為“中心”),而工人正在創(chuàng)立自己的政權工具即蘇維埃,那么由此得出的結論自然是:工人必須作好準備(在思想上、政治上、技術上作好準備),去開展蘇維埃反對議會的斗爭,用蘇維埃去解散議會。然而決不能由此得出結論說,在反革命的議會內部有擁護蘇維埃的反對派,會使解散議會變得困難或者變得不那么方便。當我們勝利地進行反對鄧尼金和高爾察克的斗爭時,我們從來沒有認為,他們那里有擁護蘇維埃的反對派即無產階級反對派這一點,對我們獲得勝利是無關緊要的。我們十分清楚,反革命立憲會議內部有布爾什維克這樣徹底的擁護蘇維埃的反對派和左派社會革命黨人這樣不徹底的擁護蘇維埃的反對派,這對于我們在1918年1月5日解散立憲會議,不是造成了困難,而是提供了方便。提綱的作者們陷入了混亂,他們忘記了多次革命甚至是所有革命的一條經驗,而這條經驗證明,在革命時期,把反動議會外的群眾行動和議會內部同情革命的(如果是直接支持革命的,那就更好)反對派的活動配合起來,是特別有益的。荷蘭人以至一切“左派”在這方面的言論活象空談革命的學理主義者,他們從來沒有參加過真正的革命,或者從來沒有深入探討過革命史,或者天真地以為主觀上“否定”某種反動機構,便算是實際上用許多客觀因素合成的力量把這種機構破壞了。使一種新的政治思想(不僅是政治思想)聲譽掃地,受到損害,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以維護為名,把它弄到荒謬絕倫的地步。這是因為任何真理,如果把它說得“過火”(如老狄慈根所說的那樣),加以夸大,把它運用到實際適用的范圍之外,便可以弄到荒謬絕倫的地步,而且在這種情形下,甚至必然會變成荒謬絕倫的東西。荷蘭和德國的左派給予蘇維埃政權比資產階級民主議會優(yōu)越這一新的真理的,正是這種熊的幫忙[35]。自然,誰要是按照老套套籠統(tǒng)地說,在任何條件下都不可以拒絕參加資產階級議會,那也是不對的。我不想在這里來說明在哪些條件下抵制議會才是有利的,因為本文的任務要小得多,只是結合國際共產主義策略中的幾個迫切問題來考察俄國的經驗。俄國的經驗告訴我們,布爾什維克的抵制一次是成功的、正確的(1905年),另一次則是錯誤的(1906年)。我們分析一下第一次抵制的情形,便可以看到,那一次所以能夠使反動政權召開不了反動議會,是因為當時群眾的議會外的(尤其是罷工的)革命行動正在異常迅速地發(fā)展,無產階級和農民中任何一個階層都不會給反動政府以任何支持,而革命無產階級通過罷工斗爭和土地運動保證了自己對廣大落后群眾的影響。十分明顯,在歐洲目前的條件下這個經驗是不適用的。根據上述理由,同樣十分明顯,荷蘭人和“左派”為拒絕參加議會的主張辯護(哪怕是有條件的辯護),是根本錯誤的,對于革命無產階級的事業(yè)是有害的。
在西歐和美國,議會已經成為工人階級中先進革命分子深惡痛絕的東西。這是不容爭辯的。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為很難想象還有什么比大多數社會黨議員和社會民主黨議員戰(zhàn)時和戰(zhàn)后在議會中的所作所為更卑鄙無恥,更具有叛賣性了。但是,如果在解決應當怎樣去同這一公認的禍害作斗爭的問題時,竟任憑這種情緒來支配,那就不僅不明智,而且簡直是犯罪了。在西歐許多國家里出現革命情緒,目前可以說是件“新鮮事”,或者說是“希罕事”,人們盼望這種情緒太久、太失望、太焦急了,或許正因為這個緣故,人們才這樣容易為情緒所支配。當然,沒有群眾的革命情緒,沒有促使這種情緒高漲的條件,革命的策略是不能變?yōu)樾袆拥?,但是,俄國過于長久的慘痛的血的經驗,使我們確信這樣一個真理:決不能只根據革命情緒來制定革命策略。制定策略,必須清醒而極為客觀地估計到本國的(和鄰國的以及一切國家的,即世界范圍內的)一切階級力量,并且要估計到歷次革命運動的經驗。僅僅靠咒罵議會機會主義,僅僅靠否認參加議會的必要,來顯示自己的“革命性”,這是非常容易的,但是正因為太容易了,所以不是完成困難的、極其困難的任務的辦法。在歐洲各國議會里,建立真正革命的議會黨團,要比在俄國困難得多。這是不言而喻的。然而這只是說出了全部真理的一部分,而全部真理是:俄國在1917年那種歷史上非常獨特的具體形勢下,開始社會主義革命是容易的,而要把革命繼續(xù)下去,把革命進行到底,卻要比歐洲各國困難。我還在1918年年初就指出了這個情況,此后兩年來的經驗也完全證實了這種看法是正確的。俄國當時的特殊條件是:(1)有可能把蘇維埃革命同結束(通過蘇維埃革命)給工農帶來重重災難的帝國主義戰(zhàn)爭聯(lián)結起來;(2)有可能在一定時期內利用稱霸世界的兩個帝國主義強盜集團之間的殊死斗爭,當時這兩個集團不能聯(lián)合起來反對蘇維埃這個敵人;(3)有可能堅持比較長期的國內戰(zhàn)爭,其部分原因是俄國幅員廣大和交通不便;(4)當時農民中掀起了非常深刻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運動,無產階級政黨就接過了農民政黨(即社會革命黨,他們多數黨員是激烈反對布爾什維主義的)的革命要求,并且由于無產階級奪取了政權而立即實現了這些要求。這些特殊條件,目前在西歐是沒有的,而且重新出現這樣的或類似的條件也不是很容易的。除其他一些原因外,這也是西歐開始社會主義革命比我國困難的一個原因。要想“避開”這種困難,“跳過”利用反動議會來達到革命目的這個難關,那是十足的孩子氣。你們要建立新社會嗎?可是你們又害怕困難,不去在反動議會內建立一個由堅定、忠誠、英勇的共產黨人組成的優(yōu)秀的議會黨團!難道這不是孩子氣嗎?德國的卡爾·李卜克內西和瑞典的塞·霍格倫甚至在得不到來自下面的群眾支持的情況下,尚且能夠樹立以真正的革命精神利用反動議會的榜樣,難道一個迅速發(fā)展著的群眾性的革命政黨,處在戰(zhàn)后群眾大失所望、憤怒異常的環(huán)境中,反而不能在那些最可惡的議會里鍛造出一個共產黨黨團來嗎?!正因為西歐工人中的落后群眾,尤其是小農中的落后群眾,受資產階級民主偏見和議會制偏見的熏染比俄國的要厲害得多,所以共產黨人只有從資產階級議會這種機構內部,才能(并且應該)進行長期的、頑強的、百折不撓的斗爭,來揭露、消除和克服這些偏見。
德國“左派”抱怨他們黨的那些“領袖”不好,因此悲觀失望,以至于采取“否定”“領袖”的可笑態(tài)度。然而處在常常必須把“領袖”秘密隱藏起來的條件下,要造就可以信賴的、久經考驗的和享有威望的好“領袖”是特別困難的事情;要順利地克服這些困難,就非把合法工作和不合法工作配合起來,使“領袖”受到考驗不可,其中包括議會斗爭的考驗。批評,而且是最尖銳、最無情和最不調和的批評,不應該是針對議會斗爭或議會活動,而應該是針對那些不善于尤其是不愿意以革命精神、以共產主義精神來利用議會選舉和議會講壇的領袖。只有這種批評(當然同時也要驅逐不稱職的領袖,而代之以稱職的領袖)才是既有益處又有實效的革命工作,才能一方面教育“領袖”,使他們無愧于工人階級和勞動群眾,另一方面又教育群眾,使他們學會正確地分析政治形勢,了解在這種政治形勢下產生出來的往往是非常錯綜復雜的任務。[注:我很少有機會了解意大利“左派”共產主義者。博爾迪加同志及其“共產主義者抵制派”(Comunista astensionista)維護不參加議會的主張無疑是不對的??墒?,根據兩號他主編的《蘇維埃報》[36](1920年1月18日和2月1日《蘇維埃報》第3號和第4號)、四期塞拉蒂同志主編的出色的《共產主義》雜志[37](1919年10月1日—11月30日《共產主義》第1—4期)以及我所能讀到的幾份零散的意大利資產階級報紙看來,我以為他有一點是對的。那就是說,博爾迪加同志和他那一派人對屠拉梯及其同伙的抨擊是正確的,因為后者依然留在一個承認蘇維埃政權和無產階級專政的政黨里,依然當議員,并繼續(xù)奉行危害極大的機會主義的老政策。塞拉蒂同志和整個意大利社會黨[38]容忍這種現象,當然是一個錯誤,這種錯誤也會象在匈牙利那樣帶來很大的害處和危險,匈牙利的屠拉梯之流的先生們就是從內部暗中破壞黨和蘇維埃政權的[39]。對機會主義的議員采取這種錯誤的、不徹底的或軟弱的態(tài)度,一方面促成“左派”共產主義者的出現,另一方面又在一定程度上證明“左派”共產主義者的存在是對的。塞拉蒂同志指責議員屠拉梯“不徹底”(《共產主義》第3期)顯然是不對的,其實不徹底的正是意大利社會黨,它容忍了屠拉梯之流這樣的機會主義的議員。]
八
不作任何妥協(xié)嗎?
我們從上面引自法蘭克福出版的小冊子的那段話里,已經看到“左派”何等堅決地提出“不作任何妥協(xié)”的口號。這些無疑是以馬克思主義者自居并且愿意做馬克思主義者的人,竟忘記了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真理,這實在使人感到可悲。請看看1874年恩格斯反駁33個布朗基派公社戰(zhàn)士的宣言時說的話吧(恩格斯同馬克思一樣,都屬于那種少見的和極少見的著作家,能做到每一巨著中的每一句話含義都極為深刻):
“‘……〈布朗基派公社戰(zhàn)士的宣言中說〉我們所以是共產主義者,是因為我們要達到自己的目的,不在中間站停留,不作妥協(xié),因為妥協(xié)只會推遲勝利到來的日子,延長奴隸制的時期?!?br>
德國共產主義者所以是共產主義者,是因為他們通過一切不是由他們而是由歷史發(fā)展進程造成的中間站和妥協(xié),清楚地看到并始終不懈地追求最后目的:消滅階級和建立不再有土地私有制和生產資料私有制的社會制度。33個布朗基主義者所以是共產主義者,是因為他們以為,只要他們愿意跳過各個中間站和各種妥協(xié),那就萬事大吉了,只要——他們確信如此——日內‘干起來’,政權落到他們手中,那么后天‘就會實行共產主義’。因此,如果這不能立刻辦到,那他們也就不是共產主義者了。
把自己的急躁當作理論上的論據,這是何等天真幼稚!”(弗·恩格斯《公社的布朗基派流亡者的綱領》[注: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8卷第585—586頁?!幷咦,載于德國社會民主黨的報紙《人民國家報》[40]1874年第73號,引自《1871—1875年論文集》俄譯本1919年彼得格勒版第52—53頁)
恩格斯在這篇論文中對瓦揚深表敬意,說瓦揚有“不容爭辯的功績”(瓦揚和蓋得一樣,在1914年8月背叛社會主義以前是國際社會主義運動影響極大的領袖)。但是,恩格斯對他的明顯的錯誤卻沒有放過,而作了詳盡的剖析。當然,在年紀很輕、沒有經驗的革命者看來,以及在甚至歲數很大、經驗很多的小資產階級革命者看來,好象“容許妥協(xié)”是異?!拔kU的”,是不可理解和不正確的。而許多詭辯家(那班十二分“有經驗的”政客)也正象蘭斯伯里同志所提到的那些英國機會主義領袖那樣,議論什么“既然布爾什維克可以作某種妥協(xié),為什么我們不可以作任何妥協(xié)呢?”但是,在多次罷工(我們只拿階級斗爭的這一種表現來說)中受到教育的無產者,對恩格斯所闡明的這一極深刻的(哲學上的、歷史上的、政治上的、心理學上的)真理通常都能很好地領會。每個無產者都經歷過罷工,都同可恨的壓迫者和剝削者作過“妥協(xié)”,那就是,在自己的要求完全沒有達到,或者只得到部分的滿足時,也不得不去上工。每個無產者由于處在群眾斗爭和階級對立急劇尖銳化的環(huán)境里,都看到了下列兩種妥協(xié)之間的差別:一種是為客觀條件所迫(罷工者的基金告竭,沒有外界援助,陷于極端饑餓和苦難的境地)而作的妥協(xié),這種妥協(xié)絲毫不會削弱實行這種妥協(xié)的工人對革命的忠誠和繼續(xù)斗爭的決心;另一種是叛徒的妥協(xié),他們貪圖私利(工賊也實行“妥協(xié)”?。?,怯懦畏縮,甘愿向資本家討好,屈從于資本家的威脅、利誘、勸說,捧場(這種叛徒的妥協(xié),在英國工人運動史上,英國工聯(lián)領袖作得特別多,然而所有國家的幾乎所有的工人都見到過這種或那種形式的類似現象),卻把原因推給客觀。
當然,有時也可以遇到異常困難復雜的個別情況,要花極大的氣力,才能正確斷定某一“妥協(xié)”的真實性質,——正象有些殺人案件,很難斷定這些殺人行為是完全正當的、甚至是必要的(例如正當防衛(wèi)),或者是不可原諒的疏忽,或者甚至是經過精心策劃的謀害。當然,在政治上有時由于各階級和各政黨之間的(國內的和國際的)相互關系異常錯綜復雜,有許多情況判斷起來,要遠比判斷什么是罷工中的合理“妥協(xié)”,什么是工賊、叛徒領袖等等的叛賣性“妥協(xié)”,更為困難。如果要開一張包治百病的丹方,或者擬訂一個適用于一切情況的一般準則(“不作任何妥協(xié)”!),那是很荒謬的。為了能夠弄清各個不同的情況,應該有自己的頭腦。黨組織的作用和名副其實的黨的領袖的作用,也正在于通過本階級一切肯動腦筋的分子[注:每個階級,即使是在最文明的國家里,即使它是最先進的階級,并且由于當前的形勢,它的一切精神力量得到最高度發(fā)揮,其中也總會有一些分子不動腦筋和不會動腦筋,而且只要階級還存在,只要無階級的社會還沒有在自己的基礎上完全加強、鞏固和發(fā)展起來,就必然還會有這樣一些分子。否則,資本主義便不成其為壓迫群眾的資本主義了。]所進行的長期的、頑強的、各種各樣的、多方面的工作,獲得必要的知識、必要的經驗、必要的(除了知識和經驗之外)政治嗅覺,來迅速而正確地解決各種復雜的政治問題。
幼稚而毫無經驗的人們以為,只要一承認容許妥協(xié),就會抹殺機會主義(我們正同它并且必須同它進行不調和的斗爭)和革命馬克思主義或共產主義之間的任何界限。假使這些人還不懂得,無論自然界還是社會中,一切界限都是變動的,而且在一定程度上都是有條件的,那么除了通過長期的訓練、培養(yǎng)和教育,讓他們取得政治經驗和生活經驗以外,就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幫助他們。重要的是在每個個別的或特殊的歷史關頭,要善于從實際政治問題中識別哪些問題上表現出某種最主要的而且是不能容許的、叛賣性的、危害革命階級的機會主義的妥協(xié),并且要竭盡全力揭露這種妥協(xié),同它進行斗爭。在兩個同樣進行搶劫、進行掠奪的國家集團間進行帝國主義戰(zhàn)爭(1914—1918年)時,這樣的最主要的、基本的一種機會主義,就是社會沙文主義,也就是主張“保衛(wèi)祖國”,在這樣一場戰(zhàn)爭中“保衛(wèi)祖國”,實際上就等于保衛(wèi)“本國”資產階級的強盜利益。在大戰(zhàn)以后,保衛(wèi)掠奪性的“國際聯(lián)盟”[41];保衛(wèi)同本國資產階級訂立的直接或間接的聯(lián)盟而反對革命無產階級和“蘇維?!边\動;保衛(wèi)資產階級民主制和資產階級議會制而反對“蘇維埃政權”——這些就是不能容許的叛賣性妥協(xié)的最主要表現,這些妥協(xié)合在一起就是危害革命無產階級及其事業(yè)的機會主義。
德國左派在法蘭克福出版的小冊子里寫道:
“……凡是同其他政黨妥協(xié)……凡是實行機動和通融的政策,都應當十分堅決地拒絕?!?br>
也真奇怪,這些左派既抱著這種見解,卻沒有堅決地斥責布爾什維主義!德國左派不會不知道在布爾什維主義全部歷史中,無論在十月革命前或十月革命后,都充滿著對其他政黨包括對資產階級政黨實行機動、通融、妥協(xié)的事實!
為了推翻國際資產階級而進行的戰(zhàn)爭,比國家之間通常進行的最頑強的戰(zhàn)爭還要困難百倍,費時百倍,復雜百倍;進行這樣的戰(zhàn)爭而事先拒絕采用機動辦法,拒絕利用敵人之間利益上的矛盾(哪怕是暫時的矛盾),拒絕同各種可能的同盟者(哪怕是暫時的、不穩(wěn)定的、動搖的、有條件的同盟者)通融和妥協(xié),這豈不是可笑到了極點嗎?這豈不是正象我們千辛萬苦攀登一座未經勘察、人跡未到的高山,卻預先拒絕有時要迂回前進,有時要向后折轉,放棄已經選定的方向而試探著從不同的方向走嗎?而那些如此缺乏覺悟、如此沒有經驗的人(如果這真是因為他們年輕,那還算好:上帝本來就讓青年在一定的時間內說這類蠢話的),居然能得到荷蘭共產黨內某些黨員的支持(不管是直接或間接的,公開或隱蔽的,完全或部分的支持,都是一樣)!!
在無產階級進行了第一次社會主義革命之后,在一國內推翻了資產階級之后,這個國家的無產階級在很長時期內,依然要比資產階級弱,這只是因為資產階級有很廣泛的國際聯(lián)系,還因為在這個推翻了資產階級的國家里,小商品生產者自發(fā)地、經常地使資本主義和資產階級復活和再生。要戰(zhàn)勝更強大的敵人,就必須盡最大的努力,同時必須極仔細、極留心、極謹慎、極巧妙地一方面利用敵人之間的一切“裂痕”,哪怕是最小的“裂痕”,利用各國資產階級之間以及各個國家內資產階級各個集團或各種類別之間利益上的一切對立,另一方面要利用一切機會,哪怕是極小的機會,來獲得大量的同盟者,盡管這些同盟者可能是暫時的、動搖的、不穩(wěn)定的、不可靠的、有條件的。誰不懂得這一點,誰就是絲毫不懂得馬克思主義,絲毫不懂得現代的科學社會主義。誰要是沒有在相當長的時期內和在各種相當復雜的政治形勢下,在實踐上證明他確實會運用這個真理,誰就還沒有學會幫助革命階級去進行斗爭,使全體勞動人類從剝削者的壓榨下解放出來。以上所說的一切,對于無產階級奪取政權以前和以后的時期,都是同樣適用的。
馬克思和恩格斯說過,我們的理論不是教條,而是行動的指南[注:參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6卷第566頁?!幷咦;卡爾·考茨基、奧托·鮑威爾這類“正宗的”馬克思主義者的最大錯誤和最大罪惡,就是他們不懂得這一點,不善于在無產階級革命最緊要的關頭按此行事。馬克思以前時期的俄國偉大的社會主義者尼·加·車爾尼雪夫斯基常說:“政治活動并不是涅瓦大街的人行道。”[42](涅瓦大街是彼得堡一條筆直的主要街道,它的人行道清潔、寬闊而平坦。)從車爾尼雪夫斯基那時以來,俄國革命家由于忽視或忘記了這個真理,遭受過無數的犧牲。我們無論如何要使西歐和美國的左派共產黨人和忠于工人階級的革命家,不至于象落后的俄國人那樣,為領會這個真理付出如此昂貴的代價。
在沙皇制度被推翻以前,革命的俄國社會民主黨人曾經多次利用資產階級自由派的幫助,那就是說,同他們作過多次實際的妥協(xié);在1901—1902年間,在布爾什維主義產生之前,舊《火星報》編輯部(當時參加這個編輯部的有普列漢諾夫、阿克雪里羅得、查蘇利奇、馬爾托夫、波特列索夫和我)就曾同資產階級自由派政治領袖司徒盧威結成正式的政治聯(lián)盟[43](時間固然不長),同時卻善于不間斷地在思想上和政治上同資產階級自由主義及其在工人運動內部反映出來的任何最微小的影響作最無情的斗爭。布爾什維克一直奉行這個政策。從1905年起,他們一貫堅持工農聯(lián)盟,反對自由派資產階級和沙皇制度,同時從來也不拒絕支持資產階級去反對沙皇制度(例如在第二級選舉或在復選時),從來也沒有在思想上和政治上停止對農民的資產階級革命黨,即對“社會革命黨人”作最不調和的斗爭,而是揭露他們的面目,揭露他們是冒充社會主義者的小資產階級民主派。1907年,在杜馬選舉中,布爾什維克曾同“社會革命黨人”結成短期的正式政治聯(lián)盟。1903—1912年期間,我們不止一次地和孟什維克形式上同處在一個統(tǒng)一的社會民主黨內,每次都有好幾年,但是從來沒有在思想上和政治上停止跟他們這些對無產階級散布資產階級影響的人和機會主義者作斗爭。在大戰(zhàn)期間,我們同“考茨基派”即左派孟什維克(馬爾托夫)以及一部分“社會革命黨人”(切爾諾夫、納坦松)作過某些妥協(xié),同他們在齊美爾瓦爾德和昆塔爾一起開過會[44],發(fā)表過共同宣言,但是我們從來沒有在思想上和政治上停止和削弱對“考茨基派”、對馬爾托夫和切爾諾夫的斗爭(納坦松死于1919年;他當時已是一個非??繑n我們、跟我們意見幾乎完全一致的民粹派“革命共產黨人”[45])。正當十月革命的時候,我們同小資產階級的農民結成了一個非正式的、但又非常重要的(而且是非常成功的)政治聯(lián)盟,我們未作任何修改就全盤接受了社會革命黨的土地綱領,也就是說,我們作了一次明顯的妥協(xié)來向農民證明,我們并不想用多數票壓他們,而是愿意同他們妥協(xié)。同時,我們曾經向“左派社會革命黨人”[46]建議結成(而且不久就實現了)正式的政治聯(lián)盟,請他們參加政府;但是在締結布列斯特和約以后,他們破壞了這個聯(lián)盟,到1918年7月甚至舉行了武裝暴動,繼而又進行武裝斗爭來反對我們。
因此,很明顯,德國左派因為德國共產黨中央想跟“獨立黨人”(“德國獨立社會民主黨”,即考茨基派)結成聯(lián)盟,便加以攻擊,在我們看來是極不嚴肅的,而且這種攻擊明顯地證明“左派”是錯誤的。我們俄國也有過同德國謝德曼之流類似的右派孟什維克(他們參加過克倫斯基政府)和反對右派孟什維克而同德國考茨基派類似的左派孟什維克(馬爾托夫)。1917年,我們明顯地看到工人群眾逐漸離開孟什維克而轉向布爾什維克:在1917年6月舉行的全俄蘇維埃第一次代表大會上,我們只占代表總數的13%,社會革命黨人和孟什維克占大多數;在蘇維埃第二次代表大會(俄歷1917年10月25日)上,我們已占代表總數的51%。為什么德國工人有同樣的、完全相同的從右向左的轉變趨勢,卻沒有立即增強共產黨人的力量,而首先增強了中間政黨——“獨立”黨(雖然這個黨從來沒有過任何獨立的政見和任何獨立的政策,而只是搖擺于謝德曼之流和共產黨人之間)的力量呢?
很明顯,原因之一就是德國共產黨人采取了錯誤的策略,德國共產黨人必須大膽地老老實實地承認這個錯誤,并且學會糾正這個錯誤。這個錯誤就是否認有必要參加反動的資產階級議會和反動的工會,這個錯誤就是以多種形式表現出來的“左派”幼稚病,這種病癥現在已經暴露出來,這就可以更好更快地把它治好,對于機體會更有益處。
德國“獨立社會民主黨”內部,顯然是不一致的:其中除那些已經證明不能理解蘇維埃政權和無產階級專政的意義,不能領導無產階級革命斗爭的機會主義老領袖(如考茨基、希法亭,看來克里斯平、累德堡等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如此)以外,還有一個左翼,即無產階級一翼已經形成,并且正在非常迅速地發(fā)展著。該黨數十萬無產者黨員(黨員總數似為75萬)正在離開謝德曼而迅速靠攏共產黨人。這個無產階級一翼已經在“獨立黨人”萊比錫代表大會(1919年)上提議無條件地立即加入第三國際。如果害怕同該黨的這一翼“妥協(xié)”,那簡直是可笑的。恰恰相反,共產黨人必須尋找而且必須找到一種同他們妥協(xié)的適當形式,這種妥協(xié)一方面可以促進和加速共產黨人同這一翼實現必要的完全融合,另一方面絲毫不妨礙共產黨人對“獨立黨人”機會主義右翼進行思想上和政治上的斗爭。要找到這樣一種適當的形式,大概是不容易的,然而只有騙子才會向德國工人和德國共產黨人許諾一條“容易”致勝的道路。
如果“純粹的”無產階級沒有被介于無產者和半無產者(一半依靠出賣勞動力來獲得生活資料的人)之間、半無產者和小農(以及小手藝人、小手工業(yè)者和所有的小業(yè)主)之間、小農和中農之間等等為數眾多的形形色色的中間類型所包圍,如果無產階級本身沒有分成比較成熟的和比較不成熟的階層,沒有鄉(xiāng)土、職業(yè)、有時甚至宗教等等的區(qū)分,那么資本主義便不成其為資本主義了。由于這一切原因,無產階級的先鋒隊,無產階級的覺悟部分,即共產黨,就必須而且絕對必須對無產者的各種集團,對工人和小業(yè)主的各種政黨采取機動、通融、妥協(xié)的辦法。全部問題在于要善于運用這個策略,來提高無產階級的覺悟性、革命性、斗爭能力和致勝能力的總的水平,而不是降低這種水平。順便應當指出:布爾什維克為了戰(zhàn)勝孟什維克,不僅在1917年十月革命以前,就是在此以后也需要采取機動、通融、妥協(xié)的策略,自然,我們所采取的這種策略是靠削弱孟什維克來促進、增進、鞏固和加強布爾什維克的。小資產階級民主派(包括孟什維克在內)必然要動搖于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之間,動搖于資產階級民主制度和蘇維埃制度之間,動搖于改良和革命之間,動搖于喜愛工人和畏懼無產階級專政之間等等。共產黨人的正確策略,應該是利用這種動搖,決不是忽視這種動搖;既然要利用這種動搖,那就得對那些轉向無產階級的分子,在他們轉向無產階級的時候,實行讓步,看他們轉的程度,來決定讓步的程度;同時要同那些轉向資產階級的分子作斗爭。由于我們運用了正確的策略,我國孟什維主義已經而且還在日益瓦解,頑固的機會主義領袖陷于孤立,優(yōu)秀的工人和小資產階級民主派中的優(yōu)秀分子,都轉入我們的陣營。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所以“不作任何妥協(xié),不實行任何機動”這種操之過急的“決定”,只會有害于加強革命無產階級影響和擴大革命無產階級力量的事業(yè)。
最后,德國“左派”十分固執(zhí)地堅持不承認凡爾賽和約[47],這也是他們的一個明顯的錯誤。這種觀點表述得愈“莊重”、愈“神氣”、愈“堅決”、愈武斷(象克·霍納所表達的那樣),結果就顯得愈不明智。在現時國際無產階級革命的條件下,僅僅唾棄“民族布爾什維主義”(勞芬貝格等人的)那種竟然主張同德國資產階級結盟對協(xié)約國作戰(zhàn)的荒謬立場,是不夠的。應當認識到,蘇維埃德國(如果蘇維埃德意志共和國不久就可以成立的話)在一定的時期內必須承認和服從凡爾賽和約,不容許這樣做的策略是根本錯誤的。當然不能由此得出結論說,當謝德曼之流還呆在政府里、匈牙利蘇維埃政權還沒有被推翻、維也納的蘇維埃革命尚有可能去援助蘇維埃匈牙利的時候,在當時這樣的條件之下,“獨立黨人”提出簽訂凡爾賽和約的要求是正確的?!蔼毩Ⅻh人”當時實行的機動和靈活是很不好的,因為他們多少替叛徒謝德曼之流分擔了責任,多少離開了同謝德曼之流進行無情的(和十分冷靜的)階級戰(zhàn)爭的觀點,而滑到了“非階級的”或“超階級的”觀點上去。
然而,現在的局勢卻顯然是這樣的:德國共產黨人不應當束縛自己的手腳,不應當許諾,共產黨人一旦取得勝利,就一定廢除凡爾賽和約。這是愚蠢的。應該說:謝德曼之流和考茨基之流干了一系列的叛賣勾當,阻礙了(就某種程度上說簡直是斷送了)同蘇維埃俄國和蘇維埃匈牙利結成聯(lián)盟的事業(yè)。我們共產黨人則要采取一切辦法去促成和準備實現這個聯(lián)盟,至于凡爾賽和約,我們完全沒有必要一定而且立刻加以廢除。能不能順利地廢除這個和約,不僅取決于蘇維埃運動在德國的勝利,而且取決于蘇維埃運動在國際上的勝利。謝德曼之流和考茨基之流阻礙了這個運動,而我們卻要幫助這個運動。這就是問題的本質所在,這就是根本的差別所在。既然我們的階級敵人、剝削者、他們的走狗謝德曼之流和考茨基之流,放過了加強德國及國際蘇維埃運動、加強德國及國際蘇維埃革命的許多機會,那么,這種罪責就應該由他們來承擔。德國的蘇維埃革命會加強國際蘇維埃運動,而國際蘇維埃運動則是反對凡爾賽和約、反對整個國際帝國主義的最強大的堡壘(而且是唯一可靠的、不可戰(zhàn)勝的、威震全球的堡壘)。硬要迫不及待地把擺脫凡爾賽和約一事放在第一位,放在使其他被帝國主義壓迫的國家擺脫帝國主義壓迫的問題之上,這就是市儈的民族主義(很合乎考茨基、希法亭、奧托·鮑威爾之流的身分),而不是革命的國際主義。在歐洲任何一個大國,其中包括德國,推翻資產階級將是國際革命的一大勝利,為了這種勝利,如果有必要,可以而且應當容忍凡爾賽和約存在一個較長的時期。既然俄國一國為了革命的利益能夠忍受幾個月布列斯特和約,那么蘇維埃德國在同蘇維埃俄國結成聯(lián)盟的情況下,為了革命的利益在更長一段時間里忍受凡爾賽和約決不是不可能的。
法、英等國帝國主義者挑動德國共產黨人,給他們設下圈套:“你們說你們不在凡爾賽和約上簽字吧?!倍笈晒伯a黨人不善于隨機應變,同詭計多端而且目前比他們強大的敵人周旋,不會回答敵人說,“現在我們要在凡爾賽和約上簽字了”,卻象小孩子一樣上了這個圈套。事先就束縛住自己的手腳,公開告訴那個目前武裝得比我們好的敵人,我們是否要同他作戰(zhàn),什么時候同他作戰(zhàn)——這是愚蠢行為,而不是革命行為。當應戰(zhàn)顯然對敵人有利而對自己不利的時候,卻去應戰(zhàn),那就是犯罪;革命階級的政治家如果不善于實行“機動、通融、妥協(xié)”,以避免顯然不利的戰(zhàn)斗,這樣的政治家是毫無用處的。
九
英國“左派”共產主義者
英國現在還沒有共產黨,但是工人中間出現了一種嶄新的、廣泛的、強大的、迅速增長的、令人感到極有希望的共產主義運動;有幾個政黨和政治組織(“英國社會黨”[48]、“社會主義工人黨”、“南威爾士社會主義協(xié)會”、“工人社會主義聯(lián)盟”[49])希望成立共產黨,并且正在就這個問題進行談判。在“工人社會主義聯(lián)盟”的機關報《工人無畏艦》周刊[50](1920年2月21日第6卷第48期)上刊載了該刊主編西爾維婭·潘克赫斯特同志的一篇文章:《向建立共產黨的目標前進》。這篇文章敘述了上述四個組織談判的經過,談判的內容是:在加入第三國際、承認蘇維埃制度(而不是議會制)和無產階級專政的基礎上建立統(tǒng)一的共產黨。原來,不能立刻成立統(tǒng)一的共產黨的主要障礙之一,是它們之間發(fā)生了意見分歧,分歧在于要不要參加議會以及新成立的共產黨要不要加入舊的、行業(yè)性的(大半由工聯(lián)組成的)、機會主義和社會沙文主義的“工黨”。“工人社會主義聯(lián)盟”以及“社會主義工人黨”[注:看來,“社會主義工人黨”反對加入“工黨”,但不是全體黨員都反對參加議會。]都反對參加議會選舉,反對參加議會,反對加入“工黨”,在這方面它們和英國社會黨全體黨員或多數黨員意見不一致,在它們看來英國社會黨是英國“各共產主義政黨中的右翼”(西爾維婭·潘克赫斯特的上述文章,第5頁)。
這樣看來,基本的分野同德國是一樣的,雖然分歧的表現形式(同英國比較起來,德國的表現形式更接近“俄國的”表現形式)以及其他許多情況有很大差別?,F在讓我們來看一下“左派”的論據。
關于參加議會問題,西爾維婭·潘克赫斯特同志引證了同一期周刊上威·加拉赫(W.Gallacher)同志的一篇文章,加拉赫同志以格拉斯哥“蘇格蘭工人委員會”的名義寫道:
“本委員會明確反對議會制度,而且得到了各種政治組織的左翼的支持。我們是蘇格蘭革命運動的代表,這個運動力求在全國產業(yè)部門〈在各個生產部門內〉建立革命組織,并且以各社會委員會為基礎建立共產黨。長期以來我們同官方的議員們進行爭論。我們過去認為沒有必要向他們公開宣戰(zhàn),而他們也害怕向我們展開進攻。
然而這種狀況不會長久繼續(xù)下去。我們正在全線節(jié)節(jié)勝利。
蘇格蘭獨立工黨的廣大黨員對議會愈來愈反感,幾乎所有地方組織都贊成Soviets〈俄語“蘇維?!币辉~的英語音譯〉或工人蘇維埃。當然,這對于那些把政治視為謀生手段〈視為職業(yè)〉的先生來說,是極其嚴重的事情,因此他們用盡一切辦法來說服他們的黨員重新投入議會制度的懷抱。革命的同志們不應當〈所有黑體都是原作者用的〉支持這伙匪幫。我們在這方面的斗爭將是很艱巨的。在這場斗爭中,最糟糕的就是那些關心個人利益勝過關心革命的人將會叛變。對于議會制度的任何支持,都只會有助于使政權落到我們不列顛的謝德曼和諾斯克之流的手里。韓德遜和克林茲(Glynes)之流已經反動透頂。正式的獨立工黨愈來愈處于資產階級自由黨人的支配之下,資產階級自由黨人在麥克唐納和斯諾登之流的先生們的陣營中找到了精神上的安樂窩。正式的獨立工黨極端仇視第三國際,而群眾則支持第三國際。無論用什么方法來支持機會主義的議員,都不過是為上述這些先生效勞。英國社會黨在這方面不起任何作用…這里需要一個健全的革命的產業(yè)〈工業(yè)〉組織和根據清楚的、明確的、科學的原則去行動的共產黨。如果我們的同志能夠幫助我們建立這兩種組織,我們會欣然接受他們的幫助;如果不能幫助,而又不愿意靠著支持反動派來出賣革命,那么,看在上帝的份上,就請千萬不要干預此事;這些反動分子正熱心獵取‘光榮的’(?)〈問號是原作者加的〉議員稱號,正渴望證明他們能夠象‘主子’那個階級的政治家一樣有成效地實行統(tǒng)治?!?br>
據我看,這封給編輯部的信出色地表達了年輕的共產主義者或剛剛開始接受共產主義的做群眾工作的工人的情緒和觀點。這種情緒是極其可喜、極其可貴的;應當善于珍視和支持這種情緒,因為沒有這種情緒,英國以及任何其他國家的無產階級革命的勝利是沒有希望的。對于善于表達群眾的這種情緒、善于激發(fā)群眾的這種(往往是朦朧的、不自覺的、下意識的)情緒的人,應該愛護,應該關切地給以種種幫助。但同時應該直言不諱地告訴他們:在偉大的革命斗爭中,單憑情緒來領導群眾是不夠的;即使是對革命事業(yè)無限忠誠的人所要犯的或正在犯的這樣那樣的錯誤,也會給革命事業(yè)帶來危害。從加拉赫同志給編輯部的這封信中,無疑可以看到德國“左派”共產黨人目前所犯的和俄國“左派”布爾什維克在1908年和1918年犯過的那種種錯誤的苗頭。
寫信人對資產階級的“階級的政治家”滿懷著最崇高的無產階級的憎恨(這不僅是無產者,而且是一切勞動者,即德國人所說的一切“小人物”都能理解和有同感的一種憎恨)。被壓迫被剝削群眾的代表所表達的這種憎恨,實在是“一切智慧之本”,是一切社會主義運動和共產主義運動及其成功的基礎??墒?,寫信人看來沒有考慮到:政治是一門科學,是一種藝術,它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費力是掌握不了的;無產階級要想戰(zhàn)勝資產階級,就必須造就出自己的、無產階級的“階級的政治家”,而這些政治家同資產階級的政治家比起來應該毫不遜色。
寫信人透徹地了解到,達到無產階級目的的工具不是議會,而只能是工人蘇維埃,凡是至今還不了解這點的人,哪怕他是最有學問的人、最有經驗的政治家、最真誠的社會主義者、最淵博的馬克思主義者、最誠實的公民和家庭成員,他也必定是一個最惡毒的反動派。然而寫信人甚至沒有提出,更沒有想到有必要提出這樣一個問題:如果不讓“蘇維埃的”政治家進入議會,不從內部去瓦解議會制度,不從議會內部去準備條件,使蘇維埃能夠順利完成它所面臨的解散議會的任務,那么,要使蘇維埃戰(zhàn)勝議會是否可能呢?而同時寫信人卻提出了一種完全正確的意見,他說英國共產黨必須根據科學原則來行動。而科學首先要求估計到其他國家的經驗,特別是其他同樣是資本主義的國家正在經歷或不久前曾經經歷過的那種非常類似的經驗;其次,它要求估計到在本國內部現有的一切力量、集團、政黨、階級和群眾,要求決不能僅僅根據一個集團或一個政黨的愿望和見解、覺悟程度和斗爭決心來確定政策。
說韓德遜、克林茲、麥克唐納、斯諾登之流已經反動透頂了,這是對的。說他們想把政權抓到自己手里(其實,他們寧愿同資產階級聯(lián)合執(zhí)政),說他們想按照資產階級的那一套老規(guī)矩來“實行統(tǒng)治”,說他們一旦當權,就一定會跟謝德曼之流和諾斯克之流一樣行事,這也是對的。所有這些全都不錯。但由此得出的結論,決不是說支持他們就是背叛革命,而是說工人階級的革命家為了革命利益,應該在議會方面給這些先生以一定的支持。我現在拿英國目前的兩個政治文件來說明這個意思:(1)勞合-喬治首相1920年3月18日的演說(根據1920年3月19日《曼徹斯特衛(wèi)報》[51]的報道);(2)“左派”共產主義者西爾維婭·潘克赫斯特同志在她的上述文章中所發(fā)表的議論。
勞合-喬治在他的演說中同阿斯奎斯(此人曾接到出席會議的特別邀請,但他拒絕了),同那些不愿意跟保守黨人聯(lián)合而想接近工黨的自由黨人進行了論戰(zhàn)。(在加拉赫同志給編輯部的信中,我們也看到他指出了自由黨人轉入獨立工黨的事實。)勞合-喬治證明自由黨人必須同保守黨人聯(lián)合起來,而且要緊密地聯(lián)合起來,否則,工黨——勞合-喬治“喜歡稱之為”社會黨——就會取得勝利,而這個黨是力求實現生產資料“集體所有制”的。這位英國資產階級的領袖向他的聽眾,向那些至今大概還不了解這點的自由黨議員通俗地解釋道:“這在法國叫作共產主義,在德國叫作社會主義,在俄國叫作布爾什維主義。”勞合-喬治說,這是自由黨人所根本不能接受的,因為自由黨人從根本上說是擁護私有制的。這位演講人聲稱:“文明正處在危險之中”,因此自由黨人同保守黨人必須攜起手來……
勞合-喬治說:“……如果你們到農業(yè)地區(qū)去,我相信你們一定會看到,那里黨派的劃分仍然保持著原樣。那里離危險還遠。那里還沒有什么危險。可是,事態(tài)一旦發(fā)展到了農業(yè)地區(qū),那里的危險也會同今天的某些工業(yè)地區(qū)一樣大。我國居民五分之四從事工商業(yè),而從事農業(yè)的幾乎不到五分之一。這是我每想到將來我們會遇到的危險時始終不忘的一種情況。法國的居民大都從事農業(yè),在那里,確定的觀念有著牢固的基礎,這種基礎不會變動得很快,也不太容易受到革命運動的激蕩。我國的情況則不然。我國比世界上其他任何一個國家都容易顛覆;如果它一開始動搖,那么,由于上述原因,它將比其他國家崩潰得更厲害?!?br>
讀者從這里可以看出,勞合-喬治先生不僅是一個很聰明的人,而且他還從馬克思主義者那里學到了不少東西。我們不妨也向勞合-喬治學習學習吧。
我們還想指出勞合-喬治演講之后在討論過程中發(fā)生的如下一個插曲:
“華萊士(Wallace)先生問:現在產業(yè)工人中間有很多是自由黨人,我們從他們那里得到了很多支持,請問首相,您認為您在工業(yè)地區(qū)對這些產業(yè)工人所采取的政策會得到什么結果?可能的結果會不會使目前真心幫助我們的工人轉過去大大加強工黨的勢力?
首相答:我的看法完全相反。自由黨人互相傾軋這一事實,無疑使很多自由黨人感到絕望而倒向工黨方面,現在已經有為數不少的很能干的自由黨人參加了工黨,他們在破壞政府的威信。結果無疑是社會上同情工黨的情緒大大增強?,F時社會輿論不是支持工黨外的自由黨人,而是支持工黨,這是最近幾次部分改選所表明了的。”
附帶說說,這段議論特別表明,連資產階級中最聰明的人物也弄糊涂了,不能不干出無法補救的蠢事來。就憑這一點也會把資產階級斷送的。盡管我們的人也會做蠢事(自然,條件是這些蠢事不很大,而且能及時得到改正),但是他們終究會成為勝利者。
另外一個政治文件是“左派”共產主義者西爾維婭·潘克赫斯特同志的下述一段議論:
“……英克平同志〈英國社會黨書記〉把工黨叫作‘工人階級運動的主要組織’。英國社會黨的另一個同志在第三國際代表會議上把該黨的觀點表述得更加明確,他說:‘我們把工黨看作組織起來的工人階級?!覀儾毁澩瑢h的這種看法。工黨黨員雖然非常多,但很大一部分是無所作為和不關心政治的。這就是那些加入工聯(lián)的男女工人,他們之所以加入工聯(lián),是因為他們廠里的工友都是工聯(lián)會員,是因為他們想領取補助金。但是我們認為工黨所以擁有這樣多的黨員也是由這樣一個事實造成的:工黨是英國工人階級的多數還沒有擺脫的一種思潮的產物,雖然在人民的頭腦里正醞釀著巨大的變化,人民很快就要改變這種情況……”
“……英國工黨同其他國家的社會愛國主義組織一樣,在社會的自然發(fā)展過程中,必然要上臺執(zhí)政。共產主義者的任務就是要聚集力量,以便推翻這些社會愛國主義者,我們在英國既不應當拖延這種活動,也不應當猶豫不決。
我們不應當分散自己的精力去增加工黨的力量;工黨上臺執(zhí)政是不可避免的。我們必須集中力量創(chuàng)立起一個共產主義運動來戰(zhàn)勝工黨。工黨很快就要組成政府;擁護革命的反對派必須準備好沖擊這個政府……”
總之,自由派資產階級正在放棄那種歷史上被數百年來的經驗奉若神明的、對剝削者異常有利的“兩黨”制(剝削者的“兩黨”制),而認為必須聯(lián)合兩黨的力量同工黨作斗爭。一部分自由黨人好象覆舟時的老鼠,紛紛跑到工黨方面去。左派共產主義者認為政權轉到工黨手中是不可避免的,并且承認現在多數工人都擁護工黨。他們由此得出一個奇怪的結論,這個結論由西爾維婭·潘克赫斯特同志表述如下:
“共產黨不應當實行妥協(xié)……它必須保持自己學說的純潔,保持自己的獨立性,不為改良主義所玷污;共產黨的使命是勇往直前,中途不停頓,不轉彎,徑直走向共產主義革命?!?br>
恰恰相反,既然英國多數工人現在還跟著英國的克倫斯基之流或謝德曼之流走,既然他們還沒有取得跟這批人組成的政府打交道的經驗,而俄國和德國的工人所以大批轉向共產主義,正是因為取得了這種經驗,那么毫無疑義,由此應該得出結論說,英國共產主義者必須參加議會活動,必須從議會內部幫助工人群眾在事實上認清韓德遜和斯諾登政府所造成的結果,必須幫助韓德遜和斯諾登之流去戰(zhàn)勝聯(lián)合起來的勞合-喬治和邱吉爾。不這樣做,就會增加革命事業(yè)的困難,因為工人階級多數人的觀點如果不轉變,進行革命是不可能的,而要實現這種轉變,必須由群眾取得政治經驗,單靠宣傳是永遠不能奏效的。既然現在顯然無力的少數工人知道(或者至少應當知道),要是韓德遜和斯諾登戰(zhàn)勝了勞合-喬治和邱吉爾,多數工人經過一個很短的時間,就會對自己的領袖感到失望,轉而擁護共產主義(或者至少會對共產主義者保持中立,而且多半是善意的中立),那么這少數工人提出“不妥協(xié),不轉彎地前進”這樣的口號,就顯然是錯誤的。這很象1萬名兵士跟5萬名敵兵交戰(zhàn),在應當“停頓”、“轉彎”、甚至實行“妥協(xié)”以等待不能立即出動的10萬援兵的情況下,卻要去同敵人硬拼。這是知識分子的孩子氣,而不是革命階級的鄭重的策略。
一切革命,尤其是20世紀俄國三次革命所證實了的一條革命基本規(guī)律就是:要舉行革命,單是被剝削被壓迫群眾認識到不能照舊生活下去而要求變革,還是不夠的;要舉行革命,還必須要剝削者也不能照舊生活和統(tǒng)治下去。只有“下層”不愿照舊生活而“上層”也不能照舊維持下去的時候,革命才能獲得勝利。這個真理的另一個說法是:沒有全國性的(既觸動被剝削者又觸動剝削者的)危機,進行革命是不可能的。這就是說,要舉行革命,第一,必須要多數工人(或至少是多數有覺悟、能思考、政治上積極的工人)充分認識到革命的必要性,并有為革命而犧牲的決心;第二,必須要統(tǒng)治階級遭到政府危機,這種危機甚至把最落后的群眾都卷入政治活動(一切真正的革命的標志,就是在以前不關心政治的被壓迫勞動群眾中,能夠進行政治斗爭的人成十倍以至成百倍地迅速增加),削弱政府的力量,使革命者有可能很快地推翻它。
順便提一下,正是從勞合-喬治的演說中可以看到,在英國,這兩個可以使無產階級革命成功的條件顯然正在成熟。左派共產主義者的錯誤目前之所以特別危險,正是因為有些革命者對這兩個條件都抱著一種不夠認真、不夠重視、不夠自覺、不夠慎重的態(tài)度。既然我們不是一個革命的小團體,而是一個革命階級的政黨,既然我們要把群眾爭取過來(不這樣,我們就有成為不折不扣的空談家的危險),那么,第一,我們就必須幫助韓德遜或斯諾登去打倒勞合-喬治和邱吉爾(更確切點甚至可以這樣說,必須迫使前者去打倒后者,因為前者不敢去爭取勝利!);第二,我們就必須幫助工人階級的多數根據切身經驗確信我們是正確的,也就是確信韓德遜和斯諾登之流是毫不中用的,確信他們具有小資產階級的和叛賣的本性,確信他們必然要遭到破產;第三,我們就必須促使這樣一種時機迅速到來,即由于多數工人對韓德遜之流感到失望,可以有很大的成功把握一舉推翻韓德遜之流政府,因為那個極其精明老練的、不是小資產階級而是大資產階級的勞合-喬治尚且表現得十分驚慌,并且由于他昨天同邱吉爾“摩擦”,今天又同阿斯奎斯“摩擦”而不斷削弱自己(以及整個資產階級)的力量,那么韓德遜之流的政府就一定會更加驚慌失措了。
現在我來更具體地談一談。在我看來,英國共產主義者應當根據第三國際的原則,在必須參加議會的條件下,把自己的四個黨派(四個黨派都很弱,其中有的非常非常弱)合并成一個共產黨。由共產黨向韓德遜和斯諾登之流提議達成“妥協(xié)”,達成競選協(xié)議:共同反對勞合-喬治和保守黨人的聯(lián)盟,按照工人投給工黨和共產黨的票數(不是選票,而是另行投票)來分配議席,并保留各自進行鼓動、宣傳和政治活動的最充分的自由。沒有最后這個條件,當然就不能同他們結成同盟,否則就是背叛了;英國共產主義者絕對必須保持和堅持揭露韓德遜和斯諾登之流的最充分的自由,如同俄國布爾什維克曾經保持(1903—1917年的15年內)和堅持了揭露俄國的韓德遜和斯諾登之流,即揭露孟什維克的最充分的自由一樣。
如果韓德遜和斯諾登之流同意根據這些條件跟我們結成同盟,那我們就得到好處了,因為議席的多少,對我們完全無關緊要,我們并不追求這個,在這一點上我們盡可以讓步(而韓德遜之流,尤其是他們的新朋友們,也可以說是他們的新主子們,即那些轉入獨立工黨的自由黨人,對于獵取議席卻最起勁)。我們所以得到好處,是因為正當勞合-喬治自己把群眾“挑動起來”的時候,我們能夠在群眾中展開我們的鼓動工作,并且我們不僅能夠幫助工黨更快地組織起他們的政府,而且還能夠幫助群眾更快地了解我們的全部共產主義宣傳,我們將毫無保留、毫不隱諱地去進行這種宣傳來反對韓德遜之流。
如果韓德遜和斯諾登之流拒絕根據這些條件跟我們結成同盟,我們就會得到更大的好處,因為我們可以立即向群眾指明(請注意,甚至在純粹孟什維主義的和十足機會主義的獨立工黨內部,群眾也是贊成蘇維埃的):韓德遜之流寧愿自己靠近資本家,而不愿使一切工人聯(lián)合起來。那時我們就可以立即得到群眾的支持,因為這些群眾特別在聽了勞合-喬治的一番精彩的、高度正確的、高度有益的(對于共產主義者來說)說明之后,都會支持全體工人聯(lián)合起來去反對勞合-喬治和保守黨人的聯(lián)盟。我們所以能夠立即得到好處,還因為我們可以向群眾表明,韓德遜和斯諾登之流害怕戰(zhàn)勝勞合-喬治,害怕單獨取得政權,力求暗中得到勞合-喬治的支持,而勞合-喬治卻公開伸出手去幫助保守黨人反對工黨。應當指出,布爾什維克在我們俄國1917年2月27日(俄歷)革命之后所進行的反對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人(即俄國的韓德遜和斯諾登之流)的宣傳,也正是由于同樣的情況而得到好處的。那時我們對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人說:請你們撇開資產階級而掌握全部政權吧,因為你們在蘇維埃中占多數(在1917年6月召開的全俄蘇維埃第一次代表大會上,布爾什維克總共只占代表總數的13%)。但是俄國的韓德遜和斯諾登之流卻害怕撇開資產階級而單獨掌握政權;資產階級很清楚,立憲會議一定會使社會革命黨人和孟什維克(這兩個政黨結成了緊密的政治聯(lián)盟,實際上它們只代表 小資產階級民主派)獲得多數[注:俄國1917年11月立憲會議的選舉,據悉有3600多萬選民投票,結果布爾什維克得票占25%,地主和資產階級的各個政黨得票占13%,小資產階級民主派即社會革命黨和孟什維克以及同類的各小團體得票共占62%。],因而一再拖延立憲會議選舉,這時,社會革命黨人和孟什維克卻不能毅然決然地同這種拖延行為斗爭到底。
要是韓德遜和斯諾登之流拒絕同共產主義者結成同盟,那么共產主義者就可以立刻博得群眾的同情,并使韓德遜和斯諾登之流威信掃地,即使我們因此而失去幾個議席,那也完全無關緊要。我們只在極少數絕對有把握的選區(qū)內,即在我們提出候選人時不至于使自由黨人戰(zhàn)勝“拉布分子”(工黨黨員)的選區(qū)內,才提出我們的候選人。我們將進行競選鼓動,散發(fā)宣傳共產主義的傳單,并且在沒有我們的候選人的一切選區(qū)內,吁請選民投票選舉“拉布分子”,不選資產者。如果西爾維婭·潘克赫斯特同志和加拉赫同志認為這樣便是背叛共產主義,或者是放棄對社會主義叛徒的斗爭,那他們就錯了。恰恰相反,共產主義革命事業(yè)無疑會因此得到好處。
現在英國共產主義者甚至要接近群眾,要群眾聽他們講話,往往都是很困難的。如果我以共產主義者的身分出來講話,請他們投票選舉韓德遜而不選勞合-喬治,那他們一定會聽我講的。那時我不僅可以向他們通俗地說明,為什么蘇維埃比議會好,無產階級專政比用資產階級“民主”作招牌的邱吉爾專政好,而且還可以說明:我要投票支持韓德遜,這就象用繩索吊住被吊者一樣;只要韓德遜之流很快地組織起他們的政府,那就會證實我是正確的,就會使群眾轉到我這方面來,就會加速韓德遜和斯諾登之流在政治上的死亡,這正象他們的俄國和德國的同伙所遭遇的一樣。
如果有人反駁我,說這種策略太“難以捉摸”,太復雜,不能為群眾所了解,它會分散和分裂我們的力量,妨礙我們集中力量去進行蘇維埃革命等等,那我便要回答這些“左派”反駁者說:請不要把自己的學理主義強加給群眾吧!俄國群眾的文化程度大概不比英國群眾高,而是比英國群眾低。可是他們卻理解了布爾什維克;布爾什維克在蘇維埃革命的前夜,即在1917年9月,曾提出參加資產階級議會(立憲會議)的候選人名單,而在蘇維埃革命后的第二天,即在1917年11月,又參加了立憲會議的選舉,這種情況不但沒有妨礙布爾什維克,反而幫助了他們,1918年1月5日他們就把這個立憲會議解散了。
關于英國共產主義者之間的第二種意見分歧,即是否要加入工黨的問題,我在這里不能多談。關于這個問題,我手頭的材料太少,而這個問題又特別復雜,因為英國“工黨”的情況異常獨特,它本身的結構和歐洲大陸上通常的政黨大不相同。不過,第一,毫無疑義,即使在這個問題上,要是有人認為“共產黨必須保持自己學說的純潔,保持自己的獨立性,不為改良主義所玷污;共產黨的使命是勇往直前,中途不停頓,不轉彎,徑直走向共產主義革命”,并且根據這一類原則來制定革命無產階級的策略,那么他必然要犯錯誤,因為提出這一類原則無非是重犯法國布朗基派公社戰(zhàn)士在1874年宣布“否定”任何妥協(xié)和任何中間站的錯誤。第二,毫無疑義,即使在這個問題上,共產主義者的任務,象在任何時候一樣,也是要善于針對各階級和各政黨相互關系的特點,針對共產主義客觀發(fā)展的特點來運用共產主義普遍的和基本的原則;要看到這種特點每個國家各不相同,應該善于弄清、找到和揣摩出這種特點。
但是講到這一點就不能僅僅聯(lián)系到英國一國的共產主義運動,還必須聯(lián)系到同一切資本主義國家的共產主義運動發(fā)展有關的共同結論?,F在我們就來講這個問題。
十
幾點結論
1905年的俄國資產階級革命顯示了世界歷史上的一個異常獨特的轉變:在一個最落后的資本主義國家里,罷工運動范圍之廣和力量之大在世界上第一次達到了空前未有的程度。單單1905年頭一個月的罷工人數就等于以往十年(1895—1904年)平均每年罷工人數的十倍,而且從1905年1月到10月,罷工還在不斷和急劇地發(fā)展。由于許多完全特殊的歷史條件,落后的俄國第一個向世界不僅表明了被壓迫群眾在革命時的主動精神的飛躍增長(在一切大革命中都是如此),而且表明無產階級的作用大大超過了它在人口中所占的比例,表明經濟罷工怎樣和政治罷工結合,而政治罷工又怎樣變成武裝起義,表明受資本主義壓迫的各階級怎樣創(chuàng)造出了蘇維埃這種群眾斗爭和群眾組織的新形式。
1917年的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使蘇維埃在全國范圍內得到了全面的發(fā)展,后來又使它在無產階級社會主義革命中獲得了勝利。不到兩年功夫就顯示出:蘇維埃具有國際性質,這種斗爭形式和組織形式已經擴展到全世界的工人運動,蘇維埃的歷史使命是充當資產階級議會制以及整個資產階級民主制的掘墓人、后繼人和接替人。
不僅如此,工人運動的歷史現在表明:在一切國家中,工人運動都必然(而且已經開始)經歷一種斗爭,即正在成長、壯大和走向勝利的共產主義運動首先而且主要是同各自的(對每個國家來說)“孟什維主義”,也就是同機會主義和社會沙文主義的斗爭;其次是同“左傾”共產主義的斗爭(這可以說是一種補充的斗爭)。第一種斗爭看來已經毫無例外地在一切國家內展開了,這就是第二國際(目前事實上它已被擊潰)和第三國際之間的斗爭。第二種斗爭則存在于德國、英國、意大利、美國(至少“世界產業(yè)工人聯(lián)合會”和無政府工團主義各派還有相當一部分人在堅持左傾共產主義的錯誤,雖然他們幾乎普遍地、幾乎絕對地承認蘇維埃制度)和法國(如一部分過去的工團主義者對于政黨及議會活動采取不正確態(tài)度,雖然他們也承認蘇維埃制度),也就是說,毫無疑義,這種斗爭不僅在國際這個組織范圍內存在,而且在全世界范圍內都存在。
然而,每個國家的工人運動在取得對資產階級的勝利之前雖然都要預先經過本質上相同的鍛煉,但這一發(fā)展過程又是按各自的方式來完成的。在這條道路上,先進的資本主義大國走得比布爾什維主義快得多;布爾什維主義在歷史上用了15年時間才使它這個有組織的政治派別作好奪取勝利的準備。第三國際在短短一年的時間里就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擊潰了黃色的社會沙文主義的第二國際;而第二國際僅僅在幾個月以前,還遠比第三國際強大,還顯得堅強有力,還得到全世界資產階級各方面的,即直接和間接的、物質上(部長的肥缺、護照、報刊)和思想上的幫助。
現在全部問題就是要使每個國家的共產黨人十分自覺地既考慮到同機會主義以及“左傾”學理主義進行斗爭這個主要的基本任務,又考慮到這種斗爭由于各國經濟、政治、文化、民族構成情況(例如愛爾蘭等)、所屬殖民地以及不同宗教信仰等方面的特征而具有的并且必然具有的具體特點?,F在到處都可以感到對第二國際的不滿,這種不滿正在蔓延和增長,這既是由于它推行機會主義,又是由于它不善于或沒有能力建立一個真正集中的、真正能進行指導的中心,一個能在革命無產階級為建立世界蘇維埃共和國而進行的斗爭中指導無產階級的國際策略的中心。必須清楚地認識到,這樣的領導中心無論如何不能建立在斗爭策略準則的千篇一律、死板劃一、彼此雷同之上。只要各個民族之間、各個國家之間的民族差別和國家差別還存在(這些差別就是無產階級專政在全世界范圍內實現以后,也還要保持很久很久),各國共產主義工人運動國際策略的統(tǒng)一,就不是要求消除多樣性,消滅民族差別(這在目前是荒唐的幻想),而是要求運用共產黨人的基本原則(蘇維埃政權和無產階級專政)時,把這些原則在某些細節(jié)上正確地加以改變,使之正確地適應于民族的和民族國家的差別,針對這些差別正確地加以運用。在每個國家通過具體的途徑來完成統(tǒng)一的國際任務,戰(zhàn)勝工人運動內部的機會主義和左傾學理主義,推翻資產階級,建立蘇維埃共和國和無產階級專政的時候,都必須查明、弄清、找到、揣摩出和把握住民族的特點和特征,這就是一切先進國家(而且不僅是先進國家)在目前歷史時期的主要任務。爭取工人階級的先鋒隊,使它轉向蘇維埃政權而反對議會制度,轉向無產階級專政而反對資產階級民主,在這方面主要的(當然這還遠遠不是一切,然而是主要的)事情已經做到了?,F在要把一切力量、一切注意力都集中在下一個步驟上,也就是說,要找到轉向或走向無產階級革命的形式;這個步驟看來似乎比較次要,并且從某種觀點上說,也的確比較次要,但是在實踐上卻更接近于實際完成任務。
無產階級的先鋒隊在思想上已經被爭取過來了。這是主要的。沒有這一點,那就連走向勝利的第一步都邁不出去??墒?,這離勝利還相當遠。單靠先鋒隊是不能勝利的。當整個階級,當廣大群眾還沒有采取直接支持先鋒隊的立場,或者還沒有對先鋒隊采取至少是善意的中立并且完全不會去支持先鋒隊的敵人時,叫先鋒隊獨自去進行決戰(zhàn),那就不僅是愚蠢,而且是犯罪。要真正使整個階級,真正使受資本壓迫的廣大勞動群眾都站到這種立場上來,單靠宣傳積鼓動是不夠的。要做到這一點,還需要這些群眾自身的政治經驗。這是一切大革命的一條基本規(guī)律,現在這條規(guī)律不僅在俄國,而且在德國都得到了十分有力而鮮明的證實。不僅沒有文化、大都不識字的俄國群眾,而且文化程度高、個個識字的德國群眾,都必須親身體驗到第二國際騎士們的政府怎樣懦弱無能、毫無氣節(jié)、一籌莫展、對資產階級奴顏婢膝、卑鄙無恥,親身體驗到,不是無產階級專政,就必然是極端反動分子(俄國的科爾尼洛夫[52]、德國的卡普[53]之流)的專政,然后才能堅決轉到共產主義運動方面來。
國際工人運動中覺悟的先鋒隊,即各個共產主義政黨、小組和派別的當前任務就是要善于引導廣大的(現在大半還是沉睡、消沉、因循守舊、尚未覺醒的)群眾采取這種新的立場,確切一點說,就是不僅要善于領導自己的黨,而且要善于在這些群眾走向和轉向新立場的過程中領導他們。如果說從前不在思想上和政治上徹底戰(zhàn)勝機會主義和社會沙文主義,就不能完成第一個歷史任務(把覺悟的無產階級先鋒隊爭取到蘇維埃政權和工人階級專政方面來),那么,現在不肅清左傾學理主義,不徹底克服和擺脫左傾學理主義的錯誤,也就不能完成已經提到日程上來的第二個任務,即善于引導群眾采取能夠保證先鋒隊取得革命勝利的新立場。
以前的問題是(而現在在很大程度上也還是)把無產階級先鋒隊爭取到共產主義運動方面來,因而宣傳工作就提到了第一位;這時候甚至那些帶有小組習氣種種弱點的小組,也是有益的,也能做出成績來。但是現在是群眾實際行動的時候了,是部署(假使可以這樣說的話)百萬大軍,配置當今社會的一切階級力量,進行最后的斗爭的時候了,這時候單憑宣傳的本領,單靠重復“純粹”共產主義的真理,是無濟于事的。這時候已不能象還沒有領導過群眾的小組的宣傳員實際上所做的那樣,以千來計算群眾;這時候要以百萬、千萬來計算了。這時候我們不僅要問自己,我們是不是已經把革命階級的先鋒隊說服了,而且要問,當今社會一切階級(必須是一切階級,一無例外)的起歷史作用的力量是不是已經部署就緒,以至決戰(zhàn)時機已經完全成熟,也就是說:(1)一切與我們敵對的階級力量已經陷入困境,它們彼此進行混戰(zhàn),而力不勝任的斗爭已經使它們疲憊不堪;(2)一切猶豫動搖、不堅定的中間分子,即和資產階級不同的小資產階級、小資產階級民主派,已經在人民面前充分暴露了自己,由于在實踐中遭到破產而丑態(tài)畢露;(3)在無產階級中,群眾支持采取最堅決、最奮勇的革命行動來反對資產階級,這種情緒已經開始產生并且大大高漲起來。那時候,革命就成熟了;那時候,如果我們正確地估計到上面所指出的、所粗略勾畫的一切條件,并且正確地選定了時機,我們的勝利就有保證了。
邱吉爾之流和勞合-喬治之流(這種政治類型的人各國都有,只是依國家不同而稍有差別)的分歧以及韓德遜之流和勞合-喬治之流的另一種分歧,從純粹共產主義,即抽象共產主義,也就是從還沒有成熟到采取實際的、群眾性的政治行動的共產主義的觀點來看,完全是無關緊要、無足輕重的。但是從群眾這種實際行動的觀點來看,這些分歧卻是極其極其重要的。一個共產黨人如果不僅想做一個覺悟的、信仰堅定的、思想先進的宣傳家,而且想在革命中做一個群眾的實際領導者,那他的全部工作、全部任務就是要估計到這些分歧,確定這些“朋友”之間不可避免的、使所有這些“朋友”一齊削弱的沖突完全成熟的時機。應當把對共產主義思想的無限忠誠同善于進行一切必要的實際的妥協(xié)、機動、通融、迂回、退卻等等的才干結合起來,以加速韓德遜之流(如果不指名道姓的話,那就是第二國際的英雄們,即自稱為社會黨人的小資產階級民主派的代表們)的政權的建立和倒臺;加速他們在實踐中的不可避免的破產,從而啟發(fā)群眾接受我們的觀點,轉到共產主義運動方面來;加速韓德遜之流、勞合-喬治之流、邱吉爾之流相互之間(即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人、立憲民主黨人、君主派之間,謝德曼之流、資產階級、卡普派之間,等等)不可避免的摩擦、爭吵、沖突和徹底分裂;并且正確地選擇這些“神圣私有制的支柱”分崩離析的時機,來發(fā)起無產階級堅決的進攻,把它們全部打垮,把政權奪過來。
全部歷史,特別是歷次革命的歷史,總是比最優(yōu)秀的政黨、最先進階級的最覺悟的先鋒隊所想象的更富有內容,更形式多樣,更范圍廣闊,更生動活潑,“更難以捉摸”。這是不言而喻的,因為最優(yōu)秀的先鋒隊也只能體現幾萬人的意識、意志、熱情和想象;而革命卻是在人的一切才能高度和集中地調動起來的時刻,由千百萬被最尖銳的階級斗爭所激發(fā)的人們的意識、意志、熱情和想象來實現的。由此可以得出兩個很重要的實際結論:第一,革命階級為了實現自己的任務,必須善于毫無例外地掌握社會活動的一切形式或方面(在奪取政權以后,有時還要冒著巨大的風險和危險去做它在奪取政權以前沒有做完的工作);第二,革命階級必須準備最迅速最突然地用一種形式來代替另一種形式。
一支軍隊不準備掌握敵人已經擁有或可能擁有的一切斗爭武器、一切斗爭手段和方法,誰都會認為這是愚蠢的甚至是犯罪的。但是,這一點對于政治比對于軍事更為重要。在政治上更難預先知道,將來在這種或那種條件下,究竟哪一種斗爭手段對于我們是適用的和有利的。倘若我們不掌握一切斗爭手段,當其他階級的狀況發(fā)生了不以我們的意志為轉移的變化,從而把我們特別沒有把握的一種活動形式提到日程上來的時候,我們就會遭到巨大的有時甚至是決定性的失敗。如果我們掌握了一切斗爭手段,哪怕當時情況不容許我們使用對敵人威脅最大、能最迅速地給予致命打擊的武器,我們也一定能夠勝利,因為我們代表著真正先進、真正革命的階級的利益。由于資產階級經常(尤其是在“平靜”時期,非革命時期)用合法斗爭手段欺騙和愚弄工人,沒有經驗的革命者往往就以為合法斗爭手段是機會主義的,而不合法斗爭手段才是革命的。然而,這是不對的。至于1914—1918年那樣的帝國主義戰(zhàn)爭時期,當時最自由民主的國家的資產階級采取聞所未聞的蠻橫無恥的手段欺騙工人、禁止人們說這場戰(zhàn)爭具有掠奪性這一真理,有些政黨和領袖卻不善于或不愿意(不要說“我不能”,還是說“我不想”吧)采用不合法斗爭手段,在這種情況下說他們是機會主義者,是工人階級的叛徒,那是對的。但是那些不善于把不合法斗爭形式和一切合法斗爭形式結合起來的革命家,是極糟糕的革命家。在革命已經爆發(fā)、已經熱火朝天的時候,什么人都來參加革命,有的是由于單純的狂熱,有的是為了趕時髦,有的甚至是為了個人飛黃騰達,在這種時候做一個革命家是不難的。而在這以后,在勝利以后,無產階級要“擺脫”這種糟透了的革命家卻要費極大氣力,可以說要歷盡千辛萬苦。要在還沒有條件進行直接的、公開的、真正群眾性的、真正革命的斗爭的時候,善于做一個革命家,要在非革命的、有時簡直是反動的機構中,在非革命的環(huán)境里,在不能立刻了解必須采取革命的行動方法的群眾中,善于捍衛(wèi)革命的利益(通過宣傳、鼓動和組織),那就困難得多,因而也可貴得多。善于找到、善于探索到和正確判定能夠引導群眾去作真正的、決定性的、最后的偉大革命斗爭的具體道路或事變的特殊轉變關頭——這就是西歐和美國目前共產主義運動的主要任務。
拿英國來說吧。我們無法知道,而且任何人也無法預先斷定,什么時候那里將要爆發(fā)真正的無產階級革命,什么緣由最能喚醒、激起和推動目前還在沉睡的非常廣大的群眾去進行斗爭。所以我們必須做好我們的全部準備工作,把四只腳都釘上馬掌(正如已故的普列漢諾夫在他還是馬克思主義者和革命家的時候所愛說的那樣)。能“沖開缺口”、“打破堅冰”的也許是議會危機,也許是由極端錯綜復雜、日益惡化和日益尖銳的殖民地的矛盾和帝國主義的矛盾所引起的危機,也許是什么別的,等等。我們談的不是哪一種斗爭將決定英國無產階級革命命運的問題(這個問題,任何一個共產主義者都不會發(fā)生疑問,這個問題對于我們大家來說,已經解決了,并且徹底解決了),我們談的是什么緣由將喚起目前還在沉睡的無產階級群眾行動起來,并且把他們一直引向革命的問題。我們不要忘記,譬如資產階級的法蘭西共和國,當時無論從國際或國內環(huán)境來說,革命形勢都不及現在的百分之一,但是,只要有反動軍閥千萬次無恥行徑中的一次(德雷福斯案件[54]),只要有這樣一個“意外的”、“小小的”緣由,就足以把人民徑直引向國內戰(zhàn)爭!
在英國,共產主義者必須堅持不斷、始終不渝地利用議會選舉,利用不列顛政府的愛爾蘭政策、殖民地政策和全球性的帝國主義政策所遇到的波折,利用社會生活中其他一切領域、一切部門和一切方面,并且要在所有這些方面,用新的方式,用共產主義的方式,照第三國際那樣而不是照第二國際那樣來進行工作。在這里,我沒有時間也沒有篇幅來敘述“俄國式的”、“布爾什維克式的”參加議會選舉和議會斗爭的方法,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訴外國的共產黨人說,這和通常的西歐議會活動是完全不同的。人們往往由此得出結論說:“是啊,那是在你們俄國,我們這里,議會活動卻是另一個樣子。”這個結論是不正確的。世界上所以要有共產黨人,第三國際在各國的擁護者,正是要在各個系統(tǒng),在生活的各個領域里,把舊的、社會黨的、工聯(lián)主義的、工團主義的議會工作,改造成新的、共產主義的議會工作。過去在我國的選舉中,機會主義的和純粹資產階級的、專講實利的、資本主義招搖撞騙的情況也是屢見不鮮的。西歐和美國的共產主義者必須學會創(chuàng)造一種新的、不尋常的、非機會主義的、不貪圖祿位的議會活動,使共產黨能夠提出自己的口號,使真正的無產者能在沒有組織的、備受壓抑的貧民的幫助下傳送和散發(fā)傳單,走訪工人住所,走訪農村無產者和窮鄉(xiāng)僻壤(好在歐洲大陸的窮鄉(xiāng)僻壤比俄國要少得多,英國就更少)農民的茅舍,走進最下層的平民酒館,進入真正的平民會社、團體,參加他們的臨時集會,不用學者口吻(也不要太帶議會腔)跟人民說話,絲毫也不追求議會的“肥缺”,而是到處啟發(fā)思想,發(fā)動群眾,抓住資產階級說過的話,利用資產階級設立的機構,利用它規(guī)定的選舉以及它向全體人民發(fā)出的號召,并使人民了解布爾什維主義,而在資產階級統(tǒng)治下,除了選舉期間,是從來沒有這種機會的(大罷工當然例外,因為在大罷工時期,這樣的全民鼓動機構在我國曾經更緊張地工作過)。在西歐和美國,要做這些事情是很困難的,是萬分困難的,但這是可以做到而且應該做到的,因為共產主義運動的一切任務不花氣力都是無法完成的,而氣力必須花在完成日益多樣化的、日益涉及社會生活各部門的、從資產階級手中逐一奪取各個部門、各個領域的實際任務上。
在英國,還應當在軍隊中,在“本”國被壓迫的、沒有平等權利的民族(如愛爾蘭和各殖民地)中,按新的方式(不是按社會黨的方式,而是按共產主義的方式,不是用改良辦法,而是用革命辦法)來進行宣傳、鼓動和組織工作。要知道,在整個帝國主義時代,尤其是在戰(zhàn)后的今天,當各國人民受盡戰(zhàn)爭的煎熬而迅速地擦亮眼睛,認清了真相(真相就是:幾千萬人死亡和殘廢只是為了解決應由英國強盜還是德國強盜掠奪更多的國家這樣一個問題)的時候,社會生活的所有這些領域都布滿了易燃物,可以觸發(fā)沖突和危機、激化階級斗爭的機會也特別多。目前在世界性經濟危機和政治危機的影響下,在一切國家中都有無數火星從各方面迸發(fā)出來,我們不知道而且也無法知道,哪點星星之火能燃起熊熊之焰,就是說,能夠徹底喚醒群眾,因此我們必須本著我們新的、共產主義的原則,去“耕耘”一切園地,甚至包括最陳腐的、臭氣熏人的、看來毫無指望的園地,不然我們就將肩負不起自己的任務,不能照顧到各個方面,不能掌握一切種類的武器,既不能準備好去戰(zhàn)勝資產階級(資產階級過去按自己的方式安排了各方面的社會生活,現在又按它自己的方式把它們破壞了),也不能準備好在戰(zhàn)勝資產階級之后按共產主義的方式去改造全部生活。
俄國無產階級革命之后,這個革命在國際范圍內取得了出乎資產階級和庸人們意料的若干勝利之后,全世界現在已經變了樣,各處的資產階級也都變了樣。資產階級被“布爾什維主義”嚇壞了,對它恨得咬牙切齒,正因為如此,資產階級一方面在加速事態(tài)的發(fā)展,另一方面把注意力集中在用暴力鎮(zhèn)壓布爾什維主義上,因而削弱了自己在其他許多方面的陣地。一切先進國家的共產黨人在自己的策略中應當估計到這兩種情況。
俄國立憲民主黨人和克倫斯基在對布爾什維克發(fā)動瘋狂攻擊(特別是從1917年4月起,而到6月和7月就更加猖狂)的時候,做得“太過火了”。發(fā)行數百萬份的資產階級報紙用各種腔調痛罵布爾什維克,這就幫助了群眾來認識布爾什維主義;正是由于資產階級的“熱心”,不但是報紙,而且整個社會生活都充滿了就布爾什維主義進行的爭論?,F在各國百萬富豪在國際范圍內的所作所為,使我們不能不對他們衷心感謝。他們正同過去克倫斯基之流一樣,全力惡毒攻擊布爾什維主義;他們同克倫斯基一樣,在這方面也做得“太過火了”,同樣也幫助了我們。法國資產階級把布爾什維主義當作競選鼓動的中心問題,責罵比較溫和的或動搖不定的社會黨人,說他們傾向布爾什維主義;美國資產階級則完全喪失了理智,以涉嫌布爾什維主義為理由把成千成萬的人抓起來,并到處散布關于布爾什維克陰謀的消息,造成人心惶惶的氣氛;世界上“最老練的”英國資產階級,盡管它很有頭腦,很有經驗,卻也干著難以置信的蠢事,建立各種經費充足的“反布爾什維主義協(xié)會”,出版專門抨擊布爾什維主義的書報,增雇很多學者、鼓動家、神父來同布爾什維主義作斗爭,——為此我們應該對這些資本家先生鞠躬致謝。他們在為我們效勞。他們在幫助我們使群眾對布爾什維主義的實質和意義問題發(fā)生興趣。他們現在也不可能有別的做法,因為要用“緘默”來扼殺布爾什維主義他們已經辦不到了。
但是同時,資產階級看到的幾乎只是布爾什維主義的一個方面:起義、暴力、恐怖;因此資產階級特別在這一方面極力準備進行反擊和抵抗。在個別場合,在個別國家,在某些短時期內,資產階級也許能夠得逞,我們必須估計到這種可能性;然而,即使它能得逞,對我們來說也決沒有什么可怕的。共產主義確實正在從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生長出來”,它的幼芽確實到處可見,“傳染病”(這是資產階級及其警察很喜歡用的最“得意的”比喻)已經深深侵入機體并且感染了整個機體。即使煞費苦心,“堵住”一處,“傳染病”也會從另一處,有時甚至是最意外的一處冒出來。生活總是會給自己開辟出道路的。就讓資產階級瘋狂掙扎,暴跳如雷,肆意橫行,干出許多蠢事來吧!讓它對布爾什維克殺一儆百,錯殺(在印度、匈牙利、德國等國)幾百、幾千以至幾十萬個明天的或昨天的布爾什維克吧!資產階級這樣做,正和歷史上一切注定要滅亡的階級所做的一樣。共產黨人應當知道,未來終究是屬于他們的,因此我們可以(而且應當)把進行偉大革命斗爭的最大的熱情同對資產階級的瘋狂掙扎的最冷靜最清醒的估計結合起來。1905年,俄國革命被殘酷地鎮(zhèn)壓下去了;1917年7月,俄國布爾什維克也遭到過鎮(zhèn)壓[55];謝德曼和諾斯克伙同資產階級和君主派將軍們用巧妙的挑撥手段和狡詐的陰謀詭計殺害了15000多個德國共產黨人[56];芬蘭和匈牙利的白色恐怖十分猖獗。然而無論在什么情況下,在所有的國家里,共產主義運動都在經受鍛煉和日益發(fā)展;它已經如此根深蒂固,種種迫害削弱不了它,損害不了它,反而加強了它。我們要更有信心、更堅定地向勝利前進,現在只缺一點,這就是一切國家的一切共產黨人要普遍而徹底地認識到必須使自己的策略具有最大的靈活性。特別是先進國家中蓬勃發(fā)展著的共產主義運動,目前缺少的就是這種認識,就是在實踐中運用這種認識的本領。
考茨基、奧托·鮑威爾等等這樣通曉馬克思主義和曾經忠于社會主義的第二國際領袖們的經歷可以(而且應當)作為有益的教訓。他們完全認識到必須采取靈活的策略,他們自己學習過并向別人傳授過馬克思的辯證法(他們在這方面的著作,有許多東西永遠是社會主義文獻中有價值的成果),但是他們在運用這種辯證法的時候,竟犯了這樣的錯誤,或者說,他們在實踐中竟成為這樣的非辯證論者,竟成為這樣不會估計形式的迅速變化和舊形式迅速注入了新內容的人,以致他們的下場比海德門、蓋得和普列漢諾夫好不了多少。他們破產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他們只是“死盯著”工人運動和社會主義運動發(fā)展的某一形式,而忘記了這個形式的片面性,他們不敢正視由于客觀條件的改變而必然發(fā)生的急劇變化,而繼續(xù)重復那種簡單的、背熟了的、初看起來是不容爭辯的真理:三大于二。然而政治與其說象算術,不如說象代數,與其說象初等數學,不如說更象高等數學。實際上,社會主義運動的一切舊形式中都已注入了新內容,因此在數字前面出現了一個新符號即“負號”,可是我們那些圣哲仍然(現在還在)固執(zhí)地要自己和別人相信:“負三”大于“負二”。
應該設法使共產黨人不再犯“左派”共產黨人所犯的同樣的、不過是從另一方面犯的錯誤,確切一點說,要較早地糾正,較快地、使機體較少受損害地消除這一同樣的、不過是從另一方面犯的錯誤。不僅右傾學理主義是一種錯誤,左傾學理主義也是一種錯誤。當然,目前共產主義運動中左傾學理主義錯誤同右傾學理主義(即社會沙文主義和考茨基主義)錯誤比較起來,其危害性和嚴重性不及后者的千分之一,然而這只不過是由于左傾共產主義是一種剛剛產生的還很年輕的思潮。只是因為這個緣故,這種病癥在一定條件下容易治好,但是必須用最大的努力去醫(yī)治。
舊形式破裂了,因為舊形式里面的新內容,即反無產階級的反動的內容有了過度的發(fā)展?,F在我們工作的內容(爭取蘇維埃政權、爭取無產階級專政),從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發(fā)展看來,是這樣扎實,這樣有力,這樣宏大,它能夠而且應該在任何形式中,不論新的或舊的形式中表現出來,能夠而且應該改造、戰(zhàn)勝和駕馭一切形式,不僅是新的,而且是舊的形式,——這并不是為了同舊形式調和,而是為了能夠把一切新舊形式都變成使共產主義運動取得完全的、最終的、確定無疑和不可逆轉的勝利的手段。
共產黨人要竭盡全力來指導工人運動以及整個社會發(fā)展沿著最直最快的道路走向蘇維埃政權在全世界的勝利,走向無產階級專政。這是無可爭辯的真理。然而,只要再多走一小步,看來象是朝同一方向多走了一小步,真理就會變成錯誤。只要象德國和英國的左派共產主義者那樣,說我們只承認一條道路,一條筆直的道路,說我們不容許機動、通融和妥協(xié),這就犯了錯誤,這種錯誤會使共產主義運動受到最嚴重的危害,而且共產主義運動部分地已經受到或正在受到這種危害。右傾學理主義固執(zhí)地只承認舊形式,而不顧新內容,結果徹底破產了。左傾學理主義則固執(zhí)地絕對否定某些舊形式,看不見新內容正在通過各種各樣的形式為自己開辟道路,不知道我們共產黨人的責任,就是要掌握一切形式,學會以最快的速度用一種形式去補充另一種形式,用一種形式去代替另一種形式,使我們的策略適應并非由我們的階級或我們的努力所引起的任何一種形式的更替。
慘絕人寰、卑鄙齷齪的帝國主義世界戰(zhàn)爭和它所造成的絕境,極其有力地推動和加速了世界革命,這場革命向廣度和深度的發(fā)展如此迅猛,更替的形式如此豐富,在實踐上對一切學理主義的駁斥如此富有教益,使人有充分的理由指望能夠迅速而徹底地把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的“左派”共產主義者的幼稚病醫(yī)治好。
1920年4月27日
增補
全世界帝國主義者為了對無產階級革命進行報復,把我國劫掠一空,并且不顧對本國工人許下了怎樣的諾言,繼續(xù)實行掠奪和封鎖,因此直到我國出版機構已經把這本小冊子的出版任務安排停當時,我才從國外得到了一些補充材料。我絕不奢望把這本小冊子看作超過匆匆草就的政論家札記的著作,因此只扼要地再談幾點。
一
德國共產黨人的分裂
德國共產黨人的分裂已成事實?!白笈伞被颉霸瓌t上的反對派”另行組織了“共產主義工人黨”,以別于“共產黨”。在意大利,事情想必也會弄到分裂的地步——我說“想必”,是因為我僅有新到的兩號(第7號和第8號)左派的《蘇維埃報》(《Il Soviet》),報上在公開討論分裂的可能性和必要性,同時還談到了“棄權派”[57](或抵制派,即反對參加議會的派別)的代表大會,這一派目前還留在意大利社會黨內。
同“左派”即反議會派(其中也有一部分人反對政治,即反對政黨和反對在工會內工作)的分裂,象過去同“中派”(即考茨基派、龍格派、“獨立黨人”等等)的分裂一樣,恐怕會成為一種國際現象。就讓它這樣吧!分裂總比混亂好,因為混亂既妨礙黨在思想上、理論上、革命精神上的發(fā)展和成熟,也妨礙黨和衷共濟地開展真正有組織的、真正為無產階級專政準備條件的實際工作。
讓“左派”在國內和國際范圍內把自己實際檢驗一番吧,讓他們不要嚴格集中的具有鐵的紀律的政黨,不要掌握各個方面、各個門類、各種形式的政治工作和文化工作的本領,而去試一試為實現無產階級專政進行準備(并進而實現這一專政)吧。實際經驗很快就會開導他們的。
不過,必須竭盡全力使同“左派”的分裂不致妨礙或盡量少妨礙工人運動中一切真心誠意擁護蘇維埃政權和無產階級專政的人在不久的將來必然要面臨的、不可避免的合并成一個統(tǒng)一政黨的事業(yè)。俄國布爾什維克特別幸運的是,他們在直接爭取無產階級專政的群眾斗爭爆發(fā)以前很久,已經對孟什維克(即機會主義者和“中派”)和“左派”進行了15年的一貫的和徹底的斗爭。而歐美,現在不得不以“強行軍”的方式來完成這項工作。個別的人,特別是那些覬覦領袖職位而未能如愿的人,會長期堅持錯誤(如果他們缺乏無產階級的紀律性和“光明正大的態(tài)度”的話),但是一旦時機成熟,工人群眾便會迅速而容易地自己聯(lián)合起來,并且把一切真誠的共產主義者聯(lián)合起來,組成一個統(tǒng)一的黨,組成一個能夠實行蘇維埃制度和無產階級專政的黨。[注:關于“左派”共產黨人,即反議會派,將來同一般共產黨人合并的問題,我還要指出如下一點。根據我對德國“左派”共產黨人以及德國一般共產黨人的報紙的了解,前者的長處是他們比后者更善于在群眾中進行鼓動工作。某種類似的現象我在布爾什維克黨的歷史上也看到過不止一次,不過是在較小的規(guī)模上,在個別的地方組織里,而不是在全國范圍內。例如在1907—1908年間,“左派”布爾什維克有的時候在有些地方鼓動群眾,比我們更有成效。這在某種程度上是由于在革命的時刻或在人們對革命記憶猶新的時候,采取“簡單”否定的策略比較容易接近群眾。然而這并不能證明這種策略就是正確的。有一點是絕對不容有絲毫懷疑的:一個共產黨要想在事實上成為革命階級的即無產階級的先鋒隊或先進部隊,并且還要想學會領導廣大群眾,不僅是無產階級的群眾,而且包括非無產階級的群眾,被剝削的勞動群眾,那么它就必須善于用城市工廠區(qū)“市井小民”和鄉(xiāng)村居民都最容易接受、最容易了解、最明白而生動的方式去進行宣傳、組織和鼓動。]
二
德國的共產黨人和獨立黨人
我在這本小冊子里說過,共產黨人和左翼獨立黨大之間的妥協(xié)對于共產主義運動是必要的和有益的,但是要實現這種妥協(xié)并不容易。此后我收到的幾份報紙也證實了這兩點。1920年3月26日出版的德國共產黨中央機關報《紅旗報》(《Die Rote Fahne》[58],Zentralorgan der Kommunistischen Partei Deutschlands,Spartakusbund[注:斯巴達克聯(lián)盟。——編者注])第32號上,載有德共中央就卡普、呂特維茨軍事“叛亂”(陰謀,冒險)和“社會主義政府”問題發(fā)表的“聲明”。這篇聲明,無論從基本前提或實際結論來看,都是完全正確的。它的基本前提是:目前還沒有實現無產階級專政的“客觀基礎”,因為“多數城市工人”擁護獨立黨人。它的結論是:答應“在排除各資產階級資本主義政黨的條件下,對社會主義”政府采取“守法的反對派”的態(tài)度(即不進行用“暴力推翻”政府的準備工作)。
無疑,這個策略基本上是正確的。我們固然不應當在措辭上吹毛求疵,但是對有些地方則不能默不作聲,例如不該把社會主義叛徒的政府(在共產黨的正式聲明中)稱為“社會主義”政府;又如謝德曼之流的黨和考茨基—克里斯平之流先生們的黨既然是小資產階級民主派的政黨,那就不該說排除“各資產階級資本主義政黨”這類話;也不該寫出象聲明第4條里這樣的語句:
“……不受限制地享用政治自由和資產階級民主可以不再成為資本專政的情況,對于向無產階級專政發(fā)展,對于進一步把無產階級群眾爭取到共產主義方面來,是極為重要的……”
這種情況是不會有的。小資產階級的領袖,如德國的韓德遜之流(謝德曼之流)、斯諾登之流(克里斯平之流),沒有跳出也不可能跳出資產階級民主的圈子,而資產階級民主又不能不是資本的專政。要達到德國共產黨中央所完全正確地力求獲得的實際效果,根本不需要寫出這些原則上錯誤的、政治上有害的東西。要達到這一點,只要這樣說就夠了(如果要講講議會式的客套話):當多數城市工人還跟著獨立黨人走的時候,我們共產黨人不能妨礙這些工人通過對“他們的”政府的體驗去消除自己最后的小市民民主派的(也就是“資產階級資本主義的”)幻想。這就足以證明必須實行一種真正必要的妥協(xié),即在一定時期內不試圖用暴力推翻為多數城市工人所信賴的政府。然而在進行日常的群眾鼓動,不受官場、議會的客套拘束的時候,當然還可以補充說一下:讓謝德曼之流這批惡棍,讓考茨基—克里斯平之流這班庸人在實際中揭穿他們自己如何受騙而又如何騙了工人吧;他們那個“干凈的”政府會“最干凈地”做一番“清掃”工作,把社會主義、社會民主主義以及其他種種背叛社會主義的行為這些奧吉亞斯的牛圈[59]打掃干凈。
“德國獨立社會民主黨”目前的領袖們(有人說這些領袖已經喪失任何影響,那是不對的,實際上他們對于無產階級,要比那些自稱為共產黨人并答應“擁護”無產階級專政的匈牙利社會民主黨人更加危險)的真面目,在德國的科爾尼洛夫叛亂,即卡普和呂特維茨先生們的政變中,再一次暴露無遺。[注;關于這一點,1920年3月28日和30日奧地利共產黨杰出的機關報《紅旗報》[61](1920年維也納出版的《紅旗報》第266號和第267號所載的L.L.《德國革命的新階段》一文)用馬克思主義的觀點說得非常簡明而中肯。]《自由報》(《Freiheit》[60],獨立黨人機關報)1920年3月30日和4月14日發(fā)表的兩篇短文,即卡爾·考茨基寫的《決定關頭》(《Entscheidende Stunden》和阿爾圖爾·克里斯平寫的《論政局》,就是一個小而鮮明的例證。這兩位先生絕對不善于象革命家那樣思考和推理。這是一些只會嚶嚶啜泣的小市民民主派,既然他們自稱是蘇維埃政權和無產階級專政的擁護音,他們對無產階級就要更加危險一千倍,因為事實上每當困難和危急時刻,他們必然會干叛賣的勾當……同時卻“極其真誠地”自信他們是在幫助無產階級!要知道,改稱共產黨人的匈牙利社會民主黨人,由于膽小怕事和毫無氣節(jié),曾認為匈牙利蘇維埃政權的處境已毫無希望,并開始在協(xié)約國資本家和協(xié)約國劊子手的走狗面前啜泣,當時他們也是想要“幫助”無產階級!
三
意大利的屠拉梯之流
我在這本小冊子里說過,意大利社會黨容忍這樣一些黨員,甚至這樣一批議員留在黨內是錯誤的。前面提到的那兩號意大利《蘇維埃報》完全證實了我的話。英國資產階級自由派報紙《曼徹斯特衛(wèi)報》駐羅馬記者這樣一位旁觀者,更進一步證實了這一點。1920年3月12日該報登載了這位記者對屠拉梯的一篇訪問記。他寫道:
“……屠拉梯先生認為革命的危險還沒有達到在意大利引起過分憂慮的程度。最高綱領派把蘇維埃理論當火來玩,只是為了使群眾經常處于興奮緊張的狀態(tài)。然而這種理論純屬海外奇談,是尚未成熟的綱領,毫無實際用處。它只能使各勞動者階級處于期待的狀態(tài)。那些把這種理論當作誘餌去迷惑無產者的人,發(fā)現自己不得不進行日常的斗爭,以獲得某些往往是微小的經濟改善,好來遷延時日,使各勞動者階級不致立即失去幻想,失去對心愛的神話的信心。因此,發(fā)生了一連串大大小小的、各種原因的罷工,一直到最近的郵政和鐵路部門的罷工,——這些罷工使得本來就很嚴重的國內形勢越發(fā)嚴重了。亞得里亞海問題所造成的困難,使全國憤憤不滿,積欠外債和濫發(fā)紙幣,使得全國消沉頹喪,但是我們的國家還遠未意識到有推行勞動紀律的必要,而只有這種紀律,才能恢復國內秩序和繁榮……”
非常清楚,屠拉梯自己以及庇護他、幫助他、教唆他的意大利資產階級顯然要加以隱瞞、粉飾的真情,卻被這位英國記者泄漏出來了。這種真情就是:屠拉梯、特雷維斯、莫迪利揚尼、杜果尼之流先生們的思想和政治工作,確實是而且恰恰就是這位英國記者所描寫的那樣。這是徹頭徹尾背叛社會主義的行為。單拿他們主張?zhí)幱诠蛡蚺`制度下、為資本家發(fā)財致富而勞動的工人必須遵守秩序和紀律這一點來說就足夠了!所有這些孟什維克式的言論,我們俄國人是多么熟悉啊!他們承認群眾贊成蘇維埃政權,這該是多么寶貴??!他們看不出自發(fā)開展的罷工運動的革命作用,這又是多么愚蠢,多么象資產階級那樣庸俗啊!是的,英國資產階級自由派報紙的記者象熊那樣給屠拉梯之流的先生們幫了忙,而且出色地證實了博爾迪加同志及其《蘇維埃報》中的友人們所提出的要求是正確的,他們要求,如果意大利社會黨想真正擁護第三國際,那就該把屠拉梯之流先生們搞臭,趕出黨的隊伍,使自己成為名副其實的共產黨。
四
由正確的前提作出的錯誤結論
但是博爾迪加同志和他的“左派”友人們,卻從對屠拉梯之流先生們所作的正確批評中得出了錯誤的結論,認為凡是參加議會都是有害的。意大利“左派”拿不出絲毫鄭重的論據來為這種觀點辯護。他們簡直不知道(或盡量想忘掉)國際上有過以真正革命的和共產主義的方式、以確實有益于為無產階級革命作準備的方式來利用資產階級議會的范例。他們簡直想象不出有“新”方式,而對利用議會的“舊”方式、非布爾什維克的方式叫喊不休。
他們的根本錯誤也就在這里。共產主義運動不僅在議會這一活動場所,而且在一切活動場所都應該提供(如果不進行長期的、頑強的、堅持不懈的工作,它就無法提供)在原則上是新的、同第二國際傳統(tǒng)徹底決裂的東西(同時要保持并發(fā)揚第二國際所貢獻的好東西)。
就拿報刊工作來說吧。報紙、小冊子、傳單等都是用來進行必要的宣傳、鼓動和組織工作的。在一個多少文明一點的國家里,任何群眾運動都非有報刊機構的幫助不可。無論你怎樣大叫大嚷反對“領袖”,無論你怎樣賭咒發(fā)誓要保持群眾的純潔,使他們不受領袖的影響,終究還不能不利用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出身的人來做這項工作,還不能擺脫在資本主義制度下進行這項工作所不可避免的資產階級民主的、“私有制的”氣氛和環(huán)境。甚至在推翻資產階級、無產階級取得政權已經兩年半的今天,我們在自己的周圍還能看到資產階級民主的、私有制的關系大量存在(在農民和手工業(yè)者當中)的這種氣氛和環(huán)境。
議會活動是一種工作形式,報刊工作是另一種工作形式。如果做這兩種工作的人,是真正的共產主義者,是真正的無產階級的群眾性政黨的黨員,那這兩種工作的內容都可以是共產主義的,而且也應當是共產主義的。但是,無論在前一種或后一種工作中(而且在資本主義制度下,以及在從資本主義向社會主義過渡的時期里,無論在哪一種工作中),無產階級要利用資產階級出身的人來為自己的目的服務,要戰(zhàn)勝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偏見和影響,要削弱小資產階級環(huán)境的阻力(進而徹底改造這個環(huán)境),都不可避免地會遇到種種必須克服的困難,種種必須完成的獨特的任務。
在1914—1918年大戰(zhàn)以前,各國非?!白蟮摹睙o政府主義者、工團主義者以及其他人物都痛罵議會制度,嘲笑象資產階級那樣平庸的社會黨議員,抨擊他們的鉆營勾當,如此等等,可是他們自己卻通過報刊工作,通過工團(工會)工作,去干同樣的資產階級式的鉆營勾當。當時我們看到的這樣的例子難道不是非常之多嗎?只就法國來說,難道茹奧和梅爾黑姆這些先生的例子還不典型嗎?
“拒絕”參加議會活動之所以幼稚,就是因為人們想用這種“簡單的”、“容易的”、似乎是革命的方法,來“完成”在工人運動內部對資產階級民主影響作斗爭這一困難任務,其實他們只是妄想逃開自己的影子,只是閉眼不看困難,只是用空話來回避困難罷了。無恥透頂的鉆營勾當,按照資產階級方式享用議會肥缺,對議會工作的驚人的改良主義曲解,庸俗的市儈式的因循守舊,——凡此種種,毫無疑義都是資本主義到處產生著的,不僅在工人運動之外,而且在工人運動之內產生著的通常的和重要的特征。然而資本主義及其所造成的資產階級環(huán)境(這種環(huán)境,就是在推翻了資產階級以后,也消逝得很慢,因為農民經常在復活資產階級),毫無例外地在工作和生活的一切領域,都產生著形式上稍有差別而本質上完全相同的資產階級鉆營勾當、民族沙文主義和市儈庸俗習氣等等。
可愛的抵制派和反議會派,你們覺得自己“極端革命”,但事實上你們卻在跟工人運動內部的資產階級影響作斗爭時被一些并不很大的困難嚇倒了,而你們一旦勝利,就是說無產階級一旦推翻資產階級而奪得政權,就會遇到同樣的困難,而且是大得多、大得無可比擬的困難。你們象小孩一樣,被今天擺在你們面前的小困難嚇倒了,卻不懂得在明天和后天你們仍然必須學會,必須補上一課來學會克服同樣的然而大得無可比擬的困難。
在蘇維埃政權下,會有更多的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出身的人鉆到你們的和我們的無產階級政黨里來。他們將鉆進蘇維埃,鉆進法院,鉆進行政機關,因為我們不用資本主義所造就的人才,就不能建設也沒有別的人才可用來建設共產主義,因為我們不能趕走和消滅資產階級知識分子,而應當戰(zhàn)勝他們,改造他們,重新陶冶和重新教育他們,——正象應當在長期斗爭中,在無產階級專政的基礎上也重新教育無產者自己一樣,因為無產者不能用神術,不能遵照什么圣母的意旨,不能遵照口號、決議、法令的意旨,一下子就擺脫自己的小資產階級偏見,而只有對廣泛的小資產階級影響,展開長期的艱苦的廣泛的斗爭,才能擺脫這種偏見。反議會派現在這樣趾高氣揚地、這樣目空一切地、這樣輕率地、這樣幼稚地想一揮手就拋開的那些任務,在蘇維埃政權下,在蘇維埃內部,在蘇維埃的行政機關內部,在蘇維埃的“法律辯護員”當中會重新遇到(我們在俄國廢除了資產階級的律師制,這是做得很對的,可是它在“蘇維埃的”“法律辯護員”[62]的名義下,又在我國復活起來)。在蘇維埃的工程師當中,在蘇維埃的教員當中,在蘇維埃工廠內享受特權的,即技術最熟練、待遇最好的工人當中,我們可以看到,資產階級議會制度所固有的一切弊端都在不斷地復活著,我們只有用無產階級的組織性和紀律性,作再接再厲的、堅持不懈的、長期的、頑強的斗爭,才能逐漸地戰(zhàn)勝這種禍害。
當然,在資產階級統(tǒng)治下,要克服我們自己黨內,即工人黨內的資產階級習慣,是很“困難的”:要把那些為人們熟悉的、被資產階級偏見完全腐蝕了的議員領袖驅逐出黨,是“困難的”;要使我們絕對必需的(相當數量的,即使是很有限的)資產階級出身的人服從無產階級的紀律,是“困難的”;要在資產階級的議會里建立真正無愧于工人階級的共產黨黨團,是“困難的”;要做到共產黨議員不玩弄無謂的資產階級議會游戲,而能在群眾中從事最迫切需要的宣傳、鼓動、組織工作,是“困難的”。用不著說,這一切都是“困難的”,從前在俄國是困難的,現時在西歐和美國更是困難無比,因為在西歐和美國,資產階級要強大得多,資產階級民主傳統(tǒng)等等要強大得多。
然而所有這些“困難”,如果同無產階級為了爭取勝利,在無產階級革命時期以及在無產階級取得政權以后,終歸必須完成的完全同樣的任務比較起來,簡直就是兒戲了。在無產階級專政下,必須重新教育千百萬農民和小業(yè)主,數十萬職員、官吏和資產階級知識分子,使他們都服從無產階級的國家和無產階級的領導,戰(zhàn)勝他們中間的資產階級的習慣和傳統(tǒng),——如果同這些真正巨大的任務比較起來,那么,在資產階級統(tǒng)治下,在資產階級議會里,建立真正無產階級政黨的真正共產黨黨團,就是易如兒戲的事情了。
如果“左派”和反議會派的同志們,現在連克服這種小困難都學不會,那么,可以肯定地說,他們將來或者是沒有能力實現無產階級專政,不能大規(guī)模地管理和改造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和資產階級機構,或者是不得不倉促補課,而由于如此倉促,就會給無產階級的事業(yè)帶來巨大的危害,會比正常情況下犯更多的錯誤和表現得更軟弱更無能,如此等等。
只要資產階級沒有被推翻,不僅如此,只要小經濟和小商品生產沒有完全消失,那么資產階級環(huán)境、私有者的習慣、小市民的傳統(tǒng),就會從工人運動的外部和內部來損害無產階級的工作,這不僅在議會這一活動領域內是如此,而且在社會活動的各個領域里,在一切文化場所和政治場所也必然一無例外。在某個工作領域中,遇到一個“令人不愉快的”任務或困難,就打算退避、躲開,是極其錯誤的,將來一定要因此付出代價。應當學習并且學會毫無例外地掌握一切工作領域和一切活動領域,在一切場合,在每個地方,戰(zhàn)勝所有的困難和所有的資產階級風氣、傳統(tǒng)和習慣。除此以外,問題的其他提法都是很不嚴肅、很幼稚的。
1920年5月12日
五
在本書俄文版中,關于整個荷蘭共產黨在國際性的革命政策方面的行為,我說得有點不正確。因此,我乘這個機會把我們荷蘭同志關于這個問題的一封來信發(fā)表在下面,并且把我在俄文版中所用的“荷蘭論壇派”一詞,改為“荷蘭共產黨的某些黨員”。[63]
尼·列寧
懷恩科普的來信
親愛的列寧同志:
承蒙您的好意,我們這些出席共產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的荷蘭代表團的團員們,在您的《共產主義運動中的“左派”幼稚病》一書譯成西歐各種文字出版以前,就有機會讀到它。您在您的這本書中,對荷蘭共產黨的某些黨員在國際性的政策上所起的作用,再三表示不能同意。
但是,您把這些人的行為的責任放到共產黨身上,我們不能不提出抗議。這是極不正確的。而且,這是不公正的,因為荷蘭共產黨的這些黨員很少參加或者完全不參加我們黨目前的工作;他們還企圖直接或間接地在共產黨內推行反對派的口號,而對這些口號,荷共及其一切組織不僅過去,而且直到今天還在進行最堅決的斗爭。
謹以荷蘭代表團的名義,致兄弟般的敬禮!
戴·懷恩科普
1920年6月30日于莫斯科
1920年6月在彼得格勒由國家出版社印成單行本
譯自《列寧全集》俄文第5版第41卷第1—104頁
【注釋】
[1]《共產主義運動中的“左派”幼稚病》一書于共產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前夕寫成并出版,分發(fā)給了代表大會全體代表。書中的論點和結論是代表大會決議的基礎。
為了能趕在共產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開會之前出書,列寧曾親自過問本書的排印計劃。這本書于1920年4月27日脫稿,5月5日手稿發(fā)到國家出版社彼得格勒分社。5月9日,一校樣發(fā)回莫斯科。5月23日,列寧將5月12日寫完的本書增補部分連同經他校閱過的校樣一起發(fā)往彼得格勒。6月12日本書俄文本出版,接著法文本和英文本也幾乎同時于7月在俄國出版。列寧在5月23日寫的一封有關這本書的出版工作的信,收在《列寧全集》第2版第49卷中。
1920年下半年,這本書的德、英、法、意譯本分別在柏林、漢堡、倫敦、紐約、巴黎和米蘭出版。
在《共產主義運動中的“左派”幼稚病》一書的手稿上有一個副標題《(馬克思主義戰(zhàn)略和策略通俗講話的嘗試)》和一段諷刺性獻詞:“謹將此小冊子獻給最可敬的勞合-喬治先生,以對其1920年3月18日所作的幾乎是馬克思主義的、至少是對全世界共產黨人和布爾什維克極有教益的演說表示謝忱。”但是,列寧親自校閱過的該書第1版,以及根據這一版刊印的其他各種單行本和全集本都刪去了這個副標題和獻詞,只有《列寧全集》俄文第2、3版刊印過這個副標題和獻詞?!?。
[2]《火星報》(《Искра》)是第一個全俄馬克思主義的秘密報紙,由列寧創(chuàng)辦。創(chuàng)刊號于1900年12月在萊比錫出版,以后各號的出版地點是慕尼黑、倫敦(1902年7月起)和日內瓦(1903年春起)。參加《火星報》編輯部的有:列寧、格·瓦·普列漢諾夫、爾·馬爾托夫、亞·尼·波特列索夫、帕·波·阿克雪里羅得和維·伊·查蘇利奇?!痘鹦菆蟆吩诮⒍韲R克思主義政黨方面起了重大的作用。在列寧的倡議和親自參加下,《火星報》編輯部制訂了黨綱草案,籌備了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第二次代表大會。這次代表大會宣布《火星報》為黨的中央機關報。
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第二次代表大會以后不久,孟什維克在普列漢諾夫的支持下篡奪了《火星報》。從第52號起,《火星報》不再是革命馬克思主義的機關報?!?。
[3]指俄國社會民主工黨中的右翼機會主義派別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
[4]指1912年4月4日(17日)沙皇軍隊槍殺西伯利亞勒拿金礦工人的事件。勒拿金礦工人因不堪資本家的殘酷剝削和壓迫,于1912年2月底開始舉行罷工。3月中旬,罷工席卷了各礦,參加者達6000余人。罷工者提出實行八小時工作制、增加工資、取消罰款、提供醫(yī)療救護、改善供應和居住條件等要求。布爾什維克帕·尼·巴塔紹夫是領導罷工的總委員會主席。沙皇當局調動軍隊鎮(zhèn)壓罷工,于4月3日(16日)夜逮捕了幾乎全部罷工委員會成員。4月4日(17日),2500名工人前往納杰日金斯基礦向檢察機關的官員遞交申訴書。士兵們奉命向工人開槍,當場死270人,傷250人。勒拿慘案激起了全俄工人的憤怒,俄國革命運動從此迅速地向前發(fā)展?!?。
[5]指俄國第四屆國家杜馬的布爾什維克代表阿·葉·巴達耶夫、格·伊·彼得羅夫斯基、馬·康·穆拉諾夫、費·尼·薩莫伊洛夫和尼·羅·沙果夫。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后,他們在1914年7月26日(8月8日)的杜馬會議上強烈抗議沙皇俄國參加帝國主義戰(zhàn)爭,并拒絕對軍事?lián)芸钔顿澇善?。他們訪問了許多工業(yè)中心,召集了多次反對戰(zhàn)爭的工人集會。1914年11月2—4日,他們在彼得格勒近郊的奧澤爾基鎮(zhèn)召開了有彼得格勒、伊萬諾沃-沃茲涅先斯克、哈爾科夫和里加等地布爾什維克代表參加的會議,討論了列寧關于戰(zhàn)爭的提綱,一致表示支持。11月4日,他們和全體與會代表一起被捕,1915年2月被交付法庭審訊,以“叛國”罪名被判處終身流放西伯利亞。——9。
[6]龍格主義是以讓·龍格為代表的法國社會黨中派的政治觀點。法國社會黨中派(龍格派)于1915年形成,是該黨的少數派。該派對社會沙文主義者采取妥協(xié)態(tài)度,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持社會和平主義立場。俄國十月革命后,該派口頭上擁護無產階級專政,實際上繼續(xù)奉行同社會沙文主義者合作的政策,并支持掠奪性的凡爾賽和約?!?。
[7]獨立工黨是英國改良主義政黨,1893年1月成立。領導人有凱·哈第、拉·麥克唐納、菲·斯諾登等。黨員主要是“新工聯(lián)”和一些老工會的成員以及受費邊派影響的知識分子和小資產階級分子。獨立工黨從建黨時起就采取資產階級改良主義立場,把主要注意力放在議會斗爭和同自由主義政黨進行議會交易上。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該黨領袖采取資產階級和平主義立場?!?。
[8]費邊派是1884年成立的英國改良主義組織費邊社的成員,多為資產階級知識分子,代表人物有悉·維伯、比·維伯、拉·麥克唐納、肖伯納、赫·威爾斯等。費邊·馬克西姆是古羅馬統(tǒng)帥,以在第二次布匿戰(zhàn)爭(公元前218—201年)中采取回避決戰(zhàn)的緩進待機策略著稱,費邊社即以此人名字命名。費邊派雖認為社會主義是經濟發(fā)展的必然結果,但只承認演進的發(fā)展道路。他們反對馬克思主義的階級斗爭和無產階級革命學說,鼓吹通過細微改良來逐漸改造社會,宣揚所謂“地方公有社會主義”。1900年費邊社加入工黨(當時稱工人代表委員會),但仍保留自己的組織。在工黨中,它一直起制定綱領原則和策略原則的思想中心的作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費邊社采取了社會沙文主義立場。關于費邊派,參看列寧《社會民主黨在1905—1907年俄國第一次革命中的土地綱領》第4章第7節(jié)和《英國的和平主義和英國的不愛理論》(《列寧全集》第2版第16卷和第26卷)。——9。
[9]社會革命黨人是俄國最大的小資產階級政黨社會革命黨的成員。該黨是1901年底—1902年初由一些民粹派團體聯(lián)合而成的。1917年二月革命后,隨著廣大的小資產階級群眾參加政治生活,社會革命黨的影響擴大,黨員人數激增(1917年5月已達50萬)。社會革命黨人和孟什維克在蘇維埃中、在土地委員會中都占多數。該黨積極支持資產階級臨時政府,七月事變時期公開轉向資產階級方面。該黨中央的妥協(xié)政策造成黨的分裂,左翼于1917年12月組成了一個獨立政黨——左派社會革命黨。1917年十月革命后,社會革命黨人(右派和中派)公開進行反蘇維埃的活動,建立地下組織,1918年6月被開除出全俄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1918—1920年國內戰(zhàn)爭時期,他們進行反對蘇維埃政權的武裝斗爭,對共產黨和蘇維埃國家的領導人實行個人恐怖。社會革命黨人推行所謂“第三種力量”的蠱惑政策。在1918年充當了小資產階級反革命活動的主要組織者,在各地參與建立反革命“政府”,實際上為資產階級和地主的反革命統(tǒng)治掃清了道路。1919年8月,一部分社會革命黨人組成人民派,同蘇維埃政權合作。該黨的極右派則同白衛(wèi)分子結成公開聯(lián)盟。內戰(zhàn)結束后,社會革命黨重新成了俄國國內反革命勢力的領導。他們提出“沒有共產黨人參加的蘇維?!钡目谔枺M織了一系列的叛亂。這些叛亂被平定后,1922年社會革命黨徹底瓦解。——10。
[10]內閣派是主張社會黨人參加資產階級反動政府的機會主義派別。因法國社會黨人亞·艾·米勒蘭于1899年參加瓦爾德克-盧梭的資產階級政府,所以這種機會主義策略也被稱為米勒蘭主義。列寧認為米勒蘭主義是一種修正主義和叛賣行為,社會改良主義者參加資產階級政府必定會充當資本家的傀儡,成為這個政府欺騙群眾的工具?!?0。
[11]德國獨立社會民主黨是中派政黨,1917年4月在哥達成立。代表人物是卡·考茨基、胡·哈阿茲、魯·希法亭、格·累德堡等?;竞诵氖侵信山M織“工作小組”。該黨以中派言詞作掩護,宣傳同公開的社會沙文主義者“團結”,放棄階級斗爭。1917年4月—1918年底,斯巴達克派曾參加該黨,但保持組織上和政治上的獨立,繼續(xù)進行秘密工作,并幫助工人黨員擺脫中派領袖的影響。1920年10月,德國獨立社會民主黨在該黨哈雷代表大會上發(fā)生了分裂。很大一部分黨員于1920年12月同德國共產黨合并。右派分子單獨成立了一個黨,仍稱德國獨立社會民主黨,存在到1922年。——10。
[12]四月代表會議即俄國社會民主工黨(布)第七次全國代表會議。這次會議是布爾什維克黨在合法條件下召開的第一次代表會議,于1917年4月24—29日(5月7—12日)在彼得格勒舉行。這次代表會議具有充分的代表性,因而起到了黨代表大會的作用。代表會議以列寧的《四月提綱》為基礎,規(guī)定了黨在戰(zhàn)爭和革命的一切基本問題上的路線和爭取資產階級民主革命轉變?yōu)樯鐣髁x革命的方針,并選舉了黨的中央委員會。
列寧這里指的是這次代表會議通過的《關于對臨時政府的態(tài)度的決議》和《關于工兵代表蘇維埃的決議》(見《蘇聯(lián)共產黨代表大會、代表會議和中央全會決議匯編》1964年人民出版社版第1分冊第437—439、455—456頁)。——11。
[13]格·瓦·普列漢諾夫在《Cant反對康德或伯恩施坦先生的精神遺囑》(載于1901年12月《曙光》雜志第2—3期合刊)一文中寫道:“在伯恩施坦先生的觀點中現在只剩下了一點社會主義的影子。實際上他離小資產階級‘社會改良’擁護者比離革命的社會民主黨要近得多。然而他還是一個‘同志’,并沒有人請他脫黨。”——14。
[14]看來是指《德國工人運動中的哪些東西是不應該摹仿的》一文(見《列寧全集》第2版第25卷)。列寧在這篇文章中揭露了德國社會民主黨人卡·列金的叛賣行為。列金曾于1912年在美國國會向美國官方人士和資產階級政黨發(fā)表祝賀演說。列寧的文章發(fā)表于1914年4月的《啟蒙》雜志。——14。
[15]斯巴達克派是德國社會民主黨的左派,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初期形成,領導人有卡·李卜克內西、羅·盧森堡、弗·梅林、克·蔡特金、尤·馬爾赫列夫斯基、萊·約吉希斯(梯什卡)、威·皮克等。斯巴達克派在群眾中進行革命宣傳,組織反戰(zhàn)活動,領導罷工,揭露世界大戰(zhàn)的帝國主義性質和社會民主黨機會主義領袖的叛賣行為。斯巴達克派在理論和策略問題上也犯過一些錯誤,列寧曾屢次給予批評和幫助(參看《列寧全集》第2版第28卷《論尤尼烏斯的小冊子》、《無產階級革命的軍事綱領》等文)。1917年4月,斯巴達克派參加了德國獨立社會民主黨,但保持組織上和政治上的獨立。1918年11月,斯巴達克派改組成斯巴達克聯(lián)盟,12月14日公布了聯(lián)盟的綱領。1918年底,聯(lián)盟退出了獨立社會民主黨,并在1918年12月30日—1919年1月1日舉行的全德斯巴達克派和激進派代表會議上創(chuàng)建了德國共產黨?!?4。
[16]布列斯特和約是1918年3月3日蘇維埃俄國在布列斯特-里托夫斯克同德國、奧匈帝國、保加利亞和土耳其簽訂的條約,3月15日經全俄蘇維埃第四次(非常)代表大會批準。和約共14條,另有一些附件。根據和約,蘇維埃共和國同四國同盟之間停止戰(zhàn)爭狀態(tài),波蘭、立陶宛全部、白俄羅斯和拉脫維亞部分地區(qū)脫離俄國。蘇維埃俄國應從拉脫維亞和愛沙尼亞撤軍,由德軍進駐,德國保有里加灣和蒙海峽群島。蘇維埃軍隊撤離烏克蘭、芬蘭和奧蘭群島,并把阿爾達漢、卡爾斯和巴統(tǒng)各地區(qū)讓與土耳其。蘇維埃俄國總共喪失100萬平方公里土地(含烏克蘭)。此外,蘇維埃俄國必須復員全部軍隊,承認烏克蘭中央拉達同德國及其盟國締結的和約,并須同中央拉達簽訂和約和確定俄國同烏克蘭的邊界。簽訂布列斯特和約是當時剛建立的蘇維埃政權為了擺脫帝國主義戰(zhàn)爭、集中力量鞏固十月革命取得的勝利而實行的一種革命的妥協(xié)。以尼·伊·布哈林為首的“左派共產主義者”集團極力反對簽訂布列斯特和約,他們在1918年夏末公開承認了自己的錯誤。1918年德國十一月革命推翻了威廉二世的政權。11月13日,全俄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宣布廢除布列斯特和約?!?5。
[17]指召回派和最后通牒派。
召回派是由一部分布爾什維克組成的“左”傾機會主義的派別性集團,產生于1908年,代表人物是亞·亞·波格丹諾夫、阿·瓦·盧那察爾斯基、格·阿·阿列克辛斯基、米·尼·波克羅夫斯基等。召回派要求從第三屆國家杜馬中召回社會民主黨的代表,并停止黨在工人階級的合法和半合法組織(工會、合作社等)中的工作。召回派以“革命”詞句作幌子,執(zhí)行了取消派的路線。列寧把召回派叫作“改頭換面的孟什維克”。
最后通牒派是召回派的變種,產生于1908年,代表人物有維·拉·尚采爾(馬拉)、格·阿·阿列克辛斯基、列·波·克拉辛等。在孟什維克的壓力下,當時社會民主黨國家杜馬黨團通過了黨團對俄國社會民主工黨中央委員會獨立的決議。最后通牒派不是認真地教育杜馬黨團,糾正黨團的錯誤,而是要求立即向杜馬黨團發(fā)出最后通牒,要它無條件地服從黨中央決議,否則就把社會民主黨代表從杜馬中召回。最后通牒主義實際上是隱蔽的、偽裝的召回主義。列寧把最后通牒派叫作“羞羞答答的召回派”。
1909年6月,布爾什維克機關報《無產者報》擴大編輯部會議斥責了召回派和最后通牒派,號召同這些離開革命馬克思主義道路的傾向作最堅決的斗爭,并把波格丹諾夫從布爾什維克隊伍中開除出去。——15。
[18]指俄國沙皇政府計劃在1906年1月中旬前召開的咨議性代表機關布里根杜馬。召開國家杜馬的法令和國家杜馬選舉條例由以內務大臣亞·格·布里根任主席的特別委員會擬訂,于1905年8月6日(19日)和沙皇的詔書一起公布。按照法令和條例,多數居民,包括工人、婦女、軍人、學生等,沒有選舉權;杜馬只能作為沙皇屬下的咨議性機構討論某些問題,無權通過任何法律。布爾什維克號召工人和農民積極抵制布里根杜馬。1905年十月全俄政治罷工迫使沙皇頒布10月17日宣言,保證召開“立法”杜馬。布里根杜馬沒有召開就被革命風暴掃除了?!?5。
[19]指俄國第一次資產階級民主革命期間的1905年十月全俄政治罷工。十月總罷工是這次革命的最重要階段之一。參加罷工的人數達200萬以上。在各大城市,工廠、交通運輸部門、發(fā)電廠、郵電系統(tǒng)、機關、商店、學校都停止了工作。十月罷工的口號是:推翻專制制度、積極抵制布里根杜馬、召集立憲會議和建立民主共和國。十月罷工掃除了布里根杜馬,迫使沙皇于10月17日(30日)頒布了允諾給予“公民自由”和召開“立法”杜馬的宣言。罷工顯示了無產階級運動的力量和聲勢,推動了農村和軍隊中革命斗爭的展開。在十月罷工中,彼得格勒及其他一些城市出現了工人代表蘇維埃。十月罷工是十二月武裝起義的序幕。關于十月罷工,參看列寧《全俄政治罷工》一文(《列寧全集》第2版第12卷)。——15。
[20]拉布分子即英國工黨黨員。英國工黨于1900年成立,起初稱工人代表委員會,由工聯(lián)、獨立工黨和費邊社等組織聯(lián)合組成,目的是把工人代表選入議會。1906年改稱工黨。工黨的領導機關執(zhí)行委員會同工聯(lián)總理事會、合作黨執(zhí)行委員會共同組成所謂全國勞動委員會。工黨成立初期就成分來說是工人的政黨(后來有大批小資產階級分子加入),但就思想和政策來說是一個機會主義的組織。該黨領導人從黨成立時起就采取同資產階級實行階級合作的路線。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工黨領導機構多數人持沙文主義立場,工黨領袖阿·韓德遜等參加了王國聯(lián)合政府。從1924年起,工黨領導人多次組織政府?!?7。
[21]立憲民主黨人是俄國自由主義君主派資產階級的主要政黨立憲民主黨的成員。立憲民主黨于1905年10月成立。1917二月革命后,立憲民主黨在資產階級臨時政府中居于領導地位,竭力阻撓土地問題、民族問題等基本問題的解決,并奉行繼續(xù)帝國主義戰(zhàn)爭的政策。七月事變后,它支持科爾尼洛夫叛亂,陰謀建立軍事獨裁。十月革命勝利后,蘇維埃政府于1917年11月28日(12月11日)宣布立憲民主黨為“人民公敵的黨”。該黨隨之轉入地下,繼續(xù)進行反革命活動,并參與白衛(wèi)將軍的武裝叛亂。國內戰(zhàn)爭結束后,該黨上層分子大多數逃亡國外。1921年5月,該黨在巴黎召開代表大會時分裂,作為統(tǒng)一的黨不復存在?!?9。
[22]原則上的反對派即德國“左派”共產黨人集團。這一集團在1919年10月于海德堡舉行的德國共產黨第二次代表大會上被開除出德國共產黨,1920年4月組成了德國共產主義工人黨。為了促使德國所有共產主義力量聯(lián)合起來,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于1920年11月暫時同意德國共產主義工人黨作為同情政黨加入共產國際,同時向該黨提出同德國統(tǒng)一共產黨合并和支持其一切行動的要求。1921年6—7月舉行的共產國際第三次代表大會作出決議,要該黨在一定期限內并入德國統(tǒng)一共產黨。由于沒有執(zhí)行共產國際的這項決議,該黨被認為自行退出共產國際。該黨后來蛻化成為宗派小集團?!?9。
[23]沃拉皮尤克是德國語言學家約·施萊爾于1880年設計出的一種世界語方案?!?1。
[24]《共產主義工人報》(《Kommunistische Arbeiterzeitung》)是德國“左派”共產黨人無政府工團主義集團的機關報,1919—1927年在漢堡出版?!?3。
[25]中心小組是列寧在1895年創(chuàng)立的彼得堡工人階級解放斗爭協(xié)會的領導機構。參加中心小組的有列寧、阿·亞·瓦涅耶夫、彼·庫·扎波羅熱茨、格·馬·克爾日扎諾夫斯基、娜·康·克魯普斯卡婭、爾·馬爾托夫、米·亞·西爾文、瓦·瓦·斯塔爾科夫等10多人,其中5人(列寧、克爾日扎諾夫斯基、斯塔爾科夫、瓦涅耶夫和馬爾托夫)組成領導核心?!?5。
[26]俄共(布)第九次代表大會于1920年3月29日—4月5日在莫斯科舉行。參加代表大會的共有715名代表,其中有表決權的代表553名,有發(fā)言權的代表162名,共代表611978名黨員。這次代表大會是在紅軍取得了反對外國武裝干涉和國內反革命的決定性勝利、蘇維埃俄國獲得了暫時的和平喘息時機的條件下召開的。大會主要議程是:中央委員會的工作報告;經濟建設的當前任務;工會運動;組織問題;共產國際的任務;對合作社的態(tài)度;向民兵制過渡;選舉中央委員會。列寧直接領導了代表大會的工作。
這次代表大會的中心議題是經濟建設問題,即從軍事戰(zhàn)線的斗爭轉向勞動戰(zhàn)線的斗爭、戰(zhàn)勝經濟破壞、恢復和發(fā)展國民經濟的問題。列·達·托洛茨基作了關于經濟建設的當前任務的報告。大會就這個問題通過的決議指出,蘇維埃俄國經濟恢復的基本條件是貫徹執(zhí)行最近一個歷史時期的統(tǒng)一的經濟計劃。決議規(guī)定了完成統(tǒng)一計劃的各項根本任務的先后順序:(1)首先是改善運輸部門的工作,調運和儲備必要的糧食、燃料和原料;(2)發(fā)展為運輸業(yè)和獲取燃料、原料、糧食服務的機器制造業(yè);(3)加緊發(fā)展為生產日用品服務的機器制造業(yè);(4)加緊生產日用品。實現國家電氣化在統(tǒng)一經濟計劃中居于重要地位;大會通過了關于制定電氣化計劃的指示。
代表大會要求各級黨組織執(zhí)行俄共(布)中央關于給運輸部門調配5000名優(yōu)秀的經過考驗的共產黨員的指令,并決定動員這次代表大會的10%的代表投入運輸戰(zhàn)線。代表大會決定把1920年的五一節(jié)(適逢星期六)定為全俄星期六義務勞動日。
代表大會批準了俄共(布)中央關于動員工業(yè)無產階級、實行勞動義務制、經濟軍事化以及為經濟需要動用軍隊等問題的提綱,責成黨組織幫助工會和勞動部門統(tǒng)計全部熟練工人,以便吸收他們參加生產,同時斷然拒絕了托洛茨基關于把成立勞動軍作為保證國民經濟勞動力的唯一良策和把軍事方法搬用于和平經濟建設的意見。代表大會十分重視生產管理的組織問題。大會就這個問題通過的決議指出,必須在一長制的基礎上建立熟悉業(yè)務、堅強得力的領導。以季·弗·薩普龍諾夫等為代表的民主集中派反對在企業(yè)中實行一長制和個人負責制,堅持無限制的集體管理制,同時也反對使用舊專家,反對國家的集中管理,他們得到了阿·伊·李可夫、米·巴·托姆斯基、弗·巴·米柳亭、阿·洛莫夫等人的支持。大會譴責和拒絕了民主集中派的建議。
代表大會在關于工會問題的決議中明確規(guī)定了工會的作用、工會同國家和黨的相互關系、共產黨領導工會的形式和方法以及工會參加經濟建設的方式,在關于合作社問題的決議中要求鞏固黨在合作社組織中的領導地位。
代表大會還作出了關于出版《列寧全集》的決定。
4月4日,在大會秘密會議上選出了由19名委員和12名候補委員組成的新的中央委員會。——25。
[27]勞動派(勞動團)是俄國國家杜馬中的農民代表和民粹派知識分子代表組成的小資產階級民主派集團,1906年4月成立。在國家杜馬中,勞動派動搖于立憲民主黨和布爾什維克之間。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勞動派采取了沙文主義立場。二月革命后,勞動派積極支持資產階級臨時政府,1917年6月與人民社會黨合并為勞動人民社會黨。十月革命后,勞動派站在資產階級反革命勢力方面?!?6。
[28]1917年二月資產階級革命后到1919年這一時期,俄共(布)黨員人數變動如下:到1917年4月俄國社會民主工黨(布)第七次全國代表會議時,共有黨員8萬人;到1917年7月俄國社會民主工黨(布)第六次代表大會時,約有24萬人;到1918年3月俄國共產黨(布)第七次代表大會時,至少有30萬人;到1919年3月俄國共產黨(布)第八次代表大會時,有313766人?!?7。
[29]指征收黨員周。
征收黨員周是根據俄共(布)第八次代表大會的決議舉行的。在蘇維埃共和國處于國內戰(zhàn)爭和外國武裝干涉的極其困難的時刻,俄共(布)彼得格勒黨組織于1919年8月10—17日、莫斯科省黨組織于同年9月20—28日相繼舉行了征收黨員周。俄共(布)中央全會總結初步經驗后,9月26日決定在各城市、農村和軍隊中舉行征收黨員周。9月30日,中央在給各級黨組織的關于征收黨員周的通告信中指出,在各地黨組織已經完成黨員重新登記的情況下,著手吸收新的黨員是適時的。通告信要求在征收黨員周期間只吸收工人、紅軍戰(zhàn)士、水兵和農民入黨。通過舉行征收黨員周,僅俄羅斯聯(lián)邦歐洲部分38個省就有20多萬人入黨,其中50%以上是工人,在作戰(zhàn)部隊中被接受入黨的約7萬人?!?7。
[30]非黨工農代表會議是1918—1921年期間俄共(布)和蘇維埃政權聯(lián)系群眾的一種方式。這種會議由地方黨政機關召集。參加會議的代表由工廠和農村按照召集機關規(guī)定的名額選出。非黨工農代表會議在當時起了重大的積極作用,但也曾被孟什維克、社會革命黨人和無政府主義者所利用。非黨代表會議后來逐漸為共產黨員和非黨員都參加的代表會議所取代。——28。
[31]《共產國際》雜志(《Коммунистический Интернационал》)是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的機關刊物,1919年5月1日創(chuàng)刊,曾用俄、德、法、英、中、西班牙等各種文字出版,編輯部由參加共產國際的各國共產黨代表組成。該雜志刊登理論文章和共產國際文件,曾發(fā)表列寧的許多篇文章。隨著1943年5月15日共產國際解散,該雜志于1943年6月停刊?!?2。
[32]《人民政治日報》(《Folkets Dagblad Politiken》)是瑞典左派社會民主黨人的報紙,1916年4月27日起在斯德哥爾摩出版,最初是雙日刊,后改為日刊(1917年11月以前稱《政治報》)。1918—1920年該報的編輯是弗·斯特勒姆。1921年,瑞典左派社會民主黨改名為共產黨后,該報成為瑞典共產黨的機關報。1945年停刊?!?3。
[33]世界產業(yè)工人聯(lián)合會是美國的工會組織,成立于1905年,主要聯(lián)合各種職業(yè)的非熟練工人和低工資工人。美國工人運動的活動家丹·德萊昂、尤·德布茲和威·海伍德積極參加了聯(lián)合會的創(chuàng)建。在加拿大、澳大利亞、英國、拉丁美洲和南非也曾建立世界產業(yè)工人聯(lián)合會的組織。世界產業(yè)工人聯(lián)合會反對美國勞聯(lián)領導人和右翼社會黨人所執(zhí)行的階級合作政策,在美國組織了一系列群眾性罷工(共計150多次)。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聯(lián)合會組織了美國工人階級的群眾性的反戰(zhàn)斗爭。聯(lián)合會的某些領導人(海伍德等)歡迎俄國十月社會主義革命,并參加了美國共產黨。但是聯(lián)合會的領導職務從1908年起為無政府工團主義分子所掌握,因而在它的活動中也表現出無政府工團主義的特點,如不贊成無產階級的政治斗爭、否認黨的領導作用和無產階級專政的必要性、拒絕在美國勞聯(lián)所屬的工會會員中進行工作等。1920年,聯(lián)合會的無政府工團主義領導人曾拒絕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向聯(lián)合會發(fā)出的加入共產國際的邀請。在20世紀20年代,聯(lián)合會逐步退出政治舞臺?!?4。
[34]中央黨是德國天主教徒的政黨,1870—1871年由普魯士議會和德意志帝國國會里的天主教派黨團聯(lián)合而成,因這兩個黨團的議員的席位在會議大廳的中央而得名。中央黨通常持中間立場?!?7。
[35]熊的幫忙意為幫倒忙,出典于俄國作家伊·安·克雷洛夫的寓言《隱士和熊》。寓言說,一個隱士和熊做朋友,熊熱心地抱起一塊大石頭為酣睡的隱士驅趕鼻子上的一只蒼蠅,結果把他的腦袋砸成了兩半?!?2。
[36]《蘇維埃報》(《Il Soviet》)是意大利社會黨的報紙。1918—1922年在那波利(那不勒斯)出版。1920年起成為意大利社會黨共產主義者抵制派(棄權派)的機關報,阿·博爾迪加任主編?!?5。
[37]《共產主義》雜志(《Comunismo》)是意大利社會黨的刊物(雙周刊),1919—1922年在米蘭出版,扎·塞拉蒂任主編。——45。
[38]意大利社會黨于1892年8月在熱那亞代表大會上成立,最初叫意大利勞動黨,1893年改稱意大利勞動社會黨,1895年開始稱意大利社會黨。從該黨成立起,黨內的革命派就同機會主義派進行著尖銳的思想斗爭。1912年在艾米利亞雷焦代表大會上,改良主義分子伊·博諾米、萊·比索拉蒂等被開除出黨。從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到1915年5月意大利參戰(zhàn),意大利社會黨一直反對戰(zhàn)爭,提出了“反對戰(zhàn)爭,贊成中立!”的口號。1914年12月,擁護資產階級帝國主義政策、主張戰(zhàn)爭的叛徒集團(貝·墨索里尼等)被開除出黨。意大利社會黨人曾于1914年同瑞士社會黨人一起在盧加諾召開了聯(lián)合代表會議,并積極參加了齊美爾瓦爾德(1915年)和昆塔爾(1916年)國際社會黨代表會議。1916年底意大利社會黨在黨內改良派的影響下走上了社會和平主義的道路。俄國十月社會主義革命勝利后,意大利社會黨內的左翼力量增強。1919年10月5—8日在波倫亞舉行的該黨第十六次代表大會通過了加入第三國際的決議。意大利社會黨的代表參加了共產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的工作。但代表團團長扎·塞拉蒂當時持中派立場,在代表大會以后反對同改良派決裂。1921年1月15—21日在里窩那舉行的第十七次代表大會上,處于多數地位的中派拒絕同改良派決裂,拒絕完全承認加入共產國際的21項條件;該黨左翼代表于21日退出代表大會并建立了意大利共產黨?!?5。
[39]指匈牙利右派社會民主黨人的叛賣活動。
1918年10月31日匈牙利爆發(fā)了革命。資產階級的自由主義激進派政黨和社會民主黨組成了聯(lián)合政府。這個政府沒有能力應付內部和外部困難,于1919年3月20日辭職,并建議由社會民主黨單獨組織政府。但是在當時革命危機尖銳化的形勢下,社會民主黨的首領們不敢成立沒有共產黨參加的政府,不得不同當時還在獄中的匈牙利共產黨領導人進行談判。結果,雙方簽訂了建立蘇維埃政權的協(xié)議,同時決定兩黨在共產主義原則基礎上和承認無產階級專政的條件下合并,改稱匈牙利社會黨。3月21日,匈牙利蘇維埃共和國宣告成立,匈牙利第一屆蘇維埃政府——革命政府委員會組成,社會民主黨人加爾拜·山多爾任主席,匈牙利共產黨領袖庫恩·貝拉任外交人民委員。
匈牙利蘇維埃政權采取了一系列革命措施,如實行工業(yè)企業(yè)、運輸業(yè)、銀行的國有化和對外貿易的壟斷,沒收地主土地建立大農場,把職工的平均工資提高25%,實行八小時工作制等等,并為保衛(wèi)共和國建立了紅軍。但匈牙利蘇維埃政權也犯了一些錯誤,特別是沒有滿足無地少地農民對土地的要求,因而未能建立起鞏固的工農聯(lián)盟。協(xié)約國帝國主義者從4月起利用羅馬尼亞和捷克斯洛伐克的軍隊對匈牙利蘇維埃共和國進行武裝干涉,并對它實行經濟封鎖。在困難局勢下,右派社會民主黨人背叛革命,在軍隊中和后方加緊破壞活動,并在維也納同協(xié)約國代表進行談判。他們以匈牙利蘇維埃共和國政府妨礙同協(xié)約國締結和約和解除封鎖為借口逼它辭職。1919年8月1日,匈牙利革命政府委員會被迫辭職。匈牙利蘇維埃共和國存在了133天,就在國內外反革命勢力的夾擊下被扼殺?!?5。
[40]《人民國家報》(《Der Volksstaat》)是德國社會民主工黨(愛森納赫派)的中央機關報,1869年10月2日—1876年9月29日在萊比錫出版,最初每周出兩次,1873年7月起改為每周出三次。該報反映了德國工人運動中革命派的觀點,是19世紀70年代最優(yōu)秀的工人報刊之一。由威·李卜克內西領導編輯部工作,奧·倍倍爾負責出版工作。李卜克內西和倍倍爾因反對德國兼并阿爾薩斯-洛林于1870年12月被捕后,該報由卡·希爾施和威·布洛斯相繼主持工作。馬克思和恩格斯從該報創(chuàng)刊起就為它撰稿,并經常幫助編輯部糾正工作中的錯誤?!?7。
[41]國際聯(lián)盟(國際聯(lián)合會)是根據1919年在巴黎和會上通過的《國際聯(lián)盟章程》于1920年1月成立的,總部設在日內瓦,先后參加的國家有60多個。美國本是國際聯(lián)盟的倡議者之一,但因沒有批準國際聯(lián)盟章程,所以不是會員國。國際聯(lián)盟自成立起就為英、法帝國主義所操縱。它表面上標榜“促進國際合作,維持國際和平與安全”,實際上是帝國主義國家推行侵略政策、重新瓜分殖民地的工具。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后,國際聯(lián)盟無形中瓦解,1946年4月正式宣告解散?!?9。
[42]尼·加·車爾尼雪夫斯基在對美國經濟學家亨·查·凱里《就政治經濟學問題致美利堅合眾國總統(tǒng)的信》一書的評論中說:“歷史道路并不是涅瓦大街的人行道,它全然是在曠野上穿行,時而塵土飛揚,時而泥濘不堪,時而經過沼澤,時而穿過密林。誰怕沾上塵土和弄臟靴子,他就不要從事社會活動。”(見《尼·加·車爾尼雪夫斯基全集》1950年俄文版第7卷第923頁)——51。
[43]指《火星報》編輯部同彼·伯·司徒盧威就共同在國外出版秘密刊物《時評》的問題進行談判并曾暫時達成協(xié)議一事。在談判中,《火星報》編輯部要求新刊物《時評》作為《曙光》雜志的附刊,期數不得多于《曙光》雜志,《時評》編輯部應在平等基礎上由《火星報》編輯部與司徒盧威和米·伊·杜岡-巴拉諾夫斯基組成。在談判過程中發(fā)現,司徒盧威打算利用《火星報》編輯部為《時評》服務,企圖把《時評》變成一個同《火星報》競爭的刊物。列寧在1901年1月30日寫給格·瓦·普列漢諾夫的信中敘述了談判的內容(見《列寧全集》第2版第44卷)。后來,普列漢諾夫代表《火星報》和《曙光》雜志、司徒盧威代表民主反對派共同準備了關于出版《時評》的聲明。這個刊物最后沒有出版。《火星報》的代表同司徒盧威的進一步談判以完全破裂告終。雖然如此,但由于存在這個協(xié)議,當時《火星報》刊登了司徒盧威的《專制制度和地方自治機關》一文,曙光雜志社協(xié)助出版了由司徒盧威作序加注的沙皇政府財政大臣謝·尤·維特的秘密記事?!?1。
[44]指1915年9月5—8日在瑞士齊美爾瓦爾德舉行的國際社會黨第一次代表會議和1916年4月24—30日在瑞士昆塔爾舉行的國際社會黨第二次代表會議。參加齊美爾瓦爾德代表會議的布爾什維克代表是列寧和格·葉·季諾維也夫,孟什維克組織委員會代表是爾·馬爾托夫和帕·波·阿克雪里羅得,社會革命黨代表是馬·安·納坦松和維·米·切爾諾夫。參加會議的俄國代表還有拉脫維亞邊疆區(qū)社會民主黨代表揚·安·別爾津和《我們的言論報》代表列·達·托洛茨基。參加昆塔爾代表會議的布爾什維克代表是列寧、伊·費·阿爾曼德和季諾維也夫,孟什維克組織委員會代表是馬爾托夫和阿克雪里羅得,社會革命黨代表是納坦松和化名為薩韋利耶夫、弗拉索夫的兩個人?!?2。
[45]革命共產黨人是在俄國左派社會革命黨人叛亂以后退出該黨的一部分人于1918年9月組織的革命共產黨的成員。革命共產黨的領導人是安·盧·柯列加耶夫、馬·安·納坦松等。該黨譴責左派社會革命黨人搞恐怖活動和企圖破壞布列斯特和約,主張同俄共(布)合作。但是它的綱領是混亂和折中的,一方面認為蘇維埃政權為建立社會主義制度創(chuàng)造了先決條件,另一方面又否認從資本主義到社會主義的過渡時期必須實行無產階級專政。該黨成立后不斷有人退黨,其中有些人加入了俄共(布),有些人回到了左派社會革命黨內。該黨曾被準許派兩名有發(fā)言權的代表出席共產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在這次代表大會作出了一個國家只應有一個共產黨的決定之后,革命共產黨于1920年9月決定加入俄共(布)。同年10月,俄共(布)中央作出決定,允許自己的黨組織接受原革命共產黨黨員加入俄共(布)?!?2。
[46]左派社會革命黨人是俄國小資產階級政黨社會革命黨的左翼,于1917年12月2日(15日)組成了獨立的政黨,其領袖人物是瑪·亞·斯皮里多諾娃、波·達·卡姆柯夫和馬·安·納坦松。
左派社會革命黨人這一派別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中形成,1917年七月事變后迅速發(fā)展,在十月革命中加入了軍事革命委員會,參加了武裝起義。在全俄蘇維埃第二次代表大會上,左派社會革命黨人在社會革命黨黨團中是多數派。當右派社會革命黨人遵照社會革命黨中央的指示退出代表大會時,他們仍然留在代表大會中,并且在議程的最重要的問題上和布爾什維克一起投票。但是在參加政府的問題上,他們拒絕了布爾什維克的建議,而同孟什維克國際主義派一起要求建立有社會革命黨、孟什維克和布爾什維克參加的所謂“清一色的社會黨人政府”。左派社會革命黨人在長期猶豫之后,為了保持他們在農民中的影響,決定參加蘇維埃政府。經過布爾什維克和左派社會革命黨人的談判,1917年底有7名左派社會革命黨人加入了人民委員會,而左派社會革命黨人也保證在自己的活動中實行人民委員會的總政策。
左派社會革命黨人雖然走上和布爾什維克合作的道路,但是反對無產階級專政,在建設社會主義的一些根本問題上同布爾什維克有分歧。1918年初,左派社會革命黨人反對簽訂布列斯特和約,在同年3月蘇維埃第四次(非常)代表大會批準布列斯特和約后退出了人民委員會,但仍留在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和其他蘇維埃機關中。左派社會革命黨人也反對蘇維埃政權關于在企業(yè)和鐵路部門中建立一長制和加強勞動紀律的措施。1918年夏天,隨著社會主義革命在農村中的展開和貧苦農民委員會的建立,左派社會革命黨人中的反蘇維埃情緒開始增長。1918年6月24日,左派社會革命黨中央通過決議,提出用一切可行的手段來“糾正蘇維埃政策的路線”。接著,左派社會革命黨人于1918年7月6日在莫斯科發(fā)動了武裝叛亂。這次叛亂被粉碎之后,全俄蘇維埃第五次代表大會通過決議,把那些贊同其上層領導路線的左派社會革命黨人從蘇維埃開除出去。左派社會革命黨的很大一部分普通黨員甚至領導人并不支持其領導機構的冒險主義行動。1918年9月,一部分采取同布爾什維克合作立場的左派社會革命黨人組成了民粹派共產黨和革命共產黨。這兩個黨的大部分黨員后來參加了俄共(布)。20年代初,左派社會革命黨不復存在。——52。
[47]凡爾賽和約即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后英、法、意、日等國對德和約,于1919年6月28日在巴黎郊區(qū)凡爾賽宮簽訂。和約的主要內容是,德國將阿爾薩斯和洛林歸還法國;薩爾煤礦歸法國;德國的殖民地由英、法、日等國瓜分;德國向美、英、法等國交付巨額賠款;德國承認奧地利獨立;限制德國軍備,把萊茵河以東50公里的地區(qū)劃為非軍事區(qū)。列寧在評價凡爾賽和約時指出:這是駭人聽聞的、掠奪性的和約,它把億萬人,其中包括最文明的人,置于奴隸地位。——55。
[48]英國社會黨是由英國社會民主黨和其他一些社會主義團體合并組成的,1911年在曼徹斯特成立。英國社會黨是馬克思主義的政治組織,但是由于帶有宗派傾向,并且黨員人數不多,未能在群眾中展開廣泛的宣傳活動。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前夕和大戰(zhàn)期間,黨內國際主義派(威·加拉赫、約·馬克林、阿·英克平等)同以亨·海德門為首的社會沙文主義派展開了激烈的斗爭。但是在國際主義派內部也有一些不徹底分子,他們在一系列問題上采取中派立場。1916年2月英國社會黨的一部分活動家創(chuàng)辦的《號召報》對團結國際主義派起了重要作用。1916年4月在索爾福德召開的英國社會黨年會上,以馬克林、英克平為首的多數代表譴責了海德門及其追隨者的立場,迫使他們退出了黨。該黨從1916年起是工黨的集體黨員。1919年加入了共產國際。該黨左翼是創(chuàng)建英國共產黨的主要發(fā)起者?!?7。
[49]社會主義工人黨是英國革命的馬克思主義組織,1903年由一部分脫離社會民主聯(lián)盟的左派社會民主黨人(主要是蘇格蘭人)在蘇格蘭建立。
南威爾士社會主義協(xié)會是主要由威爾士革命煤礦工人組成的小團體。
工人社會主義聯(lián)盟是1918年5月在婦女選舉權保障協(xié)會基礎上形成的一個小組織,盟員主要是婦女。
英國共產黨成立大會于1920年7月31日—8月1日舉行。大會通過的黨綱中寫入了黨參加議會選舉和加入工黨的條文。上述三個組織因為不同意這些主張而沒有加入英國共產黨。1921年1月南威爾士社會主義協(xié)會和當時稱為“共產黨(第三國際不列顛支部)”的工人社會主義聯(lián)盟同英國共產黨合并。社會主義工人黨的領導仍拒絕合并。——57。
[50]《工人無畏艦》周刊(《Workerks’ Dreadnought》)是英國刊物,1914年3月—1924年6月在倫敦出版。1917年7月以前稱《婦女無畏艦》。1918年英國工人社會主義聯(lián)盟成立后,是該聯(lián)盟的機關刊物?!?7。
[51]《曼徹斯特衛(wèi)報》(《Manchester Guardian》)是英國一家資產階級報紙,1821年在曼徹斯特創(chuàng)刊。19世紀中葉起為自由黨的機關報。起初是周報,從1857年起改為日報。
列寧在這里提到的戴·勞合-喬治的演說是在英國議會下院自由黨黨團成員會議上發(fā)表的?!?0。
[52]指科爾尼洛夫叛亂。
科爾尼洛夫叛亂是發(fā)生在1917年8月的一次俄國資產階級和地主的反革命叛亂。叛亂的頭子是俄軍最高總司令、沙皇將軍拉·格·科爾尼洛夫。叛亂的目的是要消滅革命力量,解散蘇維埃,在國內建立反動的軍事獨裁,為恢復君主制作準備。立憲民主黨在這一反革命陰謀中起了主要作用。臨時政府首腦亞·費·克倫斯基是叛亂的同謀者,但是在叛亂發(fā)動后,他既害怕科爾尼洛夫在鎮(zhèn)壓布爾什維克黨的同時也鎮(zhèn)壓小資產階級政黨,又擔心人民群眾在掃除科爾尼洛夫的同時也把他掃除掉,因此就同科爾尼洛夫斷絕了關系,宣布其為反對臨時政府的叛亂分子。
叛亂于8月25日(9月7日)開始。科爾尼洛夫調動第3騎兵軍撲向彼得格勒,彼得格勒市內的反革命組織也準備起事。布爾什維克黨是反對科爾尼洛夫叛亂斗爭的領導者和組織者。按照列寧的要求,布爾什維克黨在反對科爾尼洛夫的同時,并不停止對臨時政府及其社會革命黨、孟什維克仆從的揭露。彼得格勒工人、革命士兵和水兵響應布爾什維克黨中央的號召,奮起同叛亂分子斗爭,三天內有15000名工人參加赤衛(wèi)隊。叛軍推進處處受阻,內部開始瓦解。8月31日(9月13日),叛亂正式宣告平息。在群眾壓力下,臨時政府被迫下令逮捕科爾尼洛夫及其同伙,交付法庭審判。——72。
[53]指卡普叛亂。
卡普叛亂是德國君主派、容克、最反動的銀行資本與工業(yè)資本集團和軍國主義分子發(fā)動的反動叛亂,為首的是沃·卡普、埃·魯登道夫、瓦·呂特維茨等人。叛亂的目的是廢除民主共和國和重建君主政體。1920年3月10日,呂特維茨將軍向德國社會民主黨領導的聯(lián)合政府提出最后通牒,要求解散國民議會,改選總統(tǒng)。3月13日,受到國防軍大多數將領同情的叛亂分子的軍隊,未經戰(zhàn)斗開進了柏林。叛亂分子成立了以卡普為首的政府,宣布全德戒嚴。叛亂發(fā)生后,德國無產階級立即投入保衛(wèi)共和國的斗爭。3月15日,總罷工席卷全德,參加的工人達1200萬人。工人們武裝起來同叛亂軍隊展開戰(zhàn)斗。在德國共產黨領導下,魯爾區(qū)還成立了紅色魯爾軍。大部分官吏和職員以及大批農業(yè)勞動者也參加了反卡普叛亂的斗爭。叛亂分子的隊伍在許多地方被擊敗。3月17日,卡普政府垮臺,卡普本人逃往瑞典?!?2。
[54]德雷福斯案件是指1894年法國總參謀部尉級軍官猶太人阿·德雷福斯被法國軍界反動集團誣控為德國間諜而被軍事法庭判處終身服苦役一事。法國反動集團利用這一案件煽動反猶太主義和沙文主義,攻擊共和制和民主自由。在事實證明德雷福斯無罪后,當局仍堅決拒絕重審,引起廣大群眾強烈不滿。法國社會黨人和資產階級民主派進步人士(包括?!ぷ罄?、讓·饒勒斯、阿·法朗士等)發(fā)動了聲勢浩大的要求重審這一案件的運動。在社會輿論壓力下,1899年瓦爾德克-盧梭政府撤銷了德雷福斯案件,由共和國總統(tǒng)赦免了德雷福斯。但直到1906年7月,德雷福斯才被上訴法庭確認無罪,恢復了軍職。——77。
[55]指1917年的七月事變。
俄國資產階級臨時政府所組織的前線進攻以慘敗告終,激怒了彼得格勒的工人和陸海軍士兵。1917年7月3日(16日),由第一機槍團帶頭,自發(fā)的游行示威從維堡區(qū)開始,并有發(fā)展成為反對臨時政府的武裝行動的趨勢。鑒于當時俄國革命危機尚未成熟,布爾什維克黨不贊成搞武裝行動。7月3日(16日)下午4時,黨中央決定勸阻群眾。但是示威已經開始,制止已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當天夜晚,布爾什維克黨中央又同彼得堡委員會和軍事組織一起決定參加游行示威,以便把它引導到和平的有組織的方向上去。7月4日(17日)這天參加游行示威的共50多萬人。示威群眾派代表要求蘇維埃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奪取政權,遭到社會革命黨、孟什維克首領的拒絕。軍事當局派軍隊鎮(zhèn)壓和平的游行示威。示威群眾在市內好幾個地方同武裝的反革命分子發(fā)生沖突,死56人,傷650人。臨時政府在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所把持的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積極支持下,隨即對革命人民進行鎮(zhèn)壓。7月5—6日(18—19日),《真理報》編輯部和印刷廠以及布爾什維克黨中央辦公處所被搗毀。7月6日(19日),臨時政府下令逮捕列寧。七月事變后,政權完全轉入反革命的臨時政府手中,蘇維埃成了它的附屬品。——80。
[56]德國1918年十一月革命勝利后,政權落在右翼社會民主黨人領導的臨時政府手里。德國資產階級力圖把革命鎮(zhèn)壓下去。1919年1月初,艾伯特政府把屬于左翼獨立社會民主黨人的柏林警察總監(jiān)?!ぐ;舳髅饴?,意在挑動工人舉行為時過早的反政府武裝起義。1月6日,為回答政府的挑釁,柏林工人舉行了總罷工。但是參加領導起義的革命行動委員會的獨立社會民主黨人采取了叛賣策略,他們與艾伯特政府商談以“和平方式”解決“沖突”,從而使政府贏得了時間。艾伯特政府在作了充分準備之后,于1月8日中斷談判,聲稱總清算時刻已經到來。陸軍部長、右翼社會民主黨人古·諾斯克領導的反革命軍隊隨即對柏林革命工人進行殘酷鎮(zhèn)壓。包括卡·李卜克內西和羅·盧森堡在內的大批共產黨人慘遭殺害?!?0。
[57]棄權派(抵制派)是意大利社會黨的左派,因抵制資產階級議會選舉而得名。領導人是阿·博爾迪加。該派曾同意大利社會黨內的改良主義者作過有力的斗爭,但他們反對參加資產階級議會的策略是錯誤的。1921年1月21日,在里窩那黨代表大會上該派同社會黨決裂,隨后參加創(chuàng)建意大利共產黨?!?4。
[58]《紅旗報》(《Die Rote Fahne》)是德國共產黨的中央機關報,起初是斯巴達克聯(lián)盟的中央機關報。由卡·李卜克內西和羅·盧森堡創(chuàng)辦,1918年11月9日起在柏林出版。該報多次遭到德國當局的迫害,1933年被德國法西斯政權查禁后繼續(xù)秘密出版。1935年遷到布拉格出版;1936年10月—1939年秋在布魯塞爾出版?!?6。
[59]奧吉亞斯的牛圈出典于希臘神話。據說古希臘西部厄利斯的國王奧吉亞斯養(yǎng)牛3000頭,30年來牛圈從未打掃,糞便堆積如山?!皧W吉亞斯的牛圈”常被用來比喻藏垢納污的地方?!?7。
[60]《自由報》(《Die Freiheit》)是德國獨立社會民主黨的機關報(日報),1918年11月15日—1922年9月30日在柏林出版。——88。
[61]《紅旗報》(《Die Rote Fahne》)是奧地利共產黨的中央機關報,1918年11月起在維也納出版。最初稱《吶喊報》,1919年1月15日起改稱《社會革命報》,1919年7月26日起始稱《紅旗報》?!?8。
[62]這里說的是1918年2月設立的隸屬于工人、士兵、農民和哥薩克代表蘇維埃的法律辯護員公會。資產階級舊律師在許多法律辯護員公會中影響很大,他們歪曲蘇維埃訴訟程序的原則,營私舞弊。因此早在1920年春就提出了取消法律辯護員公會的問題。1920年10月,法律辯護員公會被撤銷。——93。
[63]根據俄文版本,《共產主義運動中的“左派”幼稚病》這一著作中原先使用的“荷蘭論壇派”一詞,均已改為“荷蘭共產黨的某些黨員”?!?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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