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圖加特
1893年6月1日于倫敦
親愛的男爵:
非常感謝你向我指出了布倫坦諾。 [91]此人顯然不會原諒我,因為我在《協(xié)和》這個老問題上又把他痛斥了一番。看來他想和阿·米爾柏格一起跟我做對一輩子。[92]這我根本不在乎。但我 倒還想看看這位先生在這一新的領(lǐng)域里是怎樣表演的。我覺得他要在上古史問題方面大大出丑。只是我不確知你指的是上述雜志的第一分冊還是第三分冊,請寫個明 信片來告訴我;還請告訴我是否能夠單把這一期弄到,如果能夠,我將訂購一本。布倫坦諾維護韋斯特馬爾克[注:愛·韋斯特馬爾克《人類婚姻史》。——編者 注]就已經(jīng)夠瞧的了,后者是個特別勤勉但也特別庸碌的糊涂人,是個蠢才。
我剛剛讀過埃利·勒克律的《原始人》,法文書名我不知道。這也是一本 混亂不堪和實用主義的作品;而且材料極為雜亂,常常使人不知道講的是哪些部落和民族。有用的材料,如不與原出處認真核對,也完全不能用。這位無政府主義者 還抱有反神學(xué)的成見,而且他又是一位新教牧師的兒子。有些地方可以看到一些不錯的昔尼克學(xué)派[注:昔尼克學(xué)派:亦稱犬儒學(xué)派,古希臘的一個哲學(xué)派別。輕視 文明和社會上已經(jīng)確立的規(guī)范和虛套,主張恢復(fù)自然狀態(tài),象原始人那樣生活。——譯者注]的論述。這本書對英國人是有益的,因為它同他們講究體面的偏見針鋒 相對。
對選舉感到高興的只有兩方:我們和卡普里維。太滑稽了,中央黨[13]和自由思想黨[41]是最不希望解散[42]的兩個黨,因為他們 最害怕選民。而現(xiàn)在,在解散以后,在大多數(shù)場合他們害怕政府和可能發(fā)生的沖突勝過害怕選民;而且怕到這種程度,以至在選舉以前就分裂為兩部分,一部分直截 了當表示支持政府,另一部分目前還有些舉棋不定。應(yīng)該說,這樣快地轉(zhuǎn)向“反動的一幫”[93],我卻沒有想到。李希特爾和李伯爾之流的反對也只是不徹底 的、軟弱無力的。一旦我們?nèi)〉昧诉@種混亂所能帶給我們的成果——票數(shù)方面的成果,當選證書不太重要——這種反對就會煙消云散。這樣我們就會成為唯一的反對 黨,那時就可以著手干了。
值得注意的是,所有這些“有教養(yǎng)的等級”受其社會圈子的局限多么嚴重。目前處于反對派地位的中央黨和自由思想黨的這 些空談家,代表著農(nóng)民、小資產(chǎn)階級,甚至還有工人。而農(nóng)民、小資產(chǎn)階級、工人,對有增無已的重稅和征兵的負擔無疑很憤恨。但是這種人民的憤恨是通過“有教 養(yǎng)的”人辦的報刊、律師、商人、神甫、教師、醫(yī)生等等傳到代表先生們那里的。這些人因受過全面的教育,目光比黨的群眾略遠一些,他們的學(xué)識足以使他們懂 得,如果發(fā)生巨大沖突,他們將在政府和我們之間被輾得粉碎;他們希望避免這場沖突,因此把人民的憤恨磨去棱角反映給帝國國會議員,只求達成妥協(xié)!他們自然 看不出,這種拖延沖突的辦法只會把群眾拖向我們方面,從而使我們在這場沖突到來的時候有力量取勝。我估計我們在這次選舉中將獲得相當大的成就——二百二十 五萬張選票,也許更多一些[86],但是下一次還會多得多。
卡普里維卻高興不了多久。如果他的要求被通過——現(xiàn)在看來一定會通過——的話,那 還會從另一面把群眾推向我們。在幾年以內(nèi),德國大概還經(jīng)得住特別稅的重壓。但這個要求并不是最后的。再過兩三年,俄國在表面上會有所恢復(fù),那時又會有更大 的要求。這樣一來,連“反動的一幫”可能都會堅決要求再次解散帝國國會。整個歐洲又將進入革命的軌道,那末——世紀末萬歲!
巴克斯寫的簡論[94],無論如何你得麻煩一下。他寫的東西里個別的成功之處越來越少了,他的整個筆法,投合這里相當狹窄的費邊派[7]和其他知識分子的口胃。
你的柏林通訊員[注:梅林。——編者注]無疑極端主觀,可是他很會寫東西。用唯物主義觀點理解歷史事件——我要說,對于當前時事則并非總是如此——他是很擅長的。他的《萊辛傳奇》寫得好極了,盡管在某些地方我有不同的看法。
蘇黎世代表大會[95],你們自己也能舉行。我的計劃還沒有準確地定下來,很可能在8月中到達蘇黎世,希望在那里見到你。[74]
祝你健康愉快。
你的 弗·恩·
注釋:
[7]費邊派是一批英國資產(chǎn)階級知識分子于1884年成立的、機會主義的費邊社的成員。它的主要首領(lǐng)是悉尼·維伯和比阿特里薩·維伯。費邊社以古羅馬統(tǒng) 帥費邊·馬克西姆的名字命名。費邊曾在同漢尼拔的戰(zhàn)爭中采取逃避決戰(zhàn)的待機策略,因而得到“孔克達特”(緩進者)的綽號。費邊社分子反對馬克思關(guān)于無產(chǎn)階 級階級斗爭和社會主義革命的學(xué)說,鼓吹通過細微的改良來逐漸地改造社會,宣揚用所謂“地方公有社會主義”的辦法使資本主義過渡到社會主義。費邊社在工人階 級中傳播資產(chǎn)階級影響,是英國工人運動中機會主義和改良主義思想的發(fā)源地之一。列寧說費邊社“最完整地體現(xiàn)了機會主義和自由主義工人政策”(見《列寧全 集》中文版第21卷第237頁)。1900年,費邊社并入工黨。——第7、54、57、72、77、163、211、224、272、430頁。
[13]中央黨是德國天主教徒的政黨,1870—1871年由普魯士議會的和德意志帝國國會的天主教派黨團(這兩個黨團的議員的席位設(shè)在會議大廳的中 央)的統(tǒng)一而成立。中央黨通常是持中間立場,在支持政府的黨派和左派反對派國會黨團之間隨風轉(zhuǎn)舵。它把主要是德國西部和西南部的各個中小邦的天主教僧侶中 社會地位不同的各個階層,地主、資產(chǎn)階級、一部分農(nóng)民聯(lián)合在天主教的旗幟下,支持他們的分立主義的和反普魯士的傾向。恩格斯在《暴力在歷史中的作用》(見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21卷第526—527頁)和《今后怎樣呢?》(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22卷第8—9頁)兩篇文章中對中央黨作了 詳細的評價。
1893年中央黨在國會的全部三百九十七名議員中擁有一百零六名議員,因此在其他黨派發(fā)生分歧時,它的立場就能夠起決定性作用。——第14、28、55、68、72、76、84、369、388、422、431頁。
[41]德國自由思想黨是1884年進步黨同民族自由黨左翼合并成立的。它的領(lǐng)導(dǎo)人之一是帝國國會議員李希特爾。它代表中小資產(chǎn)階級的利益,反對俾斯麥的政府。——第28、55、68、71、76頁。
[42]1892年11月,德國政府把軍事法草案提交帝國國會討論,法案規(guī)定把1893—1899年和平時期的軍隊數(shù)目增加八萬人以上,并追加軍事?lián)?款,數(shù)量極大的撥款引起了廣大居民階層的不滿。這甚至使得一些資產(chǎn)階級政黨也起來反對這個草案。1893年5月6日,它被帝國國會的多數(shù)所否決。同日政府 解散國會,然后規(guī)定1893年6月進行新的選舉(見注86)。選舉之后,軍事法草案由政府稍加修改,重新提交國會討論,并于1893年7月15日在新選的 國會中獲得通過。——第28、43、55、61、68、72、76、84頁。
[74]1893年8月1日至9月29日,恩格斯到德國、瑞士和 奧匈帝國做了一次旅行。他訪問了科倫,然后同倍倍爾一起經(jīng)美因茲和斯特拉斯堡赴蘇黎世。從蘇黎世去格勞賓登州用了幾天時間看他的弟弟海爾曼。恩格斯在8月 12日返回蘇黎世以后參加了在蘇黎世舉行的國際社會主義工人代表大會(見注95)的最后一次會議,在會上用英文、法文和德文發(fā)表了簡短的演說(見《馬克思 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22卷第479—480頁),并受主席團委托,宣布代表大會閉幕。此后又在瑞士逗留了兩個星期,接著取道慕尼黑和薩爾茨堡赴維也納。 9月14日在那里出席了社會民主黨人大會并做了演說(見注126)。從維也納又經(jīng)布拉格和卡爾斯巴德(卡羅維發(fā)利)到柏林。恩格斯在柏林從9月16日住到 28日。9月22日出席了社會民主黨人大會并做了演說(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22卷第483—485頁)。在此以后,經(jīng)鹿特丹返回倫敦。——第 61、78、92、103、107、108、109、111、115、118、121、123、126、127、128、131、146、151、 160、167、172、179、183、220、255、267、440頁。
[86]在1893年6月舉行的帝國國會選舉中,德國社會民主黨人取得了巨大勝利:他們獲得一百七十八萬六千七百三十八張選票,四十四名社會民主黨人當選議員。——第72、77、83、86頁。
[91]考茨基在1893年5月19日給恩格斯的信中說,講壇社會主義者路·布倫坦諾在《社會經(jīng)濟史雜志》上發(fā)表了一篇題為《國民經(jīng)濟及其具體基本條 件》(《Die Volkswirthschaft und ihre konkreten Grundbedingungen》)的文章,攻 擊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第75頁。
[92]1872年講壇社會主義者布倫坦諾在《協(xié)和》雜志上寫了幾篇誣蔑馬克思的文 章;布倫坦諾采用匿名的方式,企圖玷污馬克思的學(xué)者的聲譽,指責馬克思在科學(xué)上不誠實,和偽造使用的材料。為了回答他,馬克思在《人民國家報》上寫了《答 布倫坦諾的文章》和《答布倫坦諾的第二篇文章》(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18卷第97—101頁和第118—127頁)。這種對馬克思的誹謗后來 又得到英國資產(chǎn)階級經(jīng)濟學(xué)家泰勒的支持。1890年,布倫坦諾寫了一本小冊子《我和卡爾·馬克思的論戰(zhàn)》 (《Meine Polemik mit Karl Marx》)。恩格斯為了徹底揭露這些資產(chǎn)階級理論家對馬克思的誹謗攻擊,于1891年出版 了《布倫坦諾contra馬克思》(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22卷第107—213頁)。
對德國的蒲魯東主義者阿·米爾柏格的觀點,恩格斯在1872—1873年寫的《論住宅問題》第一篇和第三篇中做了批判(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18卷第237—259頁和第295—321頁)。——第75頁。
[93]恩格斯在這里借用了“反動的一幫”一語。斐·拉薩爾提出過一個論點,即對工人階級說來,資本主義社會其他一切階級只是反動的一幫。這個論點載入 了1875年哥達代表大會所通過的德國社會民主黨綱領(lǐng)。馬克思在《哥達綱領(lǐng)批判》中對這個論點進行了批判(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19卷第24— 25頁)。——第76、195、259、370頁。
[94]指的是厄·巴克斯的文章《文明之詛咒》 (《Der Fluch der Zivilisation》)和《人類和階級本能》 (《Menschenthum und Klasseninstinkt》)。這兩篇文章由維·阿德勒從英文譯成德文后發(fā)表在1892—1893年 《新時代》雜志第11年卷第2卷第45、47期。——第77頁。
[95]第三次國際社會主義工人代表大會于1893年8月6—12日在蘇黎世 舉行。出席大會的有十八個國家的四百一十一名代表,英國代表團的人數(shù)比過去兩次代表大會都要多得多,這證明舊工聯(lián)領(lǐng)導(dǎo)人阻撓英國工人參加國際社會主義運動 的企圖遭到了慘敗。在代表大會籌備期間以及在代表大會上,馬克思主義者都得同無政府主義者作激烈的斗爭。無政府主義者參加代表大會的人數(shù)很多,他們不顧早 先通過的關(guān)于只允許承認政治斗爭必要性的組織參加代表大會的決議,強迫代表大會一開始就辯論怎樣理解“政治活動”的問題;他們企圖迫使代表大會接受他們把 政治活動看做恐怖行動的理解。根據(jù)倍倍爾的建議,代表大會對早先已經(jīng)通過的關(guān)于這個問題的決議作了專門的補充,根據(jù)這一補充,所謂政治活動,就是工人政黨 利用政治權(quán)利和立法機關(guān)來為無產(chǎn)階級的利益服務(wù),來奪取政權(quán)。這個補充通過后,無政府主義者不得不退出代表大會。
代表大會主要討論了同工人運動的策略有關(guān)的問題:關(guān)于慶祝五一節(jié),關(guān)于社會民主黨人的政治策略,關(guān)于社會民主黨人在爆發(fā)戰(zhàn)爭時的立場。
在討論關(guān)于慶祝五一節(jié)的問題時,代表們批評了德國社會民主黨代表堅持要把慶?;顒痈脑?月的第一個星期日的立場。代表大會認為布魯塞爾代表大會關(guān)于這個 問題的決議是正確的。關(guān)于第二個問題,通過了一項決議,認為議會斗爭形式和非議會斗爭形式必須結(jié)合起來。但是,過分地強調(diào)爭取改良的重要性這一點證明了: 對議會活動的作用的估計是過高了,改良主義情緒在第二國際的各個黨內(nèi)有了一定程度的增長。
關(guān)于社會民主黨對戰(zhàn)爭的態(tài)度問題在代表大會上占有重 要的地位。這個問題的報告人是格·瓦·普列漢諾夫。代表大會否決了紐文胡斯關(guān)于在戰(zhàn)爭爆發(fā)時舉行總罷工的無政府主義提案,并且確認布魯塞爾代表大會(見注 106)關(guān)于這個問題的決議的基本原則,但做了一點補充:號召工人為爭取裁軍而進行斗爭,責成社會主義者議員在議會中投票反對軍事?lián)芸睢?mdash;—第78、 87、110、111、194、277、281、382頁。
出處: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9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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