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次擴大的中央工作會議[111]上，陜西省參加會議的同志開了大會和小會，都是開得好的。好就好在上下通了氣。一方 面地委和縣委的同志對中央和省委提了意見，另一方面省委負責同志作了兩次自我批評。批評和自我批評是上下通氣的必要條件。只有通氣，才能團結(jié)；只有民主， 才能集中。

這幾年我們黨內(nèi)生活不正常。“逢人只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這種現(xiàn)象是非常危險的。一個人說話有時免不了說錯，一點錯話不說 那是不可能的。在黨內(nèi)不怕有人說錯話，就怕大家不說話。有些“聰明人”，見面就是“今天天氣哈哈哈”，看到了缺點、錯誤也不提。如果這樣下去，我們的革命 事業(yè)就不能成功，肯定是要失敗的。

這次大會取得了非常大的勝利，不要估計低了。只要有勇于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這一條，堅持真理，改正錯誤，我們共產(chǎn)黨就將無敵于天下。

光靠少數(shù)領(lǐng)導干部發(fā)現(xiàn)我們工作中的問題、缺點和錯誤，那是很不夠的。必須充分發(fā)揚民主，發(fā)動廣大群眾和干部對我們的工作提意見。只有根據(jù)大家的意見，切實改正我們工作中的缺點、錯誤，才能把人們的積極性調(diào)動起來，真正把工作做好。

領(lǐng)導干部聽話要特別注意聽反面的話。相同的意見誰也敢講，容易聽得到；不同的意見，常常由于領(lǐng)導人不虛心，人家不敢講，不容易聽到。所以，我們一定要虛 心，多聽不同的意見。還應該看到，事物是很復雜的，要想得到比較全面的正確的了解，那就必須聽取各種不同的意見，經(jīng)過周密的分析，把它集中起來。調(diào)查研究 有各種各樣的方法，找有各種不同看法的人交換意見，也是一種方法，而且是一種重要的方法。總之，我們共產(chǎn)黨員要加強修養(yǎng)，養(yǎng)成耐心聽取不同意見的良好習 慣。

采取什么方法，才能使我們的認識比較正確呢？我提出以下幾個方法，看行不行，同志們可以試一試。

交換?？磫栴}往往容易產(chǎn)生片 面性。比如這個茶杯放在桌子上，對面的人看見茶杯是有花沒有把的?？墒沁@面的人看見茶杯是有把沒有花的，兩人各看到一面，都是片面的，都不全面。如果兩人 把各人看到的一面“交換”一下，那就全面了。我們常講實事求是。實事，就是要弄清楚實際情況；求是，就是要求根據(jù)研究所得的結(jié)果，拿出正確的政策。譬如打 仗，敵情判斷錯了，作戰(zhàn)就要失敗。又如醫(yī)生看病，把病情診斷錯了，就治不好病，甚至把人治死。用什么辦法來弄清情況呢？辦法之一，就是多和別人交換意見。 這樣做，本來是片面的看法，就可以逐漸全面起來；本來不太清楚的事物，就可以逐漸明白起來；本來意見有分歧的問題，就可以逐漸一致起來。如果沒有反對意見 怎么辦？我看可以作點假設，從反面和各個側(cè)面來考慮問題，并且研究各種條件和可能性，這就可以使我們的認識更全面些。我們犯錯誤，就是因為不根據(jù)客觀事實 辦事。但犯錯誤的人，并不都是沒有一點事實根據(jù)的，而是把片面當成了全面。領(lǐng)導機關(guān)制定政策，要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時間作調(diào)查研究工作，最后討論作決定用 不到百分之十的時間就夠了。

比較。研究問題，制定政策，決定計劃，要把各種方案拿來比較。在比較的時候，不但要和現(xiàn)行的作比較，和過去的作比較，還要和外國的作比較。這樣進行多方面的比較，可以把情況弄得更清楚，判斷得更準確。多比較，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反復。作了比較以后，不要馬上決定問題，還要進行反復考慮。對于有些問題的決定，當時看來是正確的，但是過了一個時期就可能發(fā)現(xiàn)不正確，或者不完全正 確。因此，決定問題不要太匆忙，要留一個反復考慮的時間，最好過一個時候再看看，然后再作出決定。我和毛主席在一起工作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對于有些問題也不是 一下就決定的。你和他談問題，他當時嗯一聲，但并不一定就是表示同意你的意見。

在你們的會議上，省委作了兩次檢討。檢討得夠不夠呢？我不在陜 西工作，情況不大了解，夠不夠要由你們來判斷。但是，我看應該對省委的自我批評采取歡迎的態(tài)度，因為作了自我批評總比不作好。大家可以對省委提意見，有什 么意見都可以提，但是應該允許省委有從容的時間來考慮，有些問題可以從長計議。因為這次提出的問題，有很多是原來未預料到的，再加上時間短，還來不及深入 研究。此外，省委的領(lǐng)導干部在這里只有一半，有很多問題還不能討論決定。

有人說，現(xiàn)在在北京，什么意見都可以提，回去以后恐怕就不行了。我看 不會吧。為什么？大勢所趨嘛！從這次大會開始，今后批評的門是大開著的，并且應該越開越大。少奇[81]同志報告中所講的要認真實行民主集中制，開展批評 與自我批評，并不是什么新問題。發(fā)揚民主，經(jīng)常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都是我們黨的老傳統(tǒng)，只是這幾年把這個傳統(tǒng)丟了，現(xiàn)在要把它恢復起來。同志們！如果共 產(chǎn)黨不能進行批評與自我批評，大家見面都是哈哈哈，我看人們就不會參加革命了，也不會愿意當這樣的共產(chǎn)黨員了。當然，我也不能保證所有的領(lǐng)導人都能虛心接 受批評，不過少數(shù)人想擋終究是擋不住的。有的同志說，我還要看一看。應該允許人家看一看。由于這幾年我們黨內(nèi)民主生活不正常，有些人對是否能真正發(fā)揚民主 表示懷疑，這是不奇怪的。

這幾年工作中的缺點、錯誤，責任由誰負？中央、省委各有各的帳，但是有許多事情，責任首先在中央。省委也有自己的帳，再往下，地委有地委的帳，縣委有縣委的帳。大家都要吸取經(jīng)驗教訓，把今后的工作做好。

＊這是陳云同志在參加擴大的中央工作會議的陜西省全體干部會議上講話的一部分。

出處：陳云文選第三卷    人民出版社1995年5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