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葡萄牙國王事件(1908年2月20日〔3月4日〕)
資產階級報刊,甚至包括最具有自由主義和“民主主義”傾向的報刊,在談到葡萄牙這個冒險家被刺事件[202]的時候,都不能不把黑幫的道德搬出來。
歐洲一家最優(yōu)秀的資產階級民主派報紙《法蘭克福報》的一位特派記者就是一個例子。這位記者在報道的一開頭半開玩笑地說,一大群記者在獲悉聳人聽聞的消息 以后,就象撲向獵物一樣,立即撲向里斯本。這位先生寫道:“我恰巧和一位倫敦的名記者住在同一個房間里,這位記者大肆吹噓起他的閱歷。原來,他為這類事件 已經到過貝爾格萊德,可以自認為是個‘采訪國王遇刺案的專職記者’了。”
……是啊,葡萄牙國王的遇害確實是國王們的“職業(yè)性事故”。因此,出現(xiàn)一些報道國王陛下職業(yè)性“事故”的專職記者,這是并不奇怪的……
然而,不管這班記者寫的報道中如何突出廉價的和庸俗的聳人聽聞的情節(jié),真相有時還是掩蓋不了的。“一位住在最繁華的商業(yè)區(qū)的商人”對《法蘭克福報》記者 講了下面一段話:“我一聽說出事,馬上就掛旗志哀。但是,很快就來了一些買主和熟人,問我是不是發(fā)瘋了,是不是打算同朋友們絕交。我問他們:難道誰都沒有 一點惻隱之心?先生,說來您簡直不會相信,我招來了多大的報應??!后來我只好把旗扯了下來。”
這位自由派記者講了這件事情以后,就發(fā)表了一段議論:
“象葡萄牙人民這樣天性溫厚殷勤的人民,看來是學壞了,才會對去世的人也這樣切齒痛恨。如果這是真話(這無疑是真話,我如果對此避而不談,就是歪曲歷史 真相),如果不僅是這種無聲的抗議宣告了對遇害的國王的判決,如果您隨時隨地都可以聽到對受害者的謾罵,而且是出自‘循規(guī)蹈矩的人’之口,那么自然不免使 人想探究一下那種使人民心理變得如此不正常的罕見的錯綜復雜的情勢。假如人民連死亡能贖取一切塵世罪惡這個古老的神圣權利都不承認了,那么這樣的人民如果 不是已經道德墮落,就是這種使他們不能清醒地、公正地評價問題的刻骨仇恨確實有著產生的原因。”
啊,自由派偽君子先生們!你 們?yōu)槭裁床话涯切┓▏鴮W者和作家也宣布為道德墮落的人呢?他們不是直到現(xiàn)在不僅對1871年的公社活動家,甚至對1793年的活動家,不僅對無產階級革命 的戰(zhàn)士,甚至對資產階級革命的戰(zhàn)士都是恨之入骨和肆意謾罵的嗎?原因就是在現(xiàn)代資產階級的“民主主義”奴仆看來,人民只有“溫厚地”忍受戴王冠的冒險家們 的胡作非為和橫行霸道,才是“正常的”和“道德的”。
這位記者繼續(xù)寫道:不然(即如果不看這種特殊的情況),“就無法理解, 為什么今天就有一家君主派報紙對人民中的無辜犧牲者表達了甚至在國王被殺時也沒有表達過的哀思,為什么現(xiàn)在我們就看得十分清楚,人們竟開始編造起歌頌兇手 的神話來了。幾乎在每一次行刺案中,各個政黨都急于表示自己與兇手無關,而葡萄牙的共和派卻對他們中間出現(xiàn)‘2月1日烈士和英雄’公開表示自豪……”
這位資產階級民主派是過于熱心了,他居然把葡萄牙公民對于為剪除嘲弄憲法的國王而犧牲的人所表示的尊敬,叫作“革命神話”!
另一家資產階級報紙米蘭《晚間信使報》[203]的一位記者,報道了國王遇刺案發(fā)生后葡萄牙書報檢查機關無法無天的情景。電訊不準外發(fā)。誠實的資產者如 此喜歡人民群眾的“溫厚”,但是大臣和國王卻不講什么“溫厚”!取代遇刺國王的葡萄牙冒險家們說得對:既然是戰(zhàn)爭,就要有作戰(zhàn)姿態(tài)。消息傳遞之困難不亞于 戰(zhàn)時。必須繞道發(fā)消息,先寄到巴黎(也許是寄到某個私人通信處),然后再轉到米蘭。這位記者在2月7日報道說:“甚至在俄國,在熱火朝天的革命時期,書報 檢查機關也從來沒有象在目前的葡萄牙這樣無法無天過。”
這位記者在公歷2月9日報道說:“某些共和派報紙在今天〈國王安葬日〉使用的那些言詞,我絕對不敢在電訊中重復。”在一篇于2月8日發(fā)出、但是比上述通訊晚到的報道中,記者引用了《國家報》就葬儀發(fā)表的一段評述:
“人們抬著兩個君主的腐爛尸體,抬著正在土崩瓦解的君主制的無用遺骸。這個君主制是依靠背信棄義和種種特權維持的,它的累累罪行玷污了我國兩百年來的歷史。”
這位記者又補充說:“當然,這是一家共和派報紙,但是在國正安葬日竟刊登說這種話的文章,這還不說明問題嗎?”
不過我們也來補充一句:我們覺得應該惋惜的只有一點,就是葡萄牙的共和運動對一切冒險家的懲治還不夠堅決,還不夠公開。我們惋惜的是,葡萄牙國王事件中 還明顯地有密謀家采取的恐怖手段的因素,這種恐怖手段軟弱無力,實際上達不到目的,即使那種為法國大革命增光的真正的、全民性的、確實能使國家煥然一新的 恐怖手段,也還是軟弱無力的。也許,葡萄牙的共和運動會更加高漲起來。社會主義無產階級將永遠同情反對君主制的共和派。但是直到目前為止,在葡萄牙只是殺 死了兩個君主,使君主制受到驚嚇,而沒有能夠把它消滅。
歐洲各國議會中的社會黨人,都以不同方式對葡萄牙人民和葡萄牙共和派 表示了同情,對統(tǒng)治階級(它們的代表竟譴責刺殺冒險家的行為并同情冒險家的繼承人)表示厭惡。有些社會黨人在議會中公開表明了自己的觀點,有些社會黨人在 聽到對“蒙難”君主制表示同情的發(fā)言時退出了會場。王德威爾得在比利時議會中選擇了“中間”的(最壞的)道路,他挖空心思地想出了一句話,說他對“所有的 死者”都表示敬意,就是說,既包括國王,也包括謀殺國王的人。但愿在全世界社會黨人中間,這樣的人只有王德威爾得一個。
歐洲 社會黨人的共和主義傳統(tǒng)大大削弱了。這是不難理解的,在某種程度上也是情有可原的,因為社會主義革命的逼近勢必使爭取建立資產階級共和國的斗爭失去實際意 義。但是削弱共和制的宣傳,往往并不意味著更積極地追求無產階級的徹底勝利,而是意味著對無產階級的革命任務還認識得不夠。無怪乎恩格斯在1891年批評 愛爾福特綱領草案時,向德國工人十分有力地指出了爭取建立共和國的斗爭的意義,指出在德國也可能把這一斗爭提到日程上來。[注:參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22卷第272—277頁。——編者注]
在我們俄國,爭取建立共和國的斗爭具有直接的實際意義。只有如人民社會黨人之流和 “社會民主黨人”馬利舍夫斯基(見《無產者報》第7號關于他的文章)這樣的極端可憐的小市民機會主義者,才會從俄國革命經驗中得出結論,說爭取建立共和國 的斗爭在俄國已退居次要地位。相反,我國革命的經驗正好證明,在俄國,爭取廢除君主制的斗爭同為農民爭取土地、為全民爭取自由的斗爭是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 的。我國反革命的經驗恰好證明,爭取自由的斗爭如果不觸動君主制,就不能算是斗爭,而只能算是小市民畏首畏尾和優(yōu)柔寡斷的行為,或者是資產階級議會活動中 的野心家對人民的公開騙局。
載于1908年2月20日(3月4日)《無產者報》第22號
譯自《列寧全集》俄文第5版第16卷第438—442頁
【注釋】
[202]指1908年2月1日葡萄牙國王卡盧什一世和王儲路易斯·菲力浦一起在里斯本遇刺殞命事件。——422。
[203]《晚間信使報》(《Corriere della Sera》)是意大利資產階級報紙,1876年在米蘭創(chuàng)刊。——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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