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各階級、各政黨在第二屆杜馬討論土地問題時的表現(xiàn)
我們覺得從稍微不同的角度再來考察一下工人政黨在俄國資產階級革命中的土地綱領問題,不是沒有好處的。我們已經分析了變革的經濟條件以及主張這個或那個綱領的政治上的考慮,還應該補充描繪一下表明各階級、各政黨的斗爭的圖景,盡可能把各方面的利益直接進行對比。只有這樣一幅圖景才能使我們對所考察的現(xiàn)象(俄國革命中爭取土地的斗爭)有一個完整的概念,才能排除某些意見的片面性和偶然性,并且用有關者自己的實際體驗來檢驗理論上的結論。各政黨、各階級的任何代表,作為個人是可能犯錯誤的,但是當他們在公開的舞臺上向全國人民表明態(tài)度的時候,個別的錯誤必然會被同斗爭有關的相應集團或階級糾正的。階級是不會犯錯誤的:總的說來,每個階級都是根據(jù)斗爭條件和社會演進條件來規(guī)定自己的利益和自己的政治任務的。
為了描繪出這樣一幅圖景,我們在兩屆杜馬的速記記錄中可以找到非常好的材料。我們只引用第二屆杜馬的記錄,因為這屆杜馬無疑是更充分、更徹底地反映了俄國革命中的階級斗爭,因為第二屆杜馬的選舉沒有受到任何一個有影響的政黨的抵制。第二屆杜馬的代表在政治上的分野更加明確得多,各杜馬黨團更加團結,它們同相應的政黨的聯(lián)系也更為密切。第一屆杜馬的經驗已經提供不少的材料,幫助了各政黨更縝密地決定自己的路線。由于所有這些原因,主要地應該用第二屆杜馬的材料。關于第一屆杜馬的討論情況,只有在需要對第二屆杜馬中的某些聲明作出補充或解釋時,我們才加以引述。
為了充分地確切地說明各階級、各政黨在第二屆杜馬討論時的斗爭情況,必須把每個重要的、各具特色的杜馬黨團單獨列出,摘引它們就土地問題的主要議題的主要發(fā)言來說明它們各自的特點。至于次要發(fā)言人的發(fā)言,沒有可能也沒有必要全部加以引用,我們只是指出其中哪些人提出了某個新意見或者對問題的某一方面作了值得注意的說明。
在討論土地問題時,杜馬代表顯然有以下幾個主要的集團:(1)右派和十月黨人(下面我們就會看到,兩者在第二屆杜馬中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多大的區(qū)別);(2)立憲民主黨人;(3)右派的和十月黨的農民,下面我們就會看到,他們比立憲民主黨人要左一些;(4)無黨派農民;(5)民粹派或勞動派知識分子,他們比較右;(6)勞動派農民;(7)社會革命黨人;(8)“民族代表”,即非俄羅斯民族的代表;(9)社會民主黨人。至于政府的立場,我們將在講到同政府的觀點實質上相同的杜馬集團時附帶加以說明。
1.右派和十月黨人
右派在土地問題上的立場,無疑在鮑勃凌斯基伯爵1907年3月29日(第二屆杜馬第十八次會議)的發(fā)言中表達得最為清楚。這位伯爵首先同左派司祭提赫文斯基爭論圣經和圣經勸人服從當局的訓誡問題,接著又提到“俄國歷史上最純潔、最光輝的一頁”(第1289頁)[注:以下注明的頁碼,凡未另加說明的,均為速記記錄的頁碼。],即農民的解放(這一點下面我們要專門講到),然后他就“光明正大地”講到了土地問題?!按蠹s在100—150年以前,西歐的農民幾乎到處都象我國農民現(xiàn)在這樣過著貧困的、逆來順受的、不文明的生活。那里也有過象我們俄國這樣的按人口分配土地的村社,這是典型的封建制度的殘余?!保ǖ?293頁)發(fā)言人接著說,現(xiàn)在西歐農民卻過著豐衣足食的生活。試問,是什么奇跡把“貧困的、逆來順受的農民變成了富裕的、既尊重自己也尊重別人的、有益的公民”呢?“這里只有一個回答:這個奇跡是由農民個人所有制創(chuàng)造的,這種所有制在這里受到左派的深惡痛絕,然而我們右派將利用自己的智慧和真誠信念的全部力量來維護這種所有制,因為我們知道,個人所有制是俄國的力量和未來?!保ǖ?294頁)“從上一世紀中葉起,農業(yè)化學在植物營養(yǎng)方面有了驚人的……發(fā)現(xiàn),外國農民——小私有者和大私有者并駕齊驅地〈??〉——利用了這些科學發(fā)現(xiàn),應用人造肥料,使收成有了更大的提高。目前我國在最肥沃的黑土地帶每俄畝只收獲30—35普特的谷物,有時連種子也收不回來,而國外在不同國家和不同的氣候條件下,每年平均收獲70—120普特不等。請看,這就是解決土地問題的辦法。這不是夢想,也不是幻想。這是很有教益的歷史上的先例。俄國農民不會步普加喬夫、斯捷潘·拉辛的后塵,高喊‘上船頭去!’[165]〈哎呀,伯爵,可別打這個保票!〉他們會走上一切文明民族已經走上的唯一正確的道路,也就是走西歐鄰邦和波蘭弟兄的道路,走俄國西部農民的道路,這些農民已經充分認識到村社所有的土地和農戶所有的土地犬牙交錯的情況有多大的害處,并且在有些地方已經開始采用獨立農莊的經營方式?!保ǖ?296頁)接著鮑勃凌斯基伯爵又說,并且說得很對:“這條道路在1861年農奴解放時就已經指出來了?!彼ㄗh不惜花上“幾千萬”,以“造成富裕的農民私有主階級”。他說:“先生們,這就是我們土地綱領的概要。這不是帶有競選的鼓動性諾言的綱領。這不是破壞現(xiàn)存的社會準則和法律準則的綱領〈這是用暴力逼千百萬農民去死的綱領〉,這不是帶有危險幻想的綱領,而是完全可以實現(xiàn)的〈這還是一個問題〉和經受過考驗的〈這倒真是實話實說〉綱領。關于俄國人民可能有某種獨特的經濟道路的夢想早就該拋棄了……但是,為什么象勞動派的和人民自由黨的這些根本實現(xiàn)不了的法案竟會提到莊嚴的立法會議上來呢?世界上任何議會從來也沒有聽說過把全部土地收歸國有,或者把伊萬的土地拿來交給彼得……這些法案的出現(xiàn)是不知所措的結果〈解釋得真好!〉……這樣,俄國農民們,你們要在兩條道路中選擇一條:一條是寬闊的、看來很好走的道路,也就是有人在這里號召你們走的那條奪取土地和強制轉讓土地的道路。這條道路開頭很誘人,是下坡路,但它的盡頭卻是懸崖峭壁〈對地主來說吧?〉,這對農民和整個國家說來都是一條死路。另一條是荊棘叢生的羊腸小道,是上坡路,但是這條道路能引導你們到達真理、權利和長久幸福的高峰?!保ǖ?299頁)
讀者可以看到,這就是政府的綱領。斯托雷平按根本法第87條頒布的有名的土地法就是要實現(xiàn)這個綱領。普利什凱維奇在土地問題提綱中(1907年4月2日第二十次會議,第1532—1533頁)所表述的也是這個綱領。十月黨人,從討論土地問題第一天(3月19日)發(fā)言的斯維亞托波爾克-米爾斯基,一直到卡普斯京(他說:“農民需要的是土地歸個人所有,而不是有人提議的土地歸農民使用?!?907年4月9日第二十四次會議第1805頁??ㄆ账咕┑陌l(fā)言博得了右派“和一部分中派”的掌聲),他們逐章逐節(jié)地為之辯護的,也是這個綱領。
在黑幫分子和十月黨人的綱領中,絲毫沒有提到要維護前資本主義的經濟形式,比如絲毫沒有贊揚宗法式的農業(yè)等等。不久以前在高級官僚和地主中間還有不少人熱烈擁護村社,現(xiàn)在他們對村社已經不再擁護,而是深惡痛絕了。黑幫分子也完全贊成資本主義的發(fā)展了,他們所描述的無疑是經濟上進步的歐洲式的綱領。這一點必須特別強調指出,因為在我們中間對地主反動政策的性質普遍有一種庸俗的、簡單化的看法。自由派常常把黑幫分子形容成小丑和傻瓜,其實這樣來形容立憲民主黨人倒要恰當?shù)枚?。我國反動派的階級意識是非常鮮明的。他們很清楚,他們要的是什么,他們在往哪里走,他們可以指靠的是什么力量。他們一點也不模棱兩可、猶豫不決(至少在第二屆杜馬中是如此。在第一屆杜馬中,鮑勃凌斯基先生之流曾經有過“不知所措”的表現(xiàn)?。?。令人明顯地感到他們同一個十分確定的階級的聯(lián)系,這個階級已經習慣于發(fā)號施令,已經正確地估計到在資本主義環(huán)境中保持自己統(tǒng)治的條件,并且肆無忌憚地在維護自己的利益,即使千百萬農民會加速死亡、受盡壓迫、流離失所也在所不惜。黑幫綱領的反動性并不表現(xiàn)在要永遠保存什么前資本主義的關系或制度(在這方面,所有的政黨在第二屆杜馬時期實際上都已經采取了承認資本主義是既成事實的立場),而表現(xiàn)在要按容克式道路發(fā)展資本主義,以便加強地主的權力和增加地主的收入,以便將專制制度的大廈建立在新的更為堅固的基礎之上。這班先生沒有言行不一的地方。拉薩爾曾說德國的反動派和自由派不同,反動派是“講究實際的人”[166],我國的反動派也是“講究實際的人”。
這些人對于土地國有化的主張抱什么態(tài)度呢?比方說,對于立憲民主黨人在第一屆杜馬要求實行的、有贖買條件的、部分的國有化(就是同孟什維克一樣,主張保留小地塊私有制并且把其他土地變成國家土地儲備),究竟抱什么態(tài)度呢?他們是不是把國有化的主張看作鞏固官僚制度、鞏固反無產階級的資產階級中央政權、恢復“國家封建主義”和“中國式制度”[167]的機會呢?
恰恰相反,任何有關土地國有化的暗示都會使他們勃然大怒,他們反對土地國有化的那些論據(jù),好象是從普列漢諾夫那里搬來的。請聽右派貴族地主韋奇寧是怎么說的吧。他在1907年5月16日第三十九次會議上說:“我認為從法律的觀點來看,對于強制轉讓的問題應該作否定的回答。擁護這一主張的人們忘記了,侵犯私有者權利的現(xiàn)象是處在社會和國家發(fā)展低級階段的國家所固有的特點。我們只要回顧一下莫斯科國時期就行了,當時沙皇常常把私有者的土地奪過來,然后再賜給他的親信和寺院。政府采取這種態(tài)度的后果怎么樣呢?后果是很可怕的?!保ǖ?19頁)
你看,普列漢諾夫說的“莫斯科羅斯的復辟”竟有了怎樣的用途!而且不是韋奇寧一個人唱這個調子。在第一屆杜馬中,地主尼·李沃夫(在選舉時曾經是立憲民主黨人,后來向右轉,在第一屆杜馬解散以后,同斯托雷平談過擔任大臣職位的問題)這家伙也完全是這樣提出問題的。他談到立憲民主黨人在第一屆杜馬提出的法案時說,“在42人法案中,令人驚異的就是它仍然有那種力圖使一切都平均化的舊官僚主義專制的痕跡。”(1906年5月19日第十二次會議,第479—480頁)他完全同馬斯洛夫一樣地“袒護”非俄羅斯民族,他說:“怎樣能使整個俄國,使小俄羅斯、立陶宛、波蘭、波羅的海沿岸邊疆區(qū)都貫徹這一點〈平均制原則〉呢?”(第479頁)他威脅說:“你們不得不在圣彼得堡成立一個龐大的地政機關……在每個地方都得派上一整批官吏?!保ǖ?80頁)
這種說國有化主張會造成官僚主義和奴役的叫囂,即我國那些不合時宜地抄襲德國模式的地方公有派發(fā)出的叫囂,竟成了所有右派發(fā)言的基調。比如十月黨人施德洛夫斯基,他反對強制轉讓,責備立憲民主黨人鼓吹“農奴制”(1907年3月19日第二屆杜馬第十二次會議,第752頁)。比如舒利金,他大叫私有制神圣不可侵犯,說強制轉讓是“文化和文明的墳墓”(1907年3月26日第十六次會議,第1133頁)。舒利金也舉出12世紀的中國作例子(不過沒有說這是不是從普列漢諾夫的《日志》[168]中看來的),說當時中國國有化的試驗結果很可悲(第1137頁)。又如斯基爾蒙特在第一屆杜馬中的發(fā)言,他說,國家將成為所有者!“這對埃爾多拉多[169]官僚制度又將是一個福音”(1906年5月16日第十次會議,第410頁)。又比如十月黨人坦佐夫,他在第二屆杜馬中大聲叫道:“把這種責備〈關于農奴制的責備〉加在左派和中派頭上更有道理。實際上,這些為農民準備的法案,無非是要把農民束縛在土地上,無非仍舊是農奴制度,只是形式不同而已,把地主換成高利貸者和官吏罷了?!保?907年5月16日第三十九次會議,第653頁)
當然,一眼就可以看出這些關于官僚主義的叫囂的虛偽性,因為正是要求國有化的農民提出了用普遍、直接、平等和無記名投票選舉成立地方土地委員會的出色主張。但是黑幫地主不得不抓住一切理由來反對國有化。階級嗅覺告訴他們,在20世紀的俄國實行國有化同成立農民共和國是密不可分的。在其他國家里,由于客觀條件的關系,不可能有農民土地革命,情形就自然不同了。例如在德國,那里卡尼茨之流會同情國有化計劃,那里社會黨人對于國有化連聽都不要聽,那里爭取國有化的資產階級運動只是局限于知識分子的宗派活動。右派為了扼殺農民革命,不得不在農民面前扮演維護農民私有權、反對土地國有化的角色。我們看到,鮑勃凌斯基就是一個例子。韋奇寧也是一個例子,他說:“這個問題〈土地國有化問題〉當然應該加以否定,因為它甚至不會得到農民的同情,農民希望根據(jù)所有權而不是根據(jù)租佃權占有土地?!保ǖ谌糯螘h,第621頁)只有地主和大臣才會這樣替農民說話。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所以古爾柯先生、斯托雷平先生以及諸如此類拚命維護私有權的英雄們的發(fā)言,我看就用不著再引用了。
右派中唯一的例外,就是上面我們已經提到過的捷列克州的哥薩克卡拉烏洛夫。[注: 見本卷第301頁。——編者注]卡拉烏洛夫也部分地贊同立憲民主黨人盛加略夫的意見,說哥薩克軍隊是一個“龐大的土地村社”(第1363頁),說“應該廢除的是土地私有制”而不是村社,他擁護“實行廣泛的土地地方公有化,把土地轉歸各個區(qū)域所有”(第1367頁)。同時,他又埋怨官僚的無理挑剔,埋怨“我們不能成為自己財產的主人”(第1368頁)。哥薩克對地方公有化的同情有什么意義,我們在上面已經說過了。
2.立憲民主黨人
在第二屆杜馬中,立憲民主黨人也同其他政黨一樣極充分、極完整地表明了自己真正的本性。他們“認識到自己的使命”,采取了中派立場,從“國家觀點”出發(fā)既批評右派也批評左派。立憲民主黨人公然向右轉,從而暴露了自己的反革命本質。他們在土地問題上向右轉的標志是什么呢?就是他們把殘存的一點土地國有化思想都徹底拋棄了,完全放棄了“國家土地儲備”的計劃,主張土地歸農民私有。目前俄國革命中的局勢的確是如此:所謂向右轉,也就是轉到土地私有制方面去!
立憲民主黨在土地問題上的正式發(fā)言人前任大臣庫特列爾,一下子就轉過來批評左派(1907年3月19日第十二次會議)。這位維特和杜爾諾沃的可尊敬的同僚大聲喊道:“既然誰也沒有提議消滅一切私有權,那就必須無保留地承認土地私有權的存在?!保ǖ?37頁)這種論據(jù)同黑幫的論調是完全吻合的。黑幫分子克魯平斯基也同立憲民主黨人庫特列爾一樣叫囂:“要分就統(tǒng)統(tǒng)分。”(第784頁)
這位名副其實的官吏庫特列爾特別詳盡地說明了“分地”給農民的不同份額。這位自由派知識分子和玩弄自由主義的官吏不依靠任何一個利益一致的階級,他避而不談地主土地究竟有多少、可以剝奪的有多少的問題。他寧可大談“份額”,裝出一副從國家的高度看問題的樣子而把問題搞得模糊不清,隱瞞立憲民主黨人主張保留地主經濟的事實。庫特列爾先生說:“甚至政府也主張擴大農民的土地使用權?!保ǖ?34頁)就是說,立憲民主黨人那個同樣是官吏性質的方案就沒有什么不能實現(xiàn)的了!這位立憲民主黨人在堅持認為自己的方案切實可行時,自然就掩蓋了下面這一事實,即他的標準是否能勸得地主同意,換句話說,就是能否使自己的方案符合地主的利益,在階級調和的堂皇的幌子下巴結黑幫分子。庫特列爾說:“諸位先生,我覺得,使土地國有化法案獲得法律效力的政治條件是可以設想的,但是我不能設想在最近的將來會有使這項法律真正付諸實現(xiàn)的政治條件?!保ǖ?33頁)說得干脆一點就是:推翻黑幫地主政權一般是可以設想的,但我現(xiàn)在卻設想不出,所以我要討好現(xiàn)政權。
庫特列爾先生堅持說農民土地所有制比勞動派的方案,尤其比“平均使用”原則更好,他的理由是:“如果為了這個〈為了平均土地〉將任命專職官吏,那就會產生聞所未聞的、不堪設想的專制和對人民生活的干預。當然,這件事可以交給地方自治機關,交給居民自己選出的人員去辦理,但是能不能認為這樣就可以完全保證這些人員不對居民恣意妄為呢,能不能認為,這些人員總是會按照居民的利益行事,居民根本不會吃他們的苦頭呢?我想在座的農民都知道,他們自己選出來的人,鄉(xiāng)長和村長,往往同官吏一樣壓迫老百姓?!保ǖ?40頁)難道還有比這更卑鄙的偽善嗎?立憲民主黨人自己提議成立地主占優(yōu)勢的土地委員會(地主的和農民的代表各占一半,由官吏或地主任主席),同時卻警告農民說,農民選出的人員有辦事專制和恣意妄為的危險!只有恬不知恥的政治騙子才會這樣來反對平均土地,因為這些人既沒有社會主義原則(社會民主黨人有這種原則,他們雖然證明平均土地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但是完全贊成由選舉產生的地方委員會),也沒有那種認為地主私有制是唯一救星的原則(鮑勃凌斯基之流有這樣的原則)。
立憲民主黨的計劃既不同于右派,也不同于左派,能夠說明它的特點的并不是立憲民主黨人所說的那些東西,而是他們避而不談的那些東西,即土地委員會的成分問題,這些委員會要強迫農民接受“第二次解放”,也就是花高價得到“沙地”。為了抹殺問題的這一實質,立憲民主黨人在第二屆杜馬中(同在第一屆杜馬中一樣)采取了十足的欺騙手段。請看盛加略夫先生的手法。他裝作進步人士,重彈流行的反對右派的自由主義論調,他照例痛哭流涕,抱怨暴力和無政府狀態(tài),說法國曾為此“付出一百年劇烈動蕩的代價”(第1355頁)。但是在土地規(guī)劃委員會的問題上,請看他用了怎樣的脫身之計:
他說:“葉夫列伊諾夫代表在土地規(guī)劃委員會問題上向我們提出反駁。[注:社會革命黨人葉夫列伊諾夫在同一次會議上(1907年3月29日第十八次會議)說道:“按照人民自由黨的意圖,這些〈土地〉委員會應該由同等數(shù)量的地主和農民組成,調解人則由官吏充任,這些官吏無疑會使非農民方面獲得優(yōu)勢。為什么標榜‘人民自由’的人民自由黨,不信任用民主方式而不是用官吏方式選舉出來的委員會呢?大概是因為,這些委員會如果用這種方式選舉,那么農民即代表農民利益的人一定會占絕大多數(shù)。那么我要問,在這種情況下人民自由黨是不是信任農民呢?我們記得,1858年政府要實行土地改革的時候,把這個問題交給各地方,即交給各委員會去決定。誠然,這些委員會是貴族的委員會,可是政府并不是人民自由黨,政府是有錢人和一切有產階級的代表。它依靠貴族,并且信任這些貴族。人民自由黨呢,它想依靠人民,卻又不信任人民?!保ǖ?326頁)]我不知道〈原話如此?。 邓姆瘩g的根據(jù)是什么;到目前為止我們根本沒有談過這一點〈撒謊!〉;我不知道他講的是哪個法案,也不知道為什么他要提到不信任人民的話。這樣的法案還沒提到國家杜馬中來,看來他的反駁是出于誤會吧。我完全同意左派的兩位代表烏斯賓斯基和沃爾克-卡拉切夫斯基的意見,他們談到暫行條例,談到必須設立地方土地規(guī)劃機關。我想這樣的機關是會建立起來的,也許最近幾天內人民自由黨就會提出相應的法案,那時我們將要討論這個法案?!保ǖ?356頁)
看,難道這不是欺騙嗎?難道這個家伙真的既不知道第一屆杜馬中討論地方委員會問題的情況,也不知道當時《言語報》上的文章嗎?難道他會不明白葉夫列伊諾夫的十分清楚的聲明嗎?
你們會說,他已經答應“最近幾天內”就提出法案。但是第一,答應交回騙去的東西,并不能消除欺騙這一事實。第二,請看“最近幾天內”發(fā)生了什么事。1907年3月29日盛加略夫先生發(fā)了言。1907年4月9日立憲民主黨人塔塔里諾夫也發(fā)了言,他說:“諸位,我還要講一個問題,我覺得〈只是“覺得”!〉這個問題會引起大的爭論,這就是比我們左的所有各政黨提出的地方土地委員會的問題。所有這些政黨都提議必須在普遍、平等、直接和無記名投票的基礎上成立地方土地委員會來解決各地的土地問題。在這方面,我們去年就十分堅決地表示反對這樣的委員會,現(xiàn)在還是堅決表示反對?!保ǖ?783頁)
由此可見,在立憲民主黨主張的“強制轉讓”的實際條件這一極其重要的問題上,兩位立憲民主黨人說的話是不同的,他們在左派政黨打擊下動搖不定,這些左派政黨把立憲民主黨人想保守秘密的東西公開出來了!盛加略夫先生起先說“我不知道”,后來說“我同意左派的意見”,后來又說“最近幾天內就會提出法案”。塔塔里諾夫先生卻說:“我們過去和現(xiàn)在都堅決反對?!彼€補充說,不能把一個杜馬分為一千個杜馬,不能把土地問題拖到實行政治改革的時候,拖到采用普遍……的選舉制的時候再解決。然而這又是一種遁詞。問題完全不在于實行這種或那種辦法的時機,在這點上,第二屆杜馬中的左派不會有任何懷疑。問題在于立憲民主黨人真正的計劃究竟是什么:他們說的“強制轉讓”,是誰強制誰?是地主強制農民,還是農民強制地主?對于這個問題,只有土地委員會的組成才能作出回答。立憲民主黨人在《言語報》的社論(米留可夫寫的)中,在庫特列爾的方案中,在丘普羅夫的文章(上面已引錄過了)中[注:見本卷第211頁?!幷咦,已經確定了委員會的組成,但是立憲民主黨人在杜馬中卻閉口不談這個組成,沒有回答葉夫列伊諾夫直截了當提出的問題。
必須堅決指出,一個政黨的代表在議會里采取這種行為,就是自由派對人民的欺騙。未必有人會受鮑勃凌斯基和斯托雷平之流的騙。至于立憲民主黨人,許許多多不愿意分析或者不能理解政治口號和政治用語的真實含義的人,就會受他們的騙了。
總之,立憲民主黨人反對任何形式的土地公用原則[注:在這方面,第一屆杜馬就33人土地法案的方針(即關于廢除土地私有制的問題)所展開的討論特別值得注意。立憲民主黨人(彼特龍凱維奇、穆哈諾夫、沙霍夫斯科伊、弗連克爾、奧夫欽尼科夫、多爾戈魯科夫、科科什金)瘋狂地反對把這樣的法案提交委員會審議,而且得到葛伊甸的全力支持。立憲民主黨人的理由對于稍微有一點自尊心的自由主義者來說都是很不體面的。這是反動政府的奴仆用警察式的官腔在支吾搪塞。例如彼特龍凱維奇先生說,提交委員會就是承認這個法案的觀點在某種程度上有采納的“可能”。日爾金先生挖苦立憲民主黨人說(1906年6月8日第二十三次會議),他可以把這個法案和極右派的法案一并提交委員會審議。但是立憲民主黨人和右派以140票對78票否決了把這個法案提交委員會審議的提案!],反對無償?shù)剞D讓土地,反對農民占優(yōu)勢的地方土地委員會,反對革命,尤其反對農民土地革命。他們對于1861年農民“改革”的態(tài)度,可以說明他們在左派和右派之間看風使舵的立場(目的是把農民出賣給地主)。左派(這一點我們在下面就可以看出)講到這次“改革”時全都帶著反感和憤懣的心情,把它看作地主套在農民脖子上的絞索。立憲民主黨人卻同右派沆瀣一氣,對這樣的改革感激涕零。
鮑勃凌斯基伯爵說:“這里有人玷污了俄國歷史上最純潔最光輝的一頁……解放農民這一事業(yè)是無可非難的……1861年2月19日是一個偉大的光輝的日子。”(3月29日,第1289頁和第1299頁)
庫特列爾說:“1861年偉大的改革……以大臣會議主席為代表的政府正在屏棄俄國歷史,屏棄俄國歷史上最出色最光輝的一頁?!保?月26日,第1198—1199頁)
對實際進行的強制轉讓的這一評價,比立憲民主黨人為了掩蓋自己想法而寫的一切法案和發(fā)言稿都更能說明立憲民主黨的土地綱領。既然人們認為地主剝奪農民土地、農民用貴兩倍的價錢贖買“沙地”、政府用軍事刑罰實施規(guī)約[170]等等是最光輝的一頁,那就很明顯,他們是在力求實行“第二次解放”,力求再次用贖買的手段盤剝農民。鮑勃凌斯基和庫特列爾對1861年改革的評價是一致的。不過鮑勃凌斯基的評價直接地、如實地反映了地主的真正利益,因此它能澄清廣大群眾的階級意識。鮑勃凌斯基之流贊不絕口,那就是說地主得到了好處。庫特列爾的評價表現(xiàn)出一個畢生在地主面前卑躬屈節(jié)的小官吏的智力不足,充滿了偽善,因而會模糊群眾的意識。
說到這里,我們還要指出立憲民主黨在土地問題政策上的另一個方面。所有的左派都公開站在作為斗爭力量的農民方面,闡明進行斗爭的必要性,指出政府是地主的政府。立憲民主黨人卻同右派一起站在“國家觀點”方面,否定階級斗爭。
庫特列爾聲明說不必“根本改造土地關系”(第732頁)。薩韋利耶夫警告不要“觸動大宗的利益”,他說:“完全否定私有制的原則未必妥當,而且運用這一原則時會遇到極其復雜的情況,如果我們注意到擁有50俄畝以上土地的大土地占有者的土地很多,共有7944萬俄畝,那情況就尤其復雜了”(1907年3月26日,第1088頁。農民提到大地產,是為了證明必須消滅這些大地產;自由派提到大地產,是為了證明必須屈從大地產)。盛加略夫認為,要是人民自己奪取土地,那是“最大的不幸”(第1355頁)。羅季切夫則象夜鶯那樣唱道:“我們不來激起階級仇恨,我們愿意忘記過去。”(1907年5月16日,第632頁)卡普斯京也是這樣,他說:“我們的任務是要到處傳播和平和正義,而不是傳播和煽起階級仇恨。”(4月9日,第1810頁)克魯平斯基對社會革命黨人季明的發(fā)言表示憤慨,因為這個發(fā)言“充滿了對有產階級的憎恨”(3月19日,第783頁)??傊?,在譴責階級斗爭方面,立憲民主黨人和右派是一致的。不過右派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鼓吹階級斗爭,對于作為斗爭對象的階級只能是有害的和危險的。右派忠實地維護農奴主-地主的利益。而立憲民主黨人呢?他們在進行斗爭——他們說他們在進行斗爭!——他們想“強制”掌握政權的地主,同時他們又譴責階級斗爭!難道真正進行斗爭而不是在地主面前搖尾乞憐的資產階級,例如法國的資產階級,是這樣干的嗎?難道它沒有號召過人民起來斗爭,沒有激發(fā)過階級仇恨,沒有創(chuàng)立階級斗爭的理論嗎?
3.右派農民
在第二屆杜馬中,真正的右派農民是絕無僅有的,也許只有列緬奇克(明斯克省代表)一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村社和“土地資產”,并且堅決擁護私有制(在第一屆杜馬中有許多波蘭農民代表和俄國西部農民代表是擁護私有制的)。連這位列緬奇克也主張“按公道的價格”(第648頁)轉讓土地,這就是說,他實際上是一個立憲民主黨人。我們把第二屆杜馬中的其他“右派農民”劃為一個特別的集團,因為他們無疑比立憲民主黨人要左。就拿彼得羅琴科(維捷布斯克省代表)來說。他開頭說他“至死也要保衛(wèi)沙皇和祖國”(第1614頁)。右派都拍手叫好。但是接著就講到“缺地”問題,他說:“不管你們怎么討論,你們總造不出另外一個地球來。就是說,得把現(xiàn)有的土地交給我們。這兒有一位發(fā)言人說,我們的農民愚昧無知,給他們那么多土地沒有必要,也沒有用,反正土地不會給他們什么好處。從前土地給我們的好處自然不多,因為我們沒有土地。至于說到我們愚昧無知,那么我們要求的只是土地,就讓我們這些笨人來翻地吧。我個人認為讓貴族去種地當然是很不體面的。這兒還有個說法:按照法律私有土地是不能觸動的。我當然同意要遵守法律,不過為了消除缺地現(xiàn)象,需要制定一項法律,使這一切都合法化。為了不讓任何人吃虧,庫特列爾代表提出了一些很好的條件。當然,他是個有錢人,他出的價錢太貴;我們這些窮莊稼漢付不起這么多錢。至于我們應該怎么過活,是搞村團,是各戶占有土地,還是搞獨立農莊,我看還是讓大家愛怎么過就怎么過吧?!保ǖ?616頁)
這些右派農民同俄國自由派是根本不同的。前者口頭上忠于舊政權,行動上是在爭取土地,在同地主作斗爭,不同意照立憲民主黨人的標準付贖金。后者口頭上說為人民的自由而斗爭,行動上卻在策劃讓地主和舊政權再次盤剝農民。后者只可能向右轉,從第一屆杜馬到第二屆杜馬,從第二屆杜馬到第三屆杜馬都是在向右轉。前者等待人家把土地“交給”他們,然而大失所望,因此會走向另一面??磥?,跟我們同路走的將是“右派”農民,而不是“自由派的”、“民主派的”立憲民主黨人……
再請看農民希曼斯基(明斯克省代表)。他說:“我到這里來是為了保衛(wèi)宗教、沙皇和祖國,是為了要求土地……當然不是用搶劫的辦法,而是用和平的辦法,按公道的價格……所以我代表全體農民請杜馬的地主代表上臺來表示他們愿意按公道的價格把土地讓給農民,這樣我們農民當然會感激他們,我想沙皇老爹也會感激他們。至于不同意這樣做的地主,我向國家杜馬提議,對他們的土地征收累進稅,到時候他們也一定會向我們讓步,因為他們會認識到,東西大了不好吞?!保ǖ?617頁)
這位右派農民所說的強制轉讓和公道價格,其含義同立憲民主黨人所說的完全不同。立憲民主黨人不但欺騙左派農民,而且也欺騙右派農民。右派農民要是知道了立憲民主黨人提出的建立土地委員會的計劃(按庫特列爾或丘普羅夫的辦法,見《土地問題》第2卷),他們對這個計劃會抱什么態(tài)度,這一點可以從農民梅利尼克(十月黨人;明斯克省代表)的下列建議中看出。他說:“我認為有責任使〈土地〉委員會中有60%的委員是實際了解農民疾苦〈!〉、熟悉農民等級狀況的農民,而不是那些也許只是徒有農民稱號的人。這是事關農民以至一切窮人的福利的問題,這里沒有任何政治意義。應該選那些能夠在實際上而不是在政治上解決這個問題以造福人民的人?!保ǖ?285頁)一旦反革命勢力向這些右派農民表明“窮人福利問題”的政治意義,他們是會向左走得很遠的!
為了說明君主派農民代表同君主派資產階級代表彼此有多大的距離,可以從有時代表農民協(xié)會和勞動團講話的“進步人士”提赫文斯基司祭的發(fā)言中摘錄幾段。他說:“我國廣大農民是愛戴皇上的,我恨不得能戴上隱身帽,踏著飛毯,飛到皇上寶座的前面,稟告皇上說:陛下的頭號敵人,也是人民的頭號敵人,就是不負責任的內閣……勞動農民要求的只是嚴格遵守‘全部土地歸全體人民……’的原則〈關于贖買問題:〉……右派先生們,別害怕,指靠我們人民吧,人民不會讓你們受苦的。(右邊高喊:“多謝!多謝!”)現(xiàn)在我要講一講人民自由黨報告人的發(fā)言。他說人民自由黨的綱領同農民和勞動團的綱領相差不遠。不!先生們,相差很遠。我們聽到報告人說:‘就假定我們的法案不夠公正吧,但是它比較實際?!壬鷤?,有人為了實際起見竟不惜犧牲公正!”(第789頁)
拿這位代表的政治世界觀來說,他同立憲民主黨人不相上下。但是,這種鄉(xiāng)下人的純樸同律師、官吏和自由派新聞記者中的“生意人”有著多大的差別?。?br>
4.無黨派農民
無黨派農民反映了鄉(xiāng)村中覺悟最低、組織程度最差的廣大群眾的意見,對他們應該特別注意。因此我們把所有無黨派農民[注:我們在確定第二屆杜馬的代表屬于哪個黨派時,利用了國家杜馬刊印的按黨派排列的代表名單這一正式文件。有些代表常從這一政黨轉到另一政黨,但是無法根據(jù)報上的消息將這種變動考慮進去。再說,在這個問題上利用各種不同的材料,只會引起混亂。]的發(fā)言都摘引一下。這樣的農民并不多,只有薩赫諾、謝苗諾夫、莫羅茲、阿法納西耶夫這幾個人。
薩赫諾(基輔省代表)說:“各位人民代表先生!農民代表要走上這個講壇來反駁有錢的地主老爺是很困難的?,F(xiàn)在農民生活非常貧困,因為他們沒有土地……農民在吃地主的苦頭,地主在無情地壓迫他們……為什么地主可以有很多土地,農民卻只有進天國的份呢?……各位人民代表先生,所以農民派我到這里來的時候都囑咐我,要我堅持他們的要求,要求給他們土地和自由,要求把一切官地、皇室土地、皇族土地、私有土地和寺院土地都無償?shù)貜娭妻D讓……各位人民代表先生,你們要知道,一個餓肚子的人看到當局不顧他的痛苦,站在地主老爺那邊,他是不可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下去的。他不可能不要求土地,雖然這是違法的事;是貧困迫使他這樣做的。一個餓肚子的人是什么都做得出來的,因為貧困迫使他顧不得一切,因為他挨餓,他貧窮?!保ǖ?482—1486頁)
無黨派農民謝苗諾夫(波多利斯克省農民代表)的發(fā)言也同樣地開誠布公、簡潔有力:
“……最傷心的就是農民沒有土地、終身受苦。200年來他們一直盼望天上給他們掉下點財富來,但是始終沒有掉下來。財富在大地主老爺那里,他們同我們的祖父和父親一起獲得了這些土地,但是土地是上帝的,而不是地主的……我很清楚,土地是屬于耕種這些土地的全體勞動人民的……普利什凱維奇代表說:‘革命了,救命啊!’這是什么話?如果強制他們轉讓土地,那鬧革命的將是他們,而不是我們,我們大家都是戰(zhàn)士,是很客氣的人……難道我們象司祭一樣每人有150俄畝的土地嗎?寺院和教會要這些土地干什么呢?先生們,夠了,不能再把寶貝搜括起來藏在口袋里了,要切實生活才是。先生們,國家會弄明白的,我什么都很清楚,我們是誠實的公民,我們不搞政治,前面有個發(fā)言人已經說過了……他們〈地主〉只是游手好閑,靠吸我們的血、榨取我們的脂膏把自己養(yǎng)肥了。我們不會忘記他們,我們不會委屈他們,我們也要給他們土地。如果計算一下,我們每戶可以分攤到16俄畝土地,大地主老爺每戶還會剩下50俄畝……千百萬人民在受苦受難,老爺們卻在花天酒地……我們知道,農民當兵要是有了病,人家就說:‘他家鄉(xiāng)有土地?!募亦l(xiāng)在什么地方呢?根本沒有家鄉(xiāng)。他的家鄉(xiāng)只是在花名冊上才有,那里寫著他生在什么地方,注明他信什么宗教,可土地他是沒有的。我現(xiàn)在對大家說:人民叫我來要求把教會的、寺院的、官家的、皇族的土地,還有強制地主轉讓的土地,都交給將來耕種這些土地的勞動人民,而且要在當?shù)亟唤o農民,那里會把土地分好的。我告訴諸位,人民派我到這里來,是為了要求土地、自由和完全的公民自由。這樣我們大家都將活下去,不去指明誰是老爺,誰是農民,那時我們大家都是人,而且每個人都是各得其所的主人?!保ǖ?930—1934頁)
讀讀“不搞政治的”農民的這樣的發(fā)言,就會十分清楚,不僅實現(xiàn)斯托雷平的土地綱領,就是實現(xiàn)立憲民主黨的土地綱領也需要有幾十年功夫來對農民群眾不斷施行暴力,不斷用鞭笞、酷刑、監(jiān)獄和流放來對付一切向往和試圖自由行動的農民。斯托雷平懂得這一點,并且正在采取相應的行動。立憲民主黨人在某種程度上不懂得這一點,那是由于自由派官吏和自由派教授所特有的遲鈍,在某種程度上則是在偽善地掩飾這一點,“羞羞答答地默不作聲”,他們對1861年和以后一些年實行的軍事刑罰就是抱的這種態(tài)度。如果這種一貫的、不顧一切的暴力手段因碰到國內或國外的某種障礙而遭到挫折,那么“不搞政治的”、無黨派的誠實農民便會把俄國建成為農民共和國。
農民莫羅茲在簡短的發(fā)言中干脆說:“必須剝奪司祭和地主的土地”(第1955頁),接著他引用了福音書(資產階級革命家從福音書中找到自己的口號,在歷史上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說:“要是不給司祭面包和半俄升燒酒,他就不會給小孩舉行洗禮……而他們還講什么福音書,并且念道:‘你們祈求,就給你們尋找,就尋見。叩門,就給你們開門?!覀円磺笤偾?,但是什么也沒有給我們,我們一叩再叩,還是什么也沒有給我們。是不是得把門撞破去搶呢?先生們,不要弄到把門撞破吧,請你們自愿地拿出來,這樣就會有自由了,這樣對你們對我們都好?!保ǖ?955頁)
再請聽無黨派農民阿法納西耶夫的言論,他不是從哥薩克的觀點,而是從“差不多是外來人”的觀點來評價哥薩克的“地方公有化”的?!跋壬鷤儯沂紫纫嬖V你們,我是頓河州的農民代表,那里有100多萬農民,代表他們到這里來的卻只有我一個人。這一點就可以說明,我們在那里差不多是外來人……我覺得非常奇怪:難道是彼得堡在養(yǎng)活農村嗎?不是的,恰恰相反。我曾經在彼得堡干了20多年,那時我就發(fā)現(xiàn),不是彼得堡在養(yǎng)活農村,而是農村在養(yǎng)活彼得堡?,F(xiàn)在我也看到這一點。所有這些最漂亮的建筑,所有這些高樓大廈,所有這些富麗堂皇的房屋——所有這一切,跟25年前一樣,都是農民建造起來的……普利什凱維奇舉例說,哥薩克每人有20多俄畝土地,但還是挨餓……他為什么不說這些土地在什么地方呢?土地是有的,俄羅斯也有土地,但是占有土地的是誰呢?如果他知道那里有多少土地而不說出來,那他就是個不公正的人;如果他不知道,那就不應該提起這件事。也許他真的不知道,那么先生們,讓我來告訴他土地在什么地方,一共有多少,占有土地的究竟是誰吧。要是把土地算一下,就可以知道,在頓河軍屯州,私人養(yǎng)馬場有753546俄畝土地。這里我還要提一提卡爾梅克的養(yǎng)馬場,也就是所謂游牧場。那里總共有165708俄畝土地。其次,富人臨時承租的土地有1055919俄畝。所有這些土地都不在普利什凱維奇列舉的那些人手中,而是在壓迫我們的富農、有錢人手中;他們得到耕畜,就要榨取我們一半的收成,每俄畝要交一個盧布,我們租一頭牲口耕地又要交一個盧布,可是我們總得養(yǎng)活自己的兒女,養(yǎng)活老婆孩子呀。所以我們那里就要鬧饑荒?!边@位發(fā)言人又講到,每個租地者交8匹“軍馬”可以得到2700俄畝土地;農民是可以比他們交出更多的軍馬的?!拔抑v給各位聽,我想說服我國政府,讓它知道不這樣做是非常錯誤的。我給《農村通報》[171]編輯部寫過信,要他們發(fā)表。但是他們答復我說,教訓政府不是我們該做的事?!庇纱丝梢?,在交歸地方所有的“地方公有”土地上,“不民主的中央政府”事實上在造成新的地主,而據(jù)普列漢諾夫發(fā)現(xiàn),地方公有化是防止復辟的保證……
“政府通過農民銀行為我們獲得土地大開方便之門——這是1861年套在我們身上的枷鎖。政府想要把我們遷到西伯利亞去……要是讓那些有幾千俄畝土地的人搬到西伯利亞去,把地留下,許多人就可以靠這片土地解決溫飽問題了,這樣做不是更好嗎?(左面鼓掌,右面高喊:“老一套,老一套”)……在跟日本打仗的時候,我?guī)ьI一批應征的士兵通過我剛才講過的那些〈地主的〉土地。我們騎馬走了兩天兩夜多才到達集合地點。士兵問我:‘你把我們往哪兒帶?’我說:‘去打日本?!疄槭裁匆蛘蹋俊Pl(wèi)祖國唄。’我自己是個軍人,我覺得應當保衛(wèi)祖國。但是士兵對我說:‘這算什么祖國?這都是利謝茨基、別祖洛夫、波德科派洛夫他們的土地。這里有什么是我們的呢?我們什么也沒有。’他們對我講的這些話,兩年多來我一直沒法從我的心中抹掉……所以,各位先生……總括起來我應該說,在我們俄國現(xiàn)行的一切法律中,從公爵、貴族、哥薩克到小市民(根本不要提農民這個字眼)大家都應該成為俄國公民,都應該有權使用土地,凡是在土地上勞動、在土地上出力、珍惜和愛護土地的人,都有權使用土地。誰勞動,誰流汗,誰就使用土地。誰不愿靠土地生活,不愿在土地上勞動,不愿在土地上出力,那他就沒有權利使用土地。”(第1974頁)(1907年4月12日第二十六次會議)
“根本不要提農民這個字眼”!這是從一個農民“內心深處”迸發(fā)出來的一句絕妙的名言,這位農民想打破土地占有制的等級性(“我們俄國現(xiàn)行的一切法律”),想根本消滅農民這一最低等級的名稱?!白尨蠹叶汲蔀楣瘛!眲趧诱呦碛衅降鹊耐恋貦唷@無非是把業(yè)主的觀點徹底地用于土地方面。除了業(yè)主享有的對土地的權利,除了“珍惜”土地的理由,除了在土地上“出力”的關系之外,不應該有任何其他占有土地的根據(jù)(如哥薩克“因服役”而占有土地等等),不應該有任何其他的理由,不應該有任何其他的關系。農場主肯定會這樣看問題,因為他們想在自由的土地上自由經營,想消除一切局外的、有阻礙作用的舊東西,消除一切原有的土地占有形式。如果馬克思主義者勸這樣的業(yè)主拒絕國有化,教他們懂得份地私有制的好處,那豈不是在愚蠢地運用不夠成熟的學說嗎?
在第一屆杜馬中,農民梅爾庫洛夫(庫爾斯克省代表)也對農民份地國有化問題表明了同樣的想法,這種想法我們在上面引用農民協(xié)會代表大會的材料時已經提到了。梅爾庫洛夫說:“有人嚇唬人說,農民也不愿同現(xiàn)在占有的小塊土地分開。關于這一點我想說:誰要剝奪他們的土地呢?即使全盤國有化,也只有不是業(yè)主自己耕種、而是靠雇傭勞動耕種的土地才要交出來?!保?906年5月30日第十八次會議,第822頁)
講這話的是一個自稱有60俄畝私有地的農民。當然,要在資本主義社會里消滅或禁止雇傭勞動,這是一種幼稚的想法,但是我們要消除錯誤的想法,應該從產生錯誤的根源,從所謂的“社會化”和禁止雇傭勞動等方面[注:這種錯誤思想我們甚至用不著去“消除”,因為以“冷靜的”彼舍霍諾夫先生之流為首的“冷靜的”勞動派自己已經把它消除了。]著手,而不應該從國有化著手。
梅爾庫洛夫這位農民還反對立憲民主黨的42人法案,這個法案和地方公有化相同的地方,就是份地仍然私有,地主土地交給農民使用。這是“從一種制度到另一種制度的某種過渡階段……結果不是一種占有制而是兩種占有制:土地私有制和租地使用制,這兩種土地占有制形式不但合不到一起,而且是截然相反的”(第823頁)。
5.民粹派知識分子
應該把民粹派知識分子的發(fā)言中,特別是民粹派的機會主義者人民社會黨人的發(fā)言中的兩股潮流分開:一方面是真心實意地保護農民群眾的利益,在這方面他們的發(fā)言自然遠不及“不搞政治的”農民的發(fā)言給人的印象那么深;另一方面,是有某種立憲民主黨人的味道,有某種知識分子市儈氣息,總想用國家觀點來處理問題。自然,他們和農民不同,他們是有某種學說的:他們進行斗爭不是為了消除直接感覺到的貧窮困苦,而是為了貫徹某種學說,即貫徹一整套歪曲斗爭內容的觀點。
卡拉瓦耶夫先生在他第一次發(fā)言中宣稱:“土地歸勞動者”,他說斯托雷平按根本法第87條頒布的土地法是要“消滅村社”,是抱有“政治目的”的,即要“造成一個特殊的鄉(xiāng)村資產者階級”。
“我們知道,這些農民的確是反動派的首要支柱,是官僚制度可靠的后盾。但是政府打這個算盤,是大大失算了,因為與此同時還將出現(xiàn)農民無產階級。我不知道究竟哪個好:是農民無產階級好呢,還是目前少地而采取某些措施之后可能獲得足夠數(shù)量土地的農民好?!保ǖ?22頁)
這段話流露出瓦·沃·先生那種反動的民粹主義思想:對于誰來說“好”呢?是對于國家嗎?對于地主國家,還是對于資產階級國家?為什么無產階級就不“好”呢?是因為少地農民“可能獲得”土地,也就是說可能比無產階級更容易安撫,更容易被拉進維護秩序的營壘中去嗎?從卡拉瓦耶夫先生的言論中一定會得出這樣的結論:似乎他要為斯托雷平之流提供更可靠的防止社會革命的“保證”!
如果卡拉瓦耶夫先生確實是對的,馬克思主義者就不能支持在俄國沒收地主土地的主張。但是卡拉瓦耶夫先生錯了,因為斯托雷平的“道路”同農民革命相比,會延緩資本主義的發(fā)展,會造成比無產者更多的貧民??ɡ咭蜃约阂舱f,而且說得很對:斯托雷平政策是使目前一半還是按農奴制方式經營的地主發(fā)財致富(而不是使新的資產階級分子、農場主-資本家發(fā)財致富)。1895年,通過“農民”銀行出賣的土地,價格為每俄畝51盧布,在1906年則為126盧布(卡拉瓦耶夫在1907年5月26日第四十七次會議上的發(fā)言,第1189頁)??ɡ咭蛳壬狞h內同僚沃爾克-卡拉切夫斯基先生和杰拉羅夫先生把這些數(shù)目字的意義說得更加明顯。杰拉羅夫指出:“截止到1905年,在農民銀行開辦以后的20多年內,一共只收買了750萬俄畝土地”;而從1905年11月3日至1907年4月1日這段時期內,該銀行共收買了380萬俄畝土地。每俄畝土地的價格1900年為80盧布,1902年為108盧布,1903年,在土地運動和俄國革命爆發(fā)以前,成了109盧布?,F(xiàn)在是126盧布。“當全俄國因革命而遭到重大損失的時候,俄國大地主卻發(fā)了大財。在這段時間內人民有6000多萬盧布的金錢落入他們手中。”(第1220頁——這是按109盧布的“正常”地價計算的)但沃爾克-卡拉切夫斯基先生的計算要準確得多,他不承認什么“正?!眱r格,而是簡單明了地指出,從1905年11月3日以后,政府拿農民買地的款項付給地主5200萬盧布,同時又自己出錢付給地主24200萬盧布,總共“有29500萬盧布的人民金錢付給了貴族地主”(第1080頁,黑體都是我們用的)。當然,這只是俄國為容克-資產階級式的農業(yè)演進所付出的代價的極小部分,這是為了農奴主和官僚的利益向生產力發(fā)展收的貢賦!立憲民主黨人也主張保留這種為俄國的自由發(fā)展而付給地主的貢賦(贖金)。反過來說,在新制度下,農場主的資產階級共和國將不得不用這筆款項去發(fā)展農業(yè)生產力[注:參看考茨基在《俄國土地問題》一書中提出的必須將大量資本用于改進農民農作技術的論斷[172]?!暗胤焦信伞痹谶@里可能提出反駁,說資產階級共和國會把錢用于共和國的軍隊,而民主的地方自治機關卻……最可愛的地方公有派先生們,不民主的中央政權會從民主的地方自治機關那里把錢奪走的!況且在不民主的中央政權下,要成立這種地方自治機關是根本辦不到的,這不過是市儈的天真愿望。只有拿資產階級共和國(同其他的國家相比,這種國家用于發(fā)展生產力的開支最多,例如美國)同資產階級君主國(向容克地主付幾十年的貢賦,例如德國)作對比才是現(xiàn)實的。]。
最后,無疑應該提到民粹派知識分子的一個長處,即他們和鮑勃凌斯基、庫特列爾之流不同,知道人民在1861年受了騙,他們沒有把臭名昭著的改革稱為偉大的改革,而是稱為“為地主利益實行的改革”(卡拉瓦耶夫語,第1193頁)??ɡ咭蛳壬劦礁母锖蟮臅r期時正確地指出,現(xiàn)實“比”那些在1861年捍衛(wèi)農民利益的人所作的“最悲觀的預言還糟”。
講到農民土地所有制問題時,卡拉瓦耶夫先生公開針對政府對這種所有制的關心,向農民提出問題:“各位農民代表先生,你們是人民的代表。你們的生活是農民的生活,你們的意識是農民的意識。當你們啟程來開會的時候,你們的選民是不是抱怨過,說他們對占有土地沒有信心呢?他們是不是提出過,你們在杜馬中的第一個任務、第一個要求就是‘設法鞏固土地私有制,不然你們就是沒有履行我們的委托’。你們一定會說:我們并沒有受到這樣的委托?!保ǖ?185頁)
農民沒有駁斥這一聲明,而是用自己發(fā)言的全部內容證實了這一聲明。這當然不是因為俄國農民是“村社擁護者”,是“反私有主義者”,而是因為經濟條件現(xiàn)在要求他們消滅一切舊的土地占有制形式,以便建立新的經濟。
民粹派知識分子的短處就是他們侈談農民土地占有制的“土地份額”??ɡ咭蛳壬暶髡f:“我想大家都會同意這一點,就是要妥善解決土地問題必須有下列的材料:首先是為維持生活所需要的土地份額,即消費土地份額,再就是使用全部勞動量所需要的土地份額,即勞動土地份額。必須確切知道農民有多少土地,這樣就能算出究竟缺多少土地。還應該知道可以撥給的土地有多少?!保ǖ?186頁)
我們根本不同意這種意見。我們根據(jù)農民在杜馬中的聲明可以斷定,這里有同農民格格不入的知識分子官僚主義的成分。農民不講什么“土地份額”。土地份額是官僚主義者臆造出來的,是1861年農奴制改革的可惡的遺毒。農民憑正確的階級直覺,把重點放在消滅地主土地占有制上,而不放在什么“土地份額”上。問題不在于“需要”多少土地。上面提到的那位無黨派農民說得再好不過了:“你們總造不出另外一個地球來?!眴栴}在于如何消滅起壓迫作用的農奴制大地產,即使不做到這一點就能達到“土地份額”,也應該消滅這種大地產。照民粹派知識分子看來,似乎只要“土地份額”一達到,也許就用不著去觸動地主了。農民的思路卻不是這樣的。“農民們,打倒他們〈地主〉!”——農民皮亞內赫(社會革命黨人)在第二屆杜馬中這樣說道(1907年3月26日第十六次會議,第1101頁)。要打倒地主并不是因為“土地份額”不夠,而是因為耕作者-業(yè)主不愿意讓蠢驢和吸血鬼騎在他們頭上。這兩種見解真有“天壤之別”。
農民不講什么土地份額,而是憑著極好的實際的直覺“抓住問題的關鍵”。問題是誰來規(guī)定這些土地份額。關于這一點,波亞爾科夫司祭在第一屆杜馬中說得很好。他說:“計劃要規(guī)定每個人應得的土地份額,試問誰來規(guī)定這個土地份額呢?如果由農民來規(guī)定,那他們當然不會讓自己吃虧了,如果由地主和農民一同來規(guī)定,那么在制定土地份額時誰占上風,還是一個問題?!保?906年5月19日第十二次會議,第488頁)
這真是切中要害地道破了關于土地份額的種種空談的實質。
從立憲民主黨人說來,這不是空談,而是直接把農民出賣給地主。好心腸的鄉(xiāng)村司祭波亞爾科夫先生大概在自己鄉(xiāng)下看清了自由派地主的真面目,于是就本能地明白了毛病出在什么地方。
這位波亞爾科夫還說:“另外,有人還擔心會產生很多官吏!農民自己會把土地分配好的!”(第488—489頁)問題的關鍵就在這里。“土地份額”的確有官僚氣味。農民卻不這樣,他們說:我們自己來就地分配土地。由此產生了成立地方土地委員會的主張,這種主張反映了農民在革命中的正當利益,理所當然地引起自由派壞蛋[注:城市中的工人政府,農村中的農民委員會(到一定時候會變?yōu)榘雌毡椤镀狈绞竭x出的機關)——這就是勝利的革命即無產階級和農民專政的唯一可能的組織形式。自由派對爭取自由的階級的這些組織形式如此深惡痛絕是不足為奇的!]的憎恨。實現(xiàn)了這樣的國有化計劃,國家要做的只是決定哪些土地可以作為移民所需的土地,或者需要進行特別的干預(如我們現(xiàn)行綱領中所說的,“有全國意義的森林和水域”),也就是說,要做的只是連“地方公有派”也認為必須交給“民主國家”(應該說是共和國)辦理的事情。
把關于土地份額的議論同實際的經濟情況加以對照,我們就立刻可以看出,農民是講究實際的人,民粹派知識分子則是講空話的人?!皠趧印蓖恋胤蓊~只有在試行禁止雇傭勞動的情況下才可能有重大意義。但是大多數(shù)農民拋棄了這種做法,人民社會黨人也認為這種做法是行不通的。既然如此,“土地份額”的問題就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是在現(xiàn)有的業(yè)主之間分配土地。“消費”土地份額是貧困的土地份額,在資本主義社會里,農民總是會為了逃避這種“土地份額”而跑到城市里去(這一點下面還要專門講到)。可見,這里的問題也完全不在于“土地份額”(它是隨著文化和技術的變化而變化的),而在于現(xiàn)有業(yè)主之間的土地分配,在于兩種業(yè)主之間的“分解”:一種是能夠(用勞動和資本)“珍惜”土地的真正的業(yè)主,另一種是不能留在農業(yè)中(硬要留下他們是反動的)的不中用的業(yè)主。
為了表明民粹派先生們的民粹主義理論有多么荒謬,我們來談一談卡拉瓦耶夫先生引用的丹麥的例子。你們要知道,歐洲“都以私有制為依靠”,而我國的村社“有助于解決合作社問題”?!暗溤谶@方面是個光輝的例子?!睂τ隈g斥民粹派來說,那確實是個光輝的例子。丹麥有既集中了產乳牲畜(見《土地問題和“馬克思的批評家”》第10章[注:見《列寧全集》第2版第5卷第200—211頁?!幷咦)又集中了土地的最典型的資產階級農民。在丹麥的所有農戶中,68.3%的農戶每戶有地不到1哈爾特康,即大約不到9俄畝。他們擁有的土地總數(shù)占全部土地的11.1%。另一個極端是,占總數(shù)12.6%的農戶每戶有地4哈爾特康以上(36俄畝以上)。他們擁有的土地總數(shù)占全部土地的62%(尼·斯·《土地綱領》新世界出版社版第7頁)。這里不用再作解釋了。
有趣的是,自由派分子赫爾岑施坦在第一屆杜馬中把丹麥當作一張王牌,而右派(在兩屆杜馬中)則反駁說:在丹麥是農民所有制。我國需要實行土地國有化,好讓舊的農場能在“廢除了地界的”土地上“按丹麥方式”進行改造,至于把租佃權變?yōu)樗袡嗟膯栴},只要農民自己有這個要求是可以辦到的,因為全體資產階級和官僚隨時都會支持農民這樣做的。此外,在國有化的條件下,資本主義的發(fā)展(“按丹麥方式”的發(fā)展)將因土地私有制的廢除而更加迅速。
6.勞動派(民粹派)農民
勞動派農民、社會革命黨人農民同無黨派農民實質上是沒有區(qū)別的。只要把兩者的發(fā)言比較一下,你們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們的需要相同,要求相同,世界觀也相同。不過有黨派的農民覺悟更高,表達方式更清楚,對問題各個方面之間的聯(lián)系了解得更全面。
勞動派農民基謝廖夫在第二屆杜馬第二十六次會議上(1907年4月12日)的發(fā)言,要算是最出色的發(fā)言了。同自由派小官吏的“國家觀點”相反,他直截了當?shù)刂刂赋觯骸拔覈?、實際上受到地主-土地占有者左右的全部對內政策,其目的是把土地保留在目前的占有者手里。”(第1943頁)這位發(fā)言人指出,正因為如此,有人要使人民處于“十足的愚昧狀態(tài)”。他還講到了十月黨人斯維亞托波爾克-米爾斯基公爵的發(fā)言?!案魑划斎粵]有忘記他說的那些駭人聽聞的話,說什么‘應該徹底拋掉擴大農民土地占有面積的想法。應該保留和支持私有主。我國那些愚昧無知的農民群眾沒有地主,就象羊群沒有牧人一樣’。農民同志們,難道還要作什么補充,你們才能明白我們的這些恩人、這些老爺心里懷著怎樣的欲望嗎?難道你們還不明白他們至今仍在懷念農奴制度嗎?牧人老爺們,夠了……我只希望全俄羅斯的愚昧的農民、全俄羅斯的人民都牢牢記住這位留里克宗族的子孫說的話,希望這些話能激起每個農民心中的怒火,能比太陽更明亮地照出橫在我們同這些自封的恩人之間的鴻溝。夠了,牧人老爺們……夠了,我們需要的不是牧人而是領袖,沒有你們,我們也能找到領袖,我們將同領袖們一起找到通向光明、通向真理的道路,找到通向樂土的道路?!保ǖ?947頁)
這位勞動派完全站在革命資產者的立場上,這種革命資產者向往土地國有化能造成“樂土”,他們?yōu)楫斍暗母锩鼕^不顧身地斗爭,對削弱革命聲勢的想法深惡痛絕,他說:“人民自由黨拒絕公正地解決土地問題……各位人民代表先生,難道象國家杜馬這樣一個立法機關在自己的活動中可以照顧實際而犧牲公正原則嗎?難道你們會頒布你們預先就知道是不公正的法律嗎?……難道你們認為我國的官僚賞賜給我們的不公正的法律還嫌太少,我們自己還要制定一些這樣的法律嗎?……你們很清楚,出于安撫俄羅斯這種實際考慮,派出了許多討伐隊,全俄各地都宣布處于非常狀態(tài);出于實際考慮到處設立了戰(zhàn)地法庭。請告訴我,我們中間有誰贊賞這種照顧實際的精神呢?諸位不是都詛咒這種精神嗎?不要象這里有些人那樣來提出問題吧。〈這里,發(fā)言人大概是影射立憲民主黨人地主塔塔里諾夫,此人在4月9日第二十四次會議上說過:“先生們,公正是一個很相對的概念”,“公正是我們大家追求的理想,但是這個理想始終”(對于立憲民主黨人來說)“不過是一個理想,將來能不能實現(xiàn),我看還是一個問題?!钡?779頁〉公正是什么呢?人就是公正。一個人生了下來,公正就要求讓他能夠生活;要讓他能夠生活,公正就要求讓他能夠用勞動掙得一塊面包……”
請看,這位農民思想家采取了典型的18世紀法國啟蒙運動者的立場。他不了解他那種公正的歷史局限性和歷史確定的內容。但是他要求徹底掃除中世紀的一切殘余,而且他所代表的階級也能夠為了這種抽象的公正這樣去做。這一提法的現(xiàn)實歷史內容就是:絕對不許為了“實際”起見而損害公正。這應該理解為:絕對不許向中世紀制度、向地主和舊政權讓步。這是法國國民公會活動家的口氣。對自由派分子塔塔里諾夫來說,資產階級自由這一“理想始終不過是一個理想”,他不愿意切實地為這一理想而斗爭,不愿意為實現(xiàn)這一理想而犧牲一切,卻寧愿同地主搞交易?;x廖夫們能夠領導人民去進行勝利的資產階級革命,塔塔里諾夫們卻只會出賣人民。
“……人民自由黨為了實際起見,主張不要規(guī)定任何對土地的權利。它擔心這種權利會吸引大批人從城市遷往鄉(xiāng)村,結果每個人只能得到很少的土地。我首先想問一問,什么是對土地的權利?對土地的權利就是勞動的權利,就是吃飯的權利,就是生活的權利,這是每個人不可剝奪的權利。試問我們怎么能剝奪某一個人的這種權利呢?人民自由黨說,如果讓全體公民都享有這種權利,把土地分給他們,那每個人得到的土地就會很少。但是,有權利同實際行使權利完全是兩回事。比如說吧,在座的各位都有權住在丘赫洛馬,然而你們卻住在這里;反過來說,住在丘赫洛馬的人也有權住在彼得堡,然而他們還是呆在他的老家。所以,擔心讓所有愿意耕種土地的人都享有對土地的權利就會吸引大批城市居民遷往鄉(xiāng)村,這是毫無根據(jù)的。只有那些至今還沒有同鄉(xiāng)村斷絕聯(lián)系的人,只有不久前到城里來的人才會跑到鄉(xiāng)下去……凡是在城里確有固定而有保證的收入的人,是不會到鄉(xiāng)下去的……我想只有徹底地、永遠地廢除土地私有制……等等……只有這種解決辦法才能使我們滿意?!保ǖ?950頁)
這一段典型的勞動派議論給我們提出了一個有趣的問題:這種關于勞動權利的言論同1848年法國小資產階級民主派關于勞動權利的言論有沒有區(qū)別?二者無疑都是資產階級民主派模糊地表述了斗爭的實際歷史內容的宣言。不過勞動派的宣言模糊地表述出來的,是客觀上可能實現(xiàn)的資產階級革命(就是說,在20世紀的俄國農民土地革命是可能實現(xiàn)的)的真正任務,而1848年法國小資產者的宣言,卻是模糊地表述了在上一世紀中葉的法國不可能實現(xiàn)的社會主義革命的任務。換句話說,19世紀中葉法國工人要求勞動的權利,是希望根據(jù)合作制和社會主義等原則革新整個小生產,這在經濟上是辦不到的。20世紀的俄國農民要求勞動的權利,則是希望在國有化土地上革新農業(yè)小生產,這在經濟上是完全可以辦到的。在20世紀俄國農民對“勞動的權利”的要求中,除了虛假的社會主義理論,還有現(xiàn)實的資產階級的內容。在19世紀中葉法國小市民和工人對勞動的權利的要求中,除了虛假的社會主義理論就一無所有了。我國許多馬克思主義者常常忽視的就是這個區(qū)別。
勞動派自己表明了自己理論的現(xiàn)實內容:盡管人人都“有平等的權利”,卻并不是人人都會去種地的。顯然只有業(yè)主才會去種地或者說在土地上定居下來。廢除土地私有制就是排除妨礙業(yè)主在土地上定居下來的一切障礙。
無怪乎對農民革命抱有無限的信心、立志為農民革命效忠的基謝廖夫以蔑視的口吻談到立憲民主黨人,談到他們主張不必轉讓全部土地而只要轉讓一部分土地、強迫支付地價、把事情交給“某種土地機關”辦理的思想,總之,談到“人民自由黨把小鳥的羽毛拔光的辦法”(第1950—1951頁)。無怪乎司徒盧威之流特別在第二屆杜馬以后要痛恨勞動派,因為只要俄國農民還是勞動派,立憲民主黨的計劃就不能得逞。然而到俄國農民不再是勞動派的時候,立憲民主黨人同十月黨人之間的區(qū)別也就完全消失了!
這里再簡單地談談其他幾名發(fā)言人。農民涅奇泰洛說:“那些喝足農民的血、吸夠農民腦漿的人把農民叫作愚民?!保ǖ?79頁)戈洛文插了一句:地主可以侮辱農民,但是莊稼漢可以侮辱地主嗎?“這些土地是屬于人民的,有人卻對我們說,要花錢買地。難道我們是從英國、法國等國家來的外國人嗎?我們都是本地人,為什么我們要花錢買自己的土地呢?我們流的血汗、花的金錢已經可以把這些土地贖回十次了?!保ǖ?80頁)
農民基爾諾索夫(薩拉托夫省代表)說:“現(xiàn)在我們除了土地什么也不談;有人又對我們說:土地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認為土地決不是不可侵犯的;只要人民想要,什么東西都不是不可侵犯的[注:這是普通農民用來表達人民專制這一革命思想的典型的說法。在我國革命中,除了農民,沒有其他的資產階級能實現(xiàn)無產階級綱領中的這一要求。]。(右邊喊道:“真的么!”)是真的!(左邊鼓掌)貴族老爺們,你們拿我們當過賭注,用我們去換過狗,你們以為我們不知道嗎?我們知道,這些東西曾經全都是你們神圣不可侵犯的私有財產……你們偷去了我們的土地……派我到這里來的農民這樣說過:土地是我們的;我們來這里不是購買土地,而是收回土地?!保ǖ?144頁)[注:勞動派農民納扎連科(哈爾科夫省代表)在第一屆杜馬中說:“如果你們要議論農民對土地的看法,那我可以告訴你們,嬰兒離不開母親的奶,我們農民離不開土地。我們談論土地只從這一點著眼。你們大概也知道,就在不久以前,老爺還逼迫我們的母親用自己的奶去喂他們的小狗。現(xiàn)在也在這樣干。不過現(xiàn)在老爺?shù)男」匪钡牟皇巧B(yǎng)我們的母親的奶,它們吮的是養(yǎng)育我們的母親——大地的奶?!保ǖ?95頁)]
農民瓦秀京(哈爾科夫省代表)說:“我們在這兒看到的大臣會議主席先生,他不是全國的大臣,而是130000個地主的大臣。9000萬農民在他的心目中算不了什么……你們〈他轉過身子向右派說〉從事剝削,高價出租自己的土地,剝下農民身上最后一層皮……你們要知道,如果政府不能滿足人民的需要,人民不會懇求你們同意,他們要奪取土地……我是烏克蘭人〈他敘述了葉卡捷琳娜如何贈給波將金一小片林地:27000俄畝土地和2000個農民〉……過去土地的賣價每俄畝不過25—50盧布,現(xiàn)在每俄畝的租金就要15—30盧布,草場每俄畝要35—50盧布的租金。這是在剝人的皮。(右邊高喊:“什么?剝皮?”笑聲。)你們別害臊,安靜一些吧(左邊鼓掌),我說這是剝下農民身上最后一層皮。”(5月16日第三十九次會議,第643頁)
勞動派農民和農民知識分子的共同特點就是對農奴制記憶猶新。他們都同樣地切齒痛恨地主,痛恨地主國家。他們身上都有一股革命熱情在沸騰。他們有些人根本沒有考慮他們將來建立的是什么制度,而只是自發(fā)地竭盡一切力量來“打倒他們”。有些人則在想入非非地描繪這種制度,但是他們都憎恨同舊俄國的妥協(xié),都在為徹底鏟除萬惡的中世紀制度而奮斗。
只要把革命農民在第二屆杜馬中的發(fā)言同革命工人的發(fā)言作個比較,就可以馬上看出如下的區(qū)別:農民直接的革命性要高得多,他們渴望立刻打垮地主政權、立刻創(chuàng)立新制度的熱情要高得多。農民恨不得馬上撲上去把敵人扼死。工人的革命性要抽象一些,這種革命性好象是移到了較為遙遠的目標上。這種區(qū)別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是合乎情理的。農民要立即進行自己的資產階級革命,但看不到這場革命內部的矛盾,甚至想不到這種矛盾。社會民主黨工人卻看到了這些矛盾,他們抱定的目標是要在全世界實現(xiàn)社會主義,所以就不可能把工人運動的命運同資產階級革命的結局連在一起。不過不應由此得出結論說,工人在資產階級革命中應該支持自由派。應該由此得出這樣的結論:工人決不同其他任何階級融合,但應該用全力幫助農民把這場資產階級革命進行到底。
7.社會革命黨人
社會革命黨知識分子的發(fā)言(關于該黨農民的發(fā)言,我們在上面談勞動派農民時已經談到過),也處處同樣毫不留情地批評立憲民主黨人并向地主猛烈開火。我們不再重復上面已經說過的話了,只是指出這一部分代表的另外的特點。人民社會黨人不喜歡描繪社會主義理想,而喜歡描繪……丹麥的理想,農民則根本不談什么學說,他們所反映的是把擺脫當前這種剝削形式當作直接理想的被壓迫者的直接感覺,社會革命黨人跟前兩者都不同,他們在發(fā)言中加進了自己的“社會主義”學說。例如烏斯賓斯基和薩加捷良(“達什納克楚純”分子,這個黨與社會革命黨很接近,其中“青年派”甚至還加入社會革命黨)就提到過村社問題。薩加捷良相當天真地說:“我們不得不十分痛心地指出,人們在發(fā)揮土地國有化的高論的時候,沒有特別著重指出現(xiàn)存的唯一可以作為前進的基礎的有效的制度……村社能防范所有這一切慘禍(歐洲的慘禍,小經濟被破壞等等)?!保ǖ?122頁)
如果我們注意到他是討論土地問題時的第26個發(fā)言人,那么這位可敬的村社騎士的“痛心”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在他以前發(fā)言的至少有14個左派分子、勞動派等等,他們都并“沒有特別著重指出現(xiàn)存的有效的制度”!眼看農民杜馬代表同農民協(xié)會歷次代表大會一樣地對村社無動于衷,這怎么不令人“痛心”呢。薩加捷良和烏斯賓斯基抓住了村社,他們在不愿意承認舊土地團體的農民革命中是真正的宗派主義者。薩加捷良悲傷地說:“我真有點為村社擔憂?!保ǖ?123頁)“正是現(xiàn)在要不惜一切代價挽救村社?!保ǖ?124頁)“這種形式〈即村社〉可以發(fā)展成為一種能夠指出解決一切經濟問題的辦法的世界運動?!保ǖ?126頁)薩加捷良先生關于村社的這一切議論,顯然是“悲傷的和不合時宜的”。而他的同僚烏斯賓斯基則在批評斯托雷平反對村社的法令時表示了一種“使地產轉移現(xiàn)象減少到最低限度、縮減到最低程度”的愿望(第1115頁)。
民粹派的這種愿望無疑是反動的。然而可笑的是,用自己名義在杜馬中提出了這種愿望的社會革命黨,卻又主張廢除土地私有制,殊不知這種辦法會造成土地最大的轉移,會使土地最自由地、最輕而易舉地由這個業(yè)主手中轉到另一個業(yè)主手中,使資本最自由地最輕而易舉地滲入農業(yè)!把土地私有制和資本在農業(yè)中的統(tǒng)治混淆起來,是資產階級土地國有派(包括喬治和其他許多人在內)的典型錯誤。社會革命黨人在“減少轉移現(xiàn)象”的要求上是同立憲民主黨人一致的,立憲民主黨的代表庫特列爾在報告中公開說:“人民自由黨打算只對他們〈農民〉的轉讓權和抵押權加以限制,即防止將來土地買賣的盛行。”(1907年3月19日第十二次會議,第740頁)
立憲民主黨人把這種反動愿望同這樣一些解決土地問題的辦法結合起來(即同地主和官僚統(tǒng)治制度結合起來),這些辦法可以保證頒布官吏的荒謬的禁令,保證用文牘主義的拖拉作風來幫助奴役農民。社會革命黨人則把反動的愿望和根本排除官吏壓迫的各種措施結合起來(即同按普遍……投票方式選出的地方土地委員會結合起來)。立憲民主黨人的反動性表現(xiàn)在他們在資產階級革命中的全部政策(官僚地主的政策)上。社會革命黨人的反動性則表現(xiàn)在他們那種錯誤地強加給徹底的資產階級革命的小市民“社會主義”上。
關于社會革命黨人的經濟理論問題,值得注意的是他們的杜馬代表有關土地改革對工業(yè)發(fā)展的影響的論斷。在這里極其明顯地表現(xiàn)出了用民粹主義學說稍加掩蓋的資產階級革命家的幼稚觀點。例如,社會革命黨人卡巴科夫(彼爾姆省代表)在烏拉爾是農民協(xié)會著名的組織者,是“阿拉帕耶夫斯克共和國[173]的總統(tǒng)”,并且還被稱為“普加喬夫”[注:見《第二屆杜馬代表名冊》,無名氏編,私人出版,1907年圣彼得堡版。]。他純粹按農民方式來論證農民對土地的權利,并且還拿農民從來沒有拒絕保衛(wèi)俄國免受敵人侵犯這一點作為根據(jù)(第1953頁)。他大聲疾呼地說:“份地制有什么用處呢?我們公開宣布說,土地應該是勞動農民的公共財產,農民自己能夠就地分配土地,根本不需要什么官吏來干預,我們早就知道官吏沒有給農民帶來過任何好處?!保ǖ?954頁)“在我們?yōu)趵瓲栍姓S停工了,原因是鐵皮沒有銷路,而另一方面,俄國所有的農舍卻都是草屋頂。本來這些農民的房屋早就該是鐵皮屋頂了……有市場,卻沒有買主。在我國誰是大宗買主呢?一億勞動農民,這就是基本的大宗買主?!保ǖ?952頁)
是的,這里正確地表述了在烏拉爾改變歷來那種半封建式的“使用農奴的企業(yè)的”生產停滯狀態(tài)、實現(xiàn)真正資本主義的生產的條件。無論是斯托雷平的還是立憲民主黨的土地政策都不能使群眾生活條件得到顯著的改善,而做不到這點,烏拉爾的真正“自由的”工業(yè)是發(fā)展不起來的。只有農民革命才能迅速地把木頭的俄羅斯變成鋼鐵的俄羅斯。社會革命黨農民對于資本主義發(fā)展條件的理解,比那些資本的忠實奴仆來得正確和廣泛。
另一個社會革命黨農民赫沃羅斯圖欣(薩拉托夫省代表)說道:“各位先生,人民自由黨的人已經講了很多,他們責備勞動團,說勞動團居然想把土地交給一切愿意耕種的人。他們說,那樣一來許多人會離開城市,結果情況會更糟??墒?,各位先生,我認為只有那些無事可做的人才會離開城市,至于那些有工作的人,他們都習慣了工作,既然有工作可做,他們就不會離開城市。其實何必要把土地給那些不愿意種地的人呢?……”(第774頁)這個“社會革命黨人”根本不想要什么普遍的土地平均使用制,而只是想要在自由的土地上造成平等的和自由的農場主,這難道還不清楚嗎?“……無論如何要給全體人民,特別是給那些年復一年地受苦挨餓的人民放開經濟自由”(第777頁)。
不要以為這一正確表述了社會革命黨思想真實內容的說法(“放開經濟自由”),只是農民措辭不當?shù)慕Y果。其實并不盡然。社會革命黨首領、知識分子穆申科代表社會革命黨對土地問題作總結發(fā)言時,他的經濟觀點比農民卡巴科夫和赫沃羅斯圖欣還要幼稚得多。
穆申科說:“我們說,只有在廢除地界之后,只有在土地私有制原則對土地所造成的一切障礙被鏟除之后,才有可能合理地移居和散居。其次,大臣講到我國人口的增殖問題……據(jù)他說,單是為了滿足這一〈160萬人口〉增殖的需要,就要有將近350萬俄畝土地。他說:這樣一來,如果你們想實行平均土地,那么你們從什么地方拿土地來滿足這種人口增殖的需要呢?然而我要問問:哪個地方、哪個國家〈原文如此!〉增殖的全部人口都是由農業(yè)來吸收的呢?那種按等級、按職業(yè)調節(jié)人口分布的規(guī)律,恰好是一種相反的規(guī)律。〈黑體是我們用的〉如果一個國家、一個國度在工業(yè)上不是退化而是發(fā)展的,那就是說,在滿足食品和原料的基本需要的農業(yè)這個基礎上,正在蓋起不斷加高的經濟建筑。需求日益增長,新的產品、新的生產部門不斷出現(xiàn);加工工業(yè)吸收的勞動力愈來愈多。城市人口比農業(yè)人口增長得更快,并且大部分增殖的人口都被城市吸收了。各位先生,有時農業(yè)人口不僅相對地減少,而且是絕對地減少。如果說這種〈!〉過程在我國進行得很緩慢,那是因為沒有地基,無法不斷加高經濟建筑。農民經濟這個基礎太不穩(wěn)固了;工業(yè)的市場太狹小了。在土地歸人民使用的條件下,將形成健全的、人數(shù)眾多的、充滿生命力的農業(yè)人口,那時你們會看到,對工業(yè)品的需求將有多大,城市的工廠對勞動力的需求將有多大?!保ǖ?173頁)
這位把發(fā)展資本主義的綱領稱為土地社會化綱領的“社會革命黨人”不是說得很妙嗎?他甚至沒有料到城市人口增長較快的規(guī)律只能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規(guī)律。他連想都沒有想到,這個“規(guī)律”只有通過農民分化為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通過農民之間的“分解”,即通過“真正的業(yè)主”排擠掉“窮光蛋”才起作用,才能起作用。這位社會革命黨人在資本主義規(guī)律的條件下所描繪的那種經濟上的和諧,真是幼稚得可憐。但這并不是一心想把勞動同資本的斗爭掩蓋起來的庸俗的資產階級經濟學家所講的和諧。這是想把專制制度、農奴制度和中世紀制度的殘余徹底消滅的不自覺的資產階級革命家所講的和諧。
我們現(xiàn)行的土地綱領所向往的勝利的資產階級革命,只有通過這樣的資產階級革命家才能進行。因此,覺悟的工人為了社會的發(fā)展應該支持他們,但是自己一分鐘也不要被民粹派“經濟學家”的幼稚夢話所迷惑。
8.“民族代表”
非俄羅斯民族代表在杜馬中就土地問題發(fā)表過意見的有波蘭人、白俄羅斯人、拉脫維亞人、愛沙尼亞人、立陶宛人、韃靼人、亞美尼亞人、巴什基爾人、吉爾吉斯人、烏克蘭人。請看他們是怎樣敘述自己的觀點的。
民族民主黨人[174]德莫夫斯基在第二屆杜馬中“代表波蘭王國及與其毗鄰的我國西部地區(qū)的波蘭人”(第742頁)說道:“雖然我們那里土地關系已在向西歐式的土地關系轉變,然而我們那里還是存在土地問題,并且缺地還是我們實際生活中的癥結。我們綱領中關于社會問題的首要條文之一就是增加農民占有的土地面積?!保ǖ?43頁)
“在我們波蘭王國曾經有過奪取地主土地的大規(guī)模的農民騷動,這只是在東部地區(qū),即弗沃達瓦縣發(fā)生的,那里有人對農民們說,他們既然是正教徒,就應該分得地主的土地。這種騷動只是發(fā)生在正教徒居民中間?!保ǖ?45頁)
“……這里〈在波蘭王國〉的土地事宜,也同其他一切社會改革一樣……只有通過邊疆區(qū)代表會議,即只有通過自治議會,根據(jù)實際情況的要求來辦理?!保ǖ?47頁)
波蘭民族民主黨人的這篇發(fā)言,引起了白俄羅斯右派農民(來自明斯克省的加甫里爾契克,還有希曼斯基、格魯金斯基)對波蘭地主的猛烈抨擊,葉夫洛吉主教自然抓住這個機會,并以1863年俄國政策的精神作了一次狡獪的警察式的發(fā)言,說波蘭地主壓迫俄羅斯農民(4月12日第二十六次會議)。
民族民主黨人格拉布斯基回答說:“你看他想得多么簡單!”(5月3日第三十二次會議)“農民將得到土地;俄國地主將仍然保留自己的土地;農民將象從前那樣擁護舊制度,而波蘭人卻因為提出波蘭議會問題將要受到應有的懲罰?!保ǖ?2頁)發(fā)言人激烈地揭穿了俄國政府的無恥的蠱惑人心的宣傳,要求“把我們那里的土地改革問題交給波蘭議會去解決”(第75頁)。
這里要補充說一點,上述那些農民要求補分份地作為私產(例如第1811頁)。在第一屆杜馬中,波蘭和西部的農民要求土地時也曾表示擁護私有制。納科涅奇內于1906年6月1日說過:“我是盧布林省的一個少地農民。在波蘭也必須實行強制轉讓的辦法。與其不定期占有5俄畝土地,倒不如永久占有1俄畝土地。”〈第881—882頁)波尼亞托夫斯基(沃倫省代表)代表西部邊疆區(qū)(5月19日,第501頁)以及維切布斯克省代表特拉孫(1906年5月16日,第418頁)也這樣說過。吉爾紐斯(蘇瓦烏基省代表)還表示反對只建立全俄的土地資產,主張也建立地方的土地資產(1906年6月1日,第879頁)。梯什克維奇伯爵當時就指出,他認為建立全民的土地資產的主張是“不切實際和不無危險的”(第874頁)。斯捷茨基也發(fā)表過同樣的意見(他主張個人所有制而反對租佃制。1906年5月24日,第613—614頁)。
波羅的海沿岸邊疆區(qū)代表在第二屆杜馬中發(fā)言的有尤拉舍夫斯基(庫爾蘭省代表),他要求取消大地主的封建特權(1907年5月16日,第670頁〉,主張要地主轉讓超過一定標準的土地。他說:“我們承認在波羅的海沿岸邊疆區(qū),現(xiàn)在的農業(yè)在該地區(qū)原來實行的私有制或世襲租佃制基礎上有所發(fā)展,但是,我們卻不能不作出結論,要進一步調節(jié)農業(yè)關系,就必須立即在波羅的海沿岸邊疆區(qū)實行建立在廣泛的民主原則基礎上的自治制。只有自治制才能夠正確地解決這個問題?!保ǖ?72頁)
愛斯蘭省代表進步人士尤里涅,為愛斯蘭省提出一個單獨的法案(1907年5月26日第四十七次會議,第1210頁)。他主張“妥協(xié)”(第1213頁),即主張“世襲的或永久的租佃制”(第1214頁)?!罢l使用土地,誰能更好地使用土地,誰就應該擁有土地?!保ㄍ希┯壤锬髮嵭羞@個意義上的強制轉讓,反對沒收土地(第1215頁)。查克斯捷(庫爾蘭省代表)在第一屆杜馬中要求除地主的土地外還要把教會(教區(qū))的土地轉歸農民(1906年5月4日第四次會議,第195頁)。捷尼松(里夫蘭省代表)同意投票贊成強制轉讓的辦法,認為“一切主張土地私有的人”(同上,第209頁)都會這么做??死状呢惛瘢◣鞝柼m省代表)代表該省農民要求“剝奪大地產”,并且一定要把土地“作為私產”分給無地和少地農民(1906年5月19日第十二次會議,第500頁)。留特利(里夫蘭省代表)要求實行強制轉讓等等。他說道:“至于把土地變?yōu)閲彝恋刭Y產,我們農民很清楚,這是又一種奴役農民的辦法。所以,我們應該保護小農經濟和勞動生產率,并使之不受資本主義的侵犯??梢?,我們把土地變成國家土地資產,就會造成最大的資本主義?!保ㄍ?,第497頁)奧佐林(里夫蘭省代表)代表拉脫維亞農民發(fā)言,主張強制轉讓并主張私有制;他堅決反對建立全國土地資產,只同意建立各區(qū)域的土地資產(1906年5月23日第十三次會議,第564頁)。
列昂納斯,“蘇瓦烏基省代表,即立陶宛族代表”(1907年5月16日第三十九次會議,第654頁),發(fā)言擁護他所在的立憲民主黨的計劃。該省的另一個代表、立陶宛的自治派分子布拉特對勞動派的意見表示贊成,但關于贖買等等問題,他主張留待各地方土地委員會討論決定(同上,第651頁)。波維柳斯(科夫諾省代表)代表“杜馬中的立陶宛社會民主黨集團”(同上,第681頁,附錄)提出了該集團擬訂的措辭確切的土地綱領,這個綱領同我們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的綱領大致一樣,不同的是他們主張把“立陶宛境內的地方土地資產”交給“立陶宛獨立的自治機關”支配(同上,第2條)。
可汗霍伊斯基(伊麗莎白波爾省代表)代表穆斯林集團在第二屆杜馬中說:“在俄國總人口中,我們穆斯林有2000萬以上,我們都敏感地注意著土地問題上的一切變動,迫不及待地期望這個問題得到圓滿解決?!保?907年4月2日第二十次會議,第1499頁)他代表穆斯林集團表示贊成庫特列爾的意見,贊成按照公道的價格強制轉讓(第1502頁)?!暗沁@些已轉讓的土地應該歸誰呢?穆斯林集團認為這些已轉讓的土地不應該作為全國土地資產,而應該作為各該區(qū)域的土地資產?!保ǖ?503頁)“克里木韃靼人代表”梅季耶夫(塔夫利達省代表)作了熱情洋溢、充滿革命精神的發(fā)言,要求“土地和自由”。他說:“討論愈深入,人民提出的耕者有其田的要求就愈突出。”(1907年4月9日第二十四次會議,第1789頁)發(fā)言人指出了“在我們邊疆區(qū)神圣的土地私有制形成的情形”(第1792頁),指出了巴什基爾人的土地被侵占的情形,說大臣、四等文官、憲兵署長官每人得到了2000至6000俄畝的土地。他舉出了“韃靼兄弟們”的一份委托書,他們對侵占臥各夫[175]土地一事提出控訴。他摘引了土耳其斯坦總督于1906年12月15日給一個韃靼人的復函,說只有基督教徒才有權移居到官地上去?!半y道這些文件不是帶有上個世紀阿拉克切耶夫政策的霉臭味么?”(第1794頁)
代表高加索農民發(fā)言的,除了下面就要說到的我們社會民主黨人,還有上面已經提過的那位擁護社會革命黨人立場的薩加捷良(埃里溫省代表)?!斑_什納克楚純”的另一個代表捷爾-阿韋季克揚茨(伊麗莎白波爾省代表)也表示了同樣的意思,他說:“土地應按村社所有制原則屬于勞動者,即屬于勞動人民,而不屬于任何其他的人?!保?907年5月16日第三十九次會議,第644頁)“我代表高加索全體農民聲明……在緊急關頭,全體高加索農民將和自己的兄長俄國農民并肩攜手,為自己爭得土地和自由?!保ǖ?46頁)埃爾達爾哈諾夫“代表他那些選民——捷列克省土著居民——請求在土地問題沒有解決前制止一切侵吞天然資源的行為”(1907年5月3日第三十二次會議,第78頁),可是侵吞土地的就是政府,它奪取山區(qū)最肥沃的土地,掠奪庫梅克人民的土地,宣布占有地下礦藏(這事大概發(fā)生在斯德哥爾摩代表大會以前吧,可是普列漢諾夫和約翰在代表大會上長篇大論地說非民主制國家政權無法侵犯地方公有土地)。
哈薩諾夫(烏法省代表)代表巴什基爾人發(fā)言,他指出政府掠奪了他們200萬俄畝土地,要求把這些土地“收回”(1907年5月16日第三十九次會議,第641頁)。出席第一屆杜馬的烏法省代表瑟爾特拉諾夫也提出過這種要求(1906年6月2日第二十次會議,第923頁)。卡拉塔耶夫(烏拉爾州代表)代表吉爾吉斯—哈薩克人民在第二屆杜馬中說:“我們吉爾吉斯—哈薩克人……深深懂得和感覺到我們農民兄弟缺少土地的痛苦,我們很愿意自己擠一擠”(第三十九次會議,第673頁),但是“多余的土地很少”,而“現(xiàn)在移民,隨之而來的就是要把吉爾吉斯—哈薩克人民遷走”……“不是把吉爾吉斯人從土地上遷走,而是把他們從他們的住房里遷走”(第675頁)?!凹獱柤埂_克人對一切反對派黨團始終表示同情。”(第675頁)
1907年3月29日在第二屆杜馬中代表烏克蘭黨團發(fā)言的有波爾塔瓦省哥薩克賽科。他舉出了哥薩克所唱的一支歌:“嗨,卡捷琳娜女皇!你干些什么呀?遼闊的草原、歡樂的地方,全都賞給了地主公王。嗨,卡捷琳娜女皇!憐恤憐恤我們吧,發(fā)還給我們土地、森林、歡樂的地方?!彼澩瑒趧优傻囊庖?,只是要求把104人法案第2條中的“全民土地資產”幾個字改為“應成為社會主義制度的起點的邊疆區(qū)民族的〈原文如此!〉土地資產”?!盀蹩颂m黨團認為土地私有制是世界上最不公平的事情?!保ǖ?318頁)
波爾塔瓦代表契熱夫斯基在第一屆杜馬中說:“我熱烈擁護自治思想,尤其熱烈擁護烏克蘭自治,所以我很希望土地問題能由我們的人民來解決,很希望土地問題在我理想中的我國自治制度的基礎上由各個自治單位來解決?!保?906年5月24日第十四次會議,第618頁)同時,這個烏克蘭自治派分子又承認國家土地資產是絕對必要的,并解釋了被我國“地方公有派”搞得混亂不堪的問題。契熱夫斯基說:“我們應當堅決地肯定地規(guī)定一個原則,就是國家土地資產的管理事宜應該完全由將來產生的地方自治機關或自治單位處理。誠然,如果‘國家土地資產’在所有具體的場合都由地方自治機關來管理,那么‘國家土地資產’這個名稱又有什么意義呢?我以為意義是很大的。首先……國家土地資產中的一部分應該由中央政府來支配……即我們全國的待墾土地……其次,建立國家土地資產的意義以及這一名稱的意義就是:地方機關雖然可以自由地支配本地的這種土地,卻畢竟是在一定的范圍內。”(第620頁)在由于經濟的發(fā)展而日益集中的社會中國家政權究竟有什么意義,對此,這位小資產階級自治派分子比我們那些孟什維克社會民主黨人要明白得多。
順便說說。提到契熱夫斯基的發(fā)言,不能不談談他對“土地份額”的批評。他直截了當?shù)卣f,“勞動土地份額是一句空話”。他舉出了農業(yè)條件千差萬別這一理由,還據(jù)此反對“消費”土地份額?!拔矣X得分地給農民不應該按什么份額,而應該是有多少分多少……凡是當?shù)乜梢越怀龅耐恋?,都應該交給農民”,例如,在波爾塔瓦省,“要所有地主都轉讓土地,他們每戶平均最多留下50俄畝”(第621頁)。立憲民主黨人空談土地份額問題,是為了掩飾自己究竟打算轉讓多少土地,這有什么奇怪呢?契熱夫斯基在批評立憲民主黨人時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注:契熱夫斯基還非常明白地說出了不自覺的資產階級勞動派提出的、我們已經很熟悉的論點:完成了徹底的農民革命,工業(yè)就會發(fā)展起來,流入土地方面的資本就會減少?!拔覀兡抢锏霓r民,那些派我們到這里來的選民,曾經這樣盤算過:‘如果我們稍微富足一點,如果我們每家每年能花五六個盧布買糖吃,那么在每個產甜菜的縣里,除了現(xiàn)有的糖廠外,就會再開辦幾個糖廠?!茏匀坏?,要是開辦了這些工廠,集約化的經營該需要多少勞動力??!那時糖廠的產量就會增加”等等(第622頁)。這正是在俄國造成“美國式”農場并使資本主義“按美國方式”發(fā)展的綱領。]。
上面我們扼要地敘述了“民族代表”在杜馬中就土地問題所作的發(fā)言,從中可以得出的結論是顯而易見的。這些發(fā)言充分證明,我在小冊子《修改工人政黨的土地綱領》第18頁(第1版)上談到地方公有化同各民族的權利的相互關系時,對馬斯洛夫的反駁意見是正確的,我當時說這個問題是個政治問題,我黨綱領的政治部分已經包括了這個問題,只是由于庸俗的地方主義作祟才硬把它加到土地綱領中去的。[注:見《列寧全集》第2版第12卷第228—229頁。——編者注]
在斯德哥爾摩代表大會上,孟什維克費盡心機想“清除地方公有化綱領中的國有化”(這是斯德哥爾摩代表大會《記錄》中孟什維克諾沃謝茨基的話,第146頁)。諾沃謝茨基說:“某些歷史上形成的區(qū)域,例如波蘭、立陶宛,正好是一些民族聚居的地域,所以把土地交給這些區(qū)域,就可能促使民族主義聯(lián)邦主義趨向大發(fā)展,這樣實質上又會把地方公有化變成一部分一部分實行的國有化?!庇谑侵Z沃謝茨基同唐恩一起提出了一項修正案,并且使大會通過了這一修正案:即把馬斯洛夫法案中的“區(qū)域大自治組織”改成了“包括若干城鄉(xiāng)的地方大自治機關”。
“清除地方公有化綱領中的國有化”,說得真是太巧妙了!把一個字眼換成另一個字眼,結果自然就會把“歷史上形成的區(qū)域”打亂再重新劃分,這難道還不清楚嗎?
不,先生們,無論你們怎樣改換字句,都不能清除地方公有化綱領所固有的“民族主義聯(lián)邦主義的”糊涂思想。第二屆杜馬表明,“地方公有派的”主張事實上只是助長了各種資產階級集團的民族主義趨向。只有這些集團(如果不算右派哥薩克卡拉烏洛夫的話)才“出面”保護過各種“邊疆區(qū)的”和“區(qū)域的”土地資產。同時,民族代表還把歸省區(qū)所有的(因為馬斯洛夫實際上是主張把土地“交給”省,而不是交給“地方自治機關”,所以省區(qū)所有一語要確切一些)土地問題內容都一筆勾銷了:預先什么也不決定,一切事情,無論贖買問題、所有權問題或其他問題都交給自治議會或區(qū)域等自治機關去處理。結果完完全全證實了我所說的話:“對外高加索的土地實行地方自治機關所有的法令,反正須要彼得堡的立憲會議來頒布,因為馬斯洛夫并不想使任何一個邊區(qū)有權自由保存地主土地所有制?!保ā缎薷墓と苏h的土地綱領》第18頁)[注:見《列寧全集》第2版第12卷第228—229頁?!幷咦
總之,事態(tài)已經證明,以各民族是否同意為理由來維護地方公有化,是一種庸俗的論據(jù)。我黨綱領中的地方公有化主張是同情況極不相同的各個民族明確表示的意見相抵觸的。
事態(tài)已經證明,地方公有化事實上無助于對全國規(guī)模的廣大的農民運動實行領導,而是使這個運動按省和民族化整為零。馬斯洛夫的建立區(qū)域土地資產的主張在實際生活中體現(xiàn)出來的只是民族自治的“地方主義”。
“民族代表”對我國的土地問題有點持旁觀態(tài)度。我們革命的中心是獨立的農民運動,然而許多非俄羅斯民族的情況并不是這樣。因此,“民族代表”在他們的綱領中對俄國的土地問題有點持旁觀態(tài)度,就是很自然的了。他們認為這與他們不相干,他們應該自己搞自己的。民族主義的資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持這種觀點是必然的。
無產階級持這種觀點是不能容許的,而我們的綱領實際上卻正是陷入了這種不可容許的資產階級的民族主義。“民族代表”至多不過是贊同全俄運動,而不是力求以運動的團結和集中來大大地加強這個運動的力量;同樣,孟什維克制定的綱領也只是一種贊同農民革命的綱領,而不是領導革命、團結革命力量和推動革命前進的綱領。地方公有化并不是農民革命的口號,而是一種臆造出來的小市民的改良主義計劃,是從革命的角落里給革命硬加上去的計劃。
社會民主主義的無產階級不能根據(jù)個別民族“同意”與否來改變自己的綱領。我們的任務是宣傳最好的道路,宣傳資產階級社會中最好的土地制度,同一切傳統(tǒng)、偏見、頑固的地方主義等勢力作斗爭,從而把運動的一切力量團結和集中起來。小農“不同意”土地社會化,這不會改變我黨主張社會主義革命的綱領。這只能迫使我們以實例來影響他們。資產階級革命中的土地國有化問題也是如此。任何一個民族或幾個民族表示“不同意”土地國有化,都不能迫使我們改變關于徹底擺脫中世紀土地占有制和廢除土地私有制有利于全體人民這一學說。某個民族的相當一部分勞動群眾“不同意”某種辦法,這只能迫使我們通過實例而不是用其他的辦法來影響他們。一方面是待墾土地國有化,森林國有化,俄國中部所有的土地國有化,另一方面又是國內某部分地區(qū)存在著土地私有制,這二者并存的局面是維持不了多久的(既然俄國的統(tǒng)一是由本國經濟演進的基本趨勢決定的)。這兩種制度中總有一種要占上風。這點將由實際經驗來決定。我們的任務就是要注意向人民闡明,哪些條件最有利于按資本主義道路發(fā)展的國家的無產階級和勞動群眾。
9.社會民主黨人
在第二屆杜馬討論土地問題時,社會民主黨人共有8次發(fā)言,其中只有兩次發(fā)言是為土地地方公有化辯護的,而不只是提一下。這就是奧佐爾的發(fā)言和策列鐵里的第二次發(fā)言。其余的發(fā)言差不多都是抨擊整個地主土地占有制,從政治上來闡明土地問題。在這方面最有代表性的是右派農民彼得羅琴科的樸實的發(fā)言(1907年4月5日第二十二次會議),發(fā)言陳述了一位農村代表聽了各個政黨的發(fā)言后所得到的總的印象?!拔也幌胫貜瓦@里已經講過的東西來打擾你們。我只想對這個問題簡單說幾句。斯維亞托波爾克-米爾斯基代表在這里作了一次長篇發(fā)言。他這次發(fā)言大概是想告訴我們應該怎樣做。簡括地講,他的意思就是說:屬于我或由我占有的土地,你們是沒有權利拿去的,而我也不會把它交出來。就這個問題,庫特列爾代表回答說:‘這樣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應當交出來,你們交出來,就可以拿到錢。’德莫夫斯基代表說:‘對土地隨便怎么辦都行,自治卻是一定需要的?!c此同時,卡拉瓦耶夫代表卻說:‘兩者都需要;但是要先合在一起,然后我們再來分配?!吡需F里說:‘各位先生,不行,要分配是辦不到的,因為只要政府還是原來的政府,它就不會容許這樣做。我們最好是先設法奪取政權,然后想怎么分就怎么分。’”(第1615頁)
可見,這位農民抓住了在他看來是社會民主黨人發(fā)言同勞動派發(fā)言的唯一的區(qū)別,就是社會民主黨人說明了爭取國家政權的斗爭即“奪取政權”的必要性。其他的不同之處他沒有抓到,因為在他看來這些都是不重要的!策列鐵里的第一次發(fā)言確實揭露了一個事實:“我國的官僚貴族同時又是地主貴族?!保ǖ?25頁)發(fā)言人指出,“幾個世紀以來,國家政權把屬于全國的土地即屬于全民所有的土地分歸私人所有”(第724頁)。他在發(fā)言快結束的時候代表社會民主黨黨團作了聲明,重申了我黨的土地綱領,但仍然沒有說明理由,也沒有把我黨的土地綱領和其他“左派”政黨的綱領進行對比。我們指出這點,并不是要責備誰(恰恰相反,我們認為策列鐵里的第一次發(fā)言簡短明了,集中地闡明地主政府的階級性質,這一發(fā)言是非常成功的),我們只是想要說明,為什么右派農民根本看不出(大概所有農民也看不出)我黨綱領獨具的社會民主主義的特點。
社會民主黨人在土地問題上的第二次發(fā)言,是由工人佛米喬夫(塔夫利達省代表)在杜馬隨后的一次“土地問題討論會”上作的(1907年3月26日第十六次會議),他在發(fā)言中常常說“我們農民”如何如何。佛米喬夫很激烈地駁斥了斯維亞托波爾克-米爾斯基的意見。斯維亞托波爾克-米爾斯基所謂農民沒有地主就象“羊群沒有牧人”這一句名言比“左派”的幾次發(fā)言還更能鼓動農民代表。佛米喬夫說:“庫特列爾代表在長篇發(fā)言中,發(fā)揮了強制轉讓而又支付贖金的思想。我們農民代表不能承認贖買辦法,因為贖買是套在農民脖子上的又一條絞索?!保ǖ?113頁)佛米喬夫最后要求“根據(jù)策列鐵里代表提出的那些條件把一切土地交歸勞動者掌握”(第1114頁)。
隨后發(fā)言的伊茲邁洛夫也是一個工人,他是諾夫哥羅德省農民選民團選出的(1907年3月29日第十八次會議)。他反對他的同鄉(xiāng)、農民博加托夫所發(fā)表的意見,因為博加托夫以諾夫哥羅德農民代表的名義同意贖買的辦法。伊茲邁洛夫憤怒地批駁了贖買辦法。他敘述了諾夫哥羅德農民獲得“解放”的情況,說他們在1000萬俄畝耕地中只獲得了200萬俄畝,在600萬俄畝森林中只獲得了100萬俄畝。他描述了農民的貧困,說他們窮到不僅“幾十年來就是拆自己房舍周圍的籬笆當柴燒”,而且“把自己木屋的邊角也鋸下來當柴燒了”,“他們把舊的大木屋改為小木屋,為的是省出一抱生火用的劈柴”(第1344頁)?!拔覀冝r民的處境這樣,而右派先生們卻為文化問題而苦惱。據(jù)他們說,莊稼漢沒有文化。難道饑寒交迫的莊稼漢顧得上什么文化嗎?右派先生們是希望農民要文化而不要土地;我在這一點上也信不過他們。我想他們也會同意出賣自己的土地,不過他們會討價還價,要莊稼漢付出更高的地價。這就是他們表示同意的原因。各位先生,在我看來(農民尤其應該知道這一點)問題完全不在于土地。我想,可以有把握地說,在土地后面一定隱藏著某種其他的東西,某種其他的力量,而這種力量是農奴主貴族害怕交給人民的,害怕它會同土地一起失去的;各位先生,這種力量就是政權。他們會交出土地,也愿意交出土地,不過要我們照舊給他們當奴隸。只要我們欠著債,我們就總是掙脫不了地主-農奴主的權力的?!保ǖ?345頁)對立憲民主黨計劃的實質的揭露,很難想象還有比這個工人更鮮明更一針見血的了!
社會民主黨人謝羅夫在1907年4月2日第二十次會議上的發(fā)言,主要是批評了立憲民主黨人作為“資本的代表”(第1492頁)、作為“資本主義土地占有制的代表”的觀點。發(fā)言人引用一些數(shù)字詳細說明了1861年的贖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駁斥了所謂公道價格這一“橡皮原則”。庫特列爾提出不沒收資本便不能沒收土地,謝羅夫對庫特列爾的這個理由給了一個從馬克思主義觀點看來是十分正確的回答?!拔覀兏揪筒惶崮欠N認為土地不屬于任何人、土地不是人類勞動的創(chuàng)造物的論據(jù)。”(第1497頁)“在這個會上由社會民主黨作為代表的無產階級已經有了覺悟,它反對一切剝削,既反對封建剝削,又反對資產階級剝削。在無產階級看來,并不存在這兩種剝削形式中哪一種更公正的問題。在它看來,問題始終在于擺脫剝削的歷史條件是否已經成熟?!保ǖ?499頁)“據(jù)統(tǒng)計學家的計算,土地沒收以后,地主不勞而獲的、為數(shù)大約5億盧布的收入將歸人民所有。農民當然會拿這筆款項去改善自己的經濟,擴大生產,增加自己的消費?!保ǖ?498頁)
在杜馬第二十二次會議上(1907年4月5日)就土地問題發(fā)言的有阿尼金和阿列克辛斯基。前者著重指出“高級官僚同大地產”的聯(lián)系,并且證明爭取自由和爭取土地這兩種斗爭是不可分割的。后者在長篇發(fā)言中闡明了在俄國占優(yōu)勢的工役經濟的農奴制性質,敘述了馬克思主義對于農民反地主土地占有制斗爭的基本觀點,說明了村社的雙重作用(既是“舊時代的殘余”,又是“影響地主莊園的機構”)以及1906年11月9日和15日頒布的兩個法令的意義(除地主外現(xiàn)在又加上富農這個“支柱”)。發(fā)言人用數(shù)字表明“農民缺地就是貴族地多”,并說明了立憲民主黨所主張的“強制”轉讓等于是“強制人民做有利于地主的事情”(第1635頁)。阿列克辛斯基直接援引“立憲民主黨的機關刊物《言語報》上所說的話”(第1639頁),該報承認立憲民主黨人說了真話:他們所希望的那種土地委員會是由地主構成的。在阿列克辛斯基發(fā)言后隔了一次會議才發(fā)言的立憲民主黨人塔塔里諾夫,被駁得無話可說,這點我們已經講過了。
奧佐爾在第三十九次會議(1907年5月16日)上的發(fā)言是一個典型例子,它說明馬斯洛夫對馬克思地租理論所作的有名的“批判”以及對土地國有化概念所作的相應的歪曲,竟使得我們一部分社會民主黨人去求助于對馬克思主義者說來是多么不體面的論據(jù)。奧佐爾是這樣反駁社會革命黨人的,他說:他們的“草案在我看來是毫不中用的,因為它主張廢除生產資料私有制,在這里所說的就是廢除土地私有制,同時卻又主張保存廠房私有制,不僅保存廠房私有制,甚至還保存住宅和建筑物私有制。草案第2頁說到凡是建造在土地上面并且用資本主義方式經營的建筑物,都仍舊是私有財產。這樣每個私有主都會說:請你們支付使用國有化土地以及鋪設街道等等的一切費用吧,這些房屋的租金卻由我來收。這不是什么國有化,只不過是以最發(fā)達的資本主義形式獲得資本主義收入的更簡易的方法而已”(第667頁)。
看,這還不就是馬斯洛夫的那一套!第一,這是重復右派和立憲民主黨人所謂不觸動資產階級剝削便不能消滅封建剝削的庸俗論據(jù)。第二,這暴露出了他在經濟問題上驚人的無知,他竟認為城市住宅等等的“租金”絕大部分是地租。第三,我們這位“馬克思主義者”也如馬斯洛夫一樣完全忘記了(或是否認?)絕對地租。第四,照他說來,馬克思主義者否認社會革命黨人所主張的“最發(fā)達的資本主義形式”是較好的形式!這真是馬斯洛夫的地方公有化主張最精彩的地方……
策列鐵里在一次長篇總結發(fā)言中(1907年5月26日第四十七次會議)為地方公有化進行了辯護,他當然比奧佐爾想得周到;然而正是策列鐵里為這一主張所進行的縝密的、深思熟慮的和一清二楚的辯護,特別突出地暴露了地方公有派所持的基本論據(jù)的虛偽性。
策列鐵里在發(fā)言的開頭對右派的批評,在政治上是完全正確的。他出色地反駁了那班用類似法國革命這樣的動蕩來恐嚇人民的自由派騙子。他說:“他〈盛加略夫〉忘記了,法國正是在沒收地主土地以后,正是由于沒收了地主土地才重新強盛起來的。”(第1228頁)策列鐵里提出的“完全消滅地主地產和完全肅清地主官僚制度”(第1224頁)的基本口號,也是完全正確的。但是,一談到立憲民主黨人,他那種錯誤的孟什維主義立場就開始表現(xiàn)出來了。策列鐵里說:“強制轉讓土地的原則在客觀上是解放運動的原則,然而并非所有贊成這一原則的人都意識到或都愿意承認從這一原則中必然得出的一切結論?!保ǖ?225頁)這是孟什維主義的基本觀點,即認為我國革命中劃分基本政治派別的“分水嶺”是在立憲民主黨的右面,而不是如我們所認為的那樣是在立憲民主黨的左面。這種觀點是錯誤的,這從策列鐵里的明確的表述中看得尤為清楚,因為有了1861年的經驗之后,實行主要是保護地主利益、保存地主政權和鞏固新盤剝制的強制轉讓,毫無疑義是完全可能的。策列鐵里下面這個聲明就更加不對了,他說:“在土地使用形式的問題上,我們〈社會民主黨人〉同他們〈民粹派〉的距離”比我們同立憲民主黨人的距離“更遠。”(第1230頁)發(fā)言人接著就批評勞動“土地份額”和消費“土地份額”。在這點上他說得完全正確,然而正是在這個問題上,立憲民主黨人絲毫也不比勞動派好,因為立憲民主黨人把“土地份額”一語用得更濫。不僅如此。立憲民主黨人胡扯那些荒唐的“土地份額”,是因為他們有官僚主義的思想,有出賣莊稼漢的傾向。對莊稼漢說來,“土地份額”是民粹派知識分子從外面帶來的,我們從上面第一屆杜馬代表契熱夫斯基和波亞爾科夫的例子中,已經看到農村中的實際工作者如何一針見血地批評了那些所謂的“土地份額”。如果社會民主黨人把這點向農民代表們解釋清楚,如果他們對勞動派的法案提出否認土地份額的修正案,如果他們在理論上說明與“土地份額”毫無共同之點的國有化的意義,那么農民革命的領袖就會是社會民主黨人,而不是自由派了。而孟什維主義的立場就是要無產階級屈從于自由派的影響。特別奇怪的是居然在第二屆杜馬中說什么我們社會民主黨人距離民粹派遠,因為立憲民主黨人表示贊成限制土地的出賣和抵押!
策列鐵里接著在批評國有化主張時舉出了三條理由:(1)“官吏成群”,(2)“對待小民族極不公正”,(3)“一旦發(fā)生復辟”“武器會落入人民的敵人的手中”(第1232頁)。這是如實陳述了那些使我黨的綱領得以通過的人的觀點,策列鐵里既然是黨的一員,他當然不得不陳述這些觀點。至于這些觀點如何站不住腳,這種純政治上的批評是何等的膚淺,我們在上面已經指出過了。
策列鐵里提出了贊成地方公有化的六條理由:(1)在實行地方公有化時“可以保證把這些資金〈即地租〉真正用來滿足人民的〈!〉需要”(原文如此!第1233頁)——這是一種過分樂觀的看法;(2)“地方自治機關將努力改善失業(yè)者的生活狀況”——例如在民主的和非中央集權的美國就是如此(?);(3)“地方自治機關可以占有這些〈大的〉農場,并組織示范農場”;(4)“在農業(yè)危機時期……將無償?shù)匕淹恋刈饨o無地農民和貧苦農民”(原文如此!第1234頁)。這已經是比社會革命黨人的宣傳還糟糕的蠱惑人心的宣傳了,這已經是資產階級革命中的小市民社會主義綱領了;(5)“是民主制度的支柱”——哥薩克自治機關之類的東西;(6)“轉讓份地……可能引起可怕的反革命運動”——大概是違反一切主張土地國有的農民的意志吧。
社會民主黨人在第二屆杜馬中的發(fā)言,總結起來就是:在贖買問題和地主土地占有制同當前國家政權的關系問題上起著領導作用,而在土地綱領問題上則墮落到立憲民主主義的立場,證明他們不了解農民革命的經濟條件和政治條件。
第二屆杜馬關于土地問題的全部討論,總結起來就是:右派地主對本階級的利益認識最清楚,對于在資產階級的俄國為維持本階級的階級統(tǒng)治所需要的經濟條件和政治條件認識也最明確。自由派實際上是附和右派地主的,企圖以最卑鄙最虛偽的方式把莊稼漢出賣給地主。民粹派知識分子使農民綱領具有官僚主義的味道和小市民那種夸夸其談的味道。農民最激烈最直接地表現(xiàn)了他們反對一切中世紀殘余和一切中世紀土地占有制形式的自發(fā)的革命性,但是他們對這場斗爭的政治條件的認識還不十分明確,天真地把資產階級自由的“樂土”理想化了。資產階級的民族代表由于小民族所處的隔絕狀態(tài)在頗大程度上持狹隘觀點和偏見,所以他們參加農民斗爭時總是有些膽怯。社會民主黨人堅決維護農民革命,他們闡明了當前國家政權的階級性質,但是由于黨的土地綱領的錯誤未能始終一貫地領導農民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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