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隆11月29日。
“那不過是在意志的默許之下一陣情欲的沖動而已!”[注:莎士比亞《奧賽羅》第1幕第3場?!幷咦
奧格斯堡《總匯報》在它有機會同《萊茵報》進行論戰(zhàn)的時候,采用一種既別出心裁又值得稱贊的戰(zhàn)術(shù)。這種戰(zhàn)術(shù)堅持不懈地運用下去,不可能不對一部分膚淺的讀者產(chǎn)生影響。每當有人指責這家報紙對《萊茵報》的原則和傾向所作的攻擊的時候,每當遇到重大的爭論問題的時候,每當《萊茵報》方面進行原則性抨擊的時候,《總匯報》就躲進羅馬式的長袍里,保持一種耐人尋味的沉默,而這種沉默所以不顯眼地存在,是因為它意識到有不能回答的弱點呢,還是因為它意識到有不愿回答的優(yōu)越感,卻是永遠無法斷定的。其實,我們在這方面用不著特別非難奧格斯堡女人,因為她對待我們同對待德國是一樣的,而對德國,奧格斯堡報認為,表示關(guān)心的最好方法是保持意味深長的沉默,只是偶爾也發(fā)表一些旅行雜記、健康狀況公報和改寫的婚禮詩歌,來打破一下這種沉默。奧格斯堡女人認為自己的沉默是對公共福利的貢獻,大概是對的。
但是,奧格斯堡女人除了采用這種沉默戰(zhàn)術(shù)外,還運用另一種論戰(zhàn)手法,那就是漫無邊際的、自鳴得意的、竭力表白的饒舌,仿佛是對那種消極的、憂郁的沉默的積極補充。當問題涉及原則性斗爭,即有關(guān)實質(zhì)的斗爭的時候,奧格斯堡女人就沉默不語;但她躲在暗處偷聽,遠遠地窺伺,一旦發(fā)現(xiàn)她的對手在裝束打扮上有點疏忽,跳舞時跳錯了一步,掉了手帕,——她就
“做作得那么端莊貞靜,就要搖頭”[注:莎士比亞《李爾王》第4幕第6場?!幷咦,并且擺出一副沉著自信的姿態(tài),懷著裝扮出來的一本正經(jīng)的滿腔怒氣,把她那壓抑已久的善意的懊惱發(fā)泄出來。她沖著德國大叫大嚷:“請看,這就是《萊茵報》的性格,這就是《萊茵報》的思想方式,這就是《萊茵報》的一貫性!”[注:古·科爾布《尤利烏斯·莫森和<萊茵報>》,載于1842年11月25日《總匯報》第329號?!幷咦
“那兒是地獄,那兒是黑暗,那兒是火坑,吐著熊熊的烈焰,發(fā)出熏人的惡臭,把一切燒成了灰。啐!啐!啐!呸!呸!呸!好掌柜,給我稱一兩麝香!”[注:莎士比亞《李爾王》第4幕第6場?!幷咦
奧格斯堡女人不僅善于利用吟誦這類即興詩的機會,使健忘的公眾依稀記起她那早已喪失的端莊、她的正直和她的壯年,不僅善于用這些衰竭而蒼白的回憶來粉飾她那深陷的面頰,而且還善于在取得這些賣弄風情的微小而無害的成就的同時;撈取其他一些實際的成就。她好像一切都辦妥以后,以精神抖擻的女斗士的姿態(tài)對著《萊茵報》大聲叫罵,大加申斥,百般挑釁,而世人竟由于這種放肆的挑釁行為而忘記了奧格斯堡女人那種年邁力衰的沉默和剛剛采取的退卻行動。此外,還產(chǎn)生了一種被人刻意加以保護的假象,仿佛奧格斯堡《總匯報》和《萊茵報》之間的斗爭就是圍繞這類瑣事、丑聞和裝束上的差錯而進行的。那幫毫無思想、不講節(jié)操的人不理解這場重大的斗爭(由于我們說話,而奧格斯堡女人卻沉默不語),反而在奧格斯堡《總匯報》的吹毛求疵的嘲諷和舍本逐末的批評中重新發(fā)現(xiàn)了他們自己美好的心靈,于是這幫人便向這位可敬的女人鼓掌致敬,因為她以老練而適當?shù)姆绞綉徒渌蔫铗埐获Z的對手,為的是教育他而不是傷害他。在奧格斯堡《總匯報》第329號上,我們再次見到了這種工于心計的、令人厭惡的褊狹淺陋的論戰(zhàn)的典型。
一位記者從美因河發(fā)來通訊[146]說,奧格斯堡《總匯報》贊揚尤利烏斯·莫森的政治性長篇小說《維羅納會議》,是因為這部小說是由科塔出版社出版的。我們承認,奧格斯堡《總匯報》的文學評論欄[注:海·豪夫《文學簡評。1、德意志小說和美文學。2、政治小說》,見1842年11月3、4、14日《總匯報》(奧格斯堡)第307、308和318號的附刊。——編者注]由于空洞無物,我們只是偶爾看一看,它對莫森的評價,我們也不了解,因而在這個問題上我們絕對相信這位記者的良心。除了對事情真相作了如實報道以外,通訊中也不是沒有內(nèi)在可能性,因為根據(jù)奧格斯堡《總匯報》用強詞奪理的手法而不是用論據(jù)所作的新解釋,至少可以懷疑,這家報紙評價事物的良心是否不為斯圖加特的出版地點[注:出版《總匯報》的科塔出版社?!幷咦所左右。因此,剩下的問題只是,我們不知道這部政治性長篇小說的出版地點,然而,不知道一部小說的出版地點,到底還不是一個致命的政治過錯。
隨后,本報編輯部在有人提醒它搞錯了出版地點以后,便在一條簡訊中作了說明:
“我們剛才得知,詩人尤利烏斯·莫森的小說《維羅納會議》根本不是在科塔出版社出版的,因此,請本報讀者據(jù)此對今年第317號上登載的《美因河通訊》予以更正?!盵注:1842年11月18日《萊茵報》第322號?!幷咦
既然美因河記者對奧格斯堡《總匯報》的主要指責只是基于《維羅納會議》由科塔出版社出版這個前提,既然我們已經(jīng)說明這部小說不是由科塔出版社出版的,既然任何推理在其前提被否定時都會自動失效,那么,我們就可以向讀者的判斷力提出一個過分的要求,即根據(jù)我們的說明,對上述通訊予以更正,而且我們可以認為,我們已經(jīng)對奧格斯堡《總匯報》道過歉了。但是,奧格斯堡報遵循的是什么邏輯!奧格斯堡報的邏輯對我們的更正作了如下的解釋:
“如果莫森的《維羅納會議》是由科塔出版社出版的,那么一切正義和自由之友應當把它看作是非常糟糕的賣不掉的廢物;但是,因為我們后來得知,這部書是在柏林出版的,所以我們請我們可敬的讀者按照詩人自己的說法,把它當作正沿著光輝的道路朝我們走來,并且毫不留情地踐踏一切老朽之物的一個永葆青春的英才來歡迎。”[注:古·科爾布《尤利烏斯·莫森和<萊茵報>》,見1842年11月25日《總匯報》第329號?!幷咦
“那家伙彎弓的姿勢,活像一個稻草人。給我把弓拉得滿滿的……射中了,射中了!好?。 盵注:莎士比亞《李爾王》第4幕第6場。——編者注]
奧格斯堡女人揚揚得意地高喊:“這就是《萊茵報》所謂的它的思想方式,它的一貫性!”
但是,難道《萊茵報》曾經(jīng)把奧格斯堡報的邏輯的一貫性當成自己的一貫性,或者把作為這種邏輯的基礎(chǔ)的思想方式當成自己的思想方式嗎?奧格斯堡女人可以得出的只是這樣的結(jié)論:“在奧格斯堡,人們就是這樣來曲解一貫性和思想方式的!”或者,奧格斯堡《總匯報》真的認為,我們刊登莫森的祝酒詞就是想要搞一條注釋來更正對《維羅納會議》的評價?我們在小品文欄中對紀念席勒的活動已經(jīng)作了詳盡的評論,我們指出了席勒“是新的英才運動的預言家”(見第326號[注:1842年11月22日《萊茵報》?!幷咦,《萊比錫通訊》),并指出由此產(chǎn)生的紀念席勒活動的意義;那么,為什么我們要拒絕刊登莫森強調(diào)指出這一意義的祝酒詞[147]呢?難道因為祝酒詞中含有對奧格斯堡《總匯報》的攻擊(單單由于該報對海爾維格的評價,它就應該受到攻擊)?但是,這一切都與《美因河通訊》沒有任何關(guān)系。為此,我們本應把奧格斯堡女人強加給我們的東西寫上:“請讀者根據(jù)第320號上莫森的詩來判斷第317號上的《美因河通訊》?!眾W格斯堡報的邏輯特意搞出這種荒謬的東西來,是為了以后能當著我們的面胡謅這些東西。登在《萊茵報》第317號[注:1842年11月13日《萊茵報》?!幷咦小品文欄的一篇對莫森的《魏瑪?shù)牟鞴隆返脑u論證明,——雖然并不需要證明,——《萊茵報》對莫森也絲毫沒有違背它通常的做法,即作實事求是的評論。[148]
不過,我們同意奧格斯堡女人的看法,即甚至連《萊茵報》也幾乎無法擺脫雇傭文人——這批在奧格斯堡《總匯報》所體現(xiàn)的報紙時代在德國到處迅速孳生的、死氣白賴的、令人厭惡的敗類。
最后,奧格斯堡報使我們想起一種彈射器,它
“發(fā)射根本不觸及現(xiàn)實的豪言壯語”。[149]
奧格斯堡《總匯報》當然會觸及各種各樣的現(xiàn)實:墨西哥的現(xiàn)實,巴西的現(xiàn)實,唯獨不觸及德國的現(xiàn)實,甚至也不觸及巴伐利亞的現(xiàn)實。如果它偶爾也觸及類似的東西,那么它必然會把假象當作現(xiàn)實,把現(xiàn)實當作假象。如果問題涉及精神的和真正的現(xiàn)實,那么《萊茵報》一定會同李爾王一起對奧格斯堡女人喊道:“盲目的丘必特,隨你使出什么手段來……瞧瞧它是怎么寫的吧!”而奧格斯堡女人也會同葛羅斯脫一起回答:“即使每一個字都是一個太陽,我也瞧不見!”[注:莎士比亞《李爾王》第4幕第6場?!幷咦
卡·馬克思寫于1842年11月29日
載于1842年11月30日《萊茵報》第334號
原文是德文
中文根據(jù)《馬克思恩格斯全集》1975年歷史考證版第1部分第1卷翻譯
注釋:
[145]《奧格斯堡報的論戰(zhàn)術(shù)》是馬克思為揭露奧格斯堡《總匯報》在論戰(zhàn)中所采取的手法而寫的文章。在此之前,《萊茵報》已發(fā)表了一系列文章對奧格斯堡報的政治立場提出原則性批評,其中包括馬克思的《共產(chǎn)主義和奧格斯堡<總匯報>》(見本卷第291—296頁)一文。然而《總匯報》避開《萊茵報》對它的批評,在原則問題上沉默不語,反而利用《萊茵報》報道中出現(xiàn)的疏漏攻擊《萊茵報》的政治傾向。馬克思在其他文章中也揭露了《總匯報》的論戰(zhàn)手法(見本卷第355和409—410頁)。——323。
[146]指1842年11月13日《萊茵報》第317號刊登的一篇通訊《停止刊登馮·科塔先生的出書廣告》。通訊作者認為,奧格斯堡《總匯報》上發(fā)表的全部文學評論無不打上了科塔出版社政治傾向的烙印。通訊作者呼吁所有報刊不要再為科塔出版社出的書籍刊登廣告。
這篇通訊中,作者誤將柏林出版的尤·莫森的政治性小說《維羅納會議》作為科塔出版的書籍。下面引用的編輯部關(guān)于出版地點的說明,見1842年11月18日《萊茵報》第322號。——325。
[147]1842年11月11日萊比錫舉行了紀念席勒的集會活動。詩人尤·莫森在集會上朗誦了獻給席勒的一篇詩歌體祝酒詞,他在這篇祝酒詞中尖銳地批評了奧格斯堡《總匯報》,稱該報的浪漫派為“文壇警察”。1842年11月16日《萊茵報》第320號全文刊登了莫森的祝酒詞。11月24日《萊茵報》第328號又刊登了一篇通訊《席勒紀念日》,詳細報道了這一集會活動?!?27。
[148]1842年11月11日和13日《萊茵報》第315、317號上刊登了阿·盧格寫的一篇通訊《蒂克離開了我們……》。盧格在通訊的第二部分評論了1842年秋在德累斯頓首場演出的尤·莫森的悲劇《伯恩哈德公爵》,認為莫森的悲劇“沒有站在時代的高度”?!?27。
[149]見1842年11月25日《總匯報》第329號刊登的寄自瑞典的通訊《瑞典的政黨》。古·科爾布在為這篇通訊加的編者按中,提醒讀者注意,這篇通訊描述了瑞典自由黨的特點。作者把這個要求進行大膽改革,因而使當局感到害怕并把受到部分群眾推崇的政黨比擬為“發(fā)射根本不觸及現(xiàn)實的豪言壯語的彈射器”?!?28。
出處: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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