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登載的這篇批判離婚法草案的文章是從萊茵法學的觀點來論述的,而前些時登載的批判文章(見《萊茵報》第310號附刊)[85]是從舊普魯士法學的觀點和應用出發(fā)的。還有第三種批判,——主要是從一般法哲學觀點出發(fā)的批判。按照這種觀點,只探究同意和反對離婚的個別理由已經不夠了,還必須闡述婚姻的概念和由此概念產生的后果。
我們以前發(fā)表的兩篇文章,都同樣指責宗教干預法的領域??墒?,這些文章都沒有研究婚姻本身就其本質來說在多大程度上是宗教的或非宗教的,因而,也就不能闡明,如果一個徹底的立法者遵循事物的本質并且決不滿足于該本質的純粹抽象的規(guī)定,那他該怎么辦。如果立法者認為,婚姻的本質不是人的道德,而是宗教的神圣,因而就以上天注定代替自己作主,以超自然的裁決代替內心的、自然的獻身,以消極地順從那凌駕于這種關系的本性之上的戒律代替忠誠地服從這種關系的本性,那么,如果這位宗教立法者也把婚姻從屬于教會——它的使命就是實現宗教的要求和教令——,把世俗婚姻置于教會當局的最高監(jiān)督之下,我們能指責他嗎?這樣做難道不是簡單的和必然的結果嗎?
人們要是以為,指出宗教立法者的這些或那些規(guī)定同婚姻的世俗本質相矛盾就可駁倒他,那就錯了。宗教立法者并不反對世俗婚姻的離異,他反對的倒是婚姻的世俗本質。他一方面竭力使婚姻失去其世俗性,另一方面在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地方,則竭力使婚姻的世俗性僅僅作為被容忍的一面時時受到限制,竭力去摧毀它的后果的罪惡反抗。
但是,在剛登載的這篇批判文章中闡述得很巧妙的萊茵法學觀點,是完全不充分的。把婚姻分成宗教的和世俗的兩種本質,以致其中一種本質只同教會和個人的良心有關,而另一種本質則同國家和公民的法律意識有關,這是不充分的。把婚姻分成兩個不同的領域并不能消除矛盾;相反,這樣做倒會在這兩個至關重要的領域本身之間制造矛盾和無法解決的沖突。誰能迫使立法者必須持二元論——兩重世界觀呢?難道任何一個持宗教觀點的有良心的立法者,不應當把在精神世界和宗教形式中他認為是真理本身的東西,他作為唯一力量來崇拜的東西,看作現實世界及其世俗形式中的唯一力量嗎?
在這一點上,暴露了萊茵法學的根本缺點——它的兩面的世界觀。這種世界觀由于用膚淺的方式把良心同法律意識分開,不是解決而是劈開最麻煩的沖突;它把法的世界同精神的世界,從而把法同精神割裂開來,這樣也就把法學同哲學割裂開來了。但是,在反對所討論的法律中,舊普魯士法學的完全站不住腳便更加突出地暴露出來了。如果任何立法都不能規(guī)范道德這種說法是真實的話,那么任何立法都不能宣布道德為法就更真實的了。
普魯士法[86]是建立在理性的抽象上的,這種理性的抽象本身是無內容的,它把自然的、法的和道德的內容看作外在的、沒有內在規(guī)律性的實體。它試圖按照外部的目的來改造、安排、調節(jié)這種沒有精神、沒有規(guī)律的實體。普魯士法不是按照客觀世界所固有的規(guī)律來對待客觀世界,而是按照自己任意的主觀臆想和自己的與事物本質無關的意向來對待客觀世界。舊普魯士法學家表現出他們對普魯士法的這種本性了解很差。他們所批判的不是普魯士法的本質,而是它個別的外部表現。因此,他們反對的也就不是新離婚法草案的性質和方式,而是反對它的改革傾向。他們大概想在壞風氣中找到壞法律存在的理由。我們要求批判者的首先是他們要批判地對待自己,并且不要忽略批判對象的難點。
《萊茵報》編輯部
卡·馬克思寫于1842年11月15日左右
載于1842年11月15日《萊茵報》第319號
原文是德文
注釋:
[84]這個編輯部按語是馬克思為1842年11月15日《萊茵報》第319號附刊上發(fā)表的《論新離婚法草案》一文而寫的。在這個按語中,馬克思擬定了批判離婚法草案的基本方針,他后來在《萊茵報》上專文對離婚法草案作了批判(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182—185頁《論離婚法草案》)。
政府準備和討論這個使離婚極端困難的離婚法草案是非常秘密的。盡管如此,《萊茵報》在1842年10月20日發(fā)表了這一草案,后來在《萊茵報》、《萊比錫總匯報》以及其他報刊上對該草案展開了廣泛的公開討論?!度R茵報》編輯部發(fā)表離婚法草案并堅決拒絕提供該草案的投寄人,是該報被查封的原因之一。——第309頁。
[85]指《論離婚法草案》,這篇文章曾登載在1842年11月6日《萊茵報》第310號附刊上。——第309頁。
[86]指《總普魯士法》(《Allgemeines Landrecht für die Preußischen Staaten》)。該法于1794年批準并頒布,包括刑法、教會法、國家法和行政法等,反映出封建普魯士在司法方面的落后性。——第310頁。
出處: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
已有0人發(fā)表了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