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15]在G—W—G過程中,當價值(某一價值額)處于流通中時,也就是當它交替地采取商品和貨幣形式時,它必定保存自己并且有所增加。流通不應當只是形式變換,而應當提高價值量,給現有的價值追加新的價值或剩余價值。價值作為資本應當好象是二次冪的價值,是自乘的價值。
商品的交換價值是物化在商品的使用價值中的無差別的社會勞動量,即商品中體現的、消耗的勞動量。這個勞動量的大小由時間來計量,即由生產使用價值所需要的,因而物化在使用價值中的勞動時間來計量。
貨幣和商品的區(qū)別只是這種物化勞動所表現的形式。在貨幣上,物化勞動表現為社會(一般)勞動,因此它可以直接同包含同樣多的勞動的任何商品相交換。包含在商品中的交換價值或物化在其中的勞動只表現在商品的價格上,即同貨幣的等式上;只是觀念地表現在貨幣上(貨幣材料和價值尺度)。但是,這兩種形式都是同一個價值量的形式,而按其實體來看,它們是同一個物化勞動量的形式,也就是說都是物化勞動。(我們已經知道[15],貨幣在國內流通中,作為購買手段和支付手段都可用價值符號即貨幣本身的符號來代替。這絲毫不會改變問題的本質,因為這個符號代表同一個價值,代表貨幣中所包含的同量勞動時間。)
在G—W—G運動中,在資本的概念上,是從貨幣出發(fā)的,這無非是說,是從商品中包含的價值或勞動所采取的獨立形式出發(fā)的;是從勞動時間作為一般勞動時間的存在(與它最初所體現的使用價值無關的)形式出發(fā)的。價值,不論是貨幣形式還是商品形式,都是物化的勞動量。在貨幣轉化為商品或者商品轉化為貨幣時,價值只是改變自己的形式,但既不改變自己的實體(物化勞動),也不改變自己的量,即一定量的物化勞動。因此,一切商品都只是在形式上不同于貨幣,貨幣只是商品在流通中和為了流通而采取的特殊存在形式。作為物化勞動,貨幣和商品是同一個東西,都是價值,而形式變換——即這一價值時而作為貨幣,時而作為商品存在 ——按照前提對于資本是無關緊要的;這個前提就是,資本是以這任何一種形式保存自己的價值;沒有這個前提,貨幣和價值就根本不能成為資本。這必然只是同一內容的形式變換。
唯一與物化勞動相對立的是非物化勞動,活勞動。前者是存在于空間的勞動,后者是存在于時間中的勞動;前者是過去的勞動,后者是現在的勞動;前者體現在使用價值中,后者作為人的活動進行著,因而還只處于它物化的過程中;前者是價值,后者創(chuàng)造價值。如果現有的價值與創(chuàng)造價值的活動,即物化勞動與活勞動,簡言之,貨幣與勞動相交換,那么,看來存在著一種可能性,可以通過這一交換過程,使現有的價值保存或者增大。我們假定貨幣所有者購買勞動,就是說,賣者出售的不是商品,而是勞動。用以上考察過的只有商品所有者彼此對立的商品流通的關系,是不能說明[Ⅰ—16]活勞動與物化勞動之間的關系的。我們暫且不提關于后面這種關系的存在條件的問題,而干脆假定這種存在是事實。我們的貨幣所有者的目的,只是要通過購買勞動來增大屬于他的價值。因而,購買什么樣的特殊勞動,對他來說是無關緊要的,他只是必須購買生產特殊使用價值的有用勞動,也就是說,一種特殊的勞動,例如麻布織工的勞動。而關于這種勞動的價值,或者說,這種勞動的價值究竟如何確定,我們還一無所知。[Ⅰ—16]
[Ⅰ—17]因此很清楚,一定的勞動量通過它一次以貨幣形式存在(貨幣是衡量其他一切商品價值的商品),另一次以任何別的使用價值存在,換句話說,通過它一次以貨幣形式,另一次以商品形式存在,并不能改變、更不能增加它的價值。甚至不能想象,一定的價值額即一定量的物化勞動本身怎樣會通過這種形式變換來保存自己。在貨幣形式上,商品的價值,或者說商品本身(就它是交換價值,是一定量的物化勞動而言),存在于它的不變形式中。貨幣形式正是保存,保藏作為價值或作為一定量的物化勞動的商品價值的形式。如果我把貨幣轉變成商品,那么我就是把價值從它被保存的形式轉化為它不被保存的形式,因而在為賣而買的運動中價值由它的不變形式轉化為它不被保存的形式,以便后來再重新轉化為貨幣,即轉化為不變的形式——這種轉化在流通中可能成功,也可能失敗。但是,其結果將會是:不論在這一過程后還是在這一過程前,我所擁有的價值額即物化勞動,作為一定的貨幣額,仍存在于不變形式中。這完全是一種毫無用處甚至毫無意義的行為。如果我把貨幣本身抓住不放,那么,貨幣就成了貯藏貨幣,就沒有使用價值,并且只是因為不作為交換價值起作用,才作為交換價值被保存下來,硬化為交換價值;這是由于交換價值在流通之外被保存,它對流通采取了消極的態(tài)度。另一方面,在商品形式中,價值同包含著價值的使用價值一起消失,使用價值是暫時的東西,它本身僅僅通過自然的物質變換就會被消滅。但是,如果價值真正被作為使用價值來使用,來消費,那么,其中包含的交換價值也將同使用價值一起消失。
價值的增加無非就是物化勞動的增加,但是,只有通過活勞動,才能保存或增加物化勞動。[Ⅰ—17]
[Ⅰ—18]價值,即存在于貨幣形式中的物化勞動,只有通過同這樣一種商品相交換才能增大:這種商品的使用價值本身在于增加交換價值,這種商品的消費就等于價值的創(chuàng)造或勞動的物化。(總之,對于應當增殖的價值來說,除了商品的使用本身是創(chuàng)造價值,能用來增加價值外,任何商品都沒有直接的使用價值。)而只有活的勞動能力具有這樣的使用價值。因此,價值即貨幣只有同活的勞動能力相交換才能轉化為資本。貨幣轉化為資本,一方面需要它同勞動能力交換,另一方面需要它同作為勞動能力物化的前提的物的條件相交換。
在這里,我們是以商品流通的原理為依據的,按照這個原理,在彼此只有買者和賣者差別的交換者中間,除了流通過程本身所產生的關系外,完全沒有任何從屬關系。由此看來,只有在勞動能力本身作為商品出售,也就是被它的所有者,即活的勞動能力的所有者出售時,貨幣才能購買勞動能力。條件是,勞動能力的所有者首先要能夠支配自己的勞動能力,能夠把它作為商品來支配。為此,他必須是自由的勞動能力所有者。否則,他就不能把勞動能力作為商品出售。第二個條件(已包含在第一個條件中)是,他必須親自把他的勞動能力作為商品拿到市場上去出售,因為他的勞動已不能再以任何其他的商品形式,以物化(存在于他的主體之外的)勞動的普通使用價值的形式來進行交換,而他應提供出售的唯一商品,就是他的活的、存在于他的活的機體中的勞動能力[Ar-beitsvermögen]。(“Vermögen”一詞在這里決不能理解為“財產”,而應當理解為“能力”。)
要勞動能力的所有者不得不出賣他的勞動能力這種與所有其他商品(不論它們是以商品形式還是以貨幣形式存在)不同的特殊商品,而不是出賣物化著他的勞動的商品,就必須具有這樣的前提:他沒有,即喪失了實現他勞動能力的物的條件,相反地,這些條件,作為財富世界,作為物質財富世界,隸屬于他人的意志,在流通中作為商品所有者的財產,作為別人的財產,異化地與勞動能力所有者相對立。什么是他實現其勞動能力的條件,或者說,作為實現在某一使用價值中的活動的勞動即勞動過程的物的條件是什么,這一點以后將詳細地闡明。
因此,如果用貨幣交換活的勞動能力,或者說,向勞動能力所有者購買活的勞動能力,是貨幣轉化為資本的條件,那么,只有在貨幣所有者在商品市場上,在流通內部找到自由的工人時,貨幣才能轉化為資本,或者說,貨幣所有者才能轉化為資本家。這里所謂自由,一方面,是指工人支配他作為商品的勞動能力,另一方面是指他不支配任何別的商品,一貧如洗,沒有任何實現他勞動能力所必需的物的條件,因而,正如貨幣所有者作為物化勞動、自行保存的價值的主體和承擔者是資本家一樣,工人同樣也只是他本身勞動能力的主體、人格化。
但是這種自由的工人本身——從而貨幣所有者和勞動能力所有者之間,資本和勞動之間,資本家和工人之間的交換——顯然是已往歷史發(fā)展的產物,結果,是許多經濟變革的總結,要以其他社會生產關系的滅亡和社會勞動的生產力的一定發(fā)展為前提。與這種關系的前提同時[Ⅰ—19]產生的一定的歷史條件,在下面分析這種關系時自然會說清楚。資本主義生產的前提是:在流通中、在市場上找到只有出賣自己的勞動能力的自由的工人或賣者。因此,資本關系的形成從一開始就表示,資本關系只有在社會的經濟發(fā)展即社會生產關系和社會生產力發(fā)展的一定的歷史階段上才能出現。它從一開始就表現為歷史上一定的經濟關系,表現為屬于經濟發(fā)展即社會生產的一定的歷史時期的關系。
作為我們出發(fā)點的,是在資產階級社會的表面上出現的商品,它表現為最簡單的經濟關系,資產階級財富的要素。對商品的分析也說明了它的存在包含著一定的歷史條件。例如,如果生產者把產品只作為使用價值來生產,那么,使用價值就不會成為商品。這是以社會成員之間歷史上的一定的關系為前提的。如果我們現在進一步研究,究竟在什么情況下產品才普遍作為商品來生產,或者說,究竟在什么條件下產品作為商品的存在才表現為一切產品的一般的、必然的形式,那么,我們就會發(fā)現,這只有在歷史上特定的生產方式即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基礎上才會發(fā)生。但是這樣的考察就超出了對商品本身分析的范圍,因為我們在分析商品時所研究的只是產品,即以商品形式出現的使用價值,而不是關于每一個產品必須在什么樣的社會經濟基礎上才表現為商品的問題。更確切些說,我們是從這一事實出發(fā)的:在資本主義生產的條件下,商品是財富的這種一般的、基本的形式。但是,商品生產從而商品流通也能夠在不同的共同體之間產生,或者在同一個共同體的不同機構之間產生,雖然絕大部分產品是為了直接滿足自身的需要,即作為使用價值來生產的,因而從來不采取商品的形式。另一方面,貨幣流通從而貨幣在其不同的基本職能和形式上的發(fā)展,也只能以商品流通本身(即使以不太發(fā)展的商品流通)為前提。誠然,這也是一個歷史的前提,但是由于商品的本性,這個前提可以在社會生產過程的極不相同的階段上得到實現。對某些貨幣形式,例如對貨幣作為貯藏貨幣和作為支付手段的發(fā)展作進一步的考察,就會表明社會生產過程的極不相同的歷史階段,表明只是由于貨幣的這些不同的職能形式而產生的歷史差別;僅僅貯藏貨幣形式或支付手段形式的貨幣的存在,也同樣表明它們屬于任何稍微發(fā)達的商品流通階段,因而不只局限于某個一定的生產時期,而是資產階級以前的生產過程階段和資產階級的生產所固有的。但是,資本一開始就作為這樣一種關系出現的:它只能是某一歷史過程的結果,是社會生產方式中某一時期的基礎。
現在,讓我們來考察一下勞動能力本身和與它相對立的貨幣形式的商品的不同之處,或者說和物化勞動即價值的不同之處,這種價值已人格化為貨幣所有者或資本家,在這種人格上已成為自我意志,成為自為的存在[16]、有意識的目的本身。
一方面,勞動能力表現為絕對的貧困,因為整個物質財富世界以及物質財富的一般形式即交換價值,都作為別人的商品和別人的貨幣與它相對立,而勞動能力本身只是工人活的機體中存在的和具有的從事勞動的可能性,但是這種可能性卻與實現勞動能力的一切物的條件,即同它本身的現實性完全分離了,失去了這些條件而獨立地存在著。既然從事勞動,完成實際的勞動過程,真正實現勞動所必需的一切物的條件,也就是說,使勞動物化的一切條件,形成了勞動能力和實際勞動之間的中介,那么,可以把它們都稱為勞動資料。勞動能力要作為特殊的因素[Ⅰ—20]與貨幣所有者和商品所有者所代表的物化勞動相對立,即要與和它相對的人格化為資本家的價值相對立,要以一個必須把自己的勞動能力本身作為商品來出售的獨立的勞動者的姿態(tài)出現,它就必須是被剝奪了勞動資料的勞動能力。既然實際勞動就是為了滿足人的需要而占有自然因素,是促成人和自然間的物質變換的活動,那么,勞動能力由于被剝奪了勞動資料即被剝奪了通過勞動占有自然因素所需的物的條件,它也就被剝奪了生活資料。因為,正如以前我們所已經知道的[17],商品的使用價值一般可以指生活資料。因此,被剝奪了勞動資料和生活資料的勞動能力是絕對貧困本身,工人作為只是勞動能力的人格化,他有實際的需要,但他為滿足他的需要進行的活動卻只是失了物的條件的,僅僅包含在他自己的主體中的能力(可能性)。工人本身,按其概念是貧民,是這種單獨存在的、與物的條件相脫離的能力的化身和承擔者。
另一方面,因為物質財富,使用價值世界只是由自然物質構成的,這些自然物質通過勞動改變了形態(tài),也就是說,只有通過勞動才被占有,而這種財富的社會形式即交換價值,無非是包含在使用價值中的物化勞動的一定的社會形式;又因為勞動能力的使用價值,它的實際使用,是勞動本身,也就是媒介使用價值和創(chuàng)造交換價值的活動;所以,勞動能力也是物質財富的一般可能性,是具有交換價值這種一定的社會形式的財富的唯一源泉。價值作為物化勞動,其實只是勞動能力的物化的活動。因此,如果作為資本關系出發(fā)點的前提是,貨幣或商品所有者在流通中總是能找到這樣一部分人,他們只是勞動能力的人格化,是勞動者,因而不斷地把自己的勞動能力作為商品拿到市場上去出賣,因而使物化勞動得以保存并增大,也就是使價值得以保存并增大,那么,這個似乎是現代政治經濟學的出發(fā)點的怪論,是從事物的本性得出來的。一方面,現代政治經濟學宣揚勞動是財富的源泉,不論是在財富的物質內容上還是在它的社會形式上,也就是說,不論它是作為使用價值還是作為交換價值,但是另一方面,又宣揚工人的絕對貧困的必然性,這種貧困無非是說,勞動能力是工人唯一能出售的商品,工人只是作為勞動能力與物質的、實際的財富相對立。這個矛盾之所以產生,是由于價值,不論它表現為商品形式或貨幣形式,都與作為特殊商品的勞動能力本身相對立。
另一個對立是,與作為物化勞動的貨幣(或價值)相反,勞動能力表現為活的主體的能力,前者是過去的、以前進行的勞動,后者是將來的勞動,它的存在只能是活的活動,是活的主體本身在一定時期內現有的活動。
在資本家看來,價值本身作為物化勞動,在貨幣上具有社會的、普遍有效的即一般的存在,對于價值來說,任何特殊的存在形式,也就是任何特殊商品在使用價值上的存在,都只是特殊的、無關緊要的體現,因而,價值是抽象的財富,同樣,在只作為勞動能力人格化的工人身上與資本家相對立的,是勞動一般即財富的一般可能性、創(chuàng)造價值的活動(作為一種能力),而不論資本購買的是哪種特殊的實際勞動。勞動能力的這種特殊方式只有在它的使用價值是一般勞動的物化,即創(chuàng)造價值的活動的時候,才有意義。工人只是作為勞動能力,只是作為工人同代表價值本身的資本家相對立,因而自行增殖的價值,即自行增殖的物化勞動與創(chuàng)造價值的活的勞動能力之間的對立,[Ⅰ—21]是這種關系的實質和真正的內容。兩者作為資本和勞動,作為資本家和工人互相對立著。這種抽象的對立可以在例如行會工業(yè)中看到,在那里,師傅和幫工之間的關系具有完全不同的規(guī)定。{這一點,也許整個這一節(jié),只應在《資本和雇傭勞動》這一篇中加以研究。}
注釋:
[14]在原文中是“Arbeitsvermögen”(“勞動能力”)。在1861—1863年手稿中馬克思多次使用“勞動力”(“Arbeitskraft”)這個詞(這個詞在《雇傭勞動與資本》中就已經出現過一次;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6卷第489頁),但一般是用“Arbeitsvermögen”(“勞動能力”)一詞。在馬克思《資本論》第一卷中,這兩個術語是作為意義相同的詞來使用的:“我們把勞動力或勞動能力,理解為人的身體即活的人體中存在的、每當人生產某種使用價值時就運用的體力和智力的總和?!保ā恶R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23卷第190頁)——第32頁。
[15]指的是《政治經濟學批判》第1冊,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13卷第104—106頁?!?2頁。
[16]“Fürsichsein,Fürsichseindes”(“自為的存在”,“自為的存在物”)是黑格爾的哲學用語,表示任何的質處于固定的相對隔絕的狀態(tài)中?!?8頁。
[17]見《政治經濟學批判》第1冊,《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13卷第15—16頁?!?9頁。
出處: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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