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萊茵普魯士
馬克思 恩格斯/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編譯
讀者還記得,維護帝國憲法的武裝起義是5月初首先在德勒斯頓爆發(fā)的[74]。大家知道,得到農村居民的支持但被萊比錫小市民出賣了的德勒斯頓街壘的戰(zhàn)士們,經過6天的戰(zhàn)斗之后,被敵人以優(yōu)勢兵力打敗了。這里的戰(zhàn)士不超過2500名,他們的武器是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他們的炮兵只有兩三尊不大的輕型臼炮。而王室軍隊除了薩克森的幾個營以外,還有兩個普魯士團。他們擁有騎兵、炮兵、步槍手和一個針發(fā)槍營。在德勒斯頓,王室軍隊大概比在任何地方都表現(xiàn)得更為膽怯[注:由于書報檢查的緣故,這里的《feig》(“膽怯”)一詞曾改為《kläglich》(“可憐”)以緩和語氣。——編者注];然而,同時無可懷疑的是,德勒斯頓的戰(zhàn)士們在和這些優(yōu)勢敵人作戰(zhàn)時要比維護帝國憲法運動期間的任何人都更勇敢。當然,巷戰(zhàn)是與野戰(zhàn)完全不同的。
在柏林,由于實行戒嚴和解除武裝,到處都一直保持著寧靜的氣氛。甚至也不曾把鐵路炸毀,以便在柏林城下就把普魯士增援部隊截住。布勒斯勞[注:波蘭稱為:弗羅茨拉夫。——編者注]那里曾企圖發(fā)動街壘戰(zhàn),但政府對此早有戒備,因此,這個城市更是注定陷入軍刀的專政之下。德國北部其余地區(qū)失去了革命中心,陷入了癱瘓狀態(tài)。只有把希望寄托給萊茵普魯士和德國南部;而在德國南部的普法爾茨此時也已經動了起來。
自1815年以來,萊茵普魯士被認為是(有充分的理由這樣認為)德國最先進的省份之一。它有兩個優(yōu)越性,兩個優(yōu)越性兼有的情況無論在德國的任何其他地方都是找不到的。
萊茵普魯士和盧森堡、萊茵黑森、普法爾茨共同有這樣一個優(yōu)越性:1795年以來,法國革命及其所取得的、在拿破侖時代又得以鞏固下來的社會、行政和立法各方面的成果,給予了這些地區(qū)以直接的影響。革命黨在巴黎失敗以后,軍隊便把革命帶到了法國國外。在這些剛解放了的農民子弟的沖擊下,不僅神圣羅馬帝國的軍隊土崩瓦解了,而且貴族和僧侶的封建統(tǒng)治也分崩離析了。在萊茵河左岸已經有兩代人不知封建主義為何物:貴族已經被剝奪了特權,土地所有權從貴族和教會的手中轉入農民的手中,土地都被分成小塊,農民也象在法國一樣是自由的土地私有者。在城市里,行會和宗法式的貴族統(tǒng)治比德國其他的地方早10年就消失了,而讓位給自由競爭了,最后,Code Napoléon〔拿破侖法典〕[75]總括了革命的全部法規(guī),在法律上承認了整個這種完全改變了的秩序。
另外,萊茵普魯士擁有全德最發(fā)達、種類最繁多的工業(yè),這也就是它同萊茵河左岸的其他各邦比起來所具有的主要優(yōu)越性。在亞琛、科倫和杜塞爾多夫這3個行政區(qū)幾乎所有的工業(yè)部門都有了:棉紡、毛紡和絲紡工業(yè)應有盡有,還有附屬于這些工業(yè)的漂白業(yè)、印花業(yè)和染色業(yè),也有煉鐵業(yè)和機器制造業(yè);其次,采礦業(yè)、軍火生產和其他的金屬生產都集中在這塊沒有多少平方哩的面積上,并且給德國的空前稠密的人口提供了就業(yè)的條件。馬爾克鐵礦和煤礦區(qū)與萊茵省緊相毗連,它部分地滿足了萊茵省在原料上的需要,并在工業(yè)方面和萊茵省保持著聯(lián)系。這里有德國最好的水道,距海又近,礦藏又豐富,這都促進了工業(yè)的發(fā)展,另外,工業(yè)部門還敷設了許多鐵路,并且每天都在擴大自己的鐵路網。德國對世界各地的非常廣泛的進出口貿易,和世界市場的一切大中心的直接頻繁來往,以及在原料和鐵路股票上的相反的投機買賣等,與這里工業(yè)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傊?,萊茵省工商業(yè)發(fā)展的程度,雖然在世界市場范圍內并不是微不足道的,但在德國說來,卻是獨一無二的。
在萊茵普魯士,由于工業(yè)(它也是在革命的法國的統(tǒng)治下繁榮起來的)和與之有關的商業(yè)的發(fā)展而形成了強大的工商業(yè)大資產階級以及與它對立的人數(shù)眾多的工業(yè)無產階級;這兩個階級在德國其他各地只是零散地存在于一些地方,并且還處在萌芽階段,然而,它們卻幾乎是唯一決定著萊茵省的獨特的政治發(fā)展的兩個階級。
萊茵普魯士比德國其他受法國人的影響而革命化了的地區(qū)優(yōu)越的地方是它的工業(yè),比德國的其他工業(yè)區(qū)(薩克森和西里西亞)優(yōu)越的地方是它繼承了法國革命。這是德國唯一的一個社會發(fā)展幾乎完全達到現(xiàn)代資產階級社會水平的地區(qū),這里有發(fā)達的工業(yè)、廣泛的貿易、資本的積累、地產的自由;在各城市中占主要地位的是強大的資產階級和人數(shù)眾多的無產階級,在鄉(xiāng)村里占主要地位的是人數(shù)眾多和負債累累的小農;資產階級通過雇傭勞動制來統(tǒng)治無產階級,通過抵押來統(tǒng)治農民,通過競爭來統(tǒng)治小資產階級;最后,資產階級的統(tǒng)治得到了商業(yè)法庭、工廠法庭、資產階級的陪審制和整個法權的承認。
萊茵省的居民為什么要憎恨一切普魯士的東西,現(xiàn)在還不明白嗎?普魯士簡直是把法國革命和萊茵省一道納入了自己的國家;它不僅把萊茵省居民當做被征服的外國人來對待,而且還當做戰(zhàn)敗了的叛亂者來對待。普魯士不但不本著日益發(fā)展的現(xiàn)代資產階級社會的精神來改善萊茵省的立法,而且甚至想強迫萊茵省居民接受普魯士法,而普魯士法是一種迂腐的、封建而庸俗的混合物,它即使在東波美拉尼亞也未必適用。
1848年2月以后的革命事件清楚地表明了萊茵省的特殊狀況。萊茵省不僅使普魯士的資產階級,而且使整個的德國資產階級具有自己的典型代表——康普豪森和漢澤曼;它使德國的無產階級具有唯一的不僅在言論上或者以一些善良的愿望來代表無產階級而且表達了它的真正利益的一個機關報,這就是“新萊茵報”。
盡管如此,但是萊茵普魯士過去很少參加德國的革命運動,究竟是什么緣故呢?
不應該忘記,30年代的運動是為了空談家和律師的那種立憲主義而進行的,它對于從事更為實際的事業(yè)即從事工業(yè)企業(yè)的德國萊茵資產階級沒有任何利益;當各小邦還在幻想德意志帝國的時候,在萊茵普魯士無產階級就已經公開地起來反對資產階級了;在1840—1847年,即在資產階級的真正立憲主義運動的時期,萊茵的資產階級曾經是居于領導地位的,而在1848年三月事件的時候,在柏林它對斗爭的結局曾起了決定性的影響。然而,為什么萊茵普魯士在公開的起義中從來就沒有獲得過任何成就呢?為什么在這里根本就不可能實行全省的總起義呢?為了說明這一切,最好是簡單地敘述一下萊茵省維護帝國憲法的運動。
在德勒斯頓,斗爭剛剛才爆發(fā)起來;在普法爾茨,斗爭隨時都可能發(fā)生。巴登、維爾騰堡、法蘭克尼亞,都舉行了群眾大會,幾乎已經誰也不隱諱自己要以武器來徹底解決問題的決心。在整個南德,部隊的情緒是搖擺不定的。普魯士同樣是處于群情激昂的狀況中。無產階級因為在1848年3月間自認為已爭到手的那些權利又被人用欺騙的手段奪去了,所以只是等待機會報仇雪恨。小資產階級處處都企圖把一切不滿分子聯(lián)合成一個擁護帝國憲法的大黨派,同時還希望自己來領導這個政黨。在一切的報紙上,在所有的俱樂部和酒巴間,那種與法蘭克福議會共存亡、不惜為帝國憲法而犧牲一切的誓言,簡直是琳瑯滿目,處處可聞。
在那個時候普魯士政府也已經展開了敵對的活動,它召集了相當大的一部分后備軍[76],即威斯特伐里亞和萊茵所有的后備軍。在和平時期發(fā)布征召后備軍的命令是違法的,這不僅激起了小資產階級的憤怒,而且也激起了富裕資產階級的憤怒。
科倫市參議會宣布召開萊茵省各市、鎮(zhèn)參議會的代表大會。政府禁止召開這次會議;于是,人們決定不拘泥于形式,盡管有禁令,大會還是召開了。各市、鎮(zhèn)參議會,即大資產階級和中等資產階級的代表們都宣布自己是帝國憲法的擁護者,他們要求普魯士政府接受帝國憲法,要求內閣辭職,并且要求取消后備軍征召令,他們完全公開地威脅政府說,一旦政府拒絕這些要求,萊茵省便與普魯士脫離關系。
“鑒于第二議院在表示主張無條件接受本年3月28日所公布的德意志憲法以后被普魯士政府所解散,從而人民的代表權和表決權也就在現(xiàn)在這一決定性時刻被普魯士政府所剝奪,下面簽名的萊茵省城市和鄉(xiāng)鎮(zhèn)的代表們舉行了會議,共商國事。
會議在特利爾市議員采爾和科布倫茨市議員威納爾的主持下,在書記科倫市議員貝克爾和杜塞爾多夫市議員布洛姆第二的協(xié)助下,通過如下的決議:
(1)會議聲明,承認本年3月28日帝國議會所公布的德意志帝國憲法為確定的法律,并且在普魯士政府引起的沖突中,站在德意志帝國議會方面。
(2)會議號召萊茵省全體居民,特別是能手持武器的所有男人,以大大小小的團體的名義集體地宣布:愿意履行自己的職責并堅決捍衛(wèi)德意志帝國憲法、貫徹帝國憲法的規(guī)定。
(3)會議要求德意志帝國議會盡速采取最有效的措施,使德意志各邦人民,尤其是萊茵省的人民在進行反抗時能夠團結一致和堅強有力,只有團結和強大才能打亂具有良好組織的反革命勢力的計劃。
(4)會議要求帝國政府盡速使帝國軍隊宣誓效忠于憲法,并保證將這些軍隊集中起來。
(5)下面簽名的代表們應該使用他們所掌握的一切手段,爭取使帝國憲法在自己的市、鎮(zhèn)的范圍內得到承認。
(6)會議認為勃蘭登堡-曼托伊費爾內閣辭職以及在現(xiàn)行選舉制度不變的條件下召開兩院會議,是絕對必要的。
(7)會議特別認為不久前對部分后備軍的征召是沒有必要的、極端危害國內和平的措施,所以希望立即撤銷此項命令。
(8)最后,下面簽名的代表們深信,拒不理會本聲明的內容,將給祖國造成極為嚴重的危險,甚至可能使普魯士不能保全現(xiàn)今的版圖。
1849年5月8日在科倫通過。”
(簽名)
我們只想補充一點,就是在這個會議上當主席的那位采爾先生,過了幾個禮拜以后,卻以法蘭克福帝國內閣[77]的帝國專員的身分到了巴登;在那里,他不僅號召大家保持安靜,而且和當?shù)氐姆磩臃肿庸餐邉澚撕髞碓诼D泛涂査贡R厄所發(fā)生的反革命行動。此外,大概他至少還同時作為軍事奸細替帝國將軍波伊克爾效過勞。
我們認為確定這樣一個事實是很重要的。大資產階級——3月以前的萊茵省自由主義之花——從一開始就企圖在萊茵普魯士領導維護帝國憲法的運動。它的言論、它的決議、它的所有的行為,使它不能不對以后事件擔負責任。有不少人真的相信了市、鎮(zhèn)議員先生們的話,尤其是相信了他們關于萊茵省脫離普魯士的那種威脅性的說法。一件事情,只要有大資產階級的參預,那就可以認為已經注定成功,就可以指望一切階級的居民的支持,因而也就可以去冒點險了。小資產階級的算盤就是這樣打的,于是它急忙地擺出了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態(tài)。不言而喻,這一點也不妨礙小資產階級的假牌盟友大資產階級一旦機會到來就將它出賣,而且到后來,當事情的結局十分悲慘的時候,還要在事后嘲笑它的愚蠢。
然而,激奮的情緒卻有增無已;來自德國各個地方的消息都充滿著戰(zhàn)爭氣味。最后,事情演變到了裝備后備軍的地步。各營的人集合了起來,他們堅決聲明不穿軍裝。少校們沒有足夠的軍事力量做后盾,一點辦法也沒有,而事情沒有鬧到威逼和動武的地步他們倒稱幸不已。他們把人們解散了,重新指定了一個裝備的期限。
政府當時本來能夠輕而易舉地給后備軍的軍官以必要的支持,但故意地聽任事態(tài)發(fā)展到那個地步。而現(xiàn)在,它卻一下子就使用起武力來了。
那部分不服從命令的后備軍,主要是屬于貝爾格-馬爾克工業(yè)區(qū)的。反抗的中心是愛北斐特和伊塞隆、佐林根和埃奈泊河谷。前兩個城市立即就有軍隊開去了。
開赴愛北斐特的有第十六團的一個營,有一個槍騎兵連和兩門大炮。城里面一片慌亂。后備軍的士兵們經過深思熟慮后,仍然決定來一次冒險。許多農民和工人對政治漠不關心;他們最怕的就是政府一翻臉便使他們遙遙無期地離開家園。當他們想到反抗的后果時,心情就變得沉重起來:species facti〔構成犯罪〕、觸犯戰(zhàn)時條例、罰苦役,甚至可能槍決!總之,處于戰(zhàn)斗狀態(tài)的后備軍士兵的數(shù)目(他們都有武器在手)一天比一天稀少了,最后,只剩下約40個人。他們在城外的一個小飯館里建立了自己的司令部,在那里等候普魯士人到來。在市政廳大廈周圍有市民自衛(wèi)團和兩隊市民射擊手;他們搖擺不定,并和后備軍進行了談判,但是無論如何他們都要準備保護自己財產。在街道上到處是人群,這里有在政治俱樂部宣誓矢忠于帝國憲法的小資產階級,有各種類型的無產者:既有堅決革命的工人,也有醉熏熏的運貨馬車夫。誰也不知道應該做什么事情和可能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市參議會想和軍隊進行談判。司令官拒絕了談判,并開進了城內。軍隊耀武揚威地走過街頭,到市政廳大廈的旁邊列開隊伍和市民自衛(wèi)團對面相持。談判開始了。有人從人群中向士兵扔了幾塊石頭。前面所說的為數(shù)約40人的后備軍,經過長時間的商議以后從城市的其他地方開到這邊來了,他們也駐在軍隊的對面。
突然人群中發(fā)出了釋放囚犯的呼聲。在緊靠著市政廳大廈的監(jiān)獄里,有69名佐林根工人已被監(jiān)禁了一年,罪名是搗毀了要塞旁的鑄鋼廠。再過幾天就要開庭審判。人群涌向監(jiān)獄,要把他們放出來。大門被撞開了,人們就一擁而入,囚犯被放出來了。然而正在這個時候軍隊開了過來,一排槍響,從牢門跑出來的最后一個犯人應聲倒地,腦袋被打得粉碎。
人群后退了,但他們大喊道:到街壘上去!轉瞬間,通向市中心的所有通路都被街壘封鎖了。沒有武器的工人很多,在街壘后面有武器的不超過50人。
大炮移到前面來了。無論是剛才的步兵或是現(xiàn)在的炮兵都射擊得過高,大概是故意搞的。這兩部分軍隊都是由出生在萊茵省或威斯特伐里亞的人組成的,他們都是用意善良的。后來,馮·烏滕霍芬上尉率領第十六團第八連來到了前面。
在第一座街壘的后面有3個手持武器的人。他們喊道:“不要向我們開槍,我們只打軍官!”上尉命令道:“注意!”在街壘后面有個射手喊道:“你要是敢喊‘預備’,我們就地干掉你。”“預備,放!”一排槍響,而在那一瞬間,上尉也就倒下去了。子彈正中他的胸膛。
士兵們倉惶后退了,連上尉的尸體也沒帶走。又響了幾槍,有些士兵負了傷。指揮官不想在起義的城市中過夜,便率領自己的部隊出了城,同部隊一起露宿在離城步行一小時之遙的地方。在各個地方,大兵一撤走,跟著就筑起了街壘。
普魯士人撤退的消息,當天晚上就傳到了杜塞爾多夫。人們大群大群地聚集在街頭;小資產階級和工人都興奮異常。接著又傳來消息說將有新的軍隊派到愛北斐特去,這個消息就成了發(fā)動的信號。有一些工人,他們不愿武器的不足(自1848年11月起市民自衛(wèi)團就被解除了武裝),不顧有相當強大的駐防軍,也不顧這里以前公國小首府的寬闊而筆直的街道對起義者不利,就發(fā)出了號召:到街壘上去!新街和保凱爾街上構筑了幾座防御工事;在這個城市的其他地方,一方面是由于早已有軍隊集結在那里,另一方面是由于富裕市民和小市民膽怯,而不曾構筑任何的工事。
傍晚時分戰(zhàn)斗開始了。這里也象別的地方一樣,打街壘戰(zhàn)的戰(zhàn)士很少。不僅如此,他們到哪里去弄到武器和彈藥呢?難得他信能夠給予兵力占優(yōu)勢的敵人以持久的和堅強的抵抗,有幾個本來可以守住的街壘,只是在敵方廣泛地使用大炮之后,才于清早時分陷入普魯士人之手。大家知道,這些行動謹慎的英雄們在第二天對女仆、老人和其他的和平居民進行了血腥的報復。
就在普魯士人從愛北斐特被趕走的那天,本來有一個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第十三團的一個營)開赴伊塞隆去鎮(zhèn)壓當?shù)氐暮髠滠?。但是在那里這個計劃也破產了:后備軍和人民剛一知道軍隊迫近的時候,就在通往城市的所有進路上構筑了街壘,荷槍實彈以待敵人。這個營沒有敢打就后退了。
愛北斐特和杜塞爾多夫的戰(zhàn)斗以及伊塞隆的街壘,是貝爾格-易爾克工業(yè)區(qū)大部地方實行起義的信號。佐林根的居民用襲擊的辦法奪取了格萊弗拉特的軍械庫,用那里繳獲的槍枝彈藥武裝了自己;哈根的居民大批大批地參加了運動,武裝了自己,占領了通往魯爾的要沖,并派遣了巡邏隊去進行偵察;佐林根、龍茨多弗、勒姆謝德、巴門及其他的城市都派遣了自己的隊伍到愛北斐特去。在這個區(qū)域的其他地點,后備軍也參加了運動,并愿聽法蘭克福議會的調配。在愛北斐特、佐林根、哈根和伊塞隆,安全委員會代替了那些被驅逐了的區(qū)政權利地方政權。
關于這些事件的消息,自然是被夸大得更加駭人聽聞:整個烏培河谷和整個魯爾地區(qū)被形容成一個巨大的有組織的起義陣營;傳說在愛北斐特有15000個武裝人員,在伊塞隆和哈根兩地也有同樣數(shù)目的武裝人員。政府由于突然大吃一驚而在最忠順的地區(qū)的這次起義面前表現(xiàn)得束手無策,鎮(zhèn)壓無方,這也大大地促使那些言過其實的謠言更加流傳起來。
但是,不管這些可能的夸大可以打多少折扣,下面的這個事實終歸是無可懷疑的:公開的、暫時還是所向無敵的起義曾席卷了貝爾格-馬爾克工業(yè)區(qū)的各個主要據(jù)點。這一事實是無可辯駁的。此外,還有消息說德勒斯頓仍是屹立不動,西里西亞發(fā)生了騷亂,普法爾茨的運動加強了,在巴登軍隊里爆發(fā)了勝利的起義,大公逃之夭夭,馬扎爾人駐扎在雅布龍卡河和萊達河畔。簡言之,這是1848年3月以來出現(xiàn)在民主黨與工人黨面前的一切革命時機當中最有利的一個時機,當然必須要利用這個時機。萊茵河左岸必須支援右岸。
那末,應該采取什么措施呢?
萊茵省中比較大的城市,不是有堅固的堡壘和炮臺控制著的要塞城市,例如科倫和科布倫茨等,就是有大批駐防軍的城市,例如亞琛、杜塞爾多夫和特利爾等。此外,萊茵省還在威塞爾、幽里希、盧森堡、薩爾路伊,甚至美因茲和明登這些要塞的控制之下。所有這些要塞和駐防軍的兵力一共至少有3萬人之多。最后,科倫、杜塞爾多夫、亞琛、特利爾早已被解除武裝。因此,萊茵省的各個革命中心都已經陷入了癱瘓的境地。在這里,正如杜塞爾多夫的例子所已表明的,任何舉行起義的企圖都不能不以軍隊的勝利告終;如果譬如說在科倫再有一次這樣的勝利,那末不論還有什么其他的好消息傳來,貝爾格-馬爾克區(qū)起義者的士氣都會一蹶不振。在萊茵河左岸的摩塞爾河、埃斐爾和克雷弗爾德工業(yè)區(qū),運動雖然可能開展,但是有6個要塞和3個經常有防軍駐守的城市把這個地區(qū)包圍住了。與此相反,萊茵河右岸已經起義的各個地區(qū),都是人煙稠密的遼闊地帶,那里森林茂密、山巒重重,簡直可以說是專門為進行起義戰(zhàn)爭而創(chuàng)造的一個環(huán)境。
這樣,支援起義地區(qū)只可能有一個辦法:
首先,在要塞和駐有防軍的城市中,應該避免任何無益的發(fā)動;
在萊茵河左岸的小城市、工廠區(qū)和鄉(xiāng)村中,應當進行佯攻,以便使萊茵的駐防軍保持著緊張的狀態(tài);
最后,應該把可以調動的力量投入萊茵河右岸的起義地區(qū),使起義更加擴大,并設法在這些地方通過后備軍來建立革命軍的核心。
普魯士的初出茅廬的揭發(fā)專家們,請不要因為我在這里暴露了一個有關叛國行為的陰謀,而過早地高興吧。遺憾的是,這里并不存在什么陰謀。上面提出的3點措施并不是陰謀計劃,而是本文作者正在他為了促進第三點的實現(xiàn)而前往愛北斐特時所提出的普通建議。由于民主黨與工人黨組織的瓦解、由于大多數(shù)地方領導人(他們都出身于小資產階級)的優(yōu)柔寡斷和過分小心、最后還由于時間不夠,所以事情沒有發(fā)展到進行密謀活動的地步。如果說,在萊茵河左岸到底還是發(fā)生了試圖破壞的活動,如果說,在克姆彭、紐斯和附近的地方發(fā)生了騷動,在卜留姆以襲擊方法奪取了軍械庫[78],那末,這些事件決不是按一個總計劃安排的,而只不過是居民的革命本能所引起的。
其實,在起義區(qū)內的情形遠不象萊茵省其他地方的人們所想象的那樣。固然,愛北斐特這個城市,從它的街壘(雖然這些街壘構筑得極其紊亂和倉猝)、從它那許多的崗哨和巡邏隊以及其他的武裝人員、從它那全體涌上街頭的居民(只有大資產階級沒有出來)、從它的紅旗和三色旗[79]來看,是的確不錯的。但是,城里的其他方面卻是一團糟。小資產階級靠著一開始就成立起來的安全委員會,抓到了運動中的領導權。可是在剛剛達到這一步以后,卻又對它自己權力害怕起來,盡管它的這點權力是微不足道的。它所采取的第一個步驟,就是要市參議會即大資產階級來承認它的權力的合法性,而且為了答謝市參議會的這種盛情,還吸收了5名市參議員參加安全委員會的工作。使用這種方法鞏固起來的安全委員會立刻就把所有危險工作擺脫掉了:它把外部的安全移交給軍事委員會去負責,自己只保留對軍事委員會的監(jiān)督權,以節(jié)制其行動。那些被本城之主親手移置在法律基礎上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安全委員會里的小資產者們,用這種辦法使自己和起義完全隔絕了之后,就可以僅限于安定一下人心,料理一下日常事務,調解一下“誤會”,撫慰一下起義者,把事情高高地掛起來,并且借口必須先等待派到柏林和法蘭克福的代表團的回音而阻止任何堅決果斷的行動。其余的小資產階級,當然也完全追隨著安全委員會,到處號召保持安靜,盡力阻止進一步采取任何防御措施和加強武裝的行動,而且始終搖擺不定,不知應該在多么大的程度上來參加起義。在這個階級里面,只有為數(shù)很少的一部分人下定決心在城市遭到進攻時拿起武器來實行自衛(wèi),而絕大多數(shù)的人則努力使自己相信,只要威脅一下,就能把政府嚇得不得不停止炮擊愛北斐特并實行讓步;在其他方面,這絕大多數(shù)的人也事事給自己留下一條退路以防患于萬一。
在戰(zhàn)斗開始后的最初一瞬間,大資產階級象遭到五雷轟頂似的嚇破了膽。在它那受驚的想象中呈現(xiàn)出一片燒殺搶擄,災禍無邊的景象。安全委員會(它的大部分委員是市參議員、律師、首席檢察官以及有威望的人士)的成立,出乎意料地使大資產階級的生命和財產有了保障,大資產階級因而歡喜若狂。從前那些大罵卡爾·黑克爾、里奧泰、赫希斯特等這些先生們是嗜血成性的恐怖分子的大腹賈、染坊主和工廠主們,現(xiàn)在卻成群結伙地蜂擁到市政廳去,象得了狂熱病似的把那些被他們目為吸血鬼的人們擁抱來擁抱去,并掏出成千的塔勒擺在安全委員會的桌子上。不言而喻,當運動被鎮(zhèn)壓下去之后,這些狂熱崇拜和擁護安全委員會的人,又不僅對運動本身而且也對安全委員會及其委員們開始散布種種最荒唐而卑鄙的謊言,并且還以同樣的狂熱感情來感謝普魯士人把他們從空前的恐怖主義之下拯救出來。象黑克爾先生、赫希斯特先生和首席檢察官海茵茨曼先生等這些無辜的制憲派市民,又被他們描寫成臉上寫著與羅伯斯比爾、丹東同宗的恐怖分子和吃人生番了。從我們這方面說,我們有責任為上面所提到的那些正人君子們徹底洗清這種罪名。總之,大部分大資產階級都想盡一切辦法攜家?guī)Ь毂M早地搬到杜塞爾多夫去,以便受到戒嚴令的保護,只有膽量較大的一小部分人留了下來,準備在任何情況下也要保衛(wèi)自己的財產。在起義期間,市長躲在一輛四輪朝天的馬車下,上面蓋滿了牲畜糞。在斗爭的時刻團結一致的無產階級,當安全委員會里面和小資產階級中間剛一發(fā)生動搖時,也分裂了。手工業(yè)者、真正的工廠工人、部分絲織工人堅決地支持運動,然而正是這些組成無產階級核心的工人們,卻幾乎是手無寸鐵。如所有在勞動中需要體力多于技能的工人一樣,身體好、掙得多、不開化因而情緒反動的染色工人,從最初的那些日子起就表現(xiàn)得十分冷淡。在街壘戰(zhàn)的日子里,他們是所有產業(yè)工人當中唯一繼續(xù)安靜地工作的工人。最后,流氓無產階級,同在任何地方一樣,在運動的第二天就暴露出誰給錢就聽誰使喚的習性;他們早晨向安全委員會要武器和薪餉,午飯以后卻賣身于大資產階級,為大資產階級看家護院,到傍晚時候就去破壞街壘了。整個說來,流氓無產者是站在資產階級方面的,因為資產階級給他們的錢最多,他們就是拿著資產階級的錢不亦樂乎地消磨運動結束以前的所有時光。
由于安全委員會怠惰和懦怯,軍事委員會意見分歧(在這個委員會里面本來就是消極派占多數(shù)的),從開初就難以采取任何堅決果敢的行動。第二天反動便開始了。馬上就可以看出,在愛北斐特,只有打著帝國憲法的招牌、只有和小資產階級實行調和,才可能指望有所成就。而這里的無產階級,一方面不久前才剛剛從狂飲和敬神的泥坑中掙脫出來,因此連一點點關于無產階級本身解放的條件的觀念都還未深入到工人群眾中去,另一方面,在本能上對資產階級懷著深仇大恨,對于資產階級的維護帝國憲法的要求抱著十分淡漠的態(tài)度,因而不可能滿腔熱情地來捍衛(wèi)這類三色旗的利益。結果,堅決行動派,即唯一認真地對待防御的那一派,就陷入了不妙的境地。他們宣布:擁護帝國憲法。但是小資產階級不信任他們,在人民面前對他們百般地加以誹謗,阻礙他們在加強武裝和鞏固城防方面的一切措施的執(zhí)行。任何一道真正能夠加強城市防衛(wèi)力量的命令,只要碰到安全委員會的任何一個委員,就會立刻被取消。任何一個膽小的庸人,如果發(fā)現(xiàn)自己的門前在構筑街壘,他就會立刻跑到市政廳去弄一道取消命令來。守在街壘上的工人們應領的餉金(他們所要求的只不過是為了不致餓死所最必需的起碼數(shù)目而已),只有經過一番周折,安全委員會才肯發(fā)給,而且數(shù)目少得可憐。戰(zhàn)士們的薪餉和給養(yǎng)都不按時發(fā)放,并且還常常少發(fā)。在五、六天的期間內,對服役人員沒有檢閱或集合過一次,以致沒有人曉得,在需要的時候,究竟可以出動多少兵力。僅僅到了第五天的時候才試圖給戰(zhàn)士們編隊,然而這一次編隊搞得不成功,編隊時連現(xiàn)有的戰(zhàn)斗力量究竟有多少都還完全沒弄清楚。安全委員會的每一個委員都是自作主張。所頒布的命令彼此極為矛盾,所有的命令幾乎只有一點是彼此相同,即粗心和紊亂越來越厲害,因而無法采取任何強有力的步驟。所有這一切都徹底打消了無產階級參加運動的興頭,只用了幾天的工夫,大資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就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盡可能使工人消極冷淡起來。
當我在5月11日到達愛北斐特的時候,那里至少有2500—3000名戰(zhàn)士。但是他們之中可靠的只有外埠來的增援部隊和為數(shù)不多的愛北斐特的武裝工人。后備軍是動搖的;其中大部分人因想到會被判處苦役而感到驚恐萬狀。起初,這樣的人并不太多,但是他們的人數(shù)由于從其他部隊流入一些不堅定的和膽小怕事的分子而日益增多起來。最后,在這里從一開始就反動的和專為鎮(zhèn)壓工人而組織起來的市民自衛(wèi)團,宣布保持中立,他們只有一個愿望:保衛(wèi)自己的財產。但這一切都只是過了幾天以后才發(fā)現(xiàn)的;當時由于運動停止發(fā)展,外埠增援部隊和工人有一部分走散了,真正的戰(zhàn)斗力量日益減少了;而市民自衛(wèi)團卻日益統(tǒng)一起來了,他們越來越公開地表現(xiàn)了自己的反動意圖。在最后的幾個晚上,他們竟毀掉了幾座街壘。武裝的增援部隊起初毫無問題在1000人以上,可是到5月12日、13日就已經少了一半,最后,當宣布總集結令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能夠指靠的全部武裝力量,充其量也不過有700—800人。后備軍和市民自衛(wèi)團都拒不參加這次的集結。
這還不算!起義的愛北斐特的四周全都是所謂“中立的”居民點。巴門、克羅年堡、連涅浦、呂特林豪森等地方都沒有加入運動。這些地方的革命工人當中那些持有武器的都到愛北斐特去了。市民自衛(wèi)團(所有這些地方的市民自衛(wèi)團都純粹是工廠主手中用以壓制工人的工具,而且是由工廠主、工廠監(jiān)工和完全依賴工廠主的小鋪老板組成的)為了“秩序”和工廠主的利益而統(tǒng)治了所有這些居民點。至于工人們本身,他們由于極其分散地住在各鄉(xiāng)鎮(zhèn),所以與政治運動發(fā)生了隔閡,而且在為人所熟悉的那些強制措施和關于愛北斐特運動性質的誹謗性報道的影響之下,有部分的工人站到工廠主方面去了;這些誹謗性的報道也不斷影響了農民。況且,運動的發(fā)生正是在15個月的經濟危機之后,這時工廠主終于重新獲得了許多訂貨,而大家知道,對于有活干的工人是休想講革命的;這種情況也在愛北斐特發(fā)生了強烈的影響。不言而喻,在這樣一些情況之下,“中立的”鄰居只不過是隱蔽的敵人而已。
不但如此,而且和其余的起義地區(qū)的聯(lián)系也完全沒有建立起來!偶爾有一些個別的人來自哈根;伊塞隆方面的消息幾乎一點也不知道。有些人自告奮勇愿做聯(lián)絡特使,但是沒有一個人可以信賴。據(jù)說,愛北斐特和哈根之間的許多信差在巴門和它附近的地方被市民自衛(wèi)團扣留了。唯一有聯(lián)系的地方是佐林根,而那里的情況也與愛北斐特完全一樣。佐林根的工人雖然向愛北斐特派遣了400—500名戰(zhàn)士,但他們的組織性仍然很好,意志仍然很堅定,因此完全能夠在本市抵抗資產階級和市民自衛(wèi)團,不然的話那里的情況可能更糟糕。如果愛北斐特的工人也象佐林根的工人那樣先進,那樣有組織的話,那完全可能獲得成功。
情況既已如此,那就只有一個辦法:必須采取一些迅速而堅決的措施使運動重新蓬勃發(fā)展起來,使運動獲得新的戰(zhàn)斗力量,使運動的內部敵人癱瘓下來,在整個貝爾格-馬爾克工業(yè)區(qū)組織盡可能強而有力的運動。第一步就應該解除愛北斐特市民自衛(wèi)團的武裝,把他們的武器分發(fā)給工人,然后強制課以賦稅作為這樣武裝起來的工人的給養(yǎng)。這一步驟將意味著堅決徹底拋棄安全委員會先前那種消極怠惰的態(tài)度,使無產階級獲得新的力量并且癱瘓“中立”區(qū)的反抗力量。而第二步措施的任務是從這些“中立”區(qū)內也設法弄到武器,繼續(xù)擴大起義并有計劃地組織整個地區(qū)的防御;能否采取這第二步措施要看第一步是否成功。其實,只要有安全委員會的命令并且能夠支配哪怕僅僅400名佐林根的工人,就可以在剎那間解除愛北斐特市民自衛(wèi)團的武裝。后者的勇氣是不值得一談的。
為了保證還在牢獄中的愛北斐特五月事件參加者的安全,我認為有責任申明,所有這種建議都完全是由我個人單獨提出來的。從安全委員會經費剛一開始支絀起,我便主張解除市民自衛(wèi)團的武裝。
但是,可尊敬的安全委員會卻根本無意采取這種“恐怖措施”。我所做的,或者毋寧說是我和部隊的某些指揮官(他們全都幸運地脫離了險境,有一部分人現(xiàn)在僑居美洲)共同自作主張而做出的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我們奪取了克羅年堡市民自衛(wèi)團存放在當?shù)厥姓d大廈里的約80支步槍。這些步槍分發(fā)得極其輕率,大部分都落入好酒貪杯的流氓無產者之手,他們在當天晚上便把這些槍枝賣給了資產階級。那些資產者先生們派人四出到民眾中去,以相當高的價錢盡量地收買槍枝。這樣,愛北斐特的流氓無產者就把幾百支因臨時政府的疏忽和糊涂而落入他們之手的步槍賣給了資產階級。而資產階級就用這些槍枝武裝了工廠的監(jiān)工和忠于資產階級的染色工人等等,而“心地善良的”市民自衛(wèi)團的隊伍也就一天天地加強起來了。
安全委員會的先生們對于改善城市防御的任何建議所給予的回答是,所有這一切全不需要,普魯士人沒有到這里來的膽量,他們不敢進入山地等等。他們自己很明白:這是在散播最荒唐的無稽之談,從四周的高地甚至用野戰(zhàn)炮也能轟擊到這個城市,稍微象個樣子的防御也是沒有的,在起義停止發(fā)展而普魯士人又擁有巨大的優(yōu)勢力量的條件下,只有發(fā)生某種極為特殊的事件才可能挽救愛北斐特的起義。
其實,普魯士的將領們,看來也不特別愿意向幾乎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大舉進軍,至少在還沒有集結起真正壓倒優(yōu)勢的戰(zhàn)斗力的時候是這樣的。愛北斐特、哈根、伊塞隆和佐林根這4個不設防的城市竟使那些小心翼翼的戰(zhàn)爭英雄們敬畏到了這樣厲害的程度,以至他們下令從威塞爾、威斯特伐里亞和東部的幾個省份調集了一支配備有大量騎兵和炮兵的兩萬人的大軍,其中有一部分是乘火車來的;這支軍隊不敢貿然進攻,卻在魯爾境外完全按照軍事學的原則進行戰(zhàn)略布署。最高司令部和總參謀部、右翼、中央——一切都在這里布置得井井有條,好象它們面臨的是一支非常強大的敵軍,好象是要同貝姆、鄧賓斯基打仗,而不是同幾百個既沒有組織、裝備惡劣,又幾乎無人領導、被給他們以武器的人暗地出賣了的工人進行一場眾寡懸殊的戰(zhàn)爭!
大家都知道起義的結局是怎樣的。大家都知道,工人們討厭了小資產階級的一貫拖拉、三心二意、膽小怕事以及消極怠惰的背叛行為,最后離開了愛北斐特,投奔帝國憲法能夠給他們以某種保障的其他德國地方去了。大家都知道,他們曾經遭到普魯士槍騎兵和被唆使來反對他們的農民的多么兇惡的追擊。大家都知道,他們剛一離開,大資產階級馬上又爬了出來,命人拆除街壘,并搭起了凱旋門以便迎接將要到來的普魯士英雄們。大家都知道,哈根和佐林根由于資產階級的直接背叛而落入了普魯士人之手,只有伊塞隆和第二十四團這些已經滿載戰(zhàn)利品的德勒斯頓的征服者們還堅持了兩個小時的力量懸殊的戰(zhàn)斗。
有一部分愛北斐特、佐林根和繆爾海姆的工人到達了普法爾茨。他們在這里找到了自己的同鄉(xiāng),后者都是在襲擊了卜留姆的軍械庫之后到這里來的。他們和同鄉(xiāng)們一起在維利希的志愿軍團中建立了一個連,這個連幾乎完全是由萊茵省人組成的。凡是他們的戰(zhàn)友都可以證明:他們無論在哪里打仗,都表現(xiàn)得非常英勇,尤其是在牟爾克城的最后一次決戰(zhàn)中,更是英勇過人。
愛北斐特的起義之所以值得比較詳盡地闡明一下,就是因為在這里,各個不同階級在維護帝國憲法的運動中的立場,表現(xiàn)得最為鮮明、最為徹底。貝爾格-馬爾克區(qū)其他城市中的運動和愛北斐特的運動完全一模一樣,而不同的地方就是在那些城市里各個階級參加或是不參加運動并不那樣明顯,因為在那些地方,各個階級本身就并不象在這個區(qū)的工業(yè)中心那樣相互間區(qū)分得非常明顯。在普法爾茨和巴登幾乎完全沒有集中的大工業(yè)以及隨之而產生的成熟的大資產階級,階級的關系較為隱晦,具有比較平和的和宗法的性質,所以體現(xiàn)這次運動的各個階級之間的交錯關系更加復雜。我們在下面就會看到這一點,同時也會看到,在那里,所有這些參加起義的分子最終也都聚集在作為整個光榮的維護帝國憲法運動的核心的小資產階級周圍。
去年5月間萊茵普魯士起義的嘗試清楚地說明,在革命運動中德國的這個地方能夠占據(jù)一個怎樣的地位。在萊茵普魯士,周圍有7個要塞,其中有3個是德國第一流的要塞,經常駐有幾乎1/3的普魯士軍隊。它的鐵路四通八達,有一支運輸船隊歸軍事當局調配;在這樣的條件下,萊茵的起義只有遭到某種完全特殊的情況才有成功的機會。只有要塞掌握在人民的手里,萊茵省的居民才能夠以武力取得某些成就。但這樣的事情只有遇到軍事當局被某些外部的重大事件嚇昏頭腦或者軍隊整個地或部分地加入了運動的情況下,才會發(fā)生。在其他任何情況下,萊茵省的起義都注定要遭到失敗。如果巴登的隊伍向法蘭克福迅速推進,普法爾茨的隊伍向特利爾迅速推進的話,那就很可能使得起義馬上在摩塞爾河與埃斐爾、在拿騷、在黑森的兩個公國中爆發(fā)起來,使得當時還是可靠的中萊茵各邦的軍隊加入運動。如果這樣的話,毫無疑問,萊茵的所有的軍隊,特別是整個第七和第八炮兵旅,也都會學他們的榜樣,或者至少是非常明顯地表示出自己的情緒來,弄得普魯士的將領們束手無策。也很可能有幾個要塞會轉到人民手中來,這樣,即使不是愛北斐特,那無論如何也會是萊茵河左岸的大部地區(qū)會得到挽救。所有這些,也許還遠不止于這些,都因為絕頂聰明的巴登委員會實行了拙劣的、小市民式的、前怕狼后怕虎的政策而終成泡影。
隨著萊茵工人的失敗,被工人們認為唯一能公開而堅決地捍衛(wèi)他們的利益的報紙——“新萊茵報”也倒閉了。總編輯雖然也是萊茵普魯士當?shù)氐娜?,但卻被逐出普魯士去了;其他的編輯們也都受到或者監(jiān)禁或者馬上被流放的威脅。科倫的警察極其坦率地宣布要這樣對付他們,而且極其具體地指出,它掌握了每個人的足夠的罪證,所以有的是辦法來處治他們。這樣一來,報紙恰恰在銷售量空前迅速增長、收入有余的時候卻不得不停止發(fā)行。編輯們都分散到德國各個已經起義的或就要起義的地方去了;有些人到了事態(tài)又要發(fā)生轉折點的巴黎[80]。這些編輯們在今年夏天的革命運動期間或者在運動以后,沒有一個人能免于被捕或流放;因此,也就沒有一個人能逃過科倫警察殷勤地為他們安排好了的命運。有一部分排字工人跑到普法爾茨,加入了軍隊。
萊茵的起義同樣是必然得到悲慘的結局。萊茵省3/4的地區(qū)宣布了戒嚴,數(shù)以百計的人被投入監(jiān)獄,隨后有3個襲擊卜留姆軍械庫的參與者被槍決,起義就此告終,其時適逢霍亨索倫王朝的弗里德里希-威廉四世誕辰的前夕。Vae victis〔慘哉敗者〕!
注釋:
[74]1849年5月3—8日在德勒斯頓發(fā)生了武裝起義。薩克森國王拒絕承認帝國憲法和任命極端反動分子欽斯基擔任首相,是這次起義的導火線。資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幾乎沒有參加斗爭,工人在街壘戰(zhàn)中起了主要作用。起義的領導者是賽·契爾奈爾、米·巴枯寧等人。為了回答德勒斯頓街壘戰(zhàn)戰(zhàn)士們求援的呼吁,萊比錫的小資產階級民主主義者只作了口頭宣言。萊比錫的市參議會和市民自衛(wèi)團不僅拒絕援救德勒斯頓的起義軍,而且殘酷地鎮(zhèn)壓了那些想阻止萊比錫衛(wèi)戍部隊開往德勒斯頓去的工人和手工業(yè)者在萊比錫發(fā)動的起義。——第134頁。
[75]拿破侖法典(Code Napoléon)是拿破侖于1804年公布的民法,在德國西部和西南部法國人占領的區(qū)域內甚流行,萊茵省歸并于普魯士后在該省仍繼續(xù)采用。恩格斯稱它為“資產階級社會的經典法律全書”。——第135頁。
[76]后備軍是一支包括常備軍和預備軍中退伍的、年長的兵役義務者的武裝部隊。按照普魯士的法律,只有在戰(zhàn)時才能征召后備軍。——第138頁。
[77]法蘭克福帝國內閣是根據(jù)1848年6月28日作為中央臨時政府的法蘭克福國民議會的決議成立的。這個實際上既不掌握預算也不掌握軍隊的政府,沒有任何實際力量。不久,它就變成了反革命的幫兇。——第139頁。
[78]民主主義者在特利爾工人和附近居民點的支援下于1849年5月17—18日襲擊卜留姆軍械庫。奪取武器和發(fā)動保衛(wèi)帝國憲法的起義,是這次參加襲擊者的目的。雖然軍械庫一度被起義者所占領,可是運動很快就被開來的政府軍隊鎮(zhèn)壓下去。——第145頁。
[79]三色旗在這里是指黑紅黃三色的旗子,是爭取德意志民族統(tǒng)一的運動的旗幟。在1848—1849年革命時期,這面三色旗被宣布為德國的國旗。——第145頁。
[80]“新萊茵報”被封后,該報編輯前往巴黎的有卡·馬克思、斐·沃爾弗、恩·德朗克。在巴黎,這時山岳黨和革命俱樂部準備發(fā)起反對執(zhí)政的秩序黨的群眾運動。——第154頁。
出處: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7卷
已有0人發(fā)表了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