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二年七月四日）

　　軍隊的問題，這次會上談得不錯。這些問題的處理，我都贊成。雖然有些問題處理得并不是完全令人滿意的，但是現(xiàn)在也只能這樣。
　　體制改革的問題，楊尚昆⑴同志已經(jīng)講了，我不想多講了。只講一點，就是體制改革要提到怎樣一個高度來看。最近我有兩次講話，講了對堅持社會主義制度、搞好現(xiàn)代化建設的四個保證。第一是體制改革，目前進行機構改革。第二是搞社會主義精神文明，主要是使我們的各族人民都成為有理想、講道德、有文化、守紀律的人民。當然還有“五講四美”⑵，軍隊叫“四有、三講、兩不怕”⑶。精神都一樣，都是對的。軍隊有軍隊的特點。我跟理論界同志談了為什么要強調(diào)守紀律。他們贊成提這個要求。沒有紀律可不行啦。同心同德，一心一意，沒有紀律不行。我們過去革命，就是靠紀律，而且是自覺的紀律。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后，最好的風氣就是這個。第三是堅決打擊經(jīng)濟領域的犯罪活動，或者叫打擊經(jīng)濟犯罪分子。第四是黨的建設，黨的組織和作風的整頓。所謂四個保證，就是指這四件事情。只要四個現(xiàn)代化沒有完成，每走一步，這四個保證都是伴隨著的。比如為什么要提打擊經(jīng)濟犯罪活動？因為進行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必須實行對外開放、對內(nèi)搞活經(jīng)濟的政策。對外開放，資本主義那一套腐朽的東西就會鉆進來的；對內(nèi)搞活經(jīng)濟，活到什么程度，也是有問題的。我們必須堅持對外開放、對內(nèi)搞活經(jīng)濟這一手。但是為了保證這個政策在貫徹執(zhí)行過程中能夠真正有利于四化建設，能夠不脫離社會主義方向，就必須同時還有另外一手，這就是打擊經(jīng)濟犯罪活動。沒有這一手，就沒有制約?，F(xiàn)在我們看到的問題就已經(jīng)不少，經(jīng)濟犯罪很嚴重，好多案子又處理不下去。不僅在經(jīng)濟領域，而且在政治、文化領域，都有嚴重的犯罪活動和犯罪分子?？傊?，四個保證這四件事情都不能一次搞完，要長期搞下去。我們不搞運動，但是，隨著四個現(xiàn)代化建設的進程，就要堅持四個保證，一天也不要丟掉，要把它變成一種經(jīng)常性的工作和斗爭。這四件事情當中反映出來的一些問題不都是階級斗爭，但有階級斗爭。
　　機構改革，我們走了第一步，開了個頭。黨政先行了一點，軍隊后了一點?？偟膩碚f，搞得比較順利。軍隊經(jīng)過這個會議，在座的同志思想認識一致了，大家都同意了，這就好辦了?，F(xiàn)在看，可能第一步目標的完成，軍隊還會快一些。因為軍隊的特點是，一行動起來就快。當前，所有黨政軍機構改革，都叫做第一步。按照體制改革的要求，包括要有完善的規(guī)章制度、工作方法、領導方法，那就不是一次能夠完成的。要建立很多規(guī)章制度。比如講責任制，什么責任，歸哪個部，歸哪個人承擔，都要明確。國務院合并這么多部，如果照老的方法可不行啦！副總理減到兩個，這就要隨著機構改革，加強部委的工作，加強部委處理問題的責任和能力，部里要加強司局的責任和工作能力。相應地，也要加強廠礦企業(yè)、一些公司的責任。不改革，不行。
　　軍隊也有這個問題。將來軍委和各個總部，不簡化看來不行。怎么簡化，現(xiàn)在還不成熟。軍隊目前的體制、領導方法、制度，不是那么好的，很繁瑣。軍委、常委、辦公會議，然后幾個總部。真正來說，就是加強總參謀部、總政治部、總后勤部三總部的工作責任，上面有一個小的協(xié)調(diào)機構就行了。領導太繁雜，不但下邊不好辦，就是我們處理問題畫圈圈都難，都是些麻煩事情。過去打仗的時候，負領導責任的，一個野戰(zhàn)軍幾個人，一個兵團幾個人，一個軍幾個人，一個師幾個人，有的師還是師長兼政委，有個把副政委，搞得蠻好。一野⑷、三野⑸的司令員和政委都是一個人，彭老總、陳老總，其他野戰(zhàn)軍都是兩個，方便得很嘛！現(xiàn)在是一大堆人。機構改革，算第一步，以后還要繼續(xù)做的。成熟一件做一件，不成熟寧肯慢一點。這次機構改革，軍隊是后了一步，但也有必要，醞釀得更成熟些，大家思想更一致，更容易解決問題。
　　尚昆同志講了軍隊體制改革的四點內(nèi)容。我今天著重講兩點。一是提高工作效率。軍隊就是提高戰(zhàn)斗力，也有提高工作效率的問題。另外一點，體制改革有一個很重要的內(nèi)容，就是有利于選拔人才。過去那樣臃腫，根本無法培養(yǎng)人才、選拔人才。干部年輕化，軍隊提了多年，要求選拔比較優(yōu)秀的、年輕的，臺階可以上快一點。但應該說這件事情這幾年做得不理想。這個問題如果不解決，我們這些人就交不了帳。我看在座的，沒有六十歲以下的人了吧？這個問題推一年，欠的債就更多。如果拖五年，怎么辦？干部年輕化，要當作體制改革的一個中心目標，軍隊、地方一樣，黨政軍一樣。選拔一些政治上好又比較年輕的干部，把他們一步步地提升上來。發(fā)現(xiàn)人才，可不容易呀。我們一般老同志，腦筋里的框子還是局限在我們同等年齡的人，一談干部問題，都還是這個圈圈里的。拿我們軍隊來說，“三八式”上來都不容易。軍隊確實有一個傳統(tǒng)的習慣，還有“老上司”這些問題在里面。一大堆老紅軍壓在上面，其中包括我在內(nèi)。這個問題不解決不行。聶榮臻⑹同志提出步子要穩(wěn)當，我贊成。他有一個好意見，就是要結合，老的一下丟手不行。老的要結合中、青。從全軍來說，現(xiàn)在團以下干部還比較年輕，師以上就不年輕了。這次辦公會議準備了一個《軍官服役條例》，發(fā)給大家征求意見，大家要好好研究一下。這個必須搞，不搞不行。
　　人才是有的，問題是我們平常同下邊接觸太少，還有些習慣的想法，所以不容易發(fā)現(xiàn)。前年，我同陳丕顯⑺同志到第二汽車制造廠，有個副廠長陪著我們參觀，我發(fā)現(xiàn)這個人不錯。我說他不錯指什么？一個那么大的汽車廠，他是技術骨干，工作勝任，這是講能力。他的年齡那個時候是三十八歲，現(xiàn)在四十歲。更重要的一點，他是“文化大革命”中受打擊的，他是反對打砸搶的，以后一直是表現(xiàn)好的，包括對待所謂“反右傾翻案風”⑻這些問題在內(nèi)。這樣的人才特別可喜。這樣的人有的是，而且容易鑒別。選拔人，第一個是政治條件。我們軍隊有這個問題。尚昆同志講了，有的團的干部、有的營連干部，那種思想狀態(tài)、政治觀點是不好的，應該看得清楚。相應地，好的也應該鑒別出來。我曾經(jīng)建議，軍委、各總部領導同志，現(xiàn)在還請各路“諸侯”，每一位選十個人，搞出一個名單。光在座的六十幾個人，就可以提出近千把人的名單。政治條件的標準，必須不是跟隨林彪、江青一伙造反起家的人、幫派思想嚴重的人和打砸搶分子那“三種人”。應該說，“文化大革命”中的“逍遙派”大多數(shù)還是比較好的。這些人應該好好地培養(yǎng)。一步一步，一個臺階一個臺階，走快一點。
　　總之，體制改革，除了反對官僚主義，克服機構臃腫、人浮于事、工作效率低這些毛病外，重要的是選拔人才。要使好的比較年輕的干部早點上來，好接班。這件事要放在我們經(jīng)常的日程中間。我們講了幾年了。大家一致認為是一件大事，但是做起來很不容易。不解決選拔人才的問題，我們交不了班，歷史會給我們寫下一筆。我們有好多事情就是做得比較晚，現(xiàn)在耽誤不得。關于體制改革問題，我就講這點意見。
　　
　　注釋：
　?、艞钌欣?，一九○七年生，四川潼南人。當時任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副委員長兼秘書長、中央軍事委員會常務委員兼秘書長。
　?、埔痪虐艘荒甓露迦眨珖偣?、共青團中央、全國婦聯(lián)等九個單位，為響應中共中央關于加強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號召，在聯(lián)合發(fā)出的《關于開展文明禮貌活動的倡議》中提出開展“五講四美”活動?！拔逯v四美”，即講文明、講禮貌、講衛(wèi)生、講秩序、講道德和心靈美、語言美、行為美、環(huán)境美。
　?、且痪虐艘荒甓拢袊嗣窠夥跑娍傉尾扛鶕?jù)中共中央關于建設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的號召和軍隊的特點，在《關于加強部隊青年工作的指示》中提出了“四有、三講、兩不怕”的口號，即“有理想、有道德、有知識、有體力，講軍容、講禮貌、講紀律，不怕艱難困苦、不怕流血犧牲”。一九八三年一月，又根據(jù)中共十二大文件中關于建設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的有關提法，將“四有、三講、兩不怕”的內(nèi)容調(diào)整為“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講軍容、講禮貌、講衛(wèi)生，不怕艱難困苦、不怕流血犧牲”。
　　⑷一野指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野戰(zhàn)軍，是解放戰(zhàn)爭時期人民解放軍的主力部隊之一，一九四九年二月由西北野戰(zhàn)軍整編而成，彭德懷任司令員兼政治委員。一九五○年四月根據(jù)中共中央的決定，第一野戰(zhàn)軍所屬部隊劃歸西北軍區(qū)建制。
　?、扇爸钢袊嗣窠夥跑姷谌皯?zhàn)軍，是解放戰(zhàn)爭時期人民解放軍的主力部隊之一，一九四九年二月由華東野戰(zhàn)軍整編而成，陳毅任司令員兼政治委員。一九五○年四月根據(jù)中共中央的決定，第三野戰(zhàn)軍所屬部隊劃歸華東軍區(qū)建制。
　?、事櫂s臻（一八九九——一九九二），四川江津人。一九五六年起任國務院副總理，一九五八年后兼任國防部國防科學技術委員會主任、國家科學技術委員會主任。一九五九年后任中共中央軍事委員會副主席。長期主管科學技術和尖端武器的研制工作。
　?、岁愗э@，一九一六年生，福建上杭人。當時任中共湖北省委第一書記。
　　⑻參見《鄧小平文選》（第二卷）《“兩個凡是”不符合馬克思主義》注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