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倫特就象傳說中忠實的??柼豙119]一樣,站在萊茵河畔告誡那些德國青年,他們多年來凝神觀望著法國維納斯山以及從山頂上向他們招手的熱情迷人的女郎——思想。但是,狂放的青年并不理睬這位老勇士的告誡,一味向那座高山飛奔而去,而且,他們沒有象海涅筆下的新湯豪塞那樣,筋疲力竭,臥倒不起。
這就是阿倫特對待當今德國青年的態(tài)度。盡管青年們全都對他十分尊敬,他對于德國生活的理想卻不能使他們感到滿足;他們向往更多的行動自由,更飽滿、更充沛的生命力,希望那流著德意志心血的世界歷史大動脈有更猛烈的悸動。由此產生了對法國的同情,自然,這不是法國人想入非非的那種恭敬從命的同情,它更高尚、更自由,這種同情的性質,白爾尼在《吞食法國人的人》[28]一書中曾經同條頓化的片面性作過極妙的對比。
阿倫特感到,現(xiàn)代同他格格不入,現(xiàn)代不是由于他的思想才尊敬他,而是由于他那剛毅果斷的個性才尊敬他的思想。因此對他這樣一個既有才華和信念而且飽經滄桑的人來說,給自己的人民留下一座關于自己的成長過程、思想方法以及自己時代的紀念碑,已經是義不容辭的了。這一點他已經在他那本膾炙人口的《憶往事》中實現(xiàn)了。
暫且撇開阿倫特這本書的思想傾向不談,從美學上來看,這本書當然也是最有趣的出版物之一。在我們的文學中,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這樣簡練的、富有表現(xiàn)力的語言了。這種語言應當不斷影響我們青年一代中的許多人。嚴密堅實總比軟弱無力好些!確實有這樣一些作者,他們認為,現(xiàn)代風格的本質就在于把語言的突起的肌肉、繃緊的經絡都裹上一層美麗柔和的皮肉,甚至要冒著顯出女子氣質的危險。不,我覺得阿倫特風格的男子氣質的結構總比某些“現(xiàn)代”修辭學家軟綿綿的格調好些。何況阿倫特已經盡量避免了他1813年的同伴們所采用的奇特的風格,只有在非使用最高級不可的時候(如南部羅馬語那樣),他的語言才偏于矯揉造作。當前流行起令人生厭的夾用外來語的風氣,這在阿倫特那里也是找不到的。相反,他表示,在我們語言的樹干上不嫁接外國語的分枝也能過得去。的確,我們的思想大車在大部分行途中套上德國的高頭大馬要比套上法國或希臘的馬匹走得好些,而且對排除外來語傾向的極端做法進行嘲笑并沒有解決問題。
現(xiàn)在,讓我們進一步看看書的內容。該書大部分是以詩情畫意的手法描繪青年生活的田園詩。象阿倫特那樣度過自己青年時期的人,倒是要永遠感謝上帝呢!不是在個人的歡樂被整體利益所扼殺的大城市的塵土中,也不是在摧殘幼芽的孤兒院和慈善教養(yǎng)所中,不是在這些地方,而是在戶外、在田野和森林中,大自然塑造了這個鋼鐵般的男人,嬌生慣養(yǎng)的一代驚訝地注視著他就象注視著一位北方的勇士一樣。阿倫特用來描述自己這段生活的巨大表現(xiàn)力,幾乎會使人產生一種想法:只要我們的作家能經歷阿倫特那樣的田園生活,那么,一切田園詩式的藝術構思便都成為多余的了。同我們的世紀顯得完全格格不入的是青年阿倫特那種把德意志式的純貞和斯巴達式的嚴格相結合的自我教育。這種嚴格非常淳樸,完全擺脫了雅恩所特有的桀驁不馴,它正在低聲哼著“這總會對你有好處”,而把它推薦給我們嬌生慣養(yǎng)的青年,是再好也沒有了。青年人象狂犬一樣害怕冷水,稍微有點涼,便穿上三四層衣服,還以體弱免服兵役為榮,好一個祖國的中流砥柱!現(xiàn)在,每一座城市中,人們首先打聽的是“最后一排房子的大門”[注:引自歌德敘事詩《神和舞女》。——編者注],在這樣一個時代來談論純貞,青年人認為是一種罪過。其實,我并不是一個抽象的道德家,我厭惡一切禁欲主義的反?,F(xiàn)象,我永遠不會譴責拋棄的愛情;可是,使我感到痛心的是,嚴肅的道德正瀕臨消失的危險,而肉欲卻妄圖把自己捧得高于一切。在阿倫特這樣的人面前,實際上的縱欲者應當永遠感到羞愧。
1800年阿倫特就任替他安排的職務。拿破侖大軍遍布歐洲,隨著法國人的皇帝的威力增長,阿倫特對他的憎恨也與時俱增;這位格賴夫斯瓦爾德的教授以德國的名義抗議壓迫,從而被迫出走。最后,德國人民奮起戰(zhàn)斗,阿倫特才回來。書的這一部分本來可望敘述得更加詳盡一些,然而阿倫特卻謙遜地不談國民自衛(wèi)團和它的行動。他應當比較詳細地描寫他參加當時運動的情況,并且從他的主觀立場出發(fā)來描述那些日子的歷史,而別讓我們去猜測他當時不是無所作為的。以后的事件就處理得更簡單了。這里應當指出的是,一方面阿倫特日益明顯地傾向于宗教領域的正統(tǒng)思想,另一方面當他談論自己被停職這件事時表現(xiàn)了神秘的、近乎唯君命是從的甘愿受罰的姿態(tài)。但是,對此印象不佳的人,根據(jù)最近報上刊登的阿倫特的聲明——阿倫特把自己的復職看作公正的行為,而不是看作恩賜——就可以確信他還是象以前一樣堅定和果敢。
但是,由于同時出版了許多關于解放戰(zhàn)爭的回憶錄,阿倫特的這本書便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這樣,德意志民族數(shù)百年來第一次重新奮起并且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和偉大精神來對抗異族壓迫的那個光榮時代,又栩栩如生地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我們德國人也應當念念不忘那個時代的戰(zhàn)斗,從而使我們沉睡的人民意識振奮起來。自然,這決不是象某個政黨所理解的那種意思,認為一切已經實現(xiàn),可以戴上1813年的桂冠,對著歷史的明鏡揚揚自得地端詳一番了。意思正好相反。因為斗爭的最重大的成果不是擺脫外國的統(tǒng)治——完全靠在拿破侖這根擎天柱上的統(tǒng)治的極不自然狀態(tài)遲早必將自行垮臺,——不是已經獲得的“自由”,而是斗爭的事實本身,是極少數(shù)同時代人明確感覺到的斗爭的時機。我們意識到喪失了民族視為神圣的東西,我們不等君主最仁慈的恩準就武裝了起來,我們甚至迫使統(tǒng)治者來領導我們[注:關于這個問題,參看卡爾·巴德《拿破侖在1813年》1840年阿爾托納版。],總之,我們在一瞬間就成了國家權力的源泉,成了享有主權的人民——這才是這些年來的最高成就。因此,戰(zhàn)后最清醒地感覺到這一點并且最堅決地朝這個方向行動的人,在政府眼里就必然成了危險人物。——但是這股活動的力量很快就又消沉下去了!由于可詛咒的四分五裂,整個國家十分必需的奮發(fā)有為的精神又被它的各個部分所吞噬,整個德國的利益分裂為許許多多的地方利益。結果,德國便不可能奠定象西班牙于1812年憲法[120]中為自己奠定的那種國家生活的基礎。相反,我們這些被壓抑的心靈,沒有經受住從“上層社會”突然向我們?yōu)⑾碌南鬁睾偷拇河臧愕姆N種諾言,而且我們這些蠢人就沒有想過,有一些諾言,從民族的觀點來看,違背它們是不可原諒的,而從個人的觀點來看,是很容易得到原諒的。(?)然后,召開了一系列會議[121],這使德國人有時間睡一大覺以消解他們對自由的狂醉,讓他們醒來以后重新回到皇帝陛下和恭順臣民的舊關系中去。誰要是還沒有對舊日的抱負心灰意冷,誰要是還不能拋掉對民族有影響的習慣,誰就會被時代的各種勢力趕進條頓狂的死胡同。只有少數(shù)幾個卓絕非凡的人走出了迷宮,找到了通向真正自由的道路。
條頓狂者想對解放戰(zhàn)爭的事實進行補充,還想把在物質上已有獨立地位的德國從外國人的精神霸權下解放出來。但是正因為如此,條頓狂是一種否定的東西,而它用來自我炫耀的肯定的東西,則埋沒在一片模糊之中,而且再也沒有從那里完整地冒出來,就是那些表露為理性的東西,也大都是夠荒謬的。它的整個世界觀在哲學上是站不住腳的,因為按照這種觀點,整個世界就是為德國人創(chuàng)造的,而德國人自己早就達到了發(fā)展的最高階段。條頓狂是黑格爾哲學意義上的否定、抽象。條頓狂擯棄了不是源于六十四代純粹德意志祖先、也不是生根于本民族的一切,從而創(chuàng)造了抽象的德國人。甚至在條頓狂身上看來好象是肯定的東西也都是否定的東西,因為只有否定了整整一個世紀和這一世紀的發(fā)展道路,才能把德國引向條頓狂的理想;因此,條頓狂總想把這個民族拉回到德意志的中世紀去,甚至拉回到源于托伊托堡林山的初期條頓精神的純正中去。雅恩就代表了這種傾向的極端。這種片面性把德國人變成以色列選民,而無視一切不是在德國土生土長的、具有世界歷史意義的無數(shù)幼芽。特別是針對法國人,——法國人的入侵被擊退了,而他們在國外稱霸的基礎在于他們總是比一切其他民族都更容易掌握歐洲的文化形式即掌握文明,——破壞圣像崇拜的運動的滿腔怒火大部分都是針對法國人的。革命的偉大而永恒的成果被譏諷為“法國式的花招”,甚至被譏諷為“法國式的詐騙”。誰也沒有想過這個宏偉的人民事業(yè)同1813年人民的崛起有相近之處。拿破侖帶來的一切,即猶太人的解放、陪審法庭、健全的民法代替羅馬法典的煩瑣條文——所有這一切都僅僅由于倡導者個人而遭到譴責。仇視法國已經成了義務,任何一種超越這種思想的觀點,都被詛咒為非德意志的思想。于是,就連愛國主義實質上也成了一種否定的東西,在當時的斗爭中祖國孤立無援,而它卻費了很大的勁去找出過尚辭藻的純德語詞語來代替早已德語化了的外來語。如果這個傾向就是具體的德國的傾向,如果它認為,德國人之成為德國人是由于兩千年歷史的發(fā)展,如果它沒有忽略我們的使命的最重要之點是充當歐洲歷史天平上的指針并且關注鄰近各民族的發(fā)展,那么,它就會避免自己的各種錯誤。——當然,另一方面也不能不指出,條頓狂曾經是我們民族精神發(fā)展的一個必要階段,并且同它后續(xù)的階段構成了對立面,現(xiàn)代的世界觀正是奠定在這個對立面上的。
條頓狂的這個對立面就是南德意志等級會議的世界主義的自由主義。這種世界主義的自由主義否認民族差別,致力于締造一個偉大的、自由的、聯(lián)合的人類。它同宗教唯理論是一致的,并且同出一源,即上一世紀的博愛主義,而條頓狂則最后導致神學上的正統(tǒng)主義,幾乎它所有的信徒(阿倫特、斯特芬斯、門采爾)都逐漸走向這樣的歸宿。世界主義自由思想的片面性常常被它的對手揭露——當然這種揭露也有其片面性,因此,我才有可能扼要地談談這個傾向。七月革命最初仿佛是有利于這個傾向的,然而所有的黨派都利用了這一事件。條頓狂的真正的消滅,更確切些說,條頓狂的生命力的真正的消滅,始于七月革命并且寓于七月革命。但是同時,世界公民精神也開始瓦解,因為偉大的一周[37]的最重要的意義正在于恢復了法蘭西民族作為大國的地位,從而迫使其他民族去爭取更鞏固的內部團結。
還在最近發(fā)生的這次世界動蕩之前,就有兩個人在埋頭研究德意志精神的發(fā)展——不如說是現(xiàn)代的發(fā)展。這兩個人生前幾乎素不相識,只是在他們死后人們方才認識到他們是相輔相成的。他們就是白爾尼和黑格爾。人們往往很不公正地給白爾尼貼上世界主義者的標簽,事實上,同他的敵人相比,他更是一個德國人?!豆啄觇b》雜志不久以前把“政治實踐”這一論述同馮·弗洛倫庫爾的名字聯(lián)系在一起[122];其實后者并不是這方面的代表人物。正象在德國大學生聯(lián)合會[123]中所發(fā)生的情況一樣,他是站在條頓狂和世界主義這兩個極端的相交點上,而且民族精神發(fā)展的最近幾個階段也只是在表面上觸及他。白爾尼才是個政治實踐家,他的歷史作用就在于他完全實現(xiàn)了這個使命。他撕下了條頓狂的徒有虛表的華麗外衣,同時,也無情地揭露了只有軟弱無力的虔誠愿望的世界主義的真面目。他用西得的話提醒德國人:只有舌頭沒有手,你怎么敢說呢?[124]誰也沒有象白爾尼那樣描繪事業(yè)的偉大。他渾身都是生命,他渾身都是力量。只有他的著作可以稱得上是爭取自由的行動。請不要在這里跟我談“理性的規(guī)定”,“終極的范疇”!白爾尼理解歐洲各民族的地位及其使命的方式不是思辨的方式。但是,白爾尼第一個真實地闡發(fā)了德國同法國的相互關系,從而他對思想做出的貢獻比黑格爾主義者更大,后者當時正在默誦黑格爾的《哲學全書》[125],以為這樣做就是對這個世紀做出了足夠的貢獻。正是白爾尼對問題的闡述表明他比平庸無奇的世界主義高明。合理的片面性對白爾尼是必然的,正如過分的公式主義對黑格爾也是必然的一樣。如果不了解這一點,我們在《巴黎來信》[20]那些略顯粗魯而且往往似是而非的原理背后便什么也看不見了。
和白爾尼并駕齊驅而又針鋒相對的是黑格爾——一個很有思想的人,他把自己已經完成的體系獻給了國家。當局沒有下功夫去仔細研究黑格爾的深奧難懂的體系形式以及晦澀的文風。當局又怎么能夠知道,這種哲學竟敢從理論的風平浪靜的港灣駛向事件的波濤洶涌的海洋,他們又怎么能夠知道,這種哲學正是為了抨擊現(xiàn)存事物的實際狀況而已經劍拔弩張?要知道,黑格爾本人就是那樣一個實實在在的正統(tǒng)派,他的論戰(zhàn)的鋒芒直指政府所不贊同的流派,直指唯理論和世界主義的自由主義!可是,掌舵的老爺們并沒有看出,這些流派所以被制服僅僅是為了讓位給更優(yōu)秀的流派;他們并沒有看出,新的學說必須先得到國民的承認才能扎根,然后才能自由發(fā)展自己富有生命力的原則。當白爾尼攻擊黑格爾的時候,他從自己的觀點來看是完全正確的。但是,當局庇護黑格爾,差一點就把黑格爾學說捧成普魯士國家哲學,這就使自己陷入了窘境,顯然現(xiàn)在也后悔這樣做了。而阿爾坦施泰因,這個顯然是屬于比較自由主義的時代、觀點比較先進的人,難道能夠那樣自由行動,把這一切都承擔下來嗎?但是不管怎么樣,在黑格爾死后,新鮮的生活氣息觸及他的學說,從“普魯士國家哲學”中萌發(fā)出一些幼芽,這些幼芽是任何一個流派做夢都沒有想到過的。施特勞斯在神學領域,甘斯和盧格在政治領域,將永遠是劃時代的。只是現(xiàn)在,模糊不清的思辨星云才變成了燦爛的思想明星。這些明星必將照耀著世界的運動。人們盡可以指責盧格的美學評論,說它索然無味,局限于教條的框框;然而使黑格爾體系的政治方面同時代精神一致起來并且使這個體系重新受到民族的尊敬,則仍然是盧格的功績。甘斯只是間接地做了這一工作,把歷史哲學的研究推進到現(xiàn)在;盧格公開地表述了黑格爾主義的自由思想,科本支持他的看法;兩個人都不怕被人敵視,繼續(xù)走自己的路,甚至面臨學派分裂的危險也不停步,正因為如此,榮譽應當歸于他們的敢作敢為!新黑格爾主義固有的對觀念抱熱情而不可動搖的信念,是一座獨一無二的堡壘,當?shù)玫缴厦嬷С值姆磩优蓪ψ杂伤枷胝邥簳r占了上風,他們就可以安然退入這座堡壘。
這就是德國政治精神發(fā)展的最新階段,而我們時代的任務就在于完成黑格爾思想和白爾尼思想的相互滲透。在青年黑格爾學派中已經有不少白爾尼的思想,所以白爾尼可以在《哈雷年鑒》的不少文章上毫不猶豫地簽署自己的名字。但是,思想和行動相結合這一點,部分地是還沒有被充分地意識到,部分地是還沒有深入到民族之中。從某些方面來看,白爾尼仍然被看作是黑格爾的直接對立面;正如不應當按照黑格爾體系的純理論方面來談論他對現(xiàn)代的實際意義(不是他的永世長存的哲學意義)一樣,對待白爾尼也不應當只是膚淺地批評他的片面性和狂妄,盡管這些東西從來沒有被否定過。
我想,這已經足以說明條頓狂同我們時代的關系,現(xiàn)在就可以象阿倫特在書中對條頓狂所作的分析那樣,對它的各個方面作詳細的評論了。把阿倫特同今天的一代人分割開來的鴻溝最明顯地表現(xiàn)在:在他看來,國家生活中無足輕重的東西正是我們要為之付出鮮血和生命的東西。阿倫特宣布自己是堅定的君主主義者,——就算是這樣吧。至于是立憲君主主義者呢,還是專制君主主義者,他可閉口不談。差別就在這里:阿倫特和他的全體伙伴們都認為,國家的幸福就在于君主和人民彼此真誠相愛,致力于謀求普遍的幸福。相反,我們則堅決主張,統(tǒng)治者和被統(tǒng)治者之間的關系,在它能夠成為并且保持這種親善的關系之前,首先應當在法律上確立起來。首先是法律,爾后才是公道!哪有一個君主會壞到不愛自己的臣民,而且這個君主之不被人愛——我在這里指的是德國——就因為他是人民的君主?又有哪一個君主敢于夸口說,從1815年以來,他就已經使自己的人民大大地前進了呢?我們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難道不是我們自己的創(chuàng)造?盡管受到控制和監(jiān)督,這一切難道不是我們的嗎?可以大談君主和人民的愛,而且,自從寫出《祝福你,戴著勝利的花冠》這首歌的偉大詩人[126]唱著“自由人的愛保衛(wèi)著眾諸侯高高在上的險峰”以來,對這個題目不知有過多少永無休止的無稽之談??梢园涯壳皬哪骋环矫嫱{著我們的那種統(tǒng)治方式稱為與時代精神相適應的反動。造就高等貴族的世襲法庭[101],使“可尊敬的”市民等級重新恢復的行會,對一切所謂歷史幼芽的支持,這些幼芽其實不過是些修剪下來的枯枝殘莖而已。
然而,條頓狂不僅在這一點上被頑固的反動派騙取了自己的思想自由,就連它關于國家體制的觀念,也是《柏林政治周刊》的先生們授意的。使人痛心的是,穩(wěn)健而冷靜的阿倫特居然也被“有機國家”這種思辨的閃光物所迷惑。關于歷史發(fā)展、關于利用現(xiàn)有形勢和關于有機體等等說法,在當時想必具有我們想象不到的魔力,因為我們看到,這大部分是些漂亮的詞句,并非當真代表它們的原意。我們正是要鏟除這些幻影。你們是怎樣理解有機國家的呢?有機國家是這樣一種國家,它的體制在若干世紀中隨著民族一起并且從民族內部發(fā)展起來,而不是從理論中構思出來的。很好,那就運用于德國吧!要知道,這個有機體就在于國家的公民分為貴族、市民和農民以及相應而來的一切。這一切都應當在萌芽時期就包括在“有機體”這個詞當中。難道這不是可憐而又可恥的詭辯嗎?民族的自我發(fā)展看起來不正象自由一樣嗎?你們用雙手去捕捉,抓住的卻是中世紀和舊制度的全部壓迫。幸好這些戲法沒有算在阿倫特的賬上。不是等級劃分的信徒,而是我們,等級劃分的反對者渴望有機的國家生活?,F(xiàn)在所談的完全不是“從理論中構思”問題,現(xiàn)在所談的是他們想用來迷惑我們的東西——民族的自我發(fā)展。只有我們才如此嚴肅認真地對待這個問題,而那些先生們并不了解,任何有機體一旦死亡便會成為無機體;他們用電流使以往的這具尸體活動起來,想使我們相信,這不是機械而是生命。他們想促進民族的自我發(fā)展,卻在民族的腳上釘了專制政體的腳鐐,從而使它更快地前進。他們并不想知道,他們稱為理論、意識形態(tài)或者天曉得是什么的那些東西,早已成為人民的血肉,而且有一部分已經進入生活了;他們并不想知道,在這個問題上,不是我們,而是他們徘徊于理論的烏托邦中。因為,在半個世紀以前的確還曾經是理論的東西,自從革命以來就發(fā)展成為國家有機體中的獨立因素了。而且,主要的不就是人類的發(fā)展高于民族的發(fā)展嗎?
那么,等級制度的現(xiàn)狀又怎么樣呢?在這種等級制度下,市民同農民之間不存在任何壁壘,這一點甚至歷史學派[127]都不是認真對待的;這種壁壘的建立只是一種形式,好讓我們覺得貴族的特殊地位是比較可以接受的東西。一切都圍繞著貴族轉,等級制度也隨著貴族的衰落而衰落。然而,貴族的等級顯得比貴族的組成情況[注:文字游戲:“Stand”——等級,“Bestand”——組成情況。——編者注]更糟。按照現(xiàn)代的觀點,這種建立在長子繼承權基礎上的世襲等級,無疑是毫無意義的。當然在中世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那時,在帝國城市中行會及其特權也是世襲的(例如不來梅現(xiàn)在還是這樣),那兒有祖?zhèn)鞯拿姘鼛熀湾a匠。事實上,同下述認識相比,即我的祖先在第二十代以前就是釀酒師,貴族的傲慢又算得了什么呢!貴族中還有屠夫血統(tǒng),或者用富有詩意的不來梅術語來說,還有屠戶血統(tǒng),富凱先生為他們確定的好戰(zhàn)的天職就是不斷地殺戮和屠宰。貴族把他們自己看成是一個等級,真是傲慢得可笑了,因為按照一切國家的法律,貴族,不論是從事軍事,還是占有大量土地都根本不享有特權。任何一部描寫貴族的作品,都可以把行吟詩人普瓦蒂埃的威廉的這句話“我將寫一首歌唱虛無的歌”作為題詞。既然貴族感到自己內心空虛,所以沒有一個貴族,從才智過人的施特恩堡男爵到毫無才智的卡·路·弗·威·古·馮·阿爾文斯累本,能夠掩飾自己這方面的痛苦。即便貴族不再要求某種特權,大家容忍他們以自己是特殊人物而自得其樂,那也是絕對不行的。因為只要貴族還自認為是特殊人物,那么,他們就會要求特權并且必定會享有特權。我們仍然堅持我們的要求:廢除一切等級,建立一個偉大的、統(tǒng)一的、平等的公民國家!
阿倫特向自己的國家提出的另一個要求是長子繼承權,一般說來就是為土地占有確立永久關系的土地法。這一點,且不談它的一般意義如何,也是值得注意的,因為上面提到的與時代相適應的反動,在這方面也存在著使事態(tài)恢復到1789年以前那個時期的危險。要知道最近在確立保障家庭幸福的長子繼承權的條件下,很多人被授予了貴族的稱號!——阿倫特堅決反對土地占有的無限自由和分割;他看到,這樣做的必然后果是土地分為許多小塊土地,而沒有一塊土地能夠養(yǎng)活自己的主人。但是他沒有看到,正是由于土地所有權的完全自由,才有辦法使得在個別情況下的確會在某些地方被這種自由破壞的一切再度完全取得平衡。其實,德意志大多數(shù)邦的紛繁的立法以及阿倫特的同樣紛繁的方案,不僅不能消除而且在更大的程度上加重農業(yè)方面的各種困難;同時,在出現(xiàn)混亂的時候,它們會妨礙自愿地恢復應有的秩序,會使國家有必要進行異乎尋常的干預,會由于大量瑣碎而無法避免的個人顧慮而妨礙立法的進一步改善。相反,土地自由不容許極端化:既不容許把大土地占有者變成貴族,也不容許把耕地分割成太小的、變得沒有用處的地塊。如果天平的一端秤盤降得太低,那么,另一端秤盤的含量隨時都會聚集到天平取得平衡為止。即使土地所有權從一個人手里很快地轉到了另一個人手里,我也寧愿要有著無限自由的洶涌澎湃的大海,而不愿要一平如鏡的,以至漣漪都會不時被岸邊斜坡、樹根或一塊石頭沖散的內陸小湖。允許確立長子繼承權意味著國家同意建立貴族制度,不,不僅如此,這種對土地占有的束縛,正如任何不可轉讓的繼承權一樣,是直接對革命起作用的。如果一部分好地固定屬于某些家族,而其余的公民都得不到,這難道不是對人民的直接挑戰(zhàn)嗎?長子繼承制不是建立在早已不符合我們的觀點的那種對所有權的看法上嗎?似乎一代人有權利無限制地支配所有未來的世世代代人的所有權——這種所有權是他們目前所利用和管理的所有權,似乎所有權的自由不會由于剝奪了子孫萬代的自由這樣一種專橫行為而被毀滅!似乎這種把人束縛在土地上的做法可以真的永世長存!其實,阿倫特對土地所有權的關注,完完全全是理所當然的,而問題的重要性,從當前時代的高度來看,是值得認真進行討論的。以往一切理論都有德國學者的傳統(tǒng)弊病,他們認為自己的獨立性就在于,每個人可以有獨自的體系。
如果說對條頓狂的倒退方面還值得給予更詳細的考察,這部分地是出于尊敬這個把這些方面當作自己的信念來維護的人,部分地是由于獲悉這些方面不久以前在普魯士得到贊助,那么,應當更堅決地反對條頓狂的另一個傾向,因為目前它在我們這里又有占上風的危險,——這就是仇視法國。我并不是要同阿倫特以及1813年的其他活動家吵架,但是目前所有的報刊無原則地針對法國人而發(fā)的卑屈的空談,我是深惡痛絕的。要有高度的忠君思想,才能通過七月條約[128]確信:東方問題對于德國是生死攸關的問題,而且穆罕默德-阿里是對我國人民的威脅。從這個觀點來看,法國人支持埃及人當然就是對德意志民族犯下了他們在本世紀初曾經犯過的同樣罪行。可悲的是,半年來翻開任何一家報紙都可以看到重新活躍起來的吞食法國人的狂怒。這一切都是為了什么呢?為了使俄國人的領地擴大,使英國人的貿易實力增強,從而使他們能夠最終扼殺和壓垮我們德國人!英國的均勢原則和俄國的制度,這才是歐洲進步的宿敵,而不是法國及其運動。但是,由于德意志的兩位邦君認為加入這項條約有好處,于是問題就突然變成了德國問題,法國就成了自古以來不信神的“異邦”宿敵,而真正蒙受凌辱的法國所采取的完全正常的戰(zhàn)備措施,卻成了對德國民族的無理挑釁。對幾個法國記者關于萊茵河邊界發(fā)出的愚蠢叫囂,卻認為應該痛加駁斥,遺憾的是,這些駁斥,法國人根本沒有讀到;而貝克爾的歌謠《他們別想得到它》[注:尼·貝克爾的詩《德國的萊茵河》的第一行。——編者注]卻被硬性規(guī)定為人民的歌謠。我為貝克爾這首歌謠的成就而高興,而且根本不想去弄清楚它的富有詩意的內容,我甚至樂于聽到這種來自萊茵河左岸的德國的思想方式,但是,我也喜歡我剛看到的這些報刊登載的關于這方面的文章,我覺得可笑的是要把一首小小的詩歌吹捧為國歌。《他們別想得到它!》那么,又是一個否定?你們能夠對一首以否定為內容的民歌感到滿意嗎?德國的民族感情只能夠在反對外國的爭論中找到依靠嗎?《馬賽曲》[注:魯日·德·李爾作曲寫詞。——編者注]的歌詞,盡管很鼓舞人,并不是很有價值的,然而非??少F的是它超越了民族界限而為全人類所接受。在我們的勃艮第和洛林被奪走之后,在我們容讓弗蘭德成為法國的領地、讓荷蘭和比利時獲得獨立之后,在法國吞并了亞爾薩斯直逼萊茵河,而我們手中僅僅剩下歷來就是德國的萊茵河左岸比較小的一部分土地之后,我們竟不知羞恥地妄自尊大,并且寫道:至少你們別想得到最后這一塊土地!啊,這些德國人?。∪绻▏诉B萊茵河也到手了,我們仍然會以十分可笑的傲慢態(tài)度叫喊道:他們別想得到它,即從自由的德國的威悉河等地直到易北河和奧得河;只要德國還沒有在法國人和俄國人之間被瓜分掉,我們能做的就只是高唱:他們別想得到它,別想得到德國理論這條自由的河流,只要它的波浪還寧靜地流向無邊無際的海洋,只要在它的水底那怕還有一條不切實際的、自作聰明的小魚在劃動它的雙鰭!我們就做了這些而沒有去深刻懺悔使我們失去了這些美好的土地的罪過;沒有深刻懺悔不團結一致和背棄思想,沒有深刻懺悔為局部利益而犧牲整體利益的地方愛國主義,沒有深刻懺悔缺乏民族意識。誠然,法國人有一種固定的想法,仿佛萊茵河是他們的財產,然而,對于這個傲慢的要求,德國人民理所當然的唯一回答是阿倫特的呼聲:“從亞爾薩斯和洛林滾出去!”
我是持這樣一種觀點的——也許這同我在其他方面本來觀點一致的許多人正相反,——即對于我們來說,收復講德語的萊茵河左岸,事關民族榮譽,而已經分離出去的荷蘭和比利時的德意志化,在政治上是必要的。難道我們能夠容忍德意志民族在這些國家被徹底鎮(zhèn)壓下去而斯拉夫人在東方卻日益強大?難道我們應當以放棄我們最好的省份的德意志特性去換取法國的友誼嗎?難道我們應當容忍將近一百年之久的占領,而占領者又不能同化他們所占領的一切?難道我們應當把1815年的條約[129]看作是終審法院對世界精神的判決?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只要我們不能給亞爾薩斯人以他們現(xiàn)在所擁有的東西,即在大國范圍內的自由的社會生活,我們就對不起亞爾薩斯人。毫無疑問,我們必須同法國再較量一番,那時就會看出,究竟誰有資格得到萊茵河左岸。而在那以前,我們可以安靜地讓我們的民族性和世界精神的發(fā)展去解決問題;在那以前,我們要謀求歐洲各民族之間彼此有充分的了解,并且爭取內部的統(tǒng)一,——我們的第一需要和我們的未來自由的基礎。只要我們的祖國仍然是分裂的,我們在政治上就等于零,社會生活、完善的立憲制度、出版自由以及我們所要求的其他一切都不過是一些不能徹底實現(xiàn)的虔誠的愿望而已。這是我們應當努力爭取的目標,而決不是去消滅法國人!
盡管如此,條頓狂的否定仍然沒有徹底完成自己的任務:還有許多東西應當送回老家去,——送回阿爾卑斯山,送回萊茵河,送回維斯拉河。我們將把五頭政治[44]留給俄國人;把意大利人的教皇政治以及同它相關的一切,把他們的貝利尼、唐尼采蒂,以至把羅西尼——如果這些人想炫耀地把他同莫扎特和貝多芬對立起來的話——留給意大利人;把法國人對我們的狂妄批評,把他們的輕松的喜劇和歌劇,把他們的斯克里布和亞當留給法國人。我們要把外國人的荒誕不經的習俗和時髦風尚,一切多余的外國詞匯,統(tǒng)統(tǒng)趕回它們的老窩去;我們再也不做外國人愚弄的傻瓜了,我們要團結成統(tǒng)一的、不可分割的、強大的——以及象上帝所喜歡的自由的德國人民。
弗·恩格斯寫于1840年12月
載于1841年1月《德意志電訊》雜志第2、3、4和5期
署名:弗·奧斯渥特
原文是德文
注釋:
[20]路·白爾尼《巴黎來信》(《Briefe aus Paris》),載于《白爾尼文集》1832年漢堡版第9—10分冊;1833—1834年巴黎版第11—14分冊。——第22、75、151、538頁。
[28]指路·白爾尼于1837年在巴黎發(fā)表的一篇抨擊性文章《吞食法國人的人門采爾》(《Menzel,der Franzosenfresser》)。——第26、144、524、534、538頁。
[37]偉大的一周指的是法國1830年的資產階級七月革命,這次革命的主要事件發(fā)生在7月27日—8月2日。——第34、150頁。
[44]五頭政治是復辟王朝(見注41)時期歐洲的政治體制,它是在英國、法國、俄國、奧地利和普魯士這五個列強的霸權基礎上建立的。——第40、160頁。
[101]世襲法庭是在地主有權審判和懲罰自己的農民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封建法庭。——第119、153頁。
[118]在這篇文章里,恩格斯對1840年在萊比錫出版的阿倫特的《憶往事》(《Erinnerungen aus dem äußeren Leben》)一書作了分析。在文章標題后面的作者姓名弗·奧斯渥特(恩格斯的筆名)上,《德意志電訊》雜志編輯部標明星花,指引讀者看如下腳注:“從《電訊》的觀點來評價,這是一本膾炙人口的書”。——第144頁。
[119]“忠實的埃卡爾特”是德國中世紀傳說中的人物。在關于湯豪塞的傳說中,他守衛(wèi)在維納斯山旁,警告一切走近它的人說,維納斯的魔力是很危險的。——第144、514、518頁。
[120]1812年的西班牙憲法是迎合自由貴族和自由資產階級的利益通過的,它通過議會限制了國王的權力,消除了某些封建主義殘余。1814年,由于封建貴族反動勢力在西班牙取得勝利,1812年的憲法被廢除。在十九世紀上半葉,這部憲法是西班牙和歐洲其他許多國家的自由主義立憲運動的一面旗幟。——第147、549頁。
[121]指神圣同盟的幾次會議。神圣同盟是奧地利、普魯士和俄國在皇帝拿破侖第一失敗后于1815年9月26日在維也納會議上建立的反動聯(lián)盟,旨在鎮(zhèn)壓歐洲的革命運動和民族解放運動、維護封建專制制度。神圣同盟的四次會議——亞琛會議(1818年)、特勞波會議(1820年)、萊巴赫會議(1821年)和維羅那會議(1822年),曾先后討論了維持1815年劃定的國界、鞏固法國重建的專制制度和武裝干涉別國內政以鎮(zhèn)壓一切革命運動等問題。——第148頁。
[122]1840年11月23日和24日《德國科學和藝術哈雷年鑒》第281和282期發(fā)表了由阿爾諾德·盧格署名的書評,題為《弗里德里希·馮·弗洛倫庫爾和政治實踐的范疇》(《Friedrich von Florencourt und die Kategorien der politischen Praxis》)。文章評論了弗洛倫庫爾的著作《德國政治、教會和文學狀況》(《Politische,Kirchliche und litterarische Zustände in Deutschland》),1838年和1839年雜志述評,1840年萊比錫版。——第150頁。
[123]德國大學生聯(lián)合會是在反拿破侖解放戰(zhàn)爭的影響下產生的德國大學生組織;這些組織主張統(tǒng)一德國。在德國大學生聯(lián)合會中,除進步思想外,廣泛流傳著極端民族主義的思想。——第150頁。
[124]這幾句話出自西班牙的英雄史詩中最偉大的一部文獻《西得頌詩》,由1140年左右的民間歌手編寫。——第150頁。
[125]指喬·威·弗·黑格爾《哲學全書節(jié)本》(《Encyclopädie der philosophischen Wissenschaften im Grundrisse》),第一版于1817年問世。——第150、200頁。
[126]這是恩格斯對詩歌《祝福你,戴著勝利的花冠》(《Heil Dir im Siegerkranz》)的作者巴·格·舒馬赫的諷刺的稱呼。舒馬赫的這首詩歌后來成了普魯士國歌的基礎。——第153頁。
[127]法的歷史學派是十八世紀末在德國產生的歷史學和法學中的一個反動流派。這個學派的著名代表人物(胡果、薩維尼等)反對法國資產階級革命的資產階級民主思想。——第154頁。
[128]指英國、俄國、奧地利和普魯士為一方,土耳其為另一方于1840年7月15日簽訂的倫敦公約,公約規(guī)定向土耳其蘇丹提供軍事援助,以反對背后有法國支持的埃及的帕沙穆罕默德-阿里。倫敦公約是歐洲列強,主要是英、法、俄爭奪近東霸權的反映。——第157頁。
[129]指維也納會議(1814—1815)的決議,這次決議為了使各個正統(tǒng)王朝復辟而改劃了歐洲版圖,并且肯定了歐洲貴族—君主的反動統(tǒng)治,使德國的分裂狀態(tài)固定下來。——第159頁。
出處: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1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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